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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柏杨曰(二)-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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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月),疑心是颜竣陷害,临刑之前,上疏陈述颜竣前后怨恨中央,和攻击皇帝的话。刘骏遂命总监察官(御史中丞)庾徽之上疏弹劾,将颜竣免除官职。颜竣越发恐惧,上书请求处罚,饶恕自己一命。刘骏怒不可遏,用诏书回答:「你讥刺诽谤,攻讦怀恨,已辜负我的期许。反而只担心自己安全,唯恐怕不能保命,岂是臣属事奉人主的忠诚之道!」稍后,竟陵王刘诞起兵背叛,刘骏遂乘机诬指颜竣跟刘诞私自勾结。逮捕颜竣,羁押最高法院监狱(廷尉),先砍断颜竣的,然后命他自杀;妻子儿女放逐到交州(州政府设龙编「越南共和国河内市东北北宁府」),走到宫亭湖(鄱阳湖湖群其中一湖),刘骏下令:把颜竣家中所有男人──包括大人小孩,全部投入宫亭湖溺毙。

  刘骏固然是个畜牲,残暴寡恩,但对颜竣的处份,斩首算了,为什么还要先砍双脚?砍脚算了,为什么还要诛杀男口?在这件惨剧中,什么事激使刘骏兽性大发?闯下滔天大祸的,恐怕是颜竣那张毫无遮拦、称心快意的利口。当颜竣还是刘骏心腹时,所亲眼看到刘骏的闺房丑闻,和刘骏的种种愚蠢和邪恶行为,颜竣为了炫耀和主子关系密切,并窃弄权威,平常日子,恐怕泄露的太多。这是一个严厉的教训,如果用报导别人生活细节的方式,来展示他跟对方关系非常亲昵时,必须要小心翼翼,不可破坏对方形象,否则,灾难可是自己找上门的,大灾难就像颜竣所承受的,小灾难至少也会失去友情。


  引蛇出洞

  南宋帝国前庐陵郡(江西省吉水县)郡长(内史)周朗,曾经向南宋帝刘骏进言(参考四五三年七月),态度恳切直爽,刘骏记恨在心。遂命主管单位弹劾周朗:「在为娘亲守丧期间,言行不合礼教。」判决流刑,放逐宁州(州政府设味县「云南省曲靖市」);而就在中途,刘骏下令诛杀。周朗出发,到宫门前叩辞时,高级谘询官(侍中)蔡兴宗,正在宫廷值班,要求跟周朗握别,遂被剥夺官阶,以平民身份代理现职。

  四五三年,刘骏以皇帝之尊,发布正式命令,要求全国人民,直言无隐的批评政府,周朗遵命发言。可怜的周朗,虽然他心里明白:刘骏「并不是真心听取直言。」但每一个向当权份子进言的人,都会有一种假定:认为当权份子会被至诚感动,或被至理说服。刘骏的反应在历史上创下一个模式,后代喽罗比葫芦画瓢,并沾沾自喜的称为「引蛇出洞」。用最诚恳的态度请求别人批评,而等到别人批评时,立刻老羞成怒,翻脸嘶咬。刘骏还算有点耐心,没有当时发作,但却记恨在心,长达七年之久,不但不忘,反而越想越怒不可遏,成为这种模式的变种。对付手握无限权力的大家伙,至诚的功能很小,至理的功能更不高。只有用制衡手段,如建立一个强力议会之类,才能使刘骏之辈绝迹。可是,直到二十世纪,刘骏这种动物,仍层出不穷,在高位上下令,要人民直言,而人民也照蹈周朗的覆辙,使人悲叹。


  官大学问大

  南宋始兴公爵沈庆之,请求准许民间私自铸钱(沈庆之初议,参考四五六年十二月),南宋帝(六任)刘子业批准。自此之后,钱不值钱,经济崩溃。一千铜钱串起来,高不满三寸(可见其薄),大钱小钱,都是一样,当时人称之为「鹅眼钱」。比这更恶劣的,还有「线环钱」,用线串起来后,放到水面,都不会下沉,用手一捏,钱都粉碎。十万钱连双手都捧不满,市场商店,不再计算数目。

