我要做首辅-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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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矫情,而是太不容易了。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论起出身,朱元璋算是最低的。他放过牛,当过和尚,做过起义军,深知老百姓的疾苦,同时对官员也无比憎恶。
在朱元璋的手下,大明朝的官员拿最少的俸禄,干最多的工作,贪墨六十两银子就要被扒皮,甚至老朱还给予乡绅耆老权力,准许他们扭送不法官员进京……当时的官员被整治得死去活来,随着老朱驾崩,官吏们不停给自己增加待遇,加发俸禄,不过就算如此,明朝的俸禄也是历代最低的。
一个大学士一年还不到二百两银子,再看看人家宋朝,宰执高官有多少俸禄呢,首先月俸钱四百贯,永业田二十顷,每月禄米一百五十石到二百石,手下的随从朝廷还承包70到100人,给衣服和粮食;此外还有杂项,每年给的东西包括包括绫40到100匹,绢30到200匹,绵100到500两,甚至连食盐都有七石之多,足够齁死几口子。
掰着手指头算算,大宋朝的俸禄比起明朝要多了十倍不止。
最难受的就是曹大章这些翰林官,每每看到前朝的待遇,都口水长流,恨不得穿越到宋朝,同样是皇帝,老赵家的和老朱家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当然官员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公然大规模提高待遇,不光皇帝那关过不去,也会惹来无数的闲话,大家只能忍着挨着。
所以当唐毅的计划推出之后,官员们激动的大哭也就好理解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想起大家伙了。
福利总算是来了!
就算有人对唐毅的计划不以为然,有人想要上书阻止,可是在看到其他人凶恶的目光,也立马偃旗息鼓,谁要是敢跳出来反对,那就是全民公敌,不把你打死都对不起老天爷!
到了第六七天,朝中的官员总算摸清楚了,这并不是梦,陆续上书,一面倒的称赞,所谓术业有专攻,唐毅想拍嘉靖的马屁,说出来的话总是差着点火候,这帮人则不然,拍得天花乱坠,好似修建外城,比起朱元璋和朱棣加起来都伟大。
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工程了,而是上升到了哲学层次,并且从哲学走向神学……就在人人拍手称快的时候,也有一位气疯了。
他直接杀到了唐毅的住处,朱希忠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进了唐毅书房,开口就问道:“行之,我妹妹嫁给了你爹,我是你什么人?”
“还能什么人,舅舅呗。”唐毅茫然说道,心说这位成国公的脑子坏掉了,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了?
朱希忠晃着胖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压向了唐毅,脸对着脸,唾沫星子都喷了唐毅一脸。
“你认账就好,舅舅问你,外城的计划是你献给陛下的吧?”
“嗯,没错。”
“好啊,真好啊!”朱希忠咬着牙说道:“你给京中的文官留了一千套住房,你给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留了一堆店铺,你把工程都交给了严党,真是四平八稳,圆润周全,该照顾的人你都照顾到了。我问你,进京以来,舅舅巴巴的给你安排住处,前些日子你满世界调查,舅舅也陪着你,还担心你的身体,我都舍不得吃的两支老山参送给你,舅舅对你好不好?”
朱希忠说的一点不错,他对唐毅照顾还真是尽心尽力。
“舅舅,您有话就直说。”唐毅抱着肩膀笑道。
朱希忠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地面,呼呼气喘道:“行之,不是舅舅和你翻小肠,今天宫里头传出消息,说平江伯陈圭得了个协理施工的名头。小小的伯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捞到了如此肥缺。我朱希忠堂堂国公竟然捞不到,偏偏方案还是我外甥弄出来的,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啊!”
朱希忠越说越气,脸上的肥肉不停乱跳。
唐毅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我说舅舅大人,区区的协理算是什么肥缺,房舍和店铺您老人家缺吗?”
“我,我怎么不缺!”朱希忠压低了声音说道:“行之啊,你不懂,家大业大也有难处,就拿舅舅来说,不少跟着我们家的老人,都几辈子了,不照顾他们,那是无情无义,可是照顾他们,子孙繁衍,人口众多,负担太大了,光是靠着朝廷的俸禄,是真的撑不起来。舅舅也不是真怪你,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好处你多少想着舅舅一点。”
朱希忠说的可怜巴巴的,唐毅哈哈大笑起来。
“舅舅,你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把话挑明了,你能看到的好处都不算事。”
“什么?”朱希忠瞪大了牛眼,傻愣愣问道:“行之,你可别逗舅舅,地产房舍还不算事?那什么算?”
唐毅呵呵一笑,“当然是定价权!舅舅,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外城修好了,几十万口子搬进来,我问你,需要消耗多少粮食,多少布匹,又要多少锅碗瓢盆,多少桌椅板凳?”
唐毅一连串的发问,把朱希忠弄得一愣一愣的。
“想必舅舅也知道,外甥手底下有不少货源,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把店铺开起来,不需要进货吗?到时候南方的货物运来,舅舅就是京城的总代理,卖给谁不卖给谁,价钱高低,都是您一句话。您觉得有了这项权力,还用得着在乎一点铺面和房产吗?”
第329章会试来了
人花了二百万年才从猴子进化成了人,可是一旦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就可能瞬间变回猴子,正所谓利令智昏,就是这个道理。
猴子的问题就是光想着分蛋糕,而不知道做大蛋糕,其结果必然是狗咬狗一嘴毛。
唐毅不是不贪,相反他贪得更大,更多!
