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一笛落花江湖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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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白玉堂一抬头,便见不远处那一身月白之人,不就是当日送他假情报,陷展昭于危境的方鸿浙!一时怒火冲心,将牙一咬,喝道:“你这小人……”
忽眼前一花,展昭已闪身上前,将两人隔开,淡淡道:“两位可是认识?”
白玉堂恨恨道:“岂只是认识!”
方鸿浙轻描淡写道:“在下与这位白护卫曾有一面之缘,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白玉堂一听,更是恼怒,却被展昭一把挡住,沉声道:“白兄,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这白玉堂虽是少年心性,但也是识得大体之人,眼见形势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汹涌,只好再做打算。耐着性子听完铁中棠所说题目,私下嘀咕道:“比试也弄得这么麻烦,怎么如真刀真枪的痛快。”颇有些不情愿的接了玉牌,往树上一望。
只见那树高数丈,满生杂叶琐枝,习武之人要攀缘而上并非难事,但要在短短三声中将牌取下而不惊动鸟雀,就不容易了,何况还是两人争抢。
白玉堂手持玉牌,脱去外面长袍,轻身一跃,使了个蟠龙抱柱。一手摁住老树枝桠,脚蹬树干,身子一拧,两三下便盘到树梢,左脚钩住主干,右脚一抬身子倒翻,右手夹住玉牌上丝绦轻轻放入鸟巢之中,那巢中几只刚长齐羽毛的雏鸟唧唧喳喳,好奇的去啄着块玉牌。白玉堂放好玉牌,手撑稳树杈,半空中缓缓单手侧翻,身子离了树干,借着树本身的弹性稍一用力,便划个弧线跃落平地。
皇上见他发不乱气不喘,轻轻巧巧便将玉牌放置妥当,心中大为赞赏。
展昭环视辽国众人,朗声道:“各位若有疑问,自可上去查看再做比试。”他这是顾及方鸿浙与白玉堂有隙,若等下辽人以此为借口,说我方作弊,岂不是有口难辩。
方鸿浙心里暗道:这展昭果然滴水不漏。便正色道:“不必了,想白护卫也非奸佞之人,无论胜败,我决无他言。”
两人并排立于树下,只等铁中棠一声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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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中棠望着展昭笔挺而略有些消瘦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背过身站定了,喝道:“一!”
此声一出,一红一白的身影犹如两道轻烟随风扬起,足点枝叶飞踏而上,只听得一片沙沙细响,两人已到了树冠。
展昭跃至梢头,脚点细枝探手取物,那树枝不过拇指粗细,别说是大人,就连一个七岁幼童都挂不住,展昭立于其上,竟能丝毫不动。就在手指触及鸟巢之时,旁边一道白影划出,手腕一格,顺势压下,将展昭右手翻开。展昭借力划圆,手成刀形平推而出,把方鸿浙的手腕推回三分。方鸿浙反手去捉展昭手腕,左手却自肋下斜插,点向展昭胸口。展昭侧身一避,身形不觉让开些须,方鸿浙冷冷一笑,右手丢开疾插向鸟巢。
这手点处是分毫不差,怎生那鸟巢竟生生移开数寸!方鸿浙定眼一看,展昭左手托住鸟巢,那巢中幼鸟犹在梳理羽毛,并未察觉。
展昭伸手取得玉牌,方鸿浙心生一计,双手运足功力,掌风呼啸直向展昭打来。原来方才言明不能惊起这巢中之鸟,此时巢在展昭手中,若鸟惊飞,便是展昭输了。展昭左右闪躲,左手却是稳稳当当毫无破绽,就在这时候,铁中棠的“二”已经数出。
两人心头一凛,再这样纠缠下去,谁也得不了好处。展昭左足点枝,右脚踢出,方鸿浙侧身双手翻做爪形,就要扭展昭脚踝,谁知展昭这腿踢到一半,忽拧身勾住树干,上身猛沉成醉垂金鞭,左手一带已将鸟巢放回原处。
方鸿浙急收掌力,身子一旋也扑树干而来。可展昭这身形使到一半,竟毫无道理的硬收胸腹做势要上翻,他这一动不要紧,真气流转不顺,只听脚下树枝咯哒一声,本是流畅之至的动作突就滞怠了几分。
方鸿浙哪管得展昭的异样,瞅准机会扑出,拽去展昭手上玉牌顺势跃下。
白玉堂看得真切,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场合,跺足道:“展小猫!你在搞什么!”