  稻米每斗一万钱,货币交易,完全停止。

  沈庆之一直坚决主张民间私自铸钱,四五六年被颜竣驳倒后,四六五年再度提出,终于实施,结果如此之惨,和平时期而经济竟然崩溃,完全是政策错误。

  沈庆之是一位名将,自击平刘诞的叛乱后,地位已达高峰,所以九年前失败的提案,得以复活。然而,经济是一件比军事要复杂万倍的事物,不是每一个人都懂。为了和北魏帝国开战,沈庆之曾经说过:「治国好像治家,关于耕田种地,应问农奴;关于纺纱织布,应问婢女。」货币政策,军人不应乱出主意,政府也不应去问军人,犹如战场之上,货币专家不应乱出主意,指挥官也不应去问货币专家如何肉搏。可是,沈庆之却违犯自己的名言。

  现在,二十世纪已尽,中国官场仍到处是沈庆之。一个人一旦官高权大,学问也会跟着猛涨。无论什么疑难杂病,他都是权威,结果中国越来越糟。


  刘子业之死

  南宋帝(六任)刘子业一向讨厌御衣管理员(主衣)寿寂之(寿,姓),一看到寿寂之就咬牙切齿。一天,夜晚,刘子业摒除所有侍从,只留下一些男巫女巫,和宫女数百人,在竹林堂射鬼。射鬼已毕,将要演奏音乐,寿寂之抽出佩刀,直闯而入。刘子业突然看到寿寂之来势凶恶,拿起弓箭发射,没有射中,而宫女霎时间四散逃走,刘子业也拔腿飞奔,连喊「寂寂」三四次,寿寂之已经追及,当场砍死。

  刘子业死在刀下时,连喊「寂寂」,没有人知道什么意思,我们猜想,可能是呼唤:「寂之、寂之!」希望用亲昵的称呼,向寿寂之求饶,只因恐惧过度,吐字不能完整。

  本年(四六五),刘子业才十七岁,高级中学二年级学生的年龄。无限权力之害人害己,这个少年用他血肉一团的尸体,作为见证。而野心家却一直追求害人害己的无限权力,说明权力的诱惑,是如何的难以抵挡,以及如何的需要另一种阻却力量,才能救人救己。如果是一个民主社会,刘子业现在正是一个见了妞儿就吹口哨,欢天喜地的准大学生。既害不了那么多人,也害不了自己。


  殷孝祖

  四六六年,南宋帝国内乱,建康政府(江苏省南京市)大军西上讨伐寻阳政府(江西省九江市)。建康政府抚军将军殷孝祖,认为只有他最最忠心,所以常欺负羞辱其他将领。建康部队中官兵,有父子兄弟在寻阳政府辖区的,殷孝祖主张全体逮捕审判。于是,军心愤怒散乱,不肯服从他的指挥。不久,殷孝祖就在增援赭圻战役中,中箭而死。

  忠,是一种崇高的情操,对自己的责任和承诺,尽心尽力。不过腐蚀性极强的官场政治,会使「人忠」异化。异化成为「狗忠」,当事人最典型的誓言是:「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管你是对是错,我是忠定了你。主子是英雄我效忠,主子是邪恶的暴徒,我照样也效忠,而且以此自豪。另一种异化是成为「狼忠」,天下虽大,只有俺才忠心耿耿,必要时我可以杀妻、杀子、杀父、杀母、杀朋友、杀部属、杀长官、杀小民,甚至背叛国家;用别人的血,染红主子看得见的自己的一颗赤心。关键是,狼忠总是掉头而噬,谁的权大势粗,他就随时更换效忠对象。

  「狗忠」「狼忠」,不是真忠;而是真忠之敌。


  寻阳政府倾覆

  寻阳政府(江西省九江市)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邓琬,得到前防大军崩溃,司令官刘胡远逃走消息,忧愁恐慌,无计可施,紧急召集智囊、立法院立法官(中书舍人)褚灵嗣等商讨对策,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才好。国务院文官部长(吏部尚书)张悦,假装患病,请邓琬到私宅商讨大事,邓琬既到,张悦说:「你当初第一个坚持称帝(参考去年「四六五」十二月十九日),今天,事已紧急,你有什么办法?」邓琬说:「只好杀掉皇上(刘子勋),查封仓库,用来赎罪。」张悦说:「你难道宁愿出卖陛下,只求自己活命?」遂呼唤拿酒,张悦的儿子张洵,提刀冲入,砍下邓琬人头(年六十岁)。又逮捕邓琬的儿子,一齐诛杀。张悦遂携带邓琬的人头,乘一只小艇东下,向建康政府(江苏省南京市)

