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郎 - 天子外传-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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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藤一收,程悔整个人被横扯进崖壁一个破洞之内。
死里逃生,程悔暗暗捏一把汗,定神扫视洞中环境。
破洞并不算很大很深,但位处山崖峭壁之中,只有极微弱的月亮光华能射进洞中,故此洞内极其昏沉幽暗,程悔一时闲也未能看清洞中每一角落。
他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这洞瀰漫着一股奇臭异味,那就像是一堆粪便,或是一些腐烂了的死尸所传出的奇臭气味。
程悔几经艰苦才能适应那股熏天臭气,而不至于当场呕吐。
险峻的地理,加上如此恶劣的脏臭环境,就连野兽飞鸟也不含在此居住,试问又怎会有人栖身于此?何况此峭壁寸草不生,就是有人不慎掉到此地,也早已饥渴饿死了吧!
那,究竟那条蔓藤为何会把程悔卷进这里?
程悔看着平放地上的蔓藤,不禁越想越奇;而渐渐地,他已适应了洞中微弱的光线,视野也较为清晰了许多。
他沿着蔓藤,一步一步的往洞中探个究竟。
破洞并不深,相信不出五十步便可走到尽头。
当程悔走至三十步的时候,他已能看清洞中每一角落。他,赫然发现,蔓藤的另一端,竟然……
竟然缠着一具骷髅!
不!用骷髅来形容,实在不贴切,因为这具骷髅头顶仍有些疏落凌乱的发丝,而且骨骼之外仍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包着。
这,其实是一具干尸!
可是,干尸又怎会挥舞蔓藤救程悔?
程悔心下大奇,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检查那具干尸。
干尸端好的盘膝坐着,面目灰沉阴冷,全无生气,相信已死去多时,而且看来是具女尸。
但,这具女尸何以死去多时仍不腐化?
程悔心感奇怪之余,心中亦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何种感觉,也解释不到为何会这样,他只感到越来越迷惘。而这份异样的感觉,竟驱使他缓缓伸手去触摸这具干尸。
他的手抬得很慢,而且不住颤抖。
眼看他的手快要触及干尸的一剎那,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怪事倏地发生……
只听见“霍”的一声,干尸的右手竟以肉眼难见的极快速度,狠狠抓住程悔的咽喉。
程悔身手本甚为了得,但事出突然,毫无防备之下连半点反应也未有已被抓个正着。
然而,干尸这爪速度之快,即使程悔在全神戒备之下,也未必能避得过。
程悔咽喉被锁,危险至极,本应立即挣脱对方制肘,奈何干尸爪上似传来一股奇异力量,把程悔弄至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更奇怪的事亦在此时相继发生。
瞿地,干尸竟抬起头来,双目暴睁,黑暗中蓦地闪出两点寒芒,更缓缓张口说话:
“桀桀!好个小子,皮光肉滑、肌肉结实,相信一定很美味可口的了!”
干尸的声音异常沙哑阴沉,而且有些字眼更发音不正,就像已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似的。
干尸当然不会说话,原来眼前这具状如干尸,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程悔刚才已仔细检查清楚,她明明已全无半点生气,一个有生命的人怎会没有生气?
那只因为,在冗长的岁月洪流之中,她早已不当自己仍生存着。她,也早当自己是一个已死的人。
程悔一时大意之下,竟弄至身陷险境。只见他咽喉被扣,呼吸窒碍,面色阵紫阵青,相信不消一刻,他使会气绝身亡。
濒临死亡边缘,程悔体内的“先天乾坤功”斗地爆发,如洪涛般的内力把干尸的爪硬生生震开。
程悔把握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翻身跃开,先脱离险地再作打算。
程悔轻功修为不弱,两三个起落,便已跃回洞口。
那具干尸,又已在黑暗中消失。
此时,深沉的洞内又传来那阵沙哑的声音,阴沉地道:
“‘先天乾坤功’?小子,你与广成仙派有甚么关系?天玄子那老鬼又是你甚么人?”
程悔本是满腹疑团,想不到竟被抢先发问,但对方言词中似对广成仙派及天玄子带有敌意,于是他也悍然怒道:
“哼!我是广成仙派的弟子,天玄子正是我师父,你这怪物匿藏洞中,究竟有何企图?”
程悔话毕,那像干尸的怪人竟没有答上话来,沉默了一会,怪笑了几声,才道:
“嘿嘿嘿!好啊!上天总算还待我不薄,竟送来了一个广成仙派的弟子。好!好!看我把你的肉逐寸逐寸撕下,把你的血逐滴逐滴吸干,要你受尽折磨而死!”
怪人言中之意,似与广成仙派有着血海深仇,但听她语声甫落,洞内即传来一股极强大的吸力。
程悔早有准备,运足“先天乾坤功”,双脚紧钉地上,坚如铁石,全身不为所动。
“好小子!果然有点斤两!但在我眼中,这点点微末道行又算得了甚么?”
“嘿!”
怪人怪叫一声,吸力斗地暴增逾倍,程悔一惊之下,忙把功力运至顶峰抗衡。
讵料就在此刻,洞中吸力骤然消失,程悔运功正剧,内力无处宣泄,反荡回体内,弄得程悔体内经脉大乱。
与此同时,洞中又涌出一股巨力,但这股巨力这次并非向内吸去,而是汹涌压迫而来。
怪人这着委实妙绝毫颠,程悔经脉正尔大乱,体内护身气功正处于真空状态,遭此巨力一压,气血登时急往顶门涌去。
如此一来,程悔反被自己内力所伤,眼前一黑,卒告昏倒地上。
啊!这样程悔岂非如刀俎下之鱼肉,任由怪人宰割?
