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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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牙婆嘿嘿笑道:“王秀才,你就死撑吧。我好心劝你,潘家的女婿也算不得一般的赘婿,再说这也是成全秀才你嘛,潘家娘子跟你二十年前的旧情,不就可以复了吗?
有八卦!
王冲燃起八卦之魂,同时暗骂一声活该。
果然,形势急转直下,王彦中急得有些口吃了:“我跟潘娘子确是旧识,可不、不是那回、回事!”
这话当即被黄牙婆逮住了,顺杆就上了墙:“明白的,旧情嘛,不过是那时潘家还没发达,虽然你俩花前月下,却没结果……”
接着她调门一转,yīn阳怪气地道:“王太公给秀才你定了范家娘子,你啥也没说就应了,害得潘家娘子被送出去当妾,没几年又被赶了出来,唉……真是造孽哟!”
这话也不知是说长辈造孽,还是王秀才造孽,再把王彦中的亡妻扯了进来,王彦中发飙了:“咄!兀那婆子,满口胡柴,此事与我娘子又有何干!?”
黄牙婆嗨哟喊道:“王秀才,我黄婆子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掩耳盗铃是没用的。潘家娘子苦了这二十年,只要秀才你这个人去赔,这你都舍不得,当心老天爷出来主持公道哦……”
再像是觉得自己说中了什么,虚拍着脸道:“瞧我这张嘴,浑没个门闩……现在老天爷也已罚了你,可惜却应在了你堂弟夫妇和二郎身上。”
眼见王彦中已被黄牙婆带到了沟里,还不知要被扯出多少陈年烂谷子事,王冲觉得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大踏步上前,王冲在黄牙婆身前站定,也不理会拧眉瞪眼示意他别掺和的王彦中,对黄牙婆朗声道:“父债子还,我爹欠什么,我王冲来还!”
黄牙婆端详着踏步而出的王冲,正有些发愣,听到这话又笑开了:“二郎啊,你这xìng子比你爹还急,入赘这事,还指不上你。”
接着她侧头对王彦中道:“二郎真好了?怎么觉得他……”
点点脑门,摇头慨叹:“这里还是不好使?不然怎么会跑去焚了王相公家牌坊?”
王彦中已被气得满面通红,就听王冲口齿清晰地道:“我家与王相公家已经消了恩怨,黄牙婆你却还来胡言挑拨,是谁给你的胆子!?”
黄牙婆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王冲又道:“至于潘家之债,听黄牙婆的意思,是说我们王家欠潘家一个女婿?这没问题,我不在这吗?”
王彦中呲牙咧嘴,黄牙婆瞠目结舌,王冲接着道:“潘家不是还有两个小娘子吗?嫁给我王冲吧,这不就两清了!?不过……王冲学业未成,不敢娶妻,只是娶妾,烦劳牙婆说与潘家!”
“王冲!”
王彦中终于忍不住发怒了,当着他这个爹的面,这小子竟然自己谈起妻妾事了,真是不孝!
却不料王冲递来一个稍安毋躁的眼sè,甚至还能觉出“那我就不管了,任你对付这疯婆子”的意味。王彦中心中一抖,那怎么行?再跟这疯婆子撕掳下去,当年什么事不都要被扒光了?
犹豫间,黄牙婆语气已经虚了:“二郎真是说笑……呵呵……是真好了?”
院子外再有人呼喝道:“疯婆子还不滚!王相公家早派人谢过罪了,作恶的家仆也被打死了,就连华阳有名的何干人也吃了挂落,丢去了西面跟夷人打交道,你那耳朵塞了驴粪,这些事都没听到么?”
