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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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得还没有这话一半巧妙啊。”母马喃喃自语。
“莫作声,女士,莫作声。”布里说道,它正在全身心地欣赏着这故事。“她正用卡乐门崇高的风格讲故事,蒂斯罗克宫廷里没有人能讲得比她更好的了。请你讲下去吧,泰克希娜。”
“当我听到我的母马口出人言。”阿拉维斯继续讲道,“我对我自己说:死的恐惧已经使我理智混乱,受幻觉支配了。我变得十分羞愧,因为我的家族里没有一个人应该怕死超过怕被虫子咬的。于是我再一次举手要自杀,但赫温跑进来了,把它的脑袋挡在我和匕首之间,用最最透彻的道理同我谈话,像一个母亲训斥她的女儿一般训斥我。却说我心里奇怪极了,我忘了自杀,忘了阿霍什塔,问道:我的母马啊,你怎样学会像人类的女儿一样说话的?赫温便把在座各位都知道的情况告诉我:在纳尼亚王国里有的是会说人话的野兽,而它自己还是匹小驹子时便被人从纳尼亚盗走了。它也跟我讲起纳尼亚王国的森林和河流、堡垒和大船,直讲得我这样起誓道:‘我以塔什神和阿扎罗斯神之名,以黑夜女神扎迪娜之名起誓,我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要生活在纳尼亚王国里。’‘我的女主人啊,’母马答道,‘如果你生活在纳尼亚王国里,你就会十分幸福,因为在那个王国里,决不会强迫哪一个姑娘违背自己的心愿出嫁成亲的。’”
“我们一起谈了好久,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我为没有自杀而庆幸。此外,我和赫温还秘密约定,我们要一起偷偷逃跑,而且如此这般地定下了计划。我们回到我父亲的府邸里,我穿上我鲜艳的衣服,在我父亲面前唱歌跳舞,假装对他为我安排的婚姻很是乐意。我还跟父亲说:‘我的父亲啊,我心目中的快乐啊,给我发个许可证,允许我带上个姑娘独自到森林里去,向黑夜和处女之神扎迪娜做秘密献祭,当少女们必须告别对扎迪娜的侍奉、准备出嫁成亲时,做这样的献祭是恰当的,符合习俗的。’于是父亲答道:‘我的女儿,我心目中的快乐啊,你可以这么办。’”
“我从父亲那儿出来以后,立刻就去找他的最老的奴隶,也就是他的秘书,在我是个婴儿的时候,他曾在他膝头上播弄我逗我,他爱我甚于爱空气和阳光。我叫他起誓保守秘密,并且求他替我写了封信。他哭泣,求我改变主意,但他最后终于说道:‘听到下令,就遵命照办。’并且按照我的一切愿望把事情办了。我封好了信,藏在怀中。”
“信里说些什么呢?”沙斯塔问。
“别插嘴,小家伙。”布里说,“你打断了故事。她会在恰当的地方把信上的一切都告诉我们的。讲下去吧,泰克希娜。”
“于是我叫唤那跟我一起到森林里去献祭扎迪娜的丫头,关照她大清早就要叫醒我。我跟她谈得很开心,我给她酒喝;但我在她的酒杯里掺了点儿东西,我知道她必定要睡上一夜再加一天。我父亲府邸里的人都上床睡觉后,我穿上了我哥哥的盔甲,那是我一直留在房间里做纪念的。我把我所有的钱和一些珠宝精品都放进我的腰带里,也给自己准备好了食物,我亲手给母马上了鞍子,二更时分,我就骑马出奔了。我走的路不是我父亲所料想的向森林而去,而是朝塔什班的东北方而去。”
“我知道,父亲被我跟他所说的话欺骗了,三四天内是不会寻找我的。我在第四天到达了阿齐姆·巴尔达城。却说阿齐姆·巴尔达城坐落在许多道路的交汇处,蒂斯罗克(愿他万寿无疆!)的邮差骑着快马奔向王国的四面八方:高级泰坎们有权利和特许,可以叫邮差们送信。所以我就到阿齐姆·巴尔达城的帝国邮政大厦去找邮政局长,说道:‘传递讯息的官儿啊,这儿是一封信,是我伯父泰坎阿霍什塔寄给卡拉瓦尔省长泰坎基特拉什的。拿着这五个克利申,把这信给他送去吧。’邮政局长说道:‘听到命令就遵命照办。’”
