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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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华依看到荀真居然一点也不畏她,而是这样大摇大摆地就此离去,顿时气不到一处来,“荀真,你给我站住,我不是让你在这儿绣皇后娘娘的翟衣吗?”
“一刻钟前,司制大人不是才给我最后通牒,要我赶紧回去腾地方吗?”荀真冷笑道,“我现在就回去腾地方,只是我在那儿住了好些日子,只怕物品尚多,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完,这翟衣只怕没有功夫来赶制,还是司制大人多费功夫吧。”
“你!”莫华依看到荀真用她说的话来堵她的嘴,再一看周围的人都对她流泄出怒气来,恶狠狠地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绣?”
其他被贬的高级宫女从鼻子内冷哼一声,“得意什么?我们不是你司制一房的人,你要耍威风也耍不到我们的头上,一朝小人得志就连南北都分不清了。”
一群人接二连三地离开。
接着一群同样不喜欢莫华依一副小人脸孔的女史也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去,顿时,偌大的正殿,只有莫华依一脉的人站在那儿。
于如艺看了眼莫华依气得脸都微微扭曲了,再看了眼那繁复的皇后翟衣,皱眉道:“华依……”看到她瞪来的目光,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司制大人,只凭我们几个不足以将翟衣绣制出来。”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去给我下一道死命令,若是今儿个没人回来赶工,那这女史都不要当了,我自会找其他的人回来填补空缺。”莫华依冷声吩咐。
于如艺嚅动了一下嘴唇,有些话想要说,但是看到莫华依不好的神色,惟有将话吞回肚子里去,起身出去按莫华依吩咐地去做,只是心下不满地咕哝一句:能成为女史的人都是局里绣艺最好的人,许尚工当日对于擢拨极其的严格也极其的公正,你以为是谁都能代替的吗?就连荀真这个许悠的爱徒,也是延迟了好久才能得到这女史之位。
而外面的回廊处,温妮恼怒地将手从荀真的手中抽出,没好气地道:“真儿,你拉着我走干什么?那个莫华依太可恶了,我进宫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居然嚣张至此,不行,我要回去与她再理论。”
荀真忙拉住她,严肃着脸道:“温姐姐,你现在与她即使理论得再多也只是一句空话,我们要度过难过根源不在莫华依的身上,而是那位新上任的皇后,姐姐,我们回去从长计议,难道不比无意义的争论强得多?”
温妮怔愣了,她没有荀真这般缜密的心思,也没有荀真能屈能伸的气魄,只因她的晋升之路可以说非常的顺,没经受过太多的挫折,所以现在荀真的话让她如醍醐灌顶,“没错,我们要抗争才是,光是动嘴皮子没有用,走,我们回去。”
这回轮到温妮拉着荀真离去,荀真看到她那急切的样子,不禁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看了眼后面出来的一群人,微微在心中计量着什么。
到了一个岔路口,她与温妮分开了,并未回去收拾东西,而是旋身走到彭司彩的屋子里,看到此刻屋子里的女史都忙着在打包东西,毕竟彭司彩这回跌到掌级宫女的位份上,住所自然也要降好几级,一群女史看到她屈膝行了一礼,眼睛有些红红的,都在为自家司彩大人难过。
荀真摆了摆手,问明了彭司彩所在的位置后,她推门进去,看到这与许悠不相上下的中年女人正在难过地看着手中的物品,叹息着将它收到盒子里,抬头看到荀真,微微吃了一惊。
“参见司彩大人。”荀真行礼。
彭司彩摆摆手,“我现今也不是什么司彩了,我这处境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荀真,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连你也被贬了下来,我还以为凭借着你与太子的特殊关系,柳皇后会对你缓一缓手,唉,你若不服,就去求太子为你出面,有他发话,柳皇后也不会轻易驳他的面子。”
早在回宫之初,荀真就找过这彭司彩,微微提过一下这事,但是彭司彩明显没怎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柳皇后动作如此之大,很多人都预料不到,那个时候彭司彩还说,她无意于尚工之位,在她心目中这个位置永远是属于许悠的。
荀真听到这彭司彩算是推心置腹的话,心里微微一震,难怪宇文泓会委任她暂代尚工之位处理丧事,许悠竟信任到将她与宇文泓的情事告之,确时出乎她的预料,上前拱拱手道:“司彩大人,我们都是宫女出身的人,这个时候难道就不能大家一起共度难关吗?从司级降到掌级,司彩大人真的甘心?你不比我这个才当了一年的掌级宫女,在这个位置上你已经一坐就十几年。”
看到彭司彩脸上那一丝的不甘心,荀真更有把握说服她,彭司彩也好,就连当日的谢司制也好,她们在自己这一房的影响是别人比拟不了的,所以谢司制犯事后,莫华依仍能得到一部分谢司制的人照拂就可以明了,现在莫华依刚刚当上司制,手下就有一部分谢司制留下的人,同理可明,这彭司彩在她这一房的影响力是甚大的,那新上任的司彩在短时间要取代她,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她继续道:“司彩大人,尚工局可以说是尚工大人多年的心血,她在这里耗费了多少心机去耕耘,我相信没有人比司彩大人更明了,但是现在尚工大人已经故去了,司彩大人希望有人来糟蹋她多年的心血吗?”
彭司彩一直压抑下来的情绪在听到荀真的话后,不禁暴发出来,“你以为我希望看到这局面吗?但是我们只是宫女,荀真,你以为我们还可以怎么做?那可是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我们拿什么与她抗衡?”