黄牙婆一张脸顿时凝住了,好半响后,才艰辛地扯着嘴皮干笑道:“我听到的不、不是这样啊……”
父子俩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王冲此时也明白了,王门焚匾这事已经传遍华阳,连带他的孝子名声也一并传开。可这事的前因后果,却因赵知县只是调解了此事,没过公堂,不为外人详知。不相干的人胡乱发挥,以至搞出了这些谣言。
也不知是潘老爷听信谣言有了主意,还是黄牙婆贪图牙钱,拿着这谣言从旁鼓动,总之这就是一场乌龙。
不过乌龙之下,这个爹的黑材料很足啊……
王冲正在思忖,却见黄牙婆一溜烟地退了,王彦中神sè复杂地盯住他,还以为要追究自己乱扯娶妾之事,王冲赶紧道:“这等恶人,只能以恶对恶,莫非爹真要跟她论个明白?”
接着再岔开话题:“话说当年……”
王彦中庄重肃穆地道:“闭嘴!”
说完赶紧扭头,不敢再跟王冲对视,此时也正有人再进了院子,王彦中以微不可闻的动静吐了一口气。
“秀才公大恩大德,孙四不知该怎么报答,今后但有吩咐,刀里来火里去,我孙四要皱眉头,便算不得华阳好汉!再让老天爷降我一身毒疮!从头顶烂到脚心……”
那人噗通一声跪下,叩头连连,嘴里还嚷个不停,竟是桃花社的社首孙舟孙东海。
原本孙舟被定了两桩罪,一是白昼劫舍,一是协从劫人,据说要流两年一千里,而劫人主犯侯十则杖四十,再流三年三千里。
听孙舟这话,王彦中为他们求了情,减了刑罚?
“这都是二郎的意思,要谢也该谢他。”
王彦中淡淡说着,王冲讶异地看了过去,我的意思?
“原来是二郎!就知道二郎心肠好,连箭头都磨钝了,我孙四真是该死!”
孙舟再转向王冲,蓬蓬叩头,王彦中朝王冲也施了个眼sè,王冲恍悟,心中触动。自己这一番算计,弄出来的名声根基不稳,这是在给他揽恩打补丁呢。
学着大人样也训诫了孙舟一番,才知孙舟只被打了二十杖,流刑也免了。侯十则改成了流两年一千里,总算还能呆在蜀内,而不是流配到广南那等烟瘴之地去,等于是保住了小命,难怪孙舟这般感激。
很是不舍地谢绝了孙舟献上的谢礼,王冲对王彦中的观感又变了一分,这个爹……还是很有爹的担当。
傍晚,王冲的感触继续加深。
堂屋里依次摆起了濂溪先生周敦颐和伊川先生程颐的牌位,王彦中肃立在前,王冲伺立在旁,高大的王十一和矮瘦的邓五跪在牌位前,毕恭毕敬地三拜九叩。
“伊川先生承下濂溪先生的衣钵,我自伊川先生那学得洛学,洛学教授的是天地之理,为人之理。你们二人本就受蒙于我,自今rì起,再收你们二人为徒,传你们洛学之道。你们二人虽非读书良才,但孔圣言有教无类,不求你们显宦于世,但求知书达礼……”
王十一和邓五再朝王彦中叩头,口称先生,言语间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气。
一边的王冲心说,迂腐君子要cāo持起人心来,比自己还要犀利。
王彦中收两人为徒,其实是为王冲擦屁股,王冲一番yīn谋诡计,两人一清二楚。为了拉拢两人,不至于将这些事泄露出去,让王冲坏了名声,王彦中竟然也使出了yīn招。
往好里说,两人与王冲成了师兄弟,就能守口如瓶,不谈前事。往坏里说,以后两人真要用这些事攻击王冲的人品,那就是自败人品,他们的话也没人信。
当然,对这两人来说,被王彦中收为亲传弟子,就意味着身份也不同了。即便入不了学,但靠着跟王彦中王冲的关系,也再不是寻常的乡村农夫,他们会踏上一个更高更广阔的人生舞台。就这点来说,其实也是一场交易。
另外,王彦中也是看中了两人在王冲道出实情后,依旧继续帮王冲,淳朴知义,否则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冒险。
“十一,你家渊源不浅,与我王家也不无关系。我依稀知得,你家历代祖辈都如你一般,是至善守义之人。既已随我向学,今rì就给你取个新名,叫……王世义,志国三世的世,忠孝仁义的义。再为你取表字为……志远,望你承累世之义,志向高远,不负先人所望。”
王十一的名字不是取自排行,而是大字不识的父母就着他十月初一这生辰取的。现在王彦中给他取了新名,不仅蕴义深远,还合旧音,再加上标志着超于常人身份的表字。王十一,不,王世义感激得哽咽出声,也不说话,就把头杵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五郎,你本也聪慧,只是生xìng疏漫,若是潜心向学,未尝没有出息。我也给你取个新名,叫邓衍,大衍之数的衍,以学化xìng。表字么……就叫子固,望你衍中守固,不忘本心。”
邓衍红着眼眶,不迭地道:“谢先生赐名!这辈子先生就是我爹娘,我一定会努力进学,挣得出息!”