只见他充满诱惑地鼓动道:“根据我的规划,京城的人口会增加几十万,舅舅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朱希忠晃着大脑袋,一副短路的模样,傻愣愣盯着。唐毅从容笑道:“京城原本就有百万户口,加上黑户,还有各地的商旅,常驻人口保守估计在一百五十万,等到外城修建完毕,至少会增加到二百万,多出来的人口要吃要穿,需求大得惊人。一百多年以来,京城都靠着漕运维持,每年光是运送粮食就有二三百万石,布匹丝绸也有几十万匹,其余商品无算。运河早已不堪重负,每年疏通河道,挖掘泥沙就要花费几十万两银子。如果缺口再扩大,运河肯定无以为继,到了那时候,舅舅以为会如何?”
朱希忠脑子瞪着牛眼,实在是有些跟不上思路,怎么建个外城和运河能扯在一起,即便是扯在一起,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多出来的人吃不上饭都饿死了,难倒要让我开个棺材铺发财?
这个成国公的脑袋也够发散的,唐毅受不了他的懵逼模样,只好将谜底揭开。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运河不够用,就要走海路,前番我向陛下建议开海,虽然掀起了不小波澜,不过依我的观察,开海势在必行。我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再向陛下谏言,核定漕运数量,在数额维持不变的情况下,开辟天津港,建立南北通联的海运体系,由海上补充京城货物的缺口。”
唐毅说完,笑眯眯看着朱希忠,等着他慢慢消化,朱希忠抱着脑袋,他也不算笨,要是笨也混不成勋贵第一人。只不过他的思路有些陈旧,眼光有些短浅。
可是经过唐毅的提点,朱希忠也想明白了。
从漕运变成海运,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背后的利益牵扯大了去了!
运河不光是南北的水上通道,更是一条金流。围绕着运河,沿途千万人口,几十万的船工,酒坊茶肆,仓库钱庄,客栈青楼,多如牛毛。
虽然唐毅说不改变漕运的运量,但是光是增加出来的量就让人垂涎三尺。
这些货物都要从天津上岸,然后转运到京城,有了物流,必然吸引南北客商云集。到时候天津的土地肯定飙涨,甚至变得和京城一样,寸土寸金也未可知!
而且天津兴旺起来,航运船只啊,钱庄票号啊,客栈旅店啊,这些都会发展起来,随随便便投点银子,都比抢夺人人眼红的外城容易多了。
想到这里,朱希忠额头都是汗水,他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就那么眼窝子浅,怎么就那么没出息!
挺大的人,还跑来和外甥又吼又叫,简直把堂堂成国公的脸给丢光了。
他一脸羞惭,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又开不了口,重重叹息,颓丧地低下头。
“舅舅,咱们要想赚钱,就要赚别人看不到,干不来的。外城不光是严党、内廷、清流盯着,就连陛下也盯着,各方犬牙交错,互相提防,即便插手,又能捞到多少?搞不了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骚,多不值啊!”
朱希忠频频点头,老脸通红,愧疚地说道:“都怪舅舅无知,行之你可千万别怪舅舅,我就是这么个糊涂人。”
“呵呵,舅舅哪里话来,日后天津的事情怕是还要落在舅舅的身上?”
“怎么讲?”朱希忠打起来一万分精神。其实在几个月之前,他就收到了一封妹妹的信,其实朱家内部对朱氏的婚姻反对声音不少。
唐慎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三甲进士,侥幸立了点功劳,可是怎么同世袭的国公相提并论,尤其是年纪也不小,还有个儿子,无论从哪个方面都配不上国公的妹妹。
按照他们的想法,最好是在勋贵的圈子里找个年貌相当的,比如魏国公,或者是英国公都是上上之选,互相联姻,形成一个拳头,在朝廷也好互相照应。
朱希忠也心疼妹妹,写信询问,过的如不如意,有没有受委屈的地方,要是缺什么东西,就冲家里要,不要客气。
哪知道朱氏在回信之中,把哥哥好一顿奚落。她在信中提到丈夫唐慎手握数万乡勇,连续打了好几个胜仗,在东南一呼百诺,少爷唐毅不光是名动江南的大才子,手上产业众多,论起家产,丝毫不比成国公府来的差,她在江南吃喝用度远远超过家里头,还不用受气,别提多舒心……
朱希忠接到书信,只是轻轻一笑,他哪里肯相信,只当妹妹心高气傲,不愿意说软话,才把唐家夸得像一朵花。
直到今天,他见识了唐毅的本事,才真心叹服,五体投地,人家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朱希忠都有些欢呼雀跃,心说当初和唐家结亲,那是再英明不过了。他对唐毅的每一句话,都聚精会神,不敢漏掉一个字。
“天津海运增加之后,肯定会引来各方觊觎,首先蒙古俺答可能打天津的主意,其次倭寇也会闻讯而来。另外海运的优势非常明显,哪管说不动漕运的运量,早晚也会被冲击,漕帮这些人也未必咽得下这口气。”
“啊?那还能不能办得成啊?”朱希忠怪叫道,他可不想到手的鸭子飞走了。
“能不能办得成,不还要看舅舅!”唐毅笑道:“天津需要有一支强大的驻军,以我的估算,差不多要五千步卒,三千骑兵。这三千骑兵是用来对付倭寇的,别看倭寇闹得多凶,他们普遍没有铠甲,只是仗着血勇,面对骑兵冲锋,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另外五千步卒则是守御城池,弹压地面。如果舅舅能争取来这支人马,您就是天津的守护神,就是京城的门官!到时候谁想要在天津做生意,都要仰仗舅舅的保护,您算一算,能掌控一个港口,该有多少油水可捞?”
唐毅的话,无情地摧毁朱希忠的自尊,他现在不是想抽自己那么简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来。
摆在面前的金山银山不知道拿,反而和一群乞丐抢馒头吃,这不是贱皮子吗?
“惭愧,真是惭愧啊!”朱希忠摇着大脑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