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7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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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宗心里,他看重的不是这个,朋友,贵在相知相重相信。
丁一望着他半晌,终于把那碟肉菜放下,端起碗扒拉起白饭,一边嚼一边说道:“你不去守灵?”
“我听说民间守灵,总有亲戚挚友相陪。”
“陪着打马吊么?”丁一不满地噜嘟了一句,三两口扒完了饭,对英宗说道,“你等我一下。”转身出得去,洗了个澡,这是得避着英宗做,以免他不痛快,这年头,守孝理论上来说,也不洗澡的。这样守着孝,神形枯涸,正是映出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痛来。
换了一身干爽衣衫的丁一入得内来,就对英宗说道:“走吧。”
“去哪?”
“陪你守灵。”
“算了。”英宗摇了摇头,对丁一说道,“我来,是为你那折子。”
丁一盯着他,叹了一口气:“不必说了,太累,我出海去了,莫蕾娜在埃及那边,跟你说过这事的,带几个陆战旅过去,怎么也能打出一块地盘来,我就去那吃软饭好了,还能饿得死么?”
英宗没有说话,从袖袋里掏出来,正是丁一那份折子,三两把撕得粉碎。
“你不信自己?没事,我信你。”
很平淡的语气,英宗说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你跟上来做什么?”他向着快步走到身边的丁一问道。
丁一摇了摇头道:“人死为大,我当初也叫过她一声娘的,算了。”
但英宗和丁一所没有料到的,是孙太后并没有这么想着算了,不是死去万事空的。
当丁一入宫陪英宗守灵的第二天,于谦和陈循就找过来了。
随着而来的,还是内阁的阁臣与六部的首领官。
孙太后留下来的那份懿旨,到了这个时候才揭晓,是因为于谦和陈循都明知这份懿旨是一块烫手的火炭,能拖则拖为好,过了头七,终于拖不过去,因为连离京师近的宗亲,听着风声,都派了人来问,太后的旨意,到底是怎么说?
孙太后的旨意,从字面上看,那真是通篇尽是满满的母爱。
不是给予英宗的,是给丁一。
首行是强调的丁一对国家的功绩,然后又说:“一有拓地千里,平海万顷之功,谓勇;经略边陲,赋税不下于江浙,治世有方,谓智;土木堡护驾,千军尽溃而其不退,谓忠;今哀家遇刺,身为盾,手刃獠,谓孝。是故为彰忠孝,岂吝区区王爵?虽为螟蛉,已入玉碟,储君事之以叔,郕王待之以弟,荫封亦足赐郡王哉!”
就是硬要封丁一为郡王,把丁一吹得花儿一样,不封王就跟天下交代不过去一样;最后还不放心,说丁一是她义子,入了玉碟,要还不行,就以荫封好了,还举例,景帝是称丁一为御弟的,现在朱见深也是管丁一叫三叔的,那么,凭什么不封王?就不封王,封个郡王总行吧?
天见可怜,这生不公死不王的铁律,就这么硬生生被孙太后满满的母爱,给绕了过去。
丁一要按这懿旨所说的,按着荫封赐了王,那就得跟大明其他宗室一样,被圈禁。
英宗听着脸色铁青,冷声道:“这时节哪有心思去议这等事?”
“圣上,总是得议的。”礼部那边,却就有尚书石瑁出来,这么呛了一句。
石瑁虽是进士出事,这人说好听是笃实,说难听就是犯“二”,犯二到什么程度?有天上朝英宗叫他,这人“疾出班趋走,欲上右阶,鸿胪寺呼止,方转回御道,跪承旨”一叫他就跑出来,要冲过去英宗面前,被鸿胪寺卿提醒,才回去按程式应答。要是普通人说不懂这些礼仪也罢了,或是小官从没上过殿面圣的,也算了;这位可是礼部尚书,他就管这个的啊,能出这洋相,可见有多二?
