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零二-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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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革命军各部队象一群群恶狼,从三面兜杀过来,死死地粘着清军。现在已经不必再节省弹药,也不必再调整什么战术,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彻底歼灭清军,这极有可能就是决定性的一战。
终于,杨开甲率领的撤退部队遭到了强硬的阻击,负责切断清军退路的一支革命军部队在匆匆挖成的战壕里,泡在齐腰的泥水里向仓惶奔逃而来的清军猛烈射击,向清军宣布,此路不通。
困兽犹斗,清军经过整顿后,向阻击阵地发起了一次次的猛攻。极端困苦危险,而且无路可退,竟使清军似乎也具有了背水一战的拚搏精神。
前几日的那场大雨给敌我双方都带来了困扰,阵地一片泥泞,壕沟均成泽国,革命军的阻击部队异常顽强地守卫着阵地,用机枪、步枪、手枪、刺刀、手榴弹,甚至枪托、拳头、牙齿,将冲入阵地的清军士兵一次次反击出去。在犬牙交错的阵地上,清军数量不多的火炮反倒不敢胡乱轰炸,以免误伤自己人。
枪炮声打成了一片,清军以营为单位,轮番向革命军的阻击阵地发起冲击,喊杀声惊天动地,双方都在拚死争夺,阵地得而复失,阵地前躺满双方士兵的尸体。
杨开甲举着望远镜,前方是两军士兵疯子似地狂叫着,在战火中扑跌腾跃。他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冲动和烦乱,喃喃道:“同胞相残,我们这是在为自己的荣誉而战斗吗?”
……………
第二百一十二章军心之胜,暗杀影响
四千对一千五,如果以攻守之势来比较,兵力相差并不悬殊。○以装备来说,双方相差不大,清军有两挺马克沁,革命军则有五挺轻机枪;清军火炮不多,革命军在近距离则有手榴弹。
但革命军有简易工事,选择的阻击阵地正面也较窄,使清军难以展开兵力,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激烈的战斗使巡防队先丧失了战斗下去的意志,千奇百怪的避战方式出现了。有的趴在泥水里装死,有的在拼命后退,有的已经脱离而逃。
一阵混乱之后,杨开甲不得不命令巡防队撤下去,完全靠湖北新军来打通道路。
战斗愈加激烈而残酷,革命军也不断地投入兵力,确保阵地不失,或是进行反冲锋,重新夺回失去的阵地。几乎全部是复兴会会员的中下级军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的狂热,他们的勇敢,他们的身先士卒,使阻击部队犹如惊涛拍击的巨石,浪潮过后,依然是岿然不动。而革命军中招募的大部广西士兵,在军官的鼓舞下,也显露出了悍勇的本性。
战斗是残酷的,这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场面的杨开甲也心神震撼,他用非常奇特的数字来记录战斗的激烈进程:一个营三百多人,一次冲锋过后就变成了二百人;然后是一百人、几十人。远道而来的湖湘子弟就这样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异地他乡的泥泞污水之中,很可能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同胞们,别为满清朝廷卖命啦!”
“想想你们的妻儿父母,他(她)们在等着你们回去呢!”
“投降不杀,优待俘虏!”
“你们埋骨异乡,家人如何生活?”
…………
革命军阵地上传来了阵阵喊声。在屡屡受挫、尸横遍地的情形下,这种劝降式的宣传相当具有杀伤力。
杨开甲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看到了周围士兵的表情和眼神,不仅仅是惊惧,还有惶惑。同胞,都是汉人。确实是同胞。而即便是勇敢的士兵,在提到埋骨异乡,提到远方的亲人时,心中也不得不升起犹豫和迟疑,被触动起亲情的怀念产。
对杨开甲来说,此时的生死功名恐怕都无足轻重。但他却觉得愧疚,对不起那些把鲜血流在异乡的小伙子,他们有父母兄妹,或许还有妻子儿女。他不是也一样有怀念,有眷恋……
但是——杨开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次握紧了拳头,准备下令再度冲锋。
枪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杨开甲大吃一惊,以为是追兵已至,那可就是覆灭之灾了。不等他派去的人回来,已经有几个士兵仓惶奔来。向他报告,队后的工程营发生叛乱。管带阮荣发为叛兵所杀,叛军冲垮巡防营等旧军,前往投奔乱党了。
果然是余孽未除,终成大患。杨开甲不用想,便知道是日知会所发展的党人趁机作乱。杨开甲知道士兵中党人的数量不会很多,但这个时候还真是选得好。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形势恶劣之下,难免军心摇动,惶惑的士兵极易受到煽动。看吧。工程营可能只有十几个,甚者几个党人,干掉长官造反,竟能裹胁差不多一个营跟着走。
而工程营反叛造成的影响是极恶劣的,杨开甲看到起初的劲头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窃私语,脸色变幻,忧惧于形。
杨开甲有些恐惧,谁知道士兵中还有没有党人,会不会有人向他打黑枪。他赶紧将警卫队唤来,加强自身的安全保卫,又狠了狠心,命令三营开始进攻,突破对面敌人的阻击。
枪声、爆炸声又响了起来,但杨开甲吃惊地发现,这一次进攻完全没有了悍勇拼命的样子,在对面的枪弹射击下,只是稍付出伤亡,部队便卧倒在地,对射而不前进。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如果杨开甲知道后世这句话,肯定会脱口而出。但他心中有些发毛,老是担心再起内乱,也不太敢死命相逼。