“这封信冒充是阿霍什塔写的,它的大意是:泰坎阿霍什塔向泰坎基特拉什致敬问安。以不可抗拒的、不屈不挠的塔什神的名义,敬启者,我在去府上订定我和令嫒泰克希娜阿拉维斯的婚约的途中,托众神和命运的福,在森林里与她不期而遇,那时她已按照少女的习俗,完成了向扎迪娜献祭的仪式。当我获悉她是什么人时,由于欣赏她的美貌和慎重周到,我变得热情如焚,心里觉得如果我不立刻同她结婚成亲,太阳就会漆黑一团了。我相应地准备了必要的祭品,就在我遇到你女儿的时刻同她结了婚,而且带她回到我自己的家里来了。我俩都祈求和要求你尽可能赶紧到这儿来,让我们可以开心地见到你,听到你的谈笑;也指望你会带来我妻子的嫁妆,由于我巨大的开销花费,我要毫不耽误地得到嫁妆。因为你和我像兄弟一样,我确信你不会因我的匆促结婚而生气,我之所以如此,完全是由于我对你女儿的巨大爱情造成的。我求众神保佑你。’”
“我办完了这件事,就急急忙忙骑马从阿齐姆·巴尔达赶出来了,我倒不怕被人追逐,而是希望我父亲接到这封信,便会寄信给阿霍什塔,或者亲自到他那儿去,这样一来,及至事情被拆穿,我早已过了塔什班城了。在我被狮子追逐、在海水里游泳而遇到你们的那一夜之前,那一段便是我故事里最精彩的了。”
“那个丫头后来如何呢——你给她吃了蒙汗药的那个?”沙斯塔问。
“毫无疑问,她因为醒得太晚便挨打了。”阿拉维斯冷冷地答道,“不过,她是我后母的一个工具,一个密探。他们要是打了她,我才高兴哩。”
“我说,那可不大公平。”沙斯塔说。
“我做的这些事情,哪一件也不是为了取悦于你才做的。”阿拉维斯道。
“故事里还有件事情我不大明白。”沙斯塔说,“你还没有长大成人,我不相信你的年龄会比我大。我不相信你有我一般大。以你这种年龄,你怎么能结婚呢?”
阿拉维斯啥也不说,但布里立刻回答道,“沙斯塔,别卖弄你的愚蠢了。在大泰坎家族里,他们总是在这种年龄结婚的。”
沙斯塔脸变得通红通红(尽管光线太暗淡了,其他的人看不大见),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阿拉维斯请布里讲它的故事,布里讲了。沙斯塔认为它无需在跌跤和骑术拙劣方面添油加醋地说上一大堆。布里显然觉得这很有趣,但阿拉维斯并没有哈哈大笑。布里讲完故事,他们大家都去睡觉了。
第二天,他们四位,两匹马和两个人,一起继续赶路。沙斯塔认为光是他和布里一起走时要愉快得多,因为现在是布里和阿拉维斯几乎包揽了全部谈话。布里在卡乐门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且总是同泰坎及他们的马儿在一起,所以它当然知道阿拉维斯所知道的人和地方。她总是提起类似这样的事情:“如果你参加过齐尤林德雷之战,你就会看见过我的堂兄阿里马什了。”于是布里答道:“噢,是的,阿里马什,他是战车队惟一的上尉,不是吗?我不大赞成战车或是拉战车的那种马儿。那可不是真正的骑兵。不过阿里马什是一位可尊敬的贵族。攻克蒂贝思之后,他在我草料袋里放满了糖。”此外布里还会说:“那年夏天我到了米兹里尔湖。”于是阿拉维斯便接口道,“噢,米兹里尔湖!我在那儿有个朋友,泰克希娜拉沙拉里恩。好一个赏心悦目的地方。那些花园,还有那千香幽谷!”布里决不想把沙斯塔丢在一边,尽管沙斯塔有时差不多认为自己是被丢在一边了。见识过许许多多同样的事物的人们,情不自禁地要讲起这些事物,如果你也在场,你就不由得感到自己被丢在一边了。
母马赫温在布里这样一匹了不得的战马面前怯生生的,它很少说话。而阿拉维斯呢,如果她能避免的话,她就压根儿不跟沙斯塔说话。
