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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凤影空来-第93章

小说: 凤影空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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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独影回眸看他,没有说话,可凤目里盈盈流光早已诉尽一切,被那样的目光看着,久遥没有喝酒却也有了一种微醺的醉意,亦脉脉看着她不语。

牛大娘拜完回身,看着他们小夫妻的神态,不由慈蔼一笑,“时辰不早了,公子与小娘子也累了,早些安歇吧。”

“是不早了。”久遥起身,“今夜叨扰大娘了。”

是夜,牛大娘将两人安置在儿子的新房里。

新房里什么都是新的,一片红彤彤的。被上绣着戏水鸳鸯,枕上铺着并蒂莲花,窗上贴着比翼鸾鸟,桌上燃着龙凤红烛,两人站在房中,看着这无处不洋溢着喜气的屋子,都有些心绪波动,想起了当年王宫里的那一场举国瞩目的婚典。

那时候,他们在万千臣民之前拜堂成亲,夜里却一个英寿宫,一个风影宫,各自孤枕而卧,情伤独眠,哪里比得此刻双宿双飞的温馨甜蜜。

“阿影,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久遥吹熄了烛光,用着风度影倒相床铺。

青帐垂下,夜已深,月亦明,人正好。

第二日,风独影醒来时,窗外红日初升,朝霞自启开的窗缝投入,斜斜洒落一缕于枕前,为幽暗着一盆水进来,“啊影。你醒了。”

“恩。”风独影起身,“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久遥将盆放在架上。

风独影下床洗漱,弄妥了便要寻衣服,一旁久遥自椅上取过衣裳递给她。

风独影接过,却发现并非平日所穿的,不由抬目往久遥看去。

“还记得当日在东溟海边曾买来白绸说要为你做件衣裳吗?”久遥问道。

风独影想想,点头,“第一次买的做成了绣屏,后来你又买了一块,托幺婶缝。”

“可惜还没等衣裳缝好你便离开了,后来缝好了,想着你也穿不到了。便留给了幺婶送她的侄媳。”久遥隐约有些遗憾之意,“前些日子回到宫里后,我亲自挑选了布匹,让司织阁做了这套衣裳。”他将衣裳抖开,“阿影,今天你就穿这件如何?”

风独影看了一眼,道:“这东西穿着不大方便。”她向来不着寻常女装,那些装扮美则美矣,可于身为武将常需骑马动刀剑的她来说却是负累,所以为她缝制的衣服都是以简洁方便为主,而此刻久遥手中这套显然是套地地道道的女式裙衫。

久遥摇头,轻声道:“阿影,你忘了吗,你现在不是风影将军,也不是青州之王,只是我易三的夫人,一个平常女子,自然也就爱那云鬓高绾罗裙曳地。”

风独影看着久遥,犹疑了一会儿,终是颔首,“好吧。”

久遥顿时微笑,然后亲自服侍她穿上那袭白色软罗裙。

待穿好了,他取过梳子要为她梳头,只是清徽君阁下实在不曾做过此事,风王殿下亦不擅女式发髻,后来还是牛大娘见他们久不出房过来看看,然后出手帮忙。

风独影穿着从未穿过的衣裳,梳着从未梳过的发髻,久遥心头兴奋,不由得拉着她想要细看一番。

“看你们小夫妻这恩爱的样子,肯定也是才成亲不久。”牛大娘一旁打趣道,“公子你想看也要出去看呀,房里暗,你能看出啥名堂来。”

“大娘说的是。阿影,我们出去。”

风独影穿着这牵牵绊绊的罗裙走路颇不习惯,可已穿上身了,再反悔也迟了,只得由着久遥牵着一步三拖地出了房。

旭日东升,朝霞如一袭绯色软罗烟,穿过淡云袅袅自天际铺落,风独影便站在这一片烟霞云霭里,清姿顾盼,风华绮绝。

乌黑浓密的长发有三分之二收起于头顶绾成螺髻,系在髻上的银色发带顺着余下的长发披垂于肩背,既显得端庄,又显得飘逸。身上一袭雪色襦裙,以绯缎镶边,绣着银色云纹,腰间一条同色的腰带,束出修长窈窕的身段,广袖垂落于腰侧,轻轻飘拂,下方长长的裙幅上一片火红的海棠花,细看才知并非绣上的而是画上,赤花碧叶,栩栩如生。