这当口连于谦和陈循都不出声,看得出英宗的不快,这位偏偏跑出来接着二,要说他讲得不对还不行,太后懿旨,又不是臣子奏折,皇帝难不成还留中不发么?何况人死为大的习惯在那里,太后懿旨里又说得头头是道,还专门托着于谦和陈循来办这事,这哪能绕得过?
所以他说总是得议,要皇帝给个时候节点,道理不是没有,就是二。
英宗当场就要发作了,还是丁一在边上轻咳了一声道:“臣有本奏。”
看着英宗点了点头,丁一才开口道:“皇帝至孝天下莫有不知,只是皇帝身负大明江山,却不能不视国事,孝之道,重心不重迹,重迹贫家无孝子,以臣愚见,皇帝当守心孝三年,但尾七之后,却还是须视事的。”
这算是满足了士大夫阶层的对于礼制的需求,也同时满足了于谦、陈循这些朝廷大佬的需求,皇帝不上朝廷,这年月又没立宪,首辅也没有丞相的地步,就算于谦把握相权,也没有真如丞相一般,有自己手下衙门办差,很多事还是要跟皇帝通气的,英宗这么一守孝,连接着不上朝,朝廷很多事就办不下来啊。
所以于谦等人当即就附议了,石瑁自然也是附议,只不过这位真心是笃实,退去之前还不忘跟英宗说上一句:“圣上节哀,待尾七之后,臣等再请圣裁。”要是眼光能杀人,大约英宗已把这厮凌迟了。
“你倒好,应了一个尾七,到时怎么议?把你也跟那些宗室一般,找个地方圈着么?”英宗没好气地这么说道。
丁一笑着摇了摇头:“尾七一过,我就为太后驾崩之事,从天津出海,东征倭国,怎么议都好,却不是我能左右的事。”
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议,黄河的修缮款项是议不了的,秋来黄河多少都会有问题的,弄不到钱来修补安置民众,就有许多人活不下去。
丁一自然不可能凭空生出钱来,不过幸好,战争总能带来红利。
特别是以丁一为主导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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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日久见人心(十四)
还没过孙太后的尾七,只过了十天左右,英宗就很有点担心,因为士大夫阶层对于丁一封郡王,绝对是喜见乐闻的!过了尾七,到时那些士大夫阶层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所以三七一过,恰好江浙和福建那边的奏折上来,说是有倭自海上来,杀了几条村二十余口。
当地军所军户又不堪战,福建那边还好些,卫指挥使指派了一名千户去平倭,那千户带着数十家丁,又领了三四百正军,总算斩了两个倭贼,把其余倭人赶下海去;江浙那边就有些不堪,卫所派了个百户,领了五六十军户去,结果死伤十数人,报上来是说将倭贼驱走,但一个首级的斩获都没有,明显就是被倭贼杀伤了十几人,然后就溃散了,等到再派人去,看见倭贼抢够走了,就这么报上来。
英宗就着这折子,便趁机发了一通脾气,说是倭人敢入华夏行刺,岂有此理?
便又闹着要带兵亲征。
于谦和陈循那一班大臣,是真的当场就给他跪了。
这土木堡玩一出大的还不够么?再来一回,是要把这大明折腾散架?
结果丁一出来说道:“臣自请代天征倭。”那些大臣才回来神来,敢情这两位是要合伙去说评书,一个包裹接一个包裹的抖啊!不过英宗土木堡之役,着实太过“英明”,“英明神武”到就连于谦都怕他了。诸部阁大佬,石瑁这最愣的,都在那里死劝着英宗。这当口丁一跳出来,作戏也好。真心也好,诸位大佬是不从也得从。
尽管明知倭人行刺是扯蛋的事。但太后临终就这么说的,也不只是于、陈两位听到,边上太监、女官,包括忠国府出来护卫车驾左右的警卫团士兵都听着,事后还弄出一个梳着倭人发式的首级,所以也没法去跟英宗说别借题发挥了。
“忠国公本是太后义子,又知兵,代天征倭,臣以为。善!”王翱当即就站出来表态了,他是怕了英宗,按着土木堡御驾亲征的规模,诸部尚书都要随驾,别说出海风浪恶,要跟丁一出战,王翱真逼到不行了,咬咬牙还是敢拼一把;跟英宗去?那还不如回家就自己了结,还能落个入土为安呢!
