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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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在凤王的白玉雕像上沁出一道残虹,她却突然掐住了雕像的脖子,用力一掰。
“不……”锦娘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卫嫤方才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侮辱神灵?示威?还是报复?法杖脱手而出,卫嫤却只来得及回头。她迎着那法杖上闪光的宝石,笑了笑,无所谓的闭上了眼睛。
“嫤儿!”不知是谁在人群里惊叫出声,跟着。她瑰丽的影子,便如流星般。坠向大地。凤王雕像被她从脖子折断,那颗俊美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滚,全是泥。人群四散开去,谁也不敢上前捡起那颗头颅。巫族苦苦守候半世的梦想,终于被那个倔强的女子亲手毁灭。
连渣渣也没剩下。
“嫤儿!”完完约没想到千辛万苦赶来,却要面临这样的一个结局。卫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躺在他怀里,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她苍白的嘴唇抖擞着,逸出一丝笑意,似得意,似苍凉,似满足……他看不懂。
“不好,她吸入了太多的蛊毒!”身边的齐思南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却见手背手心,全是纵横交错的细线,沿着手腕,直通心房。他又提起卫嫤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却没看见半点眼瞳,皮下只有一层莹白如玉的光。
“这、这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她?”完完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调里竟带了哭腔。卫嫤讨厌他,不喜欢他,天天拿他的肤色来取笑,甚至天天防着他,不让他沾到半点便宜,所有的所有,都不算美好,可是他从小没见过什么女人,也像漠北大多数男儿一样,没对女人上过心,卫嫤是一个大大的例外。只是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一切都迟了。
他说不清一直跟着卫嫤来南禹是为了什么,究竟是好奇多一点,防备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他统统没想过……他告诫自己说,是恩师让他来看着这丫头的,他不过是做些份内事,可天知道是不是这样。
他心思缜密,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他甚至快马加鞭从瑶州请来了齐思南。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卫嫤却一样也看不到……呵,也许,便是看到了,也会当作没看到吧。
叶冷和花重泪循着烟火飞奔而至,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卫嫤苍白的身影,她倒在完完约宽厚的胸膛,眼眉清淡,好似一巴掌揉下去,五官就没有了。她手边放着一张面具,沾着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愿凤王宽恕我等死罪,凤王英明,凤王英明……”
锦娘没有理会卫嫤,带头领着其余巫族女子围着地上那颗头颅虔诚跪拜。
完完约愣了一会儿,突然抱紧了卫嫤,放声大哭起来。
夜风呜呜,送来大雕的号啼,飞凰等人跟在那大雕身后,一路踉踉跄跄,直到冲至锦娘面前,才扑地一下趴倒在地:“大祭司大人,解药……炎蛊的解药!”他颤抖着,亮出了手腕上的一道红线,完完约看看他的手,又看看卫嫤的,心底灰暗到了极点。
身边又呼啦啦地围来了许多人,多半是卫嫤身边伺候的那些南禹遗民,他们看见凤王的头颅,自是忍不住惊骇,但到底还是分出了心中的轻重,自觉地走向了卫嫤。
卫嫤躺在完完约身上,好似硬了。完完约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突然抱着她,大步向乐青走去,没等乐青发话,便“扑通”一声跪下了:“乐神医,你我好歹在左相府里胡吃海塞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做点事?”
乐青蹲下身子,将卫嫤的手指从完完约衣襟上扒下来,用力展开,二话不说,便扣上了卫嫤的脉博。完完约紧张地跪在原地没动,谢征却是十分紧张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老大还有没有救?”
乐青摇了摇头,向众人扫视一圈,所有人的脸都黑了,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想要保命,几乎等同于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现在莫说是小的,就是大的都很难说。”
完完约道:“什么小的大的,怎不说清楚?”
乐青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卫小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第289章 转机
三个月?卫嫤与予聆在一起差不多是三个月,与箫琰在一起也差不多是三个月,但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卫嫤现在生死未卜,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同样岌岌可危。
完完约跪在乐青面前,完全不知所措。他看着怀里那张小巧清淡的脸,看着她紧闭的双眼,仿佛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卫嫤那双棱角分有的凤眼不再凌厉,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她没有了生气,窝在他怀里,像一截枯死的蔓藤。
“她有了身孕?”他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有不少人听清了。过去经历的一切又再重新上演,凤主有了孩子,第一个孩子却不属于大梁的天子……呵呵。
真是好笑。
锦娘低伏着身子,手指缓缓抠进了冰冷的湿土里,她好像已经冻住了,连着脸上的面具一道。千算万算,算计了多少,十年八年,她都等得下去,可是她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没想到。“公主殿下……卓桦小姐……卫嫤……呵,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她突然抓着脸上的面具,用力一扯,带血的皮肉被她甩落在地上,泅出了一块暗红的湿痕。
“大祭司大人!”围在凤王头颅边南禹巫族皆是一惊,关切地围拢上去,却听人群里爆发出一声长笑。那笑起伏婉转,像是承了几个调,声音里破碎的绝望是那样明显。
“大祭司大人!”飞凰退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锦娘从灰土里爬起来,抬起脸才发现。那颊边的嫩肉附着面具被撕下了一大块,半边俏脸鲜血淋漓,竟滴了一地。没想到那面具居然是长在脸上的,弥合为一体,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狂。将这血肉相连的两副脸面撕裂。
惨烈的容颜,令人牙根发酸。锦娘仗着众人心中的忐忑与恐惧,一步步向完完约走去,她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卫嫤面前。完完约护着卫嫤,猛地转了一下身,锦娘探出来的手便捞了个空。
她站住了,摇着头,眼睛里净是绝望的光:“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领情?你为什么非要与我作对?南禹宗主……这个名衔很侮辱你么?为什么你会不安分。你小时候……明明是很听我话的……公主殿下,你变了,真的变了。”
她呆呆地看了卫嫤一会儿,突然飘身上前,拦住了完完约的去路。
完完约一惊。喝道:“你要做什么?你这个疯女人。难道她被你害得还不够?”