时间,就这么浪费了。绞索越勒越紧,当激烈的枪声从后面传来的时候,清军不可抑制地骚动、混乱起来。
追击部队赶到了战场,克服疲劳,立刻投入到战斗中。虽然缺乏重武器,但革命军的喊杀声惊天动地,猛烈的攻击终于打碎了清军最后的战斗意志。
凌晨五时二十分,清军崩溃了,准确地说,是巡防营的崩溃带动了新军的崩溃,是反正的工程营士兵的喊叫劝降引起了新军的骚动、厌战。
“……虽然士兵和军官们都曾象勇士一样战斗,但战局已经无法挽回,敌人越来越多,而且悍不畏死,而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或者说是被他们所欺骗了。我下达了命令,停止无畏的抵抗,以便让更多的士兵能够保留生命,回家去见他们的亲人,这可能是我最后的责任……”
杨开甲颓然地坐了下去,苦笑着挥手命令警卫放下武器。战斗意志被消磨,被摧垮,强令抵抗也不过是多增加死伤。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革命军在装备上并不弱于新军,在作战意志上则要更强一些。而那些中下级的军官,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说是狂热也不为过。
……………
战争没有百分之百的取胜之道,再完美的战术也难免会出现纰漏,然而正是有这些未知的因素在里面,才让战争变得绚丽多彩,涌现出无数的名将名帅。
战争还是一张复杂的连环扣网,有的扣结无足轻重,有的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
滇南的清军集团遭到毁灭性打击,十个巡防营,新军一个标,五六千人,逃出去的寥寥无几。
而革命军调动了近万人马,其中无线通讯大显威力。数支部队配合得相当默契,进攻、阻击都打得坚决勇敢。
至此,滇桂形势发生了逆转性的转变。在广西的清军集团虽然能够击退负责牵制阻击的革命军一部,甚至能收复南宁,但这已经无关大局。重新联成一片的革命军,再度威胁昆明。
在锡良气急败坏且惊惶失措的急令下。清军集团转调昆明;告急电报接连报送清廷,请求增兵再战。
…………
雨季要来了,革命军终于争取到了近半年的休整、训练、经营、巩固的时间。经此一战,与法国人的谈判很快便会重新开始,人员和物资的输送通道很有可能都获解决。而且,广东清军独木难支,恐怕也会有重新的调整和布署。
陈文强放下电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结果呢,说意外也意外。说不出所料也有道理。
要知道革命军中的骨干都是坚定的革命者,而当时坚定的革命党人,几乎都是坚韧不屈、百死不挠,“抛头颅,洒热血,以身殉志,以命酬国”的英雄志士。他们充满激情,不畏死亡。甚至渴望以血荐轩辕,为国为民而英勇献身。
而革命军招募的士兵又多是老实、厚道的农家子弟。能吃苦耐劳,也有一惯的服从,还有广西人特有的悍勇。所以,在一群狂热、勇敢的军官带领下,即便训练时间还短,还有所欠缺。也依然不是几千新军能够击败的对手。
几个月的缓冲时间,革命军应该能在战力上更加提高一个层次,也基本能实现稳固根据地、因地就粮的战略意图,陈文强对此是比较有信心的。
急攻进取,当然也是一个套路。但陈文强是一贯反对的。革命军到现在为止,充满朝气、锐气,这是可喜的优点。同时,无论是军事、政治、经济,复兴会会员又都是欠缺实践经验的。
占据一块地盘,不仅是树立起一面旗帜引得四面八方的革命者来投,也是给复兴会会员提供了学习治理地方、发展经济的试验田。由一地至全国,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光复了大片土地,也难以使其成为革命的后勤基地,为革命军提供足够的资源,甚至连地方稳定都要占用很多的兵力。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尽管陈文强还不能称之为复兴会的经济基础,但最大的金主却是当之无愧。所以,他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他的想法只要是具有实践意义且是有道理的,便基本上会被复兴会所采纳。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啊!在陈文强的设想中,革命要总爆发,至少要满足几个条件。
首先,张之洞不能坐镇湖广。在湖广十七年执政,他的威望太高,无论是军队,还是政府,只要他发话,往往比圣旨还好使。所以,发动新军固然在进行,但在新军中的党人是很难占到多数的,同情革命或随波逐流的官兵能不听从张之洞的命令或安抚?
其次,清廷的立宪进度或措施要引起立宪派的反对和义愤。要知道,宪政派不仅多是工商巨子、实业家,财力雄厚,更在地方具有稳定人心的巨大影响。没有立宪派的响应和支持,革命很难以最小的军事代价完成各地政权的转移。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条件,比如清廷中枢变化,政局动荡;比如突发重大事件,可为革命军所利用等等。但这些,在陈文强看来并不是必须的。
综合以上的考虑,陈文强是有些矛盾的心理。一方面,他希望张之洞被调离湖广,以便日后在此发动时能够顺遂;另一方面,张之洞调离之后,对他的产业和布置会有多大的不利影响,他还不无顾虑。
在当时的中国,尽管清廷推出了鼓励民间投资近代企业的《奖励公司章程》、《华商办理实业爵赏章程》等条例,但积习难以骤改,没有官府的支持,或者说是遭到了官府的打压和刁难,工商企业是很难经营的。以厘金为例,如果不是张之洞的政策优惠,陈文强在湘鄂的诸项产业便要多支出很多的金钱。
所以,正如张之洞所说,陈文强也觉得投资编练新军,并借此加以控制,对他和他的产业,未尝不是一种保障。有人有枪,就算换了领导,也要掂量着办。
只是这毕竟不同于私军,张之洞也不会任由陈文强这么去做,总要加些限制和防范。所以,陈文强要想达到目的,还要费些心思,认真筹划。很自然,他把目光集中到了宪政会,集中到了湘鄂两省的宪政分会上。
钱,不能由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