王翱一附议。石瑁便也附议,陈循看着丁某人颇有深意的表情,不禁打了个冷颤——王文和石亨那事,要说他身为首辅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却是没有给丁一传报一声,丁某人要是跟他来个秋后算帐。这可就有点麻烦,尽管咬不死他。但被丁一摊上,谁知道这厮会不会再于军中弄个亡命徒出来。象杀石璞一样把自己结果了?
所以陈循想了想,也附议了。
于谦自然品出味道,知道英宗为什么要在这时节来发狂。
不过人心总是肉长的,在兵乱之前的几天,丁一就派了一个排的警卫,在于谦左右邻舍住下,明确告诉他,只怕会有乱起,不论到时于谦要力挽狂澜也好,还是保护家眷也好,总是要人手,所以派这些人去护卫他。
于谦也是人,也会感动的,这学生对他是真心不错的。
想想一个月后来议事,看起来丁某人封郡王,只怕是跑不了。
一个是太后遗旨,一个是丁某人这功绩也绝对没话说。
还有一个就是士大夫阶层可不知道丁一还有一步暗棋,诸王海外就藩的后手在等着,所以士大夫阶层肯定巴不得这么干,这样丁一老实去当猪,被圈禁,不要来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出役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也会极力促成此事的。
而且说到底,这诸王海外就藩,到底推不推行得了,于谦也知道,是末知之数,所以觉得尽管荒唐,但这也是他这弟子,唯一得以脱身的机会,所以也点头道:“若是诸公以为可行,老夫便也附议。不过如晋,你须知,此去许胜不许败,必要扬我国威才是。”
“学生省得。”
“不许托大,多点些兵马,云远那边六个陆战旅,依老夫看,尽数调了去!”他本想让丁一把镇守两广的第四师也调去,但想着这样吃相也太难吃了,才算作罢。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趁这机会,能带多少兵走,就带多少兵走,去海外为王为霸吧,再回来,就要被当猪圈养了!
于谦是把事情看得很透了,英宗还说要立宪呢,从南宫出来,怎么就不提了?与其寄望不知英宗能不能下得了决心的诸王海外就藩计划,不如带着使熟了的兵,船坚炮利,去海外为王来得实在。
“弟子谨遵先生教诲。”丁一是能理解于谦心意的。
丁一出得宫去,对着曹吉祥劈头就问道:“安排好了么?现时就奔天津去,刻不容缓!”
倒不是他怕什么,而是英宗身为皇帝,给他卖萌撒疯赚出来的一个月,丁一是一点也不想浪费的。不是一个月后要面对封郡王的事,而是已是秋重,黄河那边已有几处小缺口,几个乡村都被淹了,连徐珵都又被调去治河,如果徐珵没能搞掂,那恐怕还有大量的灾民会涌出来,到时就需要大量的钱粮,英宗籍着守灵给丁一透了个底,户部那边没什么钱了,内库也就是丁一上回出海归来,分给他的那些金币,别看不少,这边有点什么事,那边有点什么事,钱是顶不住花的。
所以丁一不是怕,是要扣紧时间去搞钱。
站在船头的丁一,用力甩了甩脑袋,似乎要寄海风能带走他所有的忧愁和不快。
“先生,咱们怎么走?”杨守随怀抱着丁一儿子,一手兜着孩子的风帽以免受了风,笑嘻嘻地凑过来,全然看不出这二十来岁少年人,数年前便已是手握虎贲万余,便是身在京师,也得诸多士林官吏包结的人物。
丁一看着他这模样,不禁皱起眉来,对他说道:“把见堃给你六师母带着去!象什么话?哪有教你来带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