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旧梦:山河永寂 作者: 一寒呵-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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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些东西缓缓地走回昭华阁,房间里的香燃尽空余冷灰,早无了往日两人欢笑取乐的温馨场面,屏风后拖曳的长纱前夜染上了血渍竟然也一直未曾注意,她该记得让流珠来命人换洗的,怎么都忘了。
与此同时,远远地天堑长江之上孤舟而去。
那褐色布衣的男子目光锐利而满腔牵念横扫整个三千里春花遍野。
天下和你,我都要。
缓缓地将床边的纱幔掀起,手刚刚垂下,却突然被一股凉意惊到猛然回身,一双手,愈发清瘦见骨的手还带着冰冷兀自握住她的。
李从嘉醒了。
他见得她在,拉住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太长时间未曾说话一时哽住不闻其声。
第六十九章 山舍初成病乍轻
娥皇呆呆地看着他苍白虚弱地脸还依然维持着那抹若有似无的清淡笑意,她突然就哭出来。那眼泪簌簌而下竟然怎么也止不住。
憋了近三日,她终于还是哭出来。
一时愈发难耐,人的精神被逼到了极致终于放下一颗心,恍若那决堤的洪水得以从裂口处喷涌而出,几乎是发了狂般的哭泣。
她扑过去字不成句,“李从嘉你真是个疯子!”娥皇好不容易才熬到他醒过来,紧绷的神经全然放松下来犹自扑到他身上捶打,“你不是想吓死我么,那你还醒过来做什么,留了那么多血你还不如……”突然又想起他身上的伤赶忙收手,娥皇后面的话还是说不出,喊得气力尽了累得再无力发泄什么,最后倚在床边哭得彻底。
眼泪缓缓地洇开了床褥都是她的一片芳心,李从嘉眼底也满是难过,他又如何不知道她为自己付出的担心害怕。
他的手抓着她的愈发用力,动动嘴唇还是低哑的声音,娥皇也顾不了许多拿起帕子拭泪起身过去给他端些茶水来润嗓子。
猛然之间醒过来这才发现腹下的疼痛愈发强烈起来,李从嘉的意识终于彻底地清醒,他想要起身却牵动伤口带的倒抽一口气,娥皇的眼泪眼见得又流下来,“你别急,慢一点起身。”
喝一口茶,终于能够好好地说一句话,“我睡了很长时间?”
“第三日了。”
李从嘉不语,只见得她满脸的妆都花得不成样子,周府的大小姐一生恐怕都未曾如此狼狈。偏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让她泪如雨下难堪至此,李从嘉心里愧疚顿生,伸出手去拭去她脸上泪痕。她本该是如凤般骄傲自持笑看牡丹花开的女子,如今却憔悴得不过三日就瘦得明显。
“没事,你别哭了。”
“没事?没事你傍晚一个人执意跑出去,我们在这里傻傻地等着,最后人到是等了回来,可是你大半夜一身是血甚至还带着刀子就让人送回来,我怎么当作没事……。。你怎么忍心让我…。。”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哭得太过于用力以至于呼吸不顺,一个劲地抽气,那锦帕上早就是狼藉一片。她也知道自己此时太过于失态,虽然在数年夫妻在他面前还不至于掩饰什么可终究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不让他看见。
李从嘉见得她哭得妆都花了一片,长叹一声忍着周身疼痛张开双手一个怀抱的姿态,“是我错了,娥皇,我不该让你担心。都过去了,没事了。”
那粉色的衣裙簌簌而动,转过身看着眼前虚弱至此的男子嘴唇都不见得血色还兀自维持着一贯的风轻云淡,娥皇知道他真的没事了,一时忍不住笑出来可还带着眼泪,缓缓地靠在他怀里。
非常安静平稳的心跳声音。还有专属于李从嘉的紫檀香气萦绕,娥皇慢慢闭上眼,你无事就好,感谢菩萨,平安便好,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只换你安然无恙。
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突然触及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伤口,一时之间李从嘉身子一颤,“怎么了,很疼?我碰到了伤口么?”娥皇赶忙起身查看。
“没…。。没有。”笑得很是牵强。“我…。。”
“我看看伤口。”
他突然记起自己身上不知是否还有那一日残留的印迹,心里害怕起来,往后闪躲,“没事了,真的不疼。”
“你可还记得你拔刀时候的景状?简直就要吓死人,怎么能没事,那伤口还没愈合,让我看看它是不是又裂开了?”
她并不在意,若是平日夫妻之间私下相处这又算得了什么,担心着他的伤口一时未曾多想,直直地伸过手去就要掀起那衣摆。
李从嘉想要向后躲闪,谁知自己昏睡了多日身上全无气力,那腹间说不疼完全是为了安抚她,一时之间虚软无力瘫倒在榻上。
他只能眼见得她掀起衣服来,暗色的几乎近于退散的痕迹因他失血过后苍白的皮肤而依旧衬得鲜明。
娥皇猛然咬住自己的唇,那一夜他满身是血人影慌乱那里顾得上多看,她就连他的伤口都不敢仔细看上两眼,今日蓦地打开他的衣服,这才看见他身上……
他身上……
“我…。。我去唤大夫来…。你…。。你先躺好……”粉色的衣服慌乱地起身一时不稳几乎撞在桌上,踉跄着推开门跑出去。
如何不信人世间自有定数,女和子在一起便为好,那么子和子呢?