展昭随即跃下,众人见方鸿浙已快掠近皇上马前,都狠捏了把汗。展昭右手一抬,一样东西忽的一声击在方鸿浙手上,方鸿浙只觉掌中一麻,不自觉的松了一松,只觉得眼前影过,玉牌已经到了展昭手中。此时铁中棠的“三”刚出口,展昭正立于皇帝马前,而方鸿浙还差得半步。
人群顿时轰然喝好。
方鸿浙怔怔一捏手腕,低头寻找,原来方才展昭击他之物是半截干枯树枝,用手带力一捏,便碎成几段。若展昭时才力大些许,这枝打不到他手上便断裂了,若力轻少许,却又不足使他松手,这力道准心拿捏之妙,当属上乘。
方鸿浙心头一转,冷冷道:“方才言明是比试轻身功夫,展大人这是何意?”
此话一出,四下里有人交头接耳,更有些懂得中原语言的辽国侍从大呼不平。
展昭昂首一笑,将负在身后的左掌摊开,只见一只还未睁眼的小鸟哆嗦着趴在他手中。
皇上好奇的问道:“展护卫这是?”
展昭答道:“刚才方兄身后枝桠上,有一极隐蔽的小巢,方兄扑身之时衣袍带风,无意中将它扫落,展昭不忍见它摔落树下,便斗胆接了。幸未辱没皇上错爱。”
方鸿浙背心生凉,仔细想来展昭所言非虚,此人的轻功的确远胜于他。一拍衣袍爽快的笑道:“展大人好轻功,在下心服口服。”
耶律成功此时忍不住瞧了铁中棠一眼,有些后悔放着眼前这么一个武功绝顶的人物不好好利用,落得今日颜面扫地。
但一想到青年那灵活机智的头脑,谁也猜不透他心思,若解除其封制,便再无任何机会制住他,只得装作心悦臣服的俯首称赞。
日值正午,皇上累了半天,看到展昭面色苍白,一般的疲惫,便宣布今日狩猎到此为止,大家回殿用餐。
皇上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眉飞色舞。席上,忍不住又大大夸赞了展昭一番,当然还有白玉堂。不过未免使耶律成功过于难堪,还是赏了他金银美女无数。
皇上的宴席自然豪华气派,菜系繁多。中间歌舞升平,乐音袅袅,极尽欢庆之能。
耶律成功示意铁中棠在其身边坐下,居然一点都不避嫌,随手夹了块菜丝给他,态度极为亲热。
白玉堂在一旁看着就有气,心想这铁中棠居然甘心无耻到此种程度,当下对他更是不屑,铁了心要与他一较长短。眉头一皱,顿生一计。笑着起身抱拳道:“皇上,看耶律王爷身边两员大将,皆气宇轩昂,举止不凡。适才方鸿浙方兄已露了一手绝顶的轻身功夫,现在是否轮到耶律王爷的另一位大将来展现一番了?”
皇上瞧了铁中棠一眼,本就琢磨着此人似乎深藏不露,到现在仍未露出一丁点儿武功,不知到底利害到怎样的程度。否则单凭长相,又岂能叫他的臣子展昭如此关注!见白玉堂提出,正合自己心意,便微笑颔首:“白护卫说得是,不知耶律爱卿意下如何?”
耶律成功面有难色,沉吟未决。
铁中棠瞧着白玉堂频频射来的不友好目光,心中猜了个大概,暗自苦笑。
皇上颇不耐烦地询问:“爱卿?”
