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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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听完了来者的说辞,却问了一句:“妾身是妇人,见识是不足的,尊驾的话,妾身听着不太明白,到底我家老爷于这事上,有什么受益之处?”
那壮年人刚要开口,就见柳依依伸手止住他:“于江湖上,丁容城三个字,要比侯某人响亮得多了,妾身曾听着有好事者说道‘平生不见丁容城,自称英雄笑煞人’,不知江湖上,可是真有这些的言语?”
那人无赖,只好拱手道:“是有的。但我家侯大兄……”
柳依依伸手又截住了对方的话头:“于士林之中,我家老爷是堂堂的探花郎;于庙堂之上,我家老爷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更是永镇广西的超品伯爵;便是去到青楼章台烟花地,丁容城被传唱的词儿曲子,也不是一首半首的,退一万步说,我家老爷便是学着前朝柳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烟花地里愿供奉他的女儿,必也如过江之鲫。妾身这话,可有错么?”
“夫人说得是,只是……”
柳依依摇了摇头:“女子,丁容城不缺投怀送抱;声名,少年便已传诵江湖;官爵,圣眷,一点不缺,便是这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教人去问,百姓是愿活在丁容城治下还是愿活在侯某人治下,想必尊驾也是知道答案的。”
她顿了一顿,笑道:“侯某人凭何以为,我家老爷会稀罕他的女儿?”
“夫人慎言,要知这广西承宣布政使司,于容城先生治下,不过二府之地!若是联姻事成,侯大兄麾下兵马退归大藤峡,则容城先生可以兵不血刃,将广西一地归入治下,打仗,总是劳民伤财的……”那壮年人倒也是有几分口才。
只不过,柳依依一句话,却就让他哑口无言:“若是妾身的夫君,打不下广西,侯某人还会送女为妾么?”这一句当然够狠够毒,一针见血捅了过去,但柳依依还不解气,“退一万步说,便是妾身点头了,夫君却是守礼的君子,这等事,无长辈之言,必是不妥的,你若有心,还是上京师去讨句话,然后再来分说不迟。”
那壮年人听着口瞪目呆,不是说丁容城双亲已然亡故了么?刘铁在一边好心提醒他:“太皇太后早就认了先生为义子,只不过先生不爱招摇,在外从不提起罢了;兵部李侍郎府上的老太君,也是先生的义母……”李侍郎指的是升任了兵部右侍郎的李贤。
“小人做不了主,这就回去告知侯大兄,请他定夺。”那壮年人苦笑着回话,又磕了头,长叹着由刘铁送了出去。柳依依这话是把路堵死了,一句“门不当户不对”虽没说出来,但能被侯大苟差来分说的人,又不是傻瓜,哪里听不明白?
叫他去紫禁城寻太皇太后给个话?这不是扯么?要能进紫禁城,侯大苟最好把大明整个儿打下了。别说紫禁城,就是李贤府上怕都进不去吧,侯大苟的人现时被丁一锁死在平乐、梧州两府之内,除非兜过云贵,否则不论水陆,想要溜出去几无可能,那些村落的民兵队和老头老太,都盯着死死的,捉着一个义军奸细至少能赏一两银子,若是验明正身是蓝受贰时期就从逆的,可以赏十两银子,如是头领,还能拿到二十两。
丁容城信誉是极好的,拿到人的无不都领到赏钱,这时节想要从陆路溜出广西,那是极难的事;若是从水路,西江之上,义军的水军从来就不是丁容城麾下内江水兵的对手,每有船只经过都必经盘查,基本也是无可能。
要不是情况如此,侯大苟也不会被逼得想要嫁女了。
丁一回家听着这事,却是笑道:“依依这事处置得法。”和侯大苟这反贼联姻?除非丁一是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同意?他再好色,去推倒瑶寨的小萝莉都回不去想纳侯大苟的女儿为妾吧?