李从嘉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他身上疼得不可抑制,心里更疼,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说得清楚的,虽然他不认为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算是错误,但是他的立场只能让它成为横亘于自己和娥皇之间束手无措的事故。
李从嘉,也会无助。
冷冷地躲在被子里,李从嘉使劲地裹住自己,这个时候没有任何旁人,他很安静地藏匿于阴暗里不知如何是好,也不过只有这一时半刻的工夫让他犹豫难过,他还是很多人眼里的安定公,他还有他必须维持住的一切,一目重瞳定定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
越发地想要就这么躲在一个角落里谁都不要看见。我的一切做了便不后悔,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笑得伤心。
待到娥皇唤了大夫进来,她都一直不敢去看他,站在一旁分明面上很是平静,手指却暗自在手帕的掩饰下使力。
直到换好了伤药,众人都退下去,还是只剩得他们二人。
李从嘉恢复那一如既往的淡然,安静地倚在床上,他更加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娥皇突然忆起还有大事忘了告诉他,“有件事还未曾说与你,你昏睡了三日外面早已经翻天覆地……太子……。”
李从嘉的眼光突然一闪,“弘冀哥哥怎么了?”
第七十章 侁自肩如削
“他……死了。”
榻上的人一时心急,牵动得伤口疼痛入骨,李从嘉呼吸不畅剧烈的咳起来,俯在枕上皱着眉却动弹不得。
“胡说!”
娥皇便知道他一定不肯信,叹口气走过去,“是真的。从嘉,这几日已经是太子大丧严禁喜宴歌舞。他……。确是死了。”
他的侧脸苍白而不可置信,直直地盯着那枕上的金线鸳鸯颈间交错恩爱无双,半晌开口,却是极其低哑的声音,“他因何而死?”
怎么会?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
“消息是你出事那夜第二天早上流传出来的,说是太子在府内神志不清疯癫而死,只有这个原因。”
“我出事那夜的第二天?”李从嘉只想着神志不清疯癫而死这几个字,越想越心惊。
“府里确是那日得到的消息。”
错综复杂的纹路再繁乱也要有个源头,细细地顺着那千丝万缕走下去,汇聚于同一个终点,李从嘉并未曾想到太子府以及皇上是否会按下这消息隐藏不发,他只想着李弘冀竟然在自己伤于凤凰台之后便不清不楚地死了。
为什么?
闭上眼睛回忆,曾经在哪里听得这样的死状。
猛然惊起,他突然喊出一个词,“紫檀杯?”原来寻得见终点亦不是一件幸事,无毒的湥Щ毒迫羰潜徊磺逑娜擞米咸幢认氯ニ斐删缍荆纯倘萌松裰腔煦绮豢暗贾律ッ
他不懂医理仅仅听得那大夫曾经说过。
可是平日里断不会有人用木杯饮湥Щ叮爰礁绺缬衷趺椿嵯氲接米咸茨镜谋蛔永匆疲亢慰稣庑┦虑榘诿髁耸怯腥讼莺Α
还有谁知道沁骨的秘密?
他手指紧紧地抓住榻上的床褥,心里突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娥皇过来担心地查看,“从嘉?”
李从嘉不曾转过脸去,却将那头埋得更深。还有谁知道,又有谁能有这个胆子去害当朝太子?
赵匡胤。
这三个字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
为了什么,因为我没有赴凤凰台之约?还是只是你的野心作祟?赵匡胤,你竟然杀了他,这便是你说的有办法带走赵光义么,你用我的骨血兄长来交换你的胞弟,这算什么。
从头到晚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输得彻底,什么都不剩,枉我…。。枉我……
李从嘉内忧外患一时之间全然涌上心口,急火攻心剧烈地咳嗽不止,娥皇还不曾端来茶就见得他皱着眉像是突然被人扯断了最后的坚持一般猛地躬身,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见得他一口鲜血在地。
“从嘉!”她尖叫出声,冲过去看见他嘴角带血还笑得嘲弄,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直触地面,半边侧脸如纸般毫无血色。
一目重瞳浓烈的火光。
他带血仰首而笑,那凭空而来的怒意简直让娥皇感到畏惧,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她却不明白。
娥皇不知道这背后究竟还有多少故事,他永远都把天大的事情放在自己心里不愿多言,平日她不问亦不想多加干涉,只是他此时此刻已经衰弱到了如此地步还在一味地糟蹋自己,她心里憋着的火气几乎是脱口而出,“李从嘉你心里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不说?”
那人俯在榻上不说话,她径自过去扶起他的上半身,手指之间他的身体衰弱至极,“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太子死后外面满城风雨?你怎么还能……”
他浑身无力持续地咳,娥皇分明觉出自己触手所及之处他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又看见那嘴角的血丝后悔万分,他这个样子自己为什么还要和他发脾气。一时心内内疚又担心他的身体,娥皇噤了声眼泪却又下来,“你躺好别动,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别动气,我去让人端药来。”
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娥皇打开门就看见听到响动守在门外的流珠,她眼见得安定公急火攻心咳出了血更加不得了。
瞬间嘈杂顿起。
外面乱哄哄的一片人声。
李从嘉第一次想要好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什么都不想再听见,嘈杂繁华见得多从来没有这一时半刻此般烦扰,是他的心乱了。
吩咐不许打扰打发人好生看着熬药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本是无事只不过体虚再加上一时气血翻涌才导致咳血,让下人看见却是天大的事情。
李从嘉几乎想要让他们全部都闭上嘴。简直就让人无法忍受,这种逼仄而来的压迫感,自己无能为力却还必须要坚持下去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本不想争,我能够做到的退避都已经做到,可是弘冀哥哥你知我却不肯信我。还有赵匡胤,你更加清楚我一路所坚持的人心世情,我在乎骨血亲情,我在乎任何生命,可是你却杀了他。
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