耶律成功转首低低地道:“中棠,这回看你了。”
铁中棠眉峰聚起,不用猜也知其言下之意,就算其内力被封,若够聪明的话,完全可以应付。当下点头长身而起,朗声道:“皇上,在下愿意应战,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知皇上与白护卫要看在下的什么功夫?”
白玉堂接道:“刚才展护卫他们比试了轻功,现在么,不如就剑法吧。”
“好。不过如今比试,乃是应兴而致,刀剑无眼,若真个动起手来伤了对方,那就大大不妙了。未免伤了彼此和气,不如就来个文比如何?”
“所言甚是,那如何个文比法?”皇上问道。
“双方都说剑招名称,一方说出一招,另一方得马上接下去,若慢得半步,便算输了。”
“好!”白玉堂答应得很爽快。
“白兄先请。”
白玉堂瞪了铁中棠一眼,老实不客气,立刻说出一式剑招的名字:“平沙落雁。”这一式乃指当胸一招递出,剑尖却是兵分两路,趁其不意,攻其不备。
铁中棠不假思索地接道:“张弛有度。”此招意在一收一放,除了阻挡住对方攻击外,还乘势追击。
白玉堂不甘势弱:“凤凰于飞!”又是一招两式。
“推波助澜。”以力借力,以快打快,依旧乘势而攻。
“横刀立马。”
“一石二鸟。”
“飞凤潜龙。”
“潜龙勿用。”
“此起彼伏。”
“先抑后扬。”
……
两人一口气说了上百句剑招,都无法论胜负。皇帝不谙武学,此刻不由哈欠连篇,十分不耐,最后开了金口:“好了,到此为止吧。两位爱卿剑法高超,不分上下,互为伯仲啊。”说完,还装作十分内行的一阵感慨。
铁中棠意料之中的坐下,面上却带了丝歉意,向耶律成功道:“对不起王爷,中棠无能……”
耶律成功罢罢手,阻止了他,眼里却似笑非笑,闪烁着复杂之极的色彩。
[正文:第十八章 谁知此中有真意]
宴席继续进行,众人又是一轮敬酒狂欢,不知不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皇上终于宣布退席。
耶律成功携着铁中棠等人正要离开,忽觉左旁寒光一闪,下意识的侧身一避。然另一边又有一道寒光逼近,耶律成功吃了一惊,飞退急掠,然而两把长刀如影随形的掠上来,刀锋锐利,寒光闪闪。
方鸿渐大惊上前,一剑挑开其中一柄,而另一柄长刀同时被另一把剑挑开,定睛一看,正是展昭。
这两个手执长刀之人,穿着侍卫的衣服,原先分别立在大臣们两侧,此刻骤起发难,若不是耶律成功应变迅速,恐怕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
人群一片慌乱,大内侍卫们纷纷围住皇帝,将其护送远离,而展昭自然肩负起抓刺客的任务。
展昭与方鸿浙剑法超群,两个刺客武功虽高,此刻也被逼得手忙脚乱,眼看要支撑不住。那身形略高之人,突地打了个忽哨,转到同伴身后,以同伴身躯来阻挡两人的攻击。
而其同伴似乎也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独自挡住了展昭与方鸿浙。
高个刺客抽出身来,一刀劈向观战的耶律成功,耶律成功急闪。高个刺客却顺势抓向另一旁的铁中棠,钢刀一翻,架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铁中棠自然不能显露自己的武功,便毫无抵抗的被抓作了人质。也不知是由于刀太锋利,还是汉子因紧张而起的颤抖,使得青年的脖子上顷刻有了条血痕!
展昭面色大变,一剑挥退矮个刺客,疾掠上来,喝道:“放了他,便饶你一命!”
耶律成功怒不可遏,道:“你敢伤他!无论放与不放,都必死无疑!”
铁中棠微微变色,喉间隐隐疼痛,似乎利刃又移近了少许,一缕血丝缓缓沁出。
高个刺客惊疑之下,手中一软,钢刀偏离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