待王世义和邓衍离去,王彦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王冲道:“前rì我拜会过赵知县,他希望你下月就去县学,既要入学,也该给你取个表字。原本入州学前已给你取了一个,不过现在已不合适了……”
刚才王邓两人因得了新的名字而感激涕零,王冲正沉浸于这股淳淳古风中,听到自己也有份,恭谨地等候发落,心中也隐有期待。
王彦中道:“你名为冲,最初寄意是矜静,现在也可解为四顾之势。而你再世为人,聪慧又积于人心算计,怕你倚此经世,染下不仁之心,就以表字时时自省,叫……守仁。”
王守仁……
王冲品着这个表字,觉得还不错,挺有味道的。
正要应下,忽然觉得不对。
王守仁!?
第二十二章 梦断十里渡
【5K大章……话说我真心羡慕3K党,妒嫉2K党。】
晌午刚过,一个背着褡裢,大袖飘飘的儒衫少年沿着田埂小道上了官道,向十里渡行去。这少年身影看似峻逸,可每一落步,哗哗的金铁相磨声就伴着响起,也扯得他一对稍嫌细柔的剑眉跳个不停。
一贯二百文的压力竟然这么大啊……
少年正是王冲,正为肩上的负担叫苦不迭,可想到昨rì新得的表字,又觉得庆幸不已。若是真成了王守仁,怕心头要压上万贯大钱般沉重的巨石了。
王守仁是谁?王阳明……
王阳明是谁?还需要解释吗?
昨rì王彦中道出“守仁”二字,王冲反应过来后,当时就后背出汗。这个名字宛如长空皓月,高高挂在天穹上,真成了自己的表字,一辈子都得沐浴在它本有的光华之下,他还能过自己的rì子吗?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老子给儿子取的名。要惹得王彦中恼了,非要死扣在身上,那就麻烦了。
因此王冲很“委婉”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儿子以后会事事以仁为先,这辈子再不吃荤,走路绝不踩着蚂蚁。别人啐我唾沫,我等它自己干,别人打我左脸,我转右脸让他继续打……”
王彦中发飙道:“不满意就直说!怎么还是不走正道!”
于是,王冲的表字变成了“守正”。
自今而后,长辈和同辈在正式场合都会叫他王守正。
尽管王守正听起来跟王守仁差不了太多,但王冲总算是避开了这一记天降陨石,而由新得的表字,王冲的人生也揭开了新的篇章。
这话可不是虚词,王冲现在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大口吃肉,顿顿香油的rì子没过几天,就这么告别了。原因很简单,家里没钱了。
王彦中收了王世义和邓衍为徒,取回了王冲之前写给何三耳的假契,又特意打点了于保正。一番收拾,擦干净了王冲的屁股,也将钱引用得jīng光,连王冲从王何氏那揩下的油也被榨干。
今rì王彦中去广都县找二舅和程四叔,王冲负责到十里渡置办酒菜。仅剩的十贯钱引要还给邓衍的三叔,只能背着钱币去买东西。
北宋时勿论钱引钱币,都是分区域使的。蜀地专用铁钱,王冲背着的褡裢里就全是这玩意,而且还不止一种。有“绍圣元宝”、“皇宋通宝”、“绍圣通宝”、“政和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