她的双眼欲裂地瞪着荀真,这已定局,还有什么可说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荀真不由得想要揉一揉额头,这彭司彩竟犹如许悠那般的个性,难怪多年来都没怎么出过风头?在尚工局也不是那般显眼,但是此时她是她要争取的人,上前也不惧她的目光,“司彩大人,谁说我们没有?后宫哪一个主子不是靠我们的双手才能过上舒适的日子?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六局的操作?没有我们,她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下去,你以为六局就是一个摆设吗?”
彭司彩没有想到这一层,荀真的话真的很大胆,她这是将后宫的主子都当成了蛀虫,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是她这想法却让她从心里觉得自己也不是卑微之人,难怪尚工大人生前会这样喜欢栽培她?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荀真,你这不卑不屈的性子真的很好,只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皇后娘娘是主子……”
“主子又如何?司彩大人,她不过是刚刚从一品妃升到中宫之位,她不是唐皇后,六局哪一个尚级宫女敢不听唐皇后的话?这就是威信,但是我们以前听说过柳德妃在六局里颐指气使吗?没有,就算是皇贵妃也不能越过皇后行事,更何况她?她现在只有皇后的表面,还没有真正坐稳中宫之位,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不能捍卫既有利益?”荀真道。
彭司彩暗暗砸舌,荀真从哪儿生出这种念头?要与皇后争长短?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是不可为,内心隐隐有所动,但是这并不好操作,迟疑道:“荀真,话虽可以这样说,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否认非常地振奋人心,但是只靠我们这么些人不能成事的,柳皇后不会放在眼里的,到那个时候,只怕太子也护不住你,所以,你还是罢了吧?”
再心动又如何?这只是妄想,就算她参与,最多只能发动尚工局里不满的力量,这样做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思及此,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来。
荀真却是微微一笑,“司彩大人刚刚忘了我说的话吗?衣食住行这四样都是六局负责的,现在除了只会唱歌跳舞的尚仪局与管吃喝的尚食局没有变动之外,其他几局的变动就不小,我们都尚且不甘,她们又如何甘心?再加上一个尚侍省,他们的变动也不小,谁愿将手中的权利拱手于人?柳皇后任用的人大多都没有多少经验,没有我们的协助……”
正在听荀真分析的彭司彩难免眼里一亮,正听得出神之际,却见她停了下来,忙追问,“荀真,别卖关子,赶紧说。”
彭司彩那急切的声音正落荀真的下怀,虽然这人有许悠的固执,但却没有墨守成规,可见爬到这么高的宫女都有一套自己趋吉避凶的本事,微微一笑,“没有我们的协助,后宫就动转不了。尤其现在封后大典举行在即。”
彭司彩倒抽一口凉气,看来她早已有准备来面对这个局面了,这女娃才多大?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居然就有如此的心思,难道她真的老了?输给了这么一个年纪的女娃娃,苦笑中有一丝欣慰,她亲自倒了一碗茶水递给荀真,“尚工大人看到你成长到如斯模样,九泉之下该放心了。”
彭司彩这话表明了她接受她的说服,但是一提起许悠,荀真脸上的笑容一逝,那心口还在那儿微微地抽痛起来,以前有她可以依靠,她从不用这样来面对风雨,但是现在她才刚一走,她就不得不勇敢面对逆境。
“对了,其他的人你能说服吗?”彭司彩道,然后似下定决心,“若你不能说服她们,我亲自去跑一趟,周尚服与司尚寝二人只怕现在正怒气腾腾呢。”
荀真却摇了摇头,“司彩大人,尚宫局的张司薄已经行动了,那两名尚级宫女自有她亲自出面搞定,我现在要做的是让内侍省也加入进来,这样后宫一停摆,那就会犹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我们只需拭目以待这新皇后能不能摆平得了这个局面?”这可是在考验皇后能力的时候。
彭司彩现在已经信服荀真所言,沉思了一会儿,“尚工局这一块可以交给我,凭我多年的司级宫女的积累和人脉,我就不信会输给那根基还浅薄的新尚工。”最后,她捏紧拳头充满自信地道。
这正是荀真希望看到的,两人再合计了一下,她方才告辞离去。
接下来,荀真就真的回去收拾东西,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做样子嘛,温妮阻止她的行动,“真儿,你别搬,反正我现在也被贬为掌制,我让你住在这儿谁也不敢乱说话,若莫华依有意见就让她来找我好了。”
“温姐姐,这样不太好吧?”荀真目前不想为住所的事与莫华依争执,毕竟还有更重要的计划要做,这样子还是装装吧。
“我说行就行,真儿,听我的。”温妮固执地道。
荀真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但是这样也好,最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刚坐下来与喝了一口茶水,燕玉就急忙进来朝她耳语禀报了几句,她越听眼里的喜意就越浓,朝燕玉道:“你没有走漏风声吧?”
“没有,属下很谨慎,加上莫司制她现在也没将我俩放在眼里,所以行动上并未受制。”燕玉道,“刚刚都是张司薄让属下转告给您的。”
“好,燕女史,你辛苦了,先回去喝一口茶水吧。”荀真道。
燕玉这才告辞出去。
温妮有点弄糊涂了,荀真在搞什么?“真儿,你到底在进行什么计划?”
“温姐姐,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荀真拉过温妮悄悄耳语真情为,听得温妮的眼睛都瞪大了,这比当初的宫女暴动要厉害得多了,若能成事,这后果倒是很可观,只是,“真儿,若失败了,你打算如何?你第一时间就会成为充卒,她们只会明哲保身,不会舍命来保你的。”
“我没想过会失败。”荀真不在意地撩了撩鬓边的碎发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