想不到他虽然逃过粉身碎骨厄运,如今反要在怪人魔爪之下送命。
怪人阴森凄怨的目光,定定看着昏倒地上的程悔,遽地精光一闪,像发现了甚么似的。
她,究竟发现了甚么?
程悔的命运,
又将如何?
…
第三章 负情弃爱
心愿,几乎是每个人生命中必定有的东西。
贪婪的人,可能同时有着多个心愿;但简单的人,可能一生就只有一个心愿。
但无论如何,当这些心愿真正实现的一刻,那种无比的喜悦和兴奋,是绝对难以形容的。
越大的心愿,实现时所带来的喜悦便越大。
然而,谁会想到,当渴望已久的心愿实现的一天来临时,反而会令你失去更多更珍贵的东西;而且可能令一生从此改写?
得与失,往往也是难以取舍。
但,上天可会如此轻易让人选择?
当然不!
到这天真的来临时,谁也逃避不了。
要发生的,始终会发生。
而且,就在今夜发生。
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尽皆出乎程悔意料之外。
而且,似乎每一刻都迫他在生死线上徘徊。
当他从铁索上往万丈深渊飞堕之时,他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岂料却被匿藏洞中的神秘怪人所救。
当他以为已从死里逃生的时候,怪人又向他遽施毒手。
而当他以为必会毙于怪人魔爪之下时,他居然
没死!
程悔没死!
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竟可在怪人魔爪之下保存性命。
但他仍好端端的活着,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他晕倒之前,明明听见怪人说对广成仙派的人恨之入骨,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对他手下留情。莫非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折磨他?
这一切还是容后再算,目前程悔应做的,便是先察看伤势如何。
他运功一遍,发现只是经脉有少许不畅,那想必是刚才被怪人的气劲所震伤。除此之外,一切并无异样。
就在此时,洞中蓦地响起怪人的声音:
“你……醒了?”
声音仍是沙哑无比,就像是野兽在喉间发出的沉哮。
但奇怪地竟带有几分慰问的语气。
程悔一听怪人的声音,忙从地上弹起戒备。毕竟他还不知怪人到底有何居心。
“你……怕我……杀你?假如我要杀你,你还可活到现在吗?”
怪人话中流露出的神态,与程悔晕倒前截然不同,使程悔感到有点莫名奇妙,只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程悔虽不答话,但怪人仍自顾自说下去:
“你必定很奇怪,我为何会不杀你。这个……我也不知何故,刚才正要下手的时候,我的杀意突然消失。”
“杀意既失,杀了你也是徒然。因此我才放你一条生路。”
“也许……你令我想起我的儿子吧?”
提起儿子,怪人声音也转而变得黯然神伤。
怪人既道明一切,程悔的敌意也骤然大减,而且见怪人想起往事而黯然,心中竟起了一丝同情之念。
瞿地,怪人竟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
“你……愿意听我说关于……我的故事吗?”
在昏倒之前,程悔本对怪人怀有很强烈的敌意,但现在听她话中含意,似乎有着一段很悲惨的过去,更可能牵涉到广成仙派。但说实在,他也不忍心拒绝怪人的要求,于是也就答道:
“反正我也未想出返回崖上的法子,就听你说说也无所谓。”
也许怪人实在已很久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如今骤闻程悔肯听她说话,心中竟生起一份莫名的喜悦。
她缓缓闭上双目,极力从浩瀚无边的深海思潮中,寻回那失落已久,却又无法舍弃的段段往事,渐渐地,她找到了,更开始投入去,然后才幽幽地道:
“在很多年前,我想……也有二十多年了,在南方的南楚国,有一个很有名的武林世家,其家主的武功及武林地位俱臻上品。而我,便是他的独生女。
当时我才二十岁,虽说不上美若天仙,但样子也长得不错,加上我爹的武林地位,追求者也算不少,只是我一个也没看得上眼。
直至那一天……
直至他的出现……
那天正是初秋时节,我独个儿跑到山上狩猎。山上虽时有猛兽出没,但我自少已得爹传授武艺,武功自是不弱,一般的猛兽也未能伤得了我。
可惜,那次却不幸地遇上了一头硕大无朋的大黑熊。那头黑熊少说也有二丈高,而且凶猛无比,一看见我便向我疯狂袭击。我当然无法匹敌,甚至逃也逃不掉,眼看我将命丧熊爪之下,他出现了……
在最危险的一刻,他把我从熊爪之下救走。
那时的他,简直就是一个盖世英雄。他的翩翩风采,俊朗的外表,深邃而刚毅的眼神,把我深深吸引着。
我甚至浑忘了正身陷险境。
就在此时,一阵如雷吼声把我惊醒,那头巨熊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我们扑击过来。
我只觉眼前人影一幌,他已如疾风一般迎向黑熊。
单从他俊逸的外表,绝难想到他的武功竟是如此高强。他徒手与巨熊周旋了近千回合,终于也把巨熊杀死,惟身上亦中了巨熊数爪,弄至满身伤痕,我连忙带他回家治伤。
这段时间我爹刚好出门,要一个月后才返,于是我便留他在家中疗伤。
由于我娘亲早逝,爹平素十分宠我,故此其它师兄弟及下人等虽见我带了个陌生人回来,也不敢稍有异议。
或许真是命中注定吧!在这短短一个月间,我和他已由朋友转而为恋人。
其实第一眼看见他时,我已被他吸引着。此时更是毫无保留地把身与心都交了给他。
我暗暗对自己说:他是我今生第一个男人,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我此生从此便属于他的了。我更打算待爹回来后便把我俩的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