  建安王刘休仁投降。

  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大乱,建康政府(江苏省南京市)宰相府大营军事参议官(司徒中兵参军)蔡那的儿子蔡道渊,原被囚禁在寻阳(江西省九江市)武器制造厂(作部),这时,挣脱锁枷,进入寻阳,逮捕皇帝刘子勋,投入监狱。

  不久,沈攸之等军抵达寻阳,遂斩刘子勋,把人头送到建康(江苏省南京市)。

  刘子勋本年十一岁。

  年仅十一岁的刘子勋小娃的悲剧,是上天注定,无法避免。失败时下场如此,即令胜利,下场也可以预测:邓琬、袁、刘胡、张悦,都非善良之辈,每个人都可能变成刘裕。以他们素质的卑劣,对人民制造的灾难,也不会轻于刘彧。

  中国人的困局是:总是永远在「坏」和「更坏」之间轮回。我们希望有一天,这一天最迟也应在二十一世纪出现:能够在「好」和「更好」之间选择。


  蔡兴宗先见

  最初,南宋帝(六任)刘子业横暴,国务院文官部长(吏部尚书)袁凯开始时很得刘子业信任,可是不久,刘子业对他的态度,作一百八十度转变,剥夺他的官阶,教他以平民身份担任现职。袁凯大为恐惧,编了一套理由请求外调,刘

  子业遂命袁凯当雍梁军区司令官(督都雍梁诸军事)兼雍州(州政府设襄阳)州

  长。袁凯的舅父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星辰凶恶,怎么可以去?」袁凯说:「大刀迎头劈下,还管什么流箭!天文道理幽远难明,不一定全都应验。」稍后,刘子业下令江州(州政府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州长晋安王刘子勋自杀。刘子勋遂被推上宝座,另组中央政府(寻阳政府),采取军事反抗。四六六年,反抗军失败,袁凯是时当征剿大军总司令官(督征讨诸军事),乘名叫飞燕的骏马,飞奔开溜,被鹊头(安徽省铜陵市北)驻军司令薛伯珍击斩,携带人头向建康政府军带兵官(军主)俞湛之投降,俞湛之斩薛伯珍,连同袁凯的人头,一并作为自己的功劳。当国务院右执行长(尚书右仆射)的邓琬,也被文官部长(吏部尚书)张悦诛杀,连同邓琬儿子的人头,向建康政府建安王刘休仁投降。刘子业在位时,知识份子为了躲祸,都盼望离开京师(首都建业),远到外地。等到寻阳政府瓦解,全部被杀,侥幸生存的,万人中不见得有一人,大家遂佩服蔡兴宗有先见之明。

  蔡兴宗不是半仙之体,在跟袁对话时,怎么能预知刘彧胜而刘子勋败?不但不可能预知刘彧胜和刘子勋败,连刘彧和刘子勋先后坐上宝座,都不可能预知。

  社会一旦动乱,恐怖四塞,大家逃命,各人逃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犹如空袭轰炸之下,谁能肯定躲甲洞安全,或躲乙洞安全?

  史学家对蔡兴宗这方面的推崇,水准低俗,误用史学的纯正功能。


  罩不上忠义

  南宋帝(七任明帝)刘彧因湘州(州政府临湘)总部执行官(湘州行事)何

  慧文文武全才,特命吴喜传旨赦免,何慧文说:「我既身陷叛逆集团,亲手加害忠义,还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人士(何慧文杀王应之,参考本年「四六六」六月)!」

  遂自杀。

  何慧文这一段话,十分离奇。死皇帝没有儿子,帝位当然由老弟继承,不可能轮到老叔,所以叛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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