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第9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他必定已经睡了好几个钟头。他也弄明白了是什么弄出啪啦声来的:原来放在窗台上的一个珍贵瓷瓶,在地板上碎成了三十片光景。但他没注意这些事情。他注意的是两只从外边抓住窗台的手。双手愈抓愈紧(指关节都发白了),接着就冒出来一个脑袋和一副肩膀。一会儿以后,便有一个年龄同沙斯塔相仿的孩子跨在窗台上了,一条腿已经伸在房间里面了。
沙斯塔从未在镜子里看见过他自己的脸。即使他看见过,他也看不出(在平常时候)这个孩子几乎长得跟他自己一模一样。而此时此刻,这孩子可并不特别像其他任何人,因为他长着你见过的最美丽的黑眼睛,掉了一个牙齿,而他的衣服(他穿上身时是挺华丽的)破破烂烂、肮肮脏脏,他脸上既有血又有污泥。
“你是什么人?”那孩子低声问道。
“你是王子科林吗?”沙斯塔说。
“是啊,当然是王子科林啰!”那孩子说道,“可你是什么人呢?”
“我是小东西,我的意思是,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沙斯塔说道,“国王爱德蒙在街上逮住了我,错把我当做你了。我猜想我们必定长得很相像。我可以从你进来的地方出去吗?”
“行,如果你会攀登的话。”科林说,“可你为什么那么急急忙忙的呢?你听我说,我们应该就人家把我们误认开点儿玩笑啊。”
“不,不。”沙斯塔说,“我们必须立刻调个位置。如果图姆纳斯回来,发现我们俩在这儿,那就简直叫人害怕了。我曾被迫假装是你。你今天夜里就得出发——秘密地。这段时间你上哪儿去了?”
“街上有个孩子拿女王苏珊开了个粗野的玩笑。”王子科林说道,“所以我就把他打倒在地。他号啕大哭着跑进了一幢房子,他的哥哥从房子里赶出来。我就把那哥哥也打倒在地。接着他们全来追我,直至我们撞见了三个叫做警卫的持矛老汉。我就和警卫搏斗,警卫把我打倒在地。这时天色暗了。警卫把我带走,要把我关在什么地方。所以我就问他们:喝上一壶酒怎么样?他们说,喝喝也不妨。于是我带他们上了一家酒馆,给他们要了些酒,他们便都坐下来喝酒,一直喝到都睡熟了。我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悄悄地走出酒馆,我发现那第一个孩子——引起这场麻烦的小家伙——竟然仍在附近闲荡,所以我就再把他打倒在地。这之后,我攀着一个水管爬到了一幢房子的屋顶上,我在屋顶上静静地躺着,一直躺到今儿早晨天明的时候,早晨起我一直在找路回家。哦,可有什么喝的?”
“没酒,我把酒喝了。”沙斯塔说,“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你最好还是躺在沙发上,假装——可是我忘了,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眶都发黑了,假装是毫无用处的了。我安全离开以后,你就得把真相统统告诉他们。”
“你认为我会告诉他们别的什么吗?”王子带着相当愤怒的神色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来不及讲了。”沙斯塔用激动得要发疯的低语说道,“我相信,我是个纳尼亚人;无论如何是在北方出生的。但我是在卡乐门长大的。我正在逃跑,要穿过大沙漠,跟一匹叫做布里的说人话的马儿一起走。呀,快!我怎样出去?”
“你瞧。”科林说,“从窗口下去,到游廊的屋顶上。但你必须轻轻地走,踮起脚尖走,要不别人就会听见的。然后一路向左走去,你就可以爬到墙头上去,如果你是个爬墙能手的话。然后沿着墙头走到角落里。你会看到墙外有堆垃圾,你就跳下去,这就成了。”
“谢谢。”沙斯塔说。他已经坐在窗台上了。这两个孩子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脸,突然发觉他们成为好朋友了。
“再见了。”科林说,“祝你好运,我真希望你安全地走出去。”
“再见了。”沙斯塔说,“嗨,你已经历过危险,但危险还没有过去哩!”