然而,不久他们就有更加重大的事情要考虑了。他们正在走近塔什班城,一路上有更多更大的村庄,和为数更多的人们。如今他们差不多都是在夜间赶路,到了白天就尽可能地躲藏起来。每次暂时歇脚,他们总是再三讨论:到达塔什班时他们该怎么办?大家都把这个困难问题往下拖延,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在这些讨论中,阿拉维斯对待沙斯塔的不友好态度,倒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减少了,人在商量计划时往往比闲谈聊天时相处得好些。
布里说,第一桩要办的事情就是先确定一个地方,要是运气不好,穿过城市时走散了,大家也要约定在塔什班城另一边集合起来。它说最好的地方是古代国王的坟场,就在大沙漠的边缘。“就像巨大的石头蜂房似的东西。”它说,“你不可能错过的。最大的优点是:没有一个卡乐门人会走近这古坟场,因为他们认为那个地方是食尸鬼出没之处,他们害怕它。”阿拉维斯问:是否真的有食尸鬼出没?布里说,它是一匹自由的纳尼亚马儿,不相信这些卡乐门的传说。接着,沙斯塔说,他也不是个卡乐门人,对于这些个老掉了牙的食尸鬼传说,他可丝毫不怕。这话可并不十分确实,但这话给阿拉维斯的印象倒很深(虽然当时也很叫她恼火)。当然啦,她说,有多少食尸鬼她也不怕。所以,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古坟场应是他们在塔什班城那一边集合的地点,大家都觉得他们的讨论进步很大,后来才由赫温谦逊地指出: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他们穿过了塔什班城应该到什么地方去集合,而在于如何穿过塔什班城。
“女士,我们明天会安排好的。”布里说,“现在该睡一会儿了。”
然而,要安排好并不容易。阿拉维斯第一个建议是:他们应该在夜间游泳横渡城外的河流,而根本不进入塔什班城。但布里反对,理由有两条。一是河口很阔,赫温要游过去的话,路程可太长了,特别是它背上还骑着一个人。(它认为,对它自己说来,路程也太长,但对此它说得很少。)另一条理由是:河上往来船只繁多,当然啰,坐在甲板上的任何人,看到两匹马儿游泳渡河,一定会问长问短的。
沙斯塔主张到塔什班以北的上游去,那儿的河流比较狭窄,容易横渡。但布里解释道,那儿好几里长的河流两岸,都有花园和游乐场所,泰坎和泰克希娜们很可能就住在那儿的屋子里面,并且在大路上骑马,在河上举行社交聚会。事实上,这很可能是世界上最容易遇到熟人,把阿拉维斯或布里认出来的地方。
“我们只好乔装改扮了。”沙斯塔说。
赫温说,据它看来,最安全的办法是干脆从城门到城门直接穿过这个城市,因为在人群之中是比较不容易被人注意的。不过,它同时也赞成乔装改扮的办法。它说:“两个人都得穿上破烂衣衫,看上去像农民或奴隶。阿拉维斯的全部盔甲、我们的马鞍子以及其他东西,必须卷成一捆,放在我们的背上,孩子们必须假装鞭打我们,人们就会认为我们不过是两匹驮马罢了。”
“我亲爱的赫温。”阿拉维斯鄙夷地说道,“不论你怎样把布里乔装改扮,别人也未必看不出它是匹战马啊。”
“确确实实,我也这么想。”布里说道,它喷着鼻息,让双耳稍稍往后靠拢。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计划。”赫温说,“但我想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了。而且我们已经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