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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金光大道第2部-第98章

小说: 金光大道第2部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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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对这件新事儿,也有人怀疑,也有人仇恨,或者两样掺在一块儿,又怀疑又仇恨。
   
  小算盘秦富嘀嘀咕咕地好几天都不安生。今年他家的粮食产量可惨了:打“看井”的那三块地几乎连种子都没有收上来,旁的地,用了吃奶的劲儿,才闹个平产;秋后一计算,比去年的收入少了一半。他想:入互助组比单干占了便宜,为什么又搞农业社呀?太可怕了! 晚上,放’F 饭碗,他就跑到大门口外边,蹲在大石头上抽烟,抽一袋又一袋,单等他那个高明的邻居出来,交流交流心思。他想,冯少怀耳目灵通,心眼又多,对芳草地发生的新鲜事儿总会有独到之见,听一听准能开脑筋。
  过了好久,从那边院子里传出脚步响。这个脚步声,仍然跟过去一样,是有胆子、敢于、囤里满、兜里鼓的那种人的脚步声。不用看,秦富也能猜到,出来的人是冯少怀。
  冯少怀经过几个月的沉默之后,随着新粮入仓、麦种进地,一股新的欲望和追求,活象被踩灭的灰烬又燃烧起来了。他不能认翰,他不能退后。他生性就是“发财”,能“发财”什么事情都可以干。不干“发财”的勾当,不奔这个目标,他活着还有啥味呢?暂时的沉默一下,让那些因为高二林的事情愤怒起来的人消消火气,让那些被高二林的事情引起的议论过过风头;这对冯少怀重整旗鼓,再奔“发财”的道儿,是有好处的。现在这样的时机到了,他也想找人聊一聊,拉拉关系,创造一个对自己活动有利的气氛。
  两邻居这样地碰到一块儿,几乎没转什么弯子,就攀谈起如今芳草地人人注目的大间题。
  秦富举着烟袋锅,好象谁坑了他、骗了他那样怒气不休地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见过这样的事儿,我的老太爷活了九十二岁,他也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事儿,这叫个啥呀【 ”冯少怀咬牙切齿。‘,这叫归大堆!”
  “哎呀,自古来,亲哥弟兄到时候都要吵架分家,张王李赵各种姓,归到一块儿,能过日子?〃 
  “这是追时兴! 〃 
  “高大泉这个人怎么越干越胆子大啦?〃 
  “咱们吃亏就吃在胆子小呀!〃 
  “少怀,这种胆子千万不能有。”
  “唉,看样子,不追这个风潮,总得受磕碰,怎么着走也不顺当。我看哪,应该来个顺水推舟,闯一条跟这个不磕碰的门路,也许能够走下去!〃 
  “哎,少怀,跟你说吧,不管它啥风潮,我至死也不迈这一步!〃 
  又有几个没事来街上歇着的人,把他俩的话给冲散了。小算盘秦富挺别扭。冯少怀觉着没啥,说回家装荷包烟,就退出这边没味道的闲聊。
  不知道小童养媳妇又做错了什么事情,紫茄子正数叨她。这种数叨是很烦人的。
  冯少怀从屋里装了烟出来,感到若有所失;看看这个空落的,黑呼呼的院子,又感到一种恐惧。不知不觉中,他的脑门子上冒了汗。
  紫茄子追在冯少怀屁股后边,一面察看脸色,一边小心地对他说:“怪累的,歇着吧,别到处瞎串啦。”
  冯少怀叹口气,又狠狠地说:“瓮里的王八等着他抓不行。你没见吗,他高大泉把土改被斗的户压住了,把村长张金发给整趴了,把大半的庄稼人都聚到一堆了,把地连成一块了,唉,这都是冲着我姓冯的来的。我不想法吃他,他非吃掉我不可呀广拐O 
