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戚顾)荷叶杯-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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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的同时,顾惜朝苦思不解,直到柳独夏的剑势也因为盛怒而改变之后,他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青岚公子柳独夏本就是个傲慢人物。
他身为邪道至尊,又坐在江湖的最顶峰,自然有一种生杀予夺的帝王气势。当初顾惜朝只是看到他负手顾立的身形时,就起了‘人生至此,可以一死’的感觉。
柳独夏站在哪里都好像是站在自己的随意听风阁中,天下苍生都得俯首低头,唯我独尊的霸气与傲气在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
独染风花雪月。
柳独夏这样的气势,却恰恰不适合听这一曲‘冰雪操’。
这一曲的琴意孤高寡合,使他这样站在顶点的人,完全能够听得懂那些寂寞。
说来也有些可笑,这曲千古绝响,听不懂的人反而无碍,听得懂的人却要倒霉,也难怪它能成为‘千古绝响’——无论听得懂与听不懂,恐怕都没有人愿意听下去的。
知音难遇,也难求,这一曲的寂意柳独夏听在耳里,就好像是在诉说自己生平一般,陷进去也出不来,只有随波逐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当初白莲公子说,自己的功力正克着柳独夏,因此当年一战才占了上风。
而顾惜朝与戚少商,一来还没有达到这样孤寂的高度,二来恰好两人是携手共进退的。
戚少商插入局中的时机虽然不是刻意挑选的,但是他眼光极好,对剑法又有明悟,是以一出手就恰到好处,先弃剑阻了上邪的剑风,又扔出剑鞘挫了白莲的锐气,本来他一人就算拿捏的再好也难免被两股劲力反噬身亡,而顾惜朝却跟着出了手。
顾惜朝的功力就算比他差了一些,随机应变的能力却只高不低,也是抓住了千钧一发的机会出了刀斧,而且毫不停滞拽了戚少商便逃,是以能够形成这三方僵持的局面。
白莲公子心中暗暗感激——若这两人不搅入局中,方才他毫无缓冲余地,早就因操控不了琴音而受到严重内伤。如今有戚少商明阻暗助的一剑,他才有时间回了口气,这一来便后继有力,不至于落到被自己功力反噬的可悲下场。
只是柳独夏功力太强,白莲被他的剑气逼迫,就算想要罢手,此刻也有所不能,否则一旦失去了他的琴音阻拦,戚少商与顾惜朝便首当其冲要抵挡青岚公子无双无对的一剑,而柳独夏也是如此,所以到了如今,反倒是戚少商与顾惜朝的地位至关重要。
事情变得愈发混乱起来,只要戚少商与顾惜朝能够不死,青岚与白莲便可以借他们为缓冲而互相牵制。但三方如有一方突然罢手,另两方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虽然看上去这情形比方才戚顾插手前要和缓许多,却也凶险许多,竟是没有人能够罢手退出,只能耗尽功力的结果。
戚顾两人携手共同进退,逃避那些剑气的同时,也无形中抵御了琴意。
因为寂寞的根源本来就是——一个人。
虽然先前是顾惜朝及时出手帮戚少商挡下了追杀的剑气,但这时与戚少商一起腾挪飞跃避让攻击,却无意中捡回了一条命——他在琴上的造诣也极深,若非与戚少商一起,听懂了的后果以顾惜朝的武功可承受不起。
而想明白这一点的顾惜朝,却发现柳独夏改变了剑势。
柳独夏显然也不想陷入这样的僵局之中,不知为什么他的样子竟比白莲还要不悦,冷笑一声后平举手中的湛清古剑上邪,剑尖仿佛亮起了一点烛火,然后顺着一路照过剑身。
忽而大亮。
同时剑吟如九天游龙,炸裂声如同风雷,长发无风自动。
那只一直微合的眼,也终于射出了慑人的寒光。
那一刻,青岚公子如同帝王附体,手握重权翻云覆雨,天下苍生必须引颈待戮!
白莲公子本来强行弹奏冰雪操,已经双目崩血,如今猛然看到柳独夏这气势非凡的一剑,更是一口血喷到琴面上,他也顾不得白衣血染,全力勾起了所有琴弦,惨然道:“‘天意’与‘君王’之势,你居然……练成了!”
青岚公子剑指白莲,如天帝降身般王气四溢,同时,出手之前,柳独夏也微笑着回答了他一句话:“你的‘风流’之诀,依旧如此动人。”
这时由于白莲公子勾住了所有琴弦准备与青岚公子的‘天意’‘君王’之剑硬拼,顾惜朝与戚少商才得以停下来喘了口气,听到两人的对话后,顾惜朝发现身边的戚少商震惊的连呼吸都瞬时屏住。
琴声剑吟终于停了下来,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停在远处,别说来不及出手阻止,以那二人全力施为的迫人声势,就是想要靠近一步都有所不能。
“是忘情天书……难怪这两人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超绝,原来是忘情天书……”
戚少商苦笑着说出了这句话后,终于因为强行出手,又耗费功力游斗这许久,牵动了旧伤,也如白莲公子一样,嘴角滑过一线血痕。
顾惜朝不在江湖上走动,并不知道这‘忘情天书’有多大的来头,不过看他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到几分。戚少商一向不太在乎什么武功秘籍,但说起‘忘情天书’的时候,那种震撼与惊讶是从未见过的,看他的样子,顾惜朝也知道他所说的必定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神功。
以柳独夏与江上雪的年纪,能有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当然是有一些奇遇的。
难道真的是一山不容二虎,同样年轻、俊美、武功高绝的两个人,注定要以死相拼么?