她显然是不适应这番装扮,微垂着眼眸,却正好敛了她目中过于冰寒锐利的光芒,晨光清风里,她螓首微侧,粉面丹唇,亭亭玉立,仿似一枝含露待放的海棠。

久遥见过统御万军英姿飒爽的风独影,见过挥剑杀敌冷酷无情的风独影,见过华殿御座上威严凛然的风独影,还见过冷漠的、悲伤的、绝望的、欢笑的……很多很多神态面貌的风独影他都见过,却独独不曾见过殿前的风独影——柔美若花,温婉似水。

“阿影。”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玉人,神魂都不似自己的了。

风独影飞快地抬眸看他一眼,触及他的目光,便如被火灼般又飞快地垂下眼眸。这等羞涩里略带稚拙的娇美情态,在这位噬血凤凰身上是如此的罕见,别说久遥不曾看过,天下间大约也只一人曾经领略,在她情窦初开的青涩年华里。

久遥呆呆看着许久,才自迷醉中缓缓回魂,然后自怀中取出一物,“阿影,还记得东溟海边我曾说过要亲手采珊瑚吗?”

风独影点头,目光只落在他的胸前,却正看见了他手中之物。

那是一支串珠步摇,白玉为笄,上方嵌着以赤色珊瑚雕琢的火凤凰,凤凰的嘴里衔着一串赤红圆润的珊瑚珠。

久遥抬手,将那支步摇插入她云髻的正中,那串珊瑚珠垂下,盈盈坠落她的眉心,“这步摇是我从东溟海中亲手采得的珊瑚所制。”

闻言,她抬眸看他,凤目澄透清波流溢,那一刹,不再是含露待放的清丽,而是满树海棠灼灼盛放,艳色逼人,华光慑目。

“阿影,你比瑶台的天女还要美!”久遥喃喃,魂醉神迷。

那刻,不止看痴了久遥,还看呆了牛大娘,便是一早下地干活正扛了锄头回来吃饭的牛大爷也是看傻了眼。

“哎呀,易夫人这俊模样,别说是百里,我看是千里万里也再挑不出一个呀!”半晌后,牛大娘一声感叹才打破了屋前的沉静。

久遥听着,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天地间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得上我的阿影的人了!”

“哈哈哈哈……”听得久遥的话,牛家大爷、大娘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笑声里,风独影横一眼得意忘形的久遥,目光相视,却忍不住也弯唇一笑。她如此梳妆穿戴着,本是极不自在,可此刻望着久遥的目光,看着他一脸的欢喜,忽然间觉得身上的罗裙头上的云髻,偶尔一试也是很好的。

那日早晨,两人在牛家用过早膳后便告辞离开。

悄悄将一枚金叶放在新房里,久遥背上包袱牵着风独影走出月洼村,两人缓步而行,路上遇着些村人,个个都看得发呆,只当是风独影目光无意扫过时,那些人不由自主畏缩低头,不敢再看。

两人走出了月洼村好远后,久遥忽然拉着风独影站住,然后指向身后的月洼村,“阿影,你看。”

风独影回头看去。

村前的田地里,有许多男人正挥着锄头锄地;田埂边有些孩子在挖蚯蚓捉麻雀,有的背着箩筐扯猪草,有的骑坐在牛背上要喝着;山路上有些人在走着,肩上扛着扁担砍刀,去山里砍柴;村子里的妇人们,有的提着篮子去河边浆洗衣物,有的抱着被子棉衣在屋前晾晒,有的在坪前垛柴,有的在打骂着不听话的孩子,夹杂些鸡鸭嘤嘤的叫声……