  紫茄子说:“这一步我倒是看出来了。我那心,就象被摄着一样,整夜做恶梦。啥时候能让咱们过上安定口子呀! 〃 冯少怀望着布满星斗的天空,长叹一声.“老天爷为啥把个高大泉安插在芳草地来呢?不是他在芳草地胡闹,李国柱能跟咱们册开吗?高二林能跟咱们变心吗了”
  紫茄子咬咬牙:“手腕真绝呀!他一没钱,二没粮,到底拿什么把人心都收买下了呢?〃 
  冯少怀说:“要是让他高大泉象今天这样由着性子闹下去,咱们不用说发个大财大富,就是雇个短工、找个车把式都难啦!咱们再有钱,也不用想买房置地啦! 这叫啥世道呀?不想法把他降住,土改那会儿差一点戴在我头上的一顶富农的帽子,也许真的要给我戴上呀!〃 
  紫茄子哆嗦一下:“你能降住他吗?你的力量太单了。孤树不成林,你可要找稳当的法子使。”
  冯少怀想了一下,又一挺肚子,一晃脑袋,哼了一声:“我有伴儿,我会找伴儿,铁心跟他们跑的人不会挨门数,你瞧着吧户他这样说着,走出二门,又走出大门道,见几个人跟秦富喊喊喳喳地没留神他,就赶忙往右拐,奔后街,打算去找张金发,摸摸张金发的心思。他想,不管怎么着,张金发还披着党员的衣裳、挂着村长的牌子,这具尸首是能让他冯少怀借来还魂的。小胡同口拐角的阴影里,有两个人站着说话,原来声音很低,忽然变得很高。
  一个是范克明:“大黑天,你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猫着,到处乱串什么?〃 
  一个是歪嘴子:“没乱串,役乱串,我家起山出来玩,我找他,……”
  “走吧,回家睡觉去!〃 
  “是,是,是,。.… ”
  歪嘴子弯着腰,往东走了。
  范克明手里好象提着一个瓶子,往北走了。
  冯少怀把这件事情在心里过一过筛子,没理他们,仍泊照直走,进了张金发的砖门搂、新瓦房。
  陈秀花正洗碗,同时跟里间屋的孩子数叨什么,看样子,也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冯少怀站在堂屋门外的台阶上,笑着打招呼:“怎么才吃完饭哪?〃 
  陈秀花没好气地说:“别提啦。刚才苏存义的老婆到这儿来吵吵,闹得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吃好饭。”
  冯少怀纳闷地问:“苏存义治家有方,一向和和平平,他老婆跟谁吵吵啦?〃 
  陈秀花抖落着两手水说:“苏存义老婆就是跟苏存义吵架的。别看他们平时不吵,一吵起来可凶啦。这个娘们发疯一样,硬让村长开介绍信,要到区里打离婚。”
  冯少怀立刻产生了兴致:“哟,新鲜事儿。这么大年纪还要追时兴,这为啥呢?〃 
  陈秀花压低声音说:“就为入农业社的事儿。开头第一步,他家的麦子地跟大伙并在一块儿种,他老婆不知道,明天要迈第二步,说什么要土地折价入股子;那位高家大支书还让他手下的人回家开什么家庭会。苏存义回家一开,就炸了营。他老婆说什么也不干,又哭又闹。苏存义嫌她丢脸,踢了她两脚,她就跑来找村长。幸亏周忠那个闺女周丽平和朱占奎来了,才算好好歹歹地把她给拉走了。你看背兴不背兴?〃 
   
  冯少怀听了,十分高兴,象对陈秀花说,又象对自己说。“我早估计到这一步了,瞧往后吵包子吧。穷吵穷吵嘛,越穷越吵,没错!〃 
  陈秀花惋惜地说:“苏存义这个人本来挺能干的,怎么变糊徐啦?〃 
  冯少怀说:“他一点也不糊涂,他是个势利眼!他要是这样死跟着人家跑,有他哭的那一天!”他说着,要往屋里走,“村长睡下了吗?' ' 
  陈秀花说:“他多会这么早睡过觉哇 范克明大哥好久没回来了,今个休假,他过去看看;他们到在一块儿,还不喝上两盅。前半夜回不来。”
  冯少怀想起刚才见到范克明手里提着的酒瓶子,肯定张金发在范克明那儿,跟陈秀花说了声“明天见”,就转身往外走。他出砖门楼,往北拐,沿着苇子坑奔范克明的小屋子。
  小土屋的窗户上有灯光,堂屋正在烧火,火光一闪一闪的,同时响着油妙青莱的“磁磁”,声,又有一股辣味儿飘出来。冯少怀没喊没叫,轻轻地推开掩着的小门,提着脚后踉走进院子里。