过了几日,藤县那边就来报,侯大苟所部三千来众,想去偷袭县城,结果路过乡村,却有村民去报知民兵队,于是他们还没去过县城,二零一团就已派了两个营出去,在半路险要设伏,几百颗手榴弹扔了下去,立时将那些义军炸得鬼哭狼嚎,然后冲锋号一响,那两个营的士兵上了刺刀杀下山,那些义军就崩溃了。
按俘虏的说发,他们是想来给丁一教训的,谁曾想,却先被二零一团教训了。
先前来说嫁女之事的那壮年人,二日后又来了,这回提出的条件,是把女儿给丁一为妾,然后只求丁一保他儿子免死,侯大苟及其他义军首领,愿意自缚来降。这事柳依依是知轻重,便没有自己做主,派人去报与丁一知晓。
丁一过来见着那壮年人,听了他的话,只回他一句:“十一月之后,桂林府、柳州府地界,不得有侯大苟兵马出现,则元宵之后,再谈此事不迟,否则全无诚意,学生宁可凭仗麾下兵马,自去取来!”
那人便回去传话,柳依依极为担心,因为她知道和侯大苟联姻的话,对丁一是极大的隐患。丁一听着她的顾虑却笑了起来:“侯某人欺人太甚了,当我是三岁小孩来哄骗么?”便对刘铁说道,“命令,丁君玥任第一旅旅长,赵辅任第一旅参谋长,骑兵一营,掷弹兵第一营、山地第二营,工兵第一营,隶属第一旅指挥;龙骑兵一营,龙骑兵二营,龙骑兵三营暂驻肇庆,列装景泰二年步枪之后,归第一旅建制,除龙骑兵营后,即日起第一旅所属部队马上出发,旅部驻平乐府城。务必在十二月中旬之前,完成战备。此令,丁一。
第三章永镇广西(三十)
“是!”刘铁记录下来,给丁一看了无误,用了印信,马上就去传达这新的任命。
丁一冷冷地望着大藤峡的方向,元宵之后再谈,那跟他先前和侯大苟约定在桂林见面一样,都是瞎扯的话罢了。他甚至知道,侯大苟近日必定有动作,因为侯大苟现在的形势还没差到这地步,要自缚出降以保子女性命,正如那壮年人所说,广西在丁一治下不过二府,其他都还控制在侯大苟手里,他至于么?
侯大苟要是无能软弱到这样子,他凭什么能接手蓝受贰留下的义军?往直白里说,义军里那些老底子,哪个是好相与的?杀官造反都敢干的人啊!会服气一个如此软弱、损失了几千人就想和亲、自缚来降的人?
在边上坐着的徐珵笑道:“这侯某人也是枭雄,终究是没读过书,浅薄了一些。”丁一没有接这话茬,这时似笑非笑扫了徐珵一眼,这厮是很聪明,不过颇有点聪明得过头了,丁一没有开口之前,徐珵几番想要进言说话,但终于忍了下来。
不过丁一看着他的脸色,他那激动得颤抖的双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匪首自缚,值得一试啊,此事若成,名扬天下不是?事实上侯大苟也正是捉住了官员这一点心思,才敢来设这政治陷阱的。此时等到丁一把事情拆分开来说,徐珵听懂了,却就毫无心碍地来一句没读过书。
说到底,侯大苟不是没读过书。是没在千百年后活着。若不是丁一知道这厮在原本历史上还快活地蹦跶到十几年后,只怕也不见得如此谨慎对待。所以丁一微笑着道:“元玉迂了,岂不闻。刘项原来不读书?”