“跟你的危险比起来,那就算不了什么。”王子说道,“现在往下跳吧;轻轻地跳——喂。”沙斯塔跳下去时,王子补充道,“我希望我们在阿钦兰见面。你去见我的父王伦恩,告诉他:你是我的朋友。小心啊!我听到有人来了。”
第6章 沙斯塔在坟场里
沙斯塔踮起脚尖沿着屋顶轻轻地跑去,觉得他的光脚丫子发烫。不到几秒钟他就爬到了墙垣的另一头,他到了墙角,俯瞰一条狭窄、发臭的小街,正如科林告诉他的,墙外有个垃圾堆。跳下去之前,他先向周围迅速地扫了一眼,以便认清方位。显而易见,他已经来到塔什班岛城的山顶上了。一切都在他面前迤逦而下,平坦屋顶下方又有平坦屋顶,一直接连到北城城墙及其塔楼和雉堞。城墙外是河流,河流外是一个遍布花园的短坡。再过去便是他从来没看见过有什么跟它类似的景象——灰黄色,平坦得像个平静的海,绵亘好多英里。它的遥远边缘上是大块大块蓝色,凹凹凸凸,参差不齐,有些顶上是雪白的。“大沙漠!大山大岭!”沙斯塔心里想道。
他往下跳到了垃圾堆上。他开始在小巷里尽可能快地跑下山去:小巷不久便把他带到了更加宽阔的街道上,那儿的行人就更多了。没有人留意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光着脚丫子跑过,但他仍旧焦急不安,直至他在一个角落上转弯过去,看到了他面前的城门。城门口就有点儿推推搡搡的,因为好多人也在出城去;城门外大桥上的人群变成了一个慢慢前进的行列,与其说它是人群,倒更像是支队伍。经历了塔什班城的臭味、炎热和喧闹,来到城外,桥的两边清澈的流水奔腾,就觉得空气新鲜宜人了。
沙斯塔走到大桥桥堍,发觉人群分流疏散了;仿佛大家下了桥,不是向左便是向右,分别沿着河岸走去。他笔直地向前走上了一条大路,大路介于花园之间,看来不大有人马走过。他走了几步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再走几步便到了山坡的顶上。他站在坡顶上凝望。他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因为所有的萋萋芳草突然在前面几步路的地方消失了,大片黄沙开始了;无穷无尽的平坦的黄沙,就像海滨沙滩一样,只是比较粗糙一些,因为它可是永远干燥的。大山大岭隐约出现在前方,现在看起来反而比先前更远了。使他大为宽慰的是:他看到左边儿,大约走上五分钟的路程,必定就是布里描绘过的那个古代国王的坟场。大块大块正在风化的石头,建成巨大蜂房似的形状,不过稍为狭了一点儿。看上去黑暗而冷森,因为太阳现在已经在坟墓后面落下去了。
沙斯塔把脸转向西方,朝坟场快步走去。他禁不住费力地东张西望,看看可有他的朋友们的踪迹,夕阳照在他的脸上,他什么也看不清楚。“无论如何。”他心中想道,“他们总会绕到坟场那一边去等候的,决不会在城里任何人都看得到他们的这一边等。”
坟场共计十二个墓,每个墓前有个低矮拱廊通向绝对的黑暗。坟墓星罗棋布,却不是井然有序,所以得花费很长时间,这儿绕一圈,那儿绕一圈,才能使你心中确信,你已经把每个墓的每一边都找遍了。这就是沙斯塔要办的事。坟场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儿位于大沙漠的边缘,十分安静,现在太阳确实已经落山了。
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可怕的声音。沙斯塔的心猛烈地一跳,他咬住舌头才没有叫出声来。一会儿以后他明白这是什么声音了。这是塔什班城宣告关闭城门的号角声。“别做一个愚蠢的小懦夫。”沙斯塔跟他自己说,“这不过是你今儿早晨听到过的同样的号角声啊。”但在早晨听到的、放你和你的朋友进城的号角声,跟在傍晚独自听到的、把你关在城外的号角声,是截然不同的。如今城门已经关闭,他知道今晚他们和他会合的机会是没有了。“或者是他们给关在塔什班城里过夜了。”沙斯塔想,“要不就是他们丢下我走掉了。这样的事情阿拉维斯是做得出来的,但布里是不会干的。啊,它不会干——哦,它会干吗?”