锦娘脸上抽搐的肌肉僵了一会,突然笑出了褶子:“我害她?我把她捧上手心上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真正害她的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是你们把她带坏的,是你不对!你把她还给我!”她伸手便要抢人,完完约却早有防备,在她出招之前,他便有了动作。
“嘶!”锦娘的手指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粗砺的血痕,他勉强躲过去。
锦娘是巫族的大祭司,又是同宗当中不可多得的高手,他便是反应再快也跟不上她的速度。所幸是叶冷等人还有些默契,二话不说便围了上来。
“把她还给我,她的命是我的,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凤王赐予的!给我!”锦娘半边俏脸有些发灰,而另一边被鲜血染红的肌肉却有些颤抖,她的脸凑得很近,黑袍上的腥味清晰可闻,她咬着牙,撑起半边笑,另半边脸却比哭还难看,她的声音慢慢地放柔,一如从前,“公主殿下,你好好看看奴婢,奴婢不会害你的,奴婢早就说过,太子终有一天会喜欢你,奴婢没有骗你……你应该离开这些臭男人,安心做皇后,只有你才配得上做这大梁的皇后。”
完完约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抱着卫嫤,越抱越紧,可是锦娘的身姿,却是如影随行。他避让,她追逐,左右不过是半步距离。她看他的眼神,跟看一个死人无异。
叶冷不敢与大祭司正面冲突,可是谢征却不管这些,他嗓门特别大,冲着锦娘就跟打雷似的:“什么大梁皇后,你说的什么笑话,老大这样厉害的人物,自然是要做皇帝的,做哪门子不值钱的皇后!你脑子碰坏了!”他对南禹巫族带着天生的仇恨,可却因为过往的遭遇不敢上前。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但挺起胸膛的样子,却还像是个勇敢的。
叶冷心中一动,亦道:“就是!这大梁的江山本就应该是我们南禹的,凭什么要当皇后,为什么不能是皇帝?”他护住了完完约,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背心。
完完约当即会意,缓缓地提气,收腹,没等锦娘反应,便低头冲进了人群,乐青与柳欢双双往后跃起,跟着他沿着原路返回,齐思南愣了一阵子,来不及多想,也跟着退了出去。叶冷带着碧水坞的兄弟们站成一围,花重睛不甘人后,带着花家的子弟一拥而上,堵住了来路。
锦娘是新任的大祭司,是以并不认得叶冷等人,而齐思南也没打算报上家门,两边谁也不认识谁,原来除去宗族这一层关系,背景离乡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陌生人。
“皇帝?就凭你说了算?”锦娘一挥手,身侧女子各各亮出了兵器,一字排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知道疼似的,擦着舌尖舔了一舔,就在双方短兵相接的瞬间,她跃过了众人头顶,向着完完约等人撤离的方向追去。
山林间,飘荡着一股浓烈的烧焦味,有些火星还没熄灭,风卷着浓烟将四野熏得一片乌黑,顿时将乐青与齐思南的脸也熏黑了。齐思南一路没说话,他看着卫嫤渐渐苍白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会死……或许,她死了之后。他怎么办?碧水坞又能怎么办?
他不知道。
常州已不能回,南禹也与自己反目成仇,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敢说箫琰是叛族之人?幸好……卫嫤还为他们留了一条后路,他还可以去瑶州。他看着完完约的高大的背影,心想着:虽然卫嫤表面上是多么讨厌这位漠北王孙。但私底下却还是作了些保留的,否则,她也不会轻易答应将碧水坞的村民送去瑶州帮他铸铁。
她的心机深不深……竟要离得长久,才能体会。
“世子爷,你先想办法带着小姐回瑶州,我还有些事。”齐思南跟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面对完完约的疑惑,他并没有打算隐瞒,“小姐所中的蛊毒很厉害。我需要在短时间内炼制一只蛊王出来,但这里的毒物都被毁得差不多了,老夫须走得再远些。”他说罢,看向乐青。
乐青与柳欢肃然道:“放心,我们不会让她出事的。”
齐思南点头:“有乐神医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言毕一转身。干瘦的影子消失在黑夜里。
完完约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胸中希望的火种似乎又冒出了一头小苗,他看向乐青道:“乐兄可懂得奇门遁甲之术?这山中树木多有蹊跷,轻易走不出去。”他跟着齐思南上山时,树木还没烧透,卫嫤走过路过的地方痕迹明显,要找到阵心并不难,但此一时,彼一时,经过这一场大火。眼下的情况已有些不同。
乐青有些为难地摇摇头,看向柳欢:“奇门遁甲乃是浮屠宫的绝学,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予聆公子……”他不忍心打击完完约,只将话说到一半,自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掰开卫嫤的嘴,令其压在舌底。
完完约好生失望,只将卫嫤的手握拢来,用力捏了捏。
柳欢忽然道:“我们刚才跟着那大雕追到神坛,一时倒忘记了。”他们从那寡妇村里一路追上来,半是遁着火光,半是跟着那大雕,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