“是,学生想岔了。”徐珵一点也不尴尬,抬手行了礼,笑道,“随侍先生左右,时时有所得益,真胜读……”没说完就看着丁一就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再拍下去。徐珵是个识相的角色,马上就住口了。
丁一很郑重地对他道:“不要这样,除非你想他日你我一起在西市牌楼挨刀。拍得多了。我也是人,便会真的以为自己天纵英才,无所不能,到时刚愎自用。一旦事败。你是知道根底的,大家都一起受累。”这年代还没有菜市口,那得到建虏窃得神器之后,才有菜市口刑场的说法,现此时西市牌楼就是杀头行刑的所在。
听着这话徐珵不由得心中一震,他知道丁一说的绝对是极为接近真实的可能,只是他没有想到,竟有人可以冷静到这个地步。徐珵拍过很多马屁。他也对许多人拍过,他的经验就是如果马屁拍完对方不受用。那就是还没拍够,还没拍好,但他从丁一的神态和脸色之中,是看得出,丁一是真真切切和他说心里话的。
丁一自然不是圣人,但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都清楚历史的走向,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这些血腥的民族灭绝式的事件压在心头,当想起建虏入关之后刻意鼓吹什么骑射而压制火器发展,而到了近代被船坚炮利的西方入侵,直至东边那个小岛带给这个民族的苦难时。
他便有了这份冷静,历史车轮的惯性是强大到无比可怕的地步,因为那不是真的有一个车轮,那是一个文明几千年慢慢积蓄起来的诸多坏习和劣根性,在悄然发酵直到达到临界点爆发,然后呈现出来的结果!
要充当这个支点来扳动历史车轮的轨迹,丁一很清楚是多么困难的事。
他不得不冷静,否则历史的车轮会无情地把他的一切都碾碎。
“珵谨记于心。”徐珵知道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所以没有再拍下去,很简洁地回应了,然后紧接着他提出另一件事,“学生有一不情之请,乞望先生恕我唐突无状,只是此乃学生宿愿……”
“元玉直说便是。”丁一倒非不耐烦,主要是事情很多,要把那六七个营调拔到第一旅,这中间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原先第一旅下面的两个团,应该怎么驻防,而现在这几个营,人员构成,给养,弹药等等,无一不是要考虑的。
而且如果第一旅没有达成预定的战略目标呢?侯大苟必定会反扑,得留下哪些部队,才能抵挡得住可能存在的攻击?这些都不是一纸命令就可以解决,总得拿出方案,再仔细推敲其中的可行性,而实施起来,自然也要徐珵负责这一块的政府衙门来协调。
所以他哪里有心情跟徐珵玩这种迂回曲折的说话方式?不过当徐珵开口之后,丁一却就有点后悔叫他说了,也许本来应该告诉他:“不情之请就别请了。”才是对的。因为徐珵想到军队里任职。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檄书,实乃我辈读书人之冀望啊!”徐珵说着,激动着胡子乱颤,他对丁一说道,“学生于军略,也是颇为精通的,虽不及先生胸有雄兵百万,但三五千人,应还是能统领得来……”
丁一真的没空去跟他说,战争,是由各种数据和数字构成的,特别是进入火器时代的战争,不过他看得出,徐珵这个连等高线地图都不会看的家伙,却是真的想去领兵打仗——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没什么出奇,士大夫们相信,只要书读得好,领兵打仗有什么不行?王骥不也是进士出身么?石璞也是举人出身的文官,到了几百年后那些督师,袁崇焕、卢象升等等也是文人。
但是对于丁一来说,他却知道相信文人能领兵打仗,跟相信赌博能发家一样,都是鬼扯的事,他沉呤了一下对徐珵说:“成,你到第一旅,当个高参吧,但若是去了,你要服从在军人比你职位高的人的命令,军议之上,你的意见如果不被采纳,就老实记录下来,交到我这边来看,不许凭着官位或是年龄在那折腾——元玉,我知道你有许多偏门法子、台下功夫,你若去,这些都不能用,你能应承么?”
徐珵这时热血上脑自然无不应允下来,当然他之所以这么做,是看着丁一教自己的弟子安排在大明第一师的军伍里,所以徐珵认为,这是一种跟丁一拉近关系的法子。至于什么是高参,或是高参要做些什么,那就不是他所清楚的事。
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