  炒菜的范克明对烧火的张金发说:“真有意思,连地主歪嘴子都看到如今打什么旗号最吃香,刚才要找你,让我碰见,给打发回去了。”
  张金发往灶膛里添添柴禾说:“这个东西真讨厌,他找我干什么呀?我本来就闹了个人不人、鬼不鬼、浑身就够难看的了,他还凑份子,故意给我抹黑!〃 
  一范克明说。“这回是想给你添红,可不是抹黑。我问他找你有啥事,他说,听有人讲,村长也要办一个农业社,他要进你那个窟韶
  社里当个社员· · ,… ”
  “瞎扯,我多会说要搞农业社了!〃 
  “我也追问他听谁讲的。他说,他估计张村长是个干革命不甘落后的人,这回一定得真干一下子,得搞个富社,跟穷社比一比。嘻嘻,这个家伙多怪!〃 
  张金发好象被这话触动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使劲用火棍子挑动灶膛里的柴禾,没有接着说下去。
  范克明又说:“要我看哪,搞农业社再挂牌子不行了,得有点实的。往长远看也应当真干一下子。你在芳草地搞个富社,拉上玛少怀这些人… … ”
  冯少怀吓了一跳,赶紧往外退。他退到门口,朝里边瞧瞧,没有人发现,就拔腿往西走,想从村西绕回家。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味着刚才范克明和张金发说的话,心里还不住地跳。他想:我冯少怀跟社会主义誓不两立,为了打掩护,挂挂牌子,还可以,要是跟他们“真干”,搞个“富社”,这哪能行啊?你张金发是共产党员,不搞农业社就挨整,我冯少怀,两条道自愿走,爱走哪条就走哪条,我凭什么非帮着你们搞社会主义呢?我傻啦,我疯啦?他还想,明天要起早出车,躲一躲,免得张金发或是范克明当面间起这件事情,不好回答,伤了面子。
  他沿着新耕过的地埂,往前走着,又接着想:长工雇不着,车把式找不到,发财之道往后怎么走呢?前几天又一次见到沈义仁,沈义仁对他说,国家恢复工业,城市人口增加,群众的生活改善,到处都需要粮食。看样子,今后在粮食上打打算盘,是条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他当时听了也没有多想,这会儿一捉摸,这个主意十分值得重视。他想,明天到天门去,再到县城去,看看气候,要真行的话,就干一下子试试。他想,如令这个社会,逼得富人没法施展本领,只好撞着看了。
  忽然,不远的地方,有一种铁锨挖土的声音传过来了:“嚓,嚓,嚓"。
  冯少怀四周看看,没看到人在哪儿。他蹲下身,’再一细看,这才发现右边的地里有一个人影子,一弯腰一弯腰地活动着。他想,这是谁,又在干什么呢?
  那个人影放下手里的家什,又从地下搬起一个什么东西,挺沉重的样子;随后蹲下,活动了一阵,又站起来;最后拾起地下的家什,猫着腰,快步地朝这边走过来。
  冯少怀赶忙趴在地上。
  那个人走到小道上,抹着脸上的汗水,喘喘气,四下看看,又急忙奔回村子。
  冯少怀己经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刚刚踢了老婆两脚的苏存义。他想,大黑天,苏存义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野地里干什么呢?
  夜风刮着于了梢的芦苇,吹着树叶子在小路上滑行,“嚓嚓”地响。一切都显得很神秘。
  冯少怀两眼紧盯着苏存义刚刚活动过的地方,忽然跳起身,奔上前。转着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片刚翻过新土的地方。他蹲下身,用手扒着土。他扒呀扒呀,手指头都疼得刺心,还是不停地扒。最后,他终于扒到了埋在里边的东西,原来是一块地界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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