戚少商心下黯然。
看柳独夏与江上雪最后这招的威势,就连他们自己,恐怕都没办法收手了。这一招过后胜负必分,但以两人高到极处的功力,如此硬碰硬的拼命,恐怕赢了的那个也要受不轻的内伤。
柳独夏人已经掠到江上雪的面前,剑吟声再次大作,最初那一点烛火已经照亮了两人周身,耀眼得简直辉煌。
江上雪也松开了勾着琴弦的十指,一道接一道的流光从他手上放出,漫天炸开,好似眼前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雪。
王命天诛,风流云散。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道人影扑到了战局中间,迎上了他们几乎可以与天争风的剑光。
16:所谓忘情
风声雨声稍停,罩着众人的夜色也渐渐褪尽,阳光重新洒落。
四周恢复了一片死寂。
刚才那一刹那太快,谁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一切都结束时,戚少商与顾惜朝这才看到,红衣的花斩笑倒在青岚公子的怀里,而白衣的洛千风却被江上雪抱住,他的琴也扔到了一边,洛千风全身是血的躺在他的膝上。
戚顾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拾起兵刃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时候,那边的对话声也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因为寂静的可怕,所以这些声音异常清晰,好像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和空间全部停止运转,只剩下他们这几个活人。
“公子,你错了。往常你要杀人,婢子就帮你杀,不管是谁,婢子绝不皱一下眉头……”
花斩笑靠在青岚的肩头,身上溅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柳独夏一大片衣襟。再走的近一些便看到,柳独夏的长剑从她心口穿过,在背后冒出一截带血的剑尖。方才好像天下之主的青岚公子,如今散尽清华的扶着她,连剑都忘了拔出来。
表情极温柔。
他知道花斩笑以身体硬受自己这剑,活不了多久了。
眼泪滑过那刁蛮女子的脸,她的表情因剧痛而有些扭曲起来。
“但是,公子你错了……婢子对那位顾公子说谎了……其实……就算公子你听命于辽人,背上叛国罪名,婢子也……不在乎……”
花斩笑断断续续的说着,吃力的想要抬起一只手来,却怎样也办不到。
柳独夏发觉了她的用意,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他一直没有说话,用从来没有任何人看到过的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婢子只是不想你后悔啊,公子……”
花斩笑的眼泪冲走了她脸上的血污,现在看上去竟然比平时还美艳了十分。谁都以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然而这个时候,她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细腻而柔美。
“如果你杀了白莲,日后若是想起来……最痛的人,是你自己啊……”
她发现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什么也表达不清楚,咳了一阵,想要整理一下语言,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只有鲜血不断的流出来。
她发现自己没有机会了,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手,按在了青岚公子握剑的手上,帮着已经僵直了的主人,拔出了他的佩剑。
一寸,一寸。
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痛楚了,所以她说——
“婢子违抗了公子的意思,还胡作非为摆阵困住洛千风,婢子……这是活该。”
“公子,不值得。”
好像回光返照般的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当青岚公子的第一滴眼泪落在她脸上时,花斩笑将剑身完全拔了出来,按着柳独夏的手也忽然垂下,在她即将跌落的时候,一直僵直着没有动作的青岚公子扔了手中剑,拦腰抱住了她。
她整个人都伏在了青岚的身上,柳独夏一件青衣,竟染成了半片赤红。
——公子,不值得。
不值得什么呢?不值得为她落泪吗?
青岚公子杀人无算,从没有动过什么恻隐之心,大概也是他的报应,那个笑得最开心的女子,帮着他杀人放火,只要命令一下就高高兴兴去做的女子,唯一一次抗命,血就染上了他的剑锋。
理由是,不想让他后悔。
而洛千风与江上雪那边的气氛,基本上可以用静默来形容。
洛千风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江上雪也不知该说什么,将他上半身扶起放到自己膝上后,疾点他伤口附近的穴道。
然而他受的伤太重,伤口也太多,就算江上雪武功再好十倍,也是救不回来的了。
白莲公子的最后一击,用尽了全力,五十弦的剑气全部在洛千风身上爆裂,如今那白衣剑客几乎成了血人,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洛千风吐了口血,唇角努力的勾了起来。他本就不常笑,又因痛苦而全身抖动,这一笑难看之极,再加上浑身血浆,更加凄厉恐怖。
他勉强勾了唇角算是笑过,道:“好剑法。”
白莲公子的武器明明是琴,他却赞了剑法。
洛千风作为一流的剑客,眼光绝无差池。白莲虽是用琴,琴诀却的确是剑意。
能让他这样的剑客如此狼狈,连一招都没有使出便搞成这样,洛千风感到由衷的佩服。
“木头风,你不会死的。”
白莲看着他被琴弦炸开的鬼脸,眼神就好像清澈的泉水,不带一丝的同情与怜惜,只有深深的眷顾。
洛千风的脸本来极俊美,与白莲的漂亮不同,那是完全属于男子的英气。如今脸上却纵横交错着数十道伤痕,那些琴风将他的皮肉都翻了出来,血肉中,白骨若隐若现,这张脸现在只怕比鬼怪还要吓人。
听了白莲的话,他好像想要笑出声来,那些伤口却不容许他做出更明显的表情,“原来一袖白莲也会骗人。”
江上雪深吸一口气:“木头风,你有什么未了之事,现在说罢。”
洛千风努力摇了摇头,他喉咙上也有伤口,声音现在就好像是鬼哭一样难听。
“我为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