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旧梦:山河永寂 作者: 一寒呵-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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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韩熙载分明见得此物被沉入水底。
“红袖临终曾经怕我怨恨太子,告诉我太子毁了流风湖,怕是就为寻这盒子吧……”李从嘉摇摇头,无奈却惋惜,“这又是何必,纵然找到了,那弦也续不回去了。”
韩熙载闭上双眼,“安定公,我做太子太傅七年之久,深知太子心性,他的心不坏,却是不宁,这眼前的金玉繁盛,皇权的诱惑太大,或许常人无从想象,可是对他,那便是性命。”对首的老臣花白了头发,仍然梳理得异常工整,他自是风姿不减当年,一直都是百姓口中那纵横风月场的韩熙载。
或许看透之人便是如此,年少时争名夺利统统无用,最后不如歌一曲,酒一盅,词罢逍遥,争来争去都敌不过人心。
李弘冀偏偏就是不肯相信人心。
第五十八章 徒留牵念
“现在最该担忧的便是赵匡胤,安定公尚还可与老臣再次相谈就证明了他的任务失败,他何去何从未知。”韩熙载最不愿见他们兄弟相残,最后的最后没有办法甚至希望李从嘉可以站出来一争,那或许都要比他一味退让让李弘冀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要让人心安慰。
那年的两个孩子。
本不该如此。
李从嘉摆弄着那盒子。一幕重瞳可见得神色翻涌,那必是他心中也起了波澜,虽然还是那淡漠的影子,“韩大人,我知你心意,你是懂人心晓事情的人,我亦不想如此,可是。”山河锦绣掩不住的落寞,“那一年的流风响泉,全都毁了,我们谁也不能回去。”
他要权,而我只要人心。偏偏在世人眼里,我是他权的障,而他亦一次又一次证明,我对于人心的执念只是妄想。
何必。
红袖的死终结了他此次的疯狂,可是李从嘉不能保证他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而赵匡胤离开,明日的凤凰台之约又会有什么变故,谁也不能解答。
“安定公可知赵匡胤在何处?”
李从嘉摇头,他是真的确实不知。
“恕老臣多言,老臣早该想到,偌大一个金陵搜遍也找不到赵匡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进了安定公府。”韩熙载笑得无奈,“安定公当真是仁善之人。”
“这与善良与否无关,只是关乎人命,我见他被太子追杀,自是不能不救,否则这与随意毒杀别人的太子有何区别?”李从嘉他连花的生命都不肯随意轻贱,何况是人命关天。
“太子追杀?”韩熙载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前几日的事情了。从嘉感谢韩大人惦念。只是我必不会与太子相争,他做到这一步,我若再起事端更是危险,太子他的心……已经疯狂了。”
“可是若还有下次,安定公当真准备坐以待毙?不是每个人都会像红袖一般。”
李从嘉笑得怅然,“我亦不知如何是好,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背后牵扯也太深,只是韩大人放心,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活着。”
他答应过他,要活着,那腕子上的木镯犹在。
韩熙载看他,半晌无话,只当或许是红袖临终一片真心感动了他,这清淡的影子还是第一次,坚定下活着的念头。
多可笑,贵为皇子,却一生都在这明争暗斗里闪避,他也能理解李从嘉的心,自己也是疲累退缩的人。
看得越透彻越想要放手。
不是他不明白,而是太过于明白,所以才固执地守着自己最后的优雅,坚持相信那唯一的纯白。
可是李弘冀还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老臣告辞,安定公若得了那北方人的消息还请告知,他的存在实在对各方都是威胁。”韩熙载告退。
李从嘉颔首,却把那话咽下,他们相约明日凤凰台见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告诉韩熙载。这一刻的私心让自己惧怕。他不知道赵匡胤会做些什么,却知道韩熙载是想要除掉赵匡胤的。所以他便突然不想说。
这便是牵念吧。
韩熙载走后,他回到昭华阁去看娥皇,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得她对着铜镜发愣,眼里却还含着泪。
怎么能不多想。
李从嘉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娥皇,别怕,是关于太子的事,可是我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么。”
她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自己走进来,猛地一说话到惊到了她,凤般的女子转过身看着他,长长地舒口气,“从嘉……我……没事,有些难过。”
“红袖她的决定也是我所不知的,我若知道又怎会…。。罢了。”说着说着自己都不能释怀,他眼见得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心血喷涌而出却无能为力,甚至她还心心念念着告诉自己谁才能相信,还不希望他心里带着因为失望而产生的对于李弘冀的恨意。
世上如侬有几人,确实是,李从嘉自嘲地笑,有几人能长恨此身非吾有,有几人能逃不脱这富贵的囚笼。
“赵匡…。赵公子他…。。”娥皇今日并未曾见到赵匡胤,一时想起想要询问,话出口又心有余悸,微微地瞥见李从嘉的神色略变,心下一沉。
李从嘉深吸一口气,“他走了。”
娥皇必须迅速地收拾好心情,她不能再这样,她说服自己都忘了,只是做了噩梦,“走了?”盈盈地眼里都是不解,丝毫再不见阴暗。
“许是有事在身吧。他本不是这里的人。”李从嘉缓缓走到她身后,“别哭了,妆都晕了。”轻松地口吻。
娥皇转过身这才认真地端详镜中的自己,那泪痕赫然在目,确实不好看,她也笑出来,“这会儿还要什么妆。”
李从嘉俯下身取过那眉笔,打开那小小的一方天螺黛盒子,认真地沾染上些少许,“我们夫人怎么这样不小心,来。”
娥皇推开他的手,“算了,花便花了,莫非安定公嫌弃?”那梨花带雨般地斜斜地瞟上他一眼,李从嘉终于长出一口气,他伸出手一把揽住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
青黛点眉眉细长,他捧起她那芙蓉面,淡淡笑着为她画眉,轻轻地沾染上,随即缓缓晕开。那天水碧的人缓缓地看着那眉间略略有些偏斜,他抬腕轻轻地替她拭去,动作极缓,娥皇与他相视而笑,他指尖的热度流连在眉眼间不愿离去,至少那一瞬间她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珍视的。
就足够。
他低低地吟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娥皇听了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好了…。。这算称赞?”