浅碧山下的月洼村,是如此的平常,又如此的安宁。

“阿影,你十多年征战,确实杀了许多的人,可杀戮只在战场上,你带给天下的是太平。天下的百姓,许许多多都如牛大娘一样感激你,敬仰你!”久遥握住风独影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月洼村的百姓,可以安宁地过着日子,那是因为有你,有你为他们征战天下,有你为他们阵前杀敌千万,有你为他们在朝堂上殚精竭虑……他们才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有这子子孙孙的代代繁衍。”

风独影手一颤,回头看着久遥。

“阿影,大东朝还有无数个海家村、月洼村,还有无数个海幺叔、海幺婶、牛大爷、牛大娘。他们可以安稳度日,耕耘自足。”久遥抬手轻轻抚着风影的脸颊,动作温柔,可他的目光更温柔,“你曾经说过,为了大东朝,为了天下百姓,你不能放下手中的剑,既是如此,那就为他们一直握着,握到你握不动的一天,又或者握到有人从你手中接过剑的那一天。”

那番话说完,风独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而久遥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她,温暖的手稳稳落在她的颊边。

许久,风独影轻轻一笑,点头,“好,我会一直握着的。”

久遥微笑,自包袱里取出一件青色披风为风独影披上,“秋风寒冷别着凉了。”

以风独影的功力自不惧这点寒意,可此刻她只是顺从地披上,回首再看一眼平静的月洼村,然后转身,“我们走吧。”

“走之前,系上这个。”久遥却又取出一根约莫寸宽的银色绸带。

风独影不解,“系在哪?”

久遥抬手抚向她的眼睛,指尖柔柔拂过她长长的眼睫,轻喃道:“你的眼睛太亮了,平常人看一眼便生畏惧。”说着,他将手中银色绸带缚上风独影的眼睛,在她脑后牢牢系住,“只有遮了这双眼睛,你才不是那个统御千军号令百官的凤王,而只是个平常的女子。”

久遥如此动作时,风独影并没有躲闪,只是在眼睛被缚住后,那种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令她生出对于周围无法掌控的恐慌,不由伸手想去解开绸带,久遥却在那刻握住她的手,“阿影,你相信我吗?”

风独影手一顿,然后放下,点头,“相信。”

话落,并没有听到久遥的声音,只有手被紧紧握了一下,心头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久遥开心的笑容。

“阿影,我们走。”

乡间小路上,两人携手而行。

一开始,风独影每一步踏前都有些紧张,手紧紧地攥着久遥,可走过一段后,便慢慢地放松下来,任久遥牵着她不紧不慢前行。

转弯时,久遥会提醒她方向;遇到沟渠时,久遥会拉着她一起跳过;过河时,久遥会弯腰背起她;路遇狗吠时,久遥扯着她飞快地跑,引得狗追得更凶,等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只狗,跑得气喘吁吁的两人又孩子似的哈哈大笑¨¨¨

半路上,他们在路边的茶寮里歇息,久遥斟了茶水递到她手中,她一边印着茶水,一边静静地听着久遥与茶寮里歇息的路人们聊生计。听他们说米油的价钱,听他们说今年的收成,听他们说家中婆娘孩子,听他们说今天这日头好¨¨¨也听他们询问久遥,为何他媳妇眼睛上系着带子,可是眼睛不好?听着久遥微微叹息地承认。又听着那些人悄声安慰着久遥,你家媳妇模样儿生得俊,眼睛不好也没什么的¨¨¨

一路行来,久遥仿若她的眼睛她的手,替她看,替她做。

申时,两人竟也走出了近二十里路,到了徕城。

徕城四面道路通达,来往客商络绎不绝,是以颇为繁荣。

“阿影,走了一天累了吧,我们挑个地方吃顿好的,然后找家客栈住一晚。”徕城街上,久遥拉着风独影慢慢地走着。

“嗯。”风独影点头。

久遥牵着风独影走了片刻,看到一间名为“旺福堂”的酒楼进出客人多,猜测其菜肴大约好吃,便牵风独影进了酒楼。

两人入内,立时便有伙计上前热情招呼,点了几样招牌菜,慢慢用着。久遥将菜一样一样挟到风独影碗中,有道“赤鳞鱼”做得极是鲜美,他仔细挑了刺再送过去,旁边有客人看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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