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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我要做首辅-第8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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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低着头,他看到书信的一刹那,自然不想答应,可真是如此,老爹还会问自己吗?莫非唐毅会答应他?

“爹,孩儿不明白,您老打得什么算盘。”

唐毅拍了拍儿子的肩头,笑呵呵道:“傻小子,爹教给你,还有你哥本事,是让你们在爹爹老了,不中用的时候,撑起咱们唐家。同样的道理,我的改革成果,只有在我下台之后,才会看到是否成功。我在台上,万历翻不了天,假如我离开了,人亡政息,大臣们撑不住,重新回到了君王独治,那就证明我失败了。假如他们撑住了,把万历的力量挡回去,维系我留下来的规矩,那么你爹的变法就成功了。”

唐毅从椅子上站起,面上含笑,“从今天开始,万历干什么我都不会限制,让他折腾吧!我已经给了文官集团太多的力量,如果占尽优势,他们还不能压制皇权,那他们不如找个茅坑淹死算了。”唐毅没好气道。

平凡沉吟片刻,突然笑道:“爹,假如他们真的不成呢?”

“那不是还有你吗!”唐毅老气横秋道:“别告诉我,你还不懂怎么利用金权,掀起一场滔天风浪!要真是如此,你小子趁早滚蛋,别占着好位置。”

“哪能啊!”平凡挠了挠头,自信十足道:“爹,您就放心吧!”

……

唐毅答应了万历上朝的请求,只是唐毅以遇刺之后,身心俱疲为由,请假休养。

连着四次早朝,万历就像是一个神像一般,一句话都没有。

可是到了第五次,突然出现了问题,在早朝的时候,御史张鹤鸣突然上奏弹劾宁远伯,辽东总兵李成梁。

谭纶的脸色一沉,“李成梁乃是国之重臣,岂是轻易可以弹劾的?还不退下!”

面对谭纶的呵斥,张鹤鸣丝毫不惧,挺直胸膛,大声说道:“李成梁奢侈无度,贪婪成性,又滥杀无辜,罪恶滔天,如此之人,竟然能执掌辽东重镇,肆意胡为十几年,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庇护!”

“你说谁?”谭纶须发皆乍。

张鹤鸣面对滔天威压,额头也见汗了,却还在硬顶,“谁替李成梁说话,就是在说谁!”

“放屁!来人,把违背议事规则,擅自言事的张鹤鸣拿下!”

这些年来,唐毅早就强调,弹劾臣子,尤其是重臣,不能光凭着风闻言事,必须有切实证据,走完整的流程。不管有罪没罪,要经过都察院,内阁,参谋部,刑部,有十足把握再抛出来。

张鹤鸣贸然在早朝捅出来,有罪只会打草惊蛇,没罪呢,又动摇军心,实属不当,谭纶要处罚他,名正言顺。哪知道王家屏竟然站了出来。

“谭阁老,自古以来,言者无罪,张大人言之凿凿,要是不听他把话说完了,只怕会让人心生疑窦,反而不美。我也相信李成梁将军是国之干成,十分可靠,把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许国和吕调阳这时候也站了出来,纷纷打圆场。

“张鹤鸣,你既然敢攻讦李成梁,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要是有一个字胡说八道,国法无情!”许国貌似在训斥,实则却给了张鹤鸣说话的机会,他立刻抓住,大声说道:“在去岁冬月,李成梁攻击女真王杲部失利,损失人马三百有余,他竟然杀了五六百普通百姓,向朝廷报功。三个月之前,李成梁又纠集部众,攻击王杲之子阿台,建州左卫都指挥室觉昌安携子塔克世入城劝降。谁知李成梁贪功心切,丧心病狂,竟然偷入城中,斩杀阿台不说,还杀了觉昌安父子,以致辽东女真各部人心惶惶,烽烟遍地。李成梁视国法如无物,大胆妄为,肆意杀戮,败坏大明天威。如此罪将,竟然扶摇直上,并且加官晋爵,位尊权重,简直岂有此理!”

张鹤鸣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份血书,举过头顶。

“这是塔克世之子送来的鸣冤血书,恳请朝廷做主。”

一直端坐在龙椅上的万历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真是天赐良机!

李成梁是唐毅任用的铁杆心腹,当年除掉李氏一党的时候,别的领兵大将都没动,唯独李成梁杀到了京城,替唐毅充当打手爪牙,灭了东厂,除掉内操兵丁,都是李成梁下的手。

这家伙心黑手狠,从来不留情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万历想起来还记忆犹新,总算是找到了对付他的机会。

李成梁可不只是一个人,他消灭了阿台,还向朝廷请功,很多人都得到了赏赐嘉奖。不说别人,唐毅已经是太师之尊,升无可升,还得到了左柱国的荣衔,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李成梁出了问题,他们肯定都难逃干系。

万历真想一声令下,就让人把李成梁抓起来,话到了舌尖儿,他生生咽了回去,发难的时候还不到,且看唐毅一党如何应付吧!

要是他们敢包庇李成梁,到时候下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

“张鹤鸣所言,是真是假?”唐毅幽幽问道。

谭纶犹豫道:“元辅,辽东情况复杂,下官一时说不好。”明显,他在提李成梁遮掩。

唐毅看了看申时行,“汝默,你说说。”

“回师相,我以为应该是真的。”申时行道:“李成梁好大喜功,为人又猖狂贪婪,不知道收敛,杀戮几个人不算什么!而且弟子觉得他杀的人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比如塔克世的那个儿子,就不该留在世上,还弄出了血书,简直太大意了!”

谭纶本以为申时行要埋怨李成梁几句,结果一听这话,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反而瞠目结舌,张了半天嘴,只能说道:“真没想到,申阁老这么有见地!”