“自然。”
“明日我小妹想过来看看,昨日被梦魇住了的事又不知是怎样传到了父亲那里,终究不放心,又不好让人觉得小题大做,便说是让女英过来陪着,你晚些时候可在府?若是无事便一起进晚膳可好?”
李从嘉本来想也不想随口答应着好。
心里突然一动。
“明日傍晚,凤凰台上见。”有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想说些什么,突然抬眼正对上那铜镜里一双美目,带着些惊魂未定后的疲惫倦意,李从嘉内疚之情顿生。
终究还是在心里把那话咽回去。
宴厅里有人匆匆地提了水来冲刷地上的血渍。
流珠在一旁照看,那手里的一方帕子紧紧地捏住缠绕了数圈,她亲眼见的红袖姑娘那最后的表情。
这又是何必呢,眼见得那水一遍一遍冲过,最后的最后什么也不留下,丝毫曾经的阴霾都不见。那满腔浓热的心血喷涌出来,惊人心魄。流珠一直都记得,彼时她还算得年轻,待到她成了一切的见证,花白了头发再忆起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前尘。
北国千里雪飘。却怎奈难寻一株红梅如血。
谁又能敌得过流年光景?
第五十九章 经年流景偷换
太子薨。
这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太子李弘冀把自己关在房内半日不出,待到有人听见响动过去查看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疯了。在府内横冲直撞掐着自己的脖子却说不出话来。众人无法只得过去抓住他想要将他送回屋内唤太医来。
谁知道刚刚进了那屋门,李弘冀竟然直直地指着那空无一物的画案使劲低吼却说不出成话的句子来。挣扎要冲过去,万般无奈只得放手,他竟然过去使劲地摸索着什么,可是案上地下都没有什么东西。
下人们发现了一只貂毛笔,塞进他的手里,他却一把扔开,滚动的声音甚是吓人。
李弘冀突然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生念一般颓然倒在地上,任人抬到床榻上,甚至还没有熬到太医赶来,径自疯癫中突然就断了气。
当朝太子竟然就这样死了。
这事情前后发生得不过半个时辰,一时所有人都慌了手脚。都来不及想到是否应该先封锁稍待,阖府上下就哭声一片。
第一次,太子府入了夜仍然幽暗深邃,连零星火烛都没有。
天暗下来,街市上人心动荡,太子李弘冀竟然死于疯癫。
有褐色布衣的人执剑赶路。他笑望那酒楼茶座,乐音还是照旧,他却知道隐隐藏匿着的各方势力今夜一定无眠。
入夜之前他必须赶去城北安东寺。这是约好了的日子,明日之前他会带赵光义出来。
远远地偌大一个金陵城还未来得及为这一场不明不白的死亡而悲哭,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而那秦淮河畔依旧香榭伴歌舞,
金陵城的安东寺近在眼前,寺院幽静香烟缭绕,千阶上下林木葱郁,翠竹环绕,隐隐地还能够看见古老的铜钟在夜幕下巨大的暗色影子。
赵匡胤将剑隐去,他还须尊重这寺庙中人,何况亦不想再生事端。远远地有能够听见僧人晚课的念诵声,他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上去。
手却从未真的松开腰间的剑,两侧树影婆娑,可是一直到赵匡胤走到安东寺正门前,都并无突袭。
看来李弘冀暴毙的消息这里太子党的人应该也接到了消息。
他放下心来,不动神色再一次四处查看,见得确实没什么异状后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火。在空中散开发出一声轻响,却是红紫烟雾。
这是他和赵光义的约定,见得这烟雾,便与安东寺后院中碰面。赵匡胤前去叩门,一个年纪尚小的扫地小僧人过来打开,只摆手说着施主明日再请,入夜便须闭寺。
赵匡胤满面焦急,“我是赶路至此,尚来不及进城寻友便迷了路,可否让我借宿贵寺?”
那小僧向内张望了两下,又看看他,终是颔首让开门来。
赵匡胤进去后便被人引着去两侧客房。
还能见得金色的佛像前火烛鼎盛,他不经意地和那小僧人想聊,“贵寺香火甚旺。”
“看施主便不是金陵人士,安东寺可称金陵最大的寺庙了。”
一路说着,到了间干净素雅的客房,赵匡胤双手合十,“讨饶了,多谢。”
“无妨。”
他进去掩上门,看清了房内陈设并无特殊,便为掩人耳目地点起了火烛。房外正对着一颗参天的松树,偶尔还有走动声。
静静地候着,听讲那晚课的诵念声渐渐地轻微下去,赵匡胤从后窗翻身而出。在飞檐上一路探查,循路途想着如何走去后院。
赵光义并未真的入了佛门,只是他当年尚且年幼,十岁出头便在战乱中随着静慧师傅一路到了南边入了这金陵城的安东寺,多年来一直带发修行。
一个淡蓝色朴素长袍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