沙斯塔关于阿拉维斯的这个推想,又一次错了。她是骄傲的,也够厉害的,但她像钢铁一样忠诚,从不抛弃伙伴,不论她是否喜欢他。
沙斯塔既然知道他不得不独自过夜了(天色愈来愈黑),他也就愈来愈不喜欢坟场的气氛。在那些缄默无声的各种形状的巨大石头里自有一种令人不舒畅的东西。他一直在竭尽全力不去想食尸鬼,但他没法儿再坚持下去。
“啊唷!啊唷!救命!”他突然叫喊了起来,因为就在这个时刻,他感觉有个东西碰了碰他的腿。随便什么人,如果有个东西从背后过来碰碰他,他因而叫喊了起来,我想谁也不会责备他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间里,在他本来已经很害怕的时候。沙斯塔无论如何是吓得不敢跑动了。被背后一个他不敢回头看的什么东西追逐着,绕着古代国王的坟墓兜圈子,那可是最糟糕的事情了。他没跑,他作出了确实是他能作出的最理智的举动。他向四周打量;他的心几乎宽慰得要跳出来了。原来碰他腿的不过是一只猫。
光线太糟,沙斯塔没看清楚那只猫,只看到它又大又严肃。看起来那猫独自在坟场里已经生活了好多好多年。它的眼睛使你觉得它知道许多秘密,可不愿告诉你。
“猫咪,猫咪。”沙斯塔说,“我猜你是一只说人话的猫。”
猫只是越发盯住他直瞧。接着,猫开始走动了,沙斯塔当然跟着它走。猫带着他穿过坟场,把他带到了坟场外大沙漠一边。猫在那儿笔挺地坐了下来,尾巴绕在脚上,脸向着大沙漠,向着纳尼亚和北方,身体一动也不动,仿佛在守望着什么敌人似的。沙斯塔在猫的身边躺下,他的背靠着猫,他的脸朝着坟场,因为如果心里紧张不安,最好还是脸朝着危险,背靠着温暖而结实的东西。你会觉得沙土不舒服,但沙斯塔在地上睡过好几个星期,对沙土没有在意。他不久就睡熟了,尽管他在睡梦中还在继续想着布里、阿拉维斯、赫温碰到了什么事情。
他突然被一个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吵醒了。“也许只是梦魇罢了。”沙斯塔跟自己说。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猫已经从他背后走掉了,他但愿猫不曾走掉。但他仍旧十分安静地躺在那儿,连眼睛也不肯睁开,因为他深信,如果他坐起来,环顾坟场和孤寂,他就会更加害怕;他的情况,就像你或我宁可用衣服蒙着脑袋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一样。然而,这时又传来了声音——从他背后的大沙漠里传来了粗糙刺耳的叫声。当然啦,他这就不得不睁开眼睛坐起来了。
明月雪亮地照耀着。坟墓——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还要近——在月光中呈苍白色。事实上,坟墓看上去极为可怕,像是穿着遮住脑袋和脸蛋的苍白长袍的巨人。当你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过夜时,它们近在你身边,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事。但叫声来自对面,来自大沙漠。沙斯塔不得不转过身子背朝着坟场(他可不大喜欢这样),瞪着眼睛,越过平坦的沙漠望去。粗野的叫声重新响起来了。
“我希望不是又碰到狮子了。”沙斯塔想道。这叫声倒不大像遇到赫温和阿拉维斯那一夜听到的狮吼,实际上,这是一头胡狼的叫声。但沙斯塔当然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了,他也不情愿碰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