申时行抱拳道:“谭阁老,向外扩张本就是血腥的,对待异族,也不能光靠着仁慈怀柔。李成梁杀良冒功不对,可是他杀的多半都是女真人,并没有汉民。这些年向辽东移民数百万,汉民和女真人抢夺土地牧场的事情时有发生,双方互相攻击,总体上来说,汉民吃了不少亏。李成梁所作所为,也是替他们报仇雪恨,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申时行先亮明了态度,谭纶频频点头,十分赞许,他以往觉得申时行太书生气,还担心他有些腐儒的见识,难以承担大事。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唐毅选中的继承人,又岂会是个草包!

“师相,谭阁老,现在的关口不是咱们怎么看!毕竟觉昌安和塔克世名义上是大明的臣子,已经归附大明,李成梁无故杀了他们,在道义有亏。方才弟子讲的道理,只能在台面下说,不能放到台面上,更不能用来给李成梁辩护。这一次他们抓的议题很准确,我们一下子就处在了道德的下风,情况很不妙。”

毕竟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就拿向各处移民来说,削减当地土著的数量,推动融合,这是必然的选择。在辽东已经算是客气的,南洋这些年被灭了多少部落族群,简直数之不尽。

只是一旦拿出来说,未免就落人口实。

“不管怎么样,李成梁几次越过黑龙江,开疆拓土,身负大功,如果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拿下了,我是不答应的!”谭纶大声嚷嚷道。

唐毅深吸口气,“汝默,我也是这个意思,李成梁必须要保,至于该用什么手段,你自己拿主意吧!”

第1116章理想与现实

十几骑在直道上飞驰而过,好像闪电流星,快的让人瞠目。为首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汉子,壮硕魁梧,满脸的尘土,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十分狼狈。战马浑身是汗,长大了鼻孔,不停喘息,眼看着要撑不住了,骑士们还在拼命向前……

这伙人正好从辽东而来,跑在前面的家伙就是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从张鹤鸣弹劾李成梁开始,整个朝堂就掀起了一股浪潮,纷纷上书攻击李成梁。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些年李成梁也的确很过分,他大肆屠戮,抢占牧场草原,提拔亲族,李氏家族在辽东枝繁叶茂,光是在军中一大堆子弟当官还不够,还涉足毛纺,霸占港口贸易,抢占金矿。据说光是李成梁名下,就有牧场不下两万顷,牛羊十万只。

李成梁早年素狠了,一旦发迹起来,贪得无厌,为所欲为,哪能不招恨。

现在保皇党已经把李成梁视作千里长堤的蚁穴,只要干掉他,进而就能推翻唐毅的殖民扩张战略,然后从根本上扳倒唐党。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紧密相连。

最初他们弹劾李成梁贪墨、滥杀、冒功,渐渐的挖得更深了,有人甚至找出来在万历六年的时候,土蛮部岱青台吉已经投降了大明,结果李成梁贪图人家的妻子,岱青忍无可忍,重新反叛,李成梁顺势灭了岱青一部,将男丁杀了一个精光,还把草场据为己有。

因为一己之私,就浪费国帑民财,随便发动战争,岂不闻好战必亡!

再有,这些年来,朝廷处处以利为先,抢夺杀戮,各个藩国渐渐失去了对上国的尊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战祸不断。

从极北到西域,再到印度,南洋,每一处都战火连绵,朝廷每年光是军费就要支出三五千万,还要发行上千万的战争债券。

军队就好像一个吞金的猛兽,占用了太多的财政,长此下去,早晚会拖垮朝廷……

这些论调借助报纸,铺天盖地传播,很多人出来痛陈,说是大明已经丢掉了仁义,失去了藩国的尊重,道德沦丧,国将不国。

他们列举,说是光是万历八年,就核准了四千多死刑,向海外流放了十多万人,如此严刑峻法,自从成祖爷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百姓战战兢兢,小吏凶狠如虎,原本的家族崩解,子女不孝顺父母,老人被遗弃街头,比比皆是,天下混乱不堪,社稷颠倒,黑白不分……千言万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隆万新政,就是首辅唐毅!

……

“看起来他们的确是有备而来啊!”唐毅微微叹口气,这几年的变法相对来说,的确是太快了,太猛烈了,很多冲击都是想不到的。

比如唐毅为了鼓励发展工商,移民海外,为了激发更多人的创造性,必须摧毁宗法体系,他要求司法下乡,把原本被族老家长把持的宗法大权收上来。

相应的,很多动辄几百口,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超大家族纷纷崩解。

儒家向来主张相亲相爱,一家人都要住在一起,小辈要在老人面前承欢,人越多越兴旺,越安康。

可是这种大家族问题太多,比如家族成员的劳动所得都要进入公账,由长辈进行分配,难免就出现不公平的情况。

多劳不能多得,结果就是游手好闲的人越来越多,真心干活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大家族之中,往往顺从一个长辈的意见,认为老人吃的盐比小辈吃的米都多,经历多,有见识,凡事都要借助他的智慧。

可是别忘了,如今是什么时候?

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老人的经验非但没有丝毫用处,相反还会成为负担。开明的老人主动放权,可是有些顽固不化的,死抱着规矩不放。

比如在顺天府,就发生过一个案子,一个十岁的女孩,偷了邻居的一只母鸡,结果被家中的老辈儿给抓了起来,在祖先祠堂先是打了二十鞭子,接着还要把偷东西的手给剁去。

正巧当时王用汲率队巡视地方,发现之后,立刻予以制止。

经过调查,王用汲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女孩的父亲在一年前病逝,家中的族老认为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就把他的家产收归族里。

只剩下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数月之前又病倒了,家里头一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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