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郎 - 天子外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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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忧子蓦地起坐,走到床去打坐以静其心。
然而,若梦的俏脸始终也是无法抹去,一忧子的心绪一直也不能平伏下来。
尚有一天便是十五约战之期。
数天以来,一忧子的心情一直也无法平静。
直至今夜。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天上几近浑圆的明月,被重重厚厚的乌云遮蔽,像透了一忧子此刻的心情。
他携了两大埕烈酒,来到了后山的空地。
天玄子本立下门规,不许门下弟子喝酒的,只有在他年轻时偷偷地跟程仇喝过几次而已。
但自从程仇离开广成仙派之后,他便没有再喝过酒了。
即使后来因思念若梦而愁苦,也没有借酒消愁。
因为他觉得,没有程仇在,独酌是如斯乏味。
然而,黑夜一过,便要与他感情最笃的师兄生死决战。
他,很想很想,借酒精来怀缅往日与程仇豪情畅饮的痛快时光。
明日一到,也许他今生再无缘喝酒了。一忧子的面上愁云满布,寸许的须根为他添上无限沧桑。
他双眼浮现无数红根,显然很多晚也没有好好睡过。
至爱别离,还要跟感情最好的人兵戎相对,他内心的郁闷与悲怆,又有谁会明了?
也许,天也无法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坐到空地上,举起酒埕便“咕咯咕咯”地把酒灌进肚里。
喉头传来一阵辛辣的感觉,那是一种遗忘已久的感觉。
只喝了半埕,一忧子已满脸胀红,脑际空洞洞的,甚么也想不到。
唯独是程仇和若梦的样子,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唯有再饮。
他要喝至酩酊大醉,要把对若梦的情,对程仇的义彻底放下,明天才能尽情一战。
纵是极不想战,但他既身为广成仙派的大弟子,他,还可以选择吗?
他只希望明天能阻止程仇,他实在不想看见最爱的师父和师兄
父子相残!
但,他有能力做到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他,已准备牺牲一切,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想着想着,一忧子喝光了一埕酒。
醉意更浓!
愁意更重!
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愁越更进苦酒。
一忧子随手把空酒埕往远处拋去,便又提起另一埕酒再饮。
一忧子本就酒量不佳,喝了一埕酒便已醉态毕呈,第二埕酒还未喝到一半,他已醉得不省人事,瘫倒在空地上。
他的眼角,还隐隐然有些水点,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有些时候,情与义对人造成的伤害,比任何绝世武功更甚。
夜更深,月更朦胧。
一忧子仍深陷醉乡。
一条黑影却在这时缓步而来。
黑影步至一忧子身旁,看着他一脸憔悴和愁伤,不由得低头轻叹。
他拿起地上的酒埕便喝,似欲感受一忧子的醉愁和哀伤。
他喝了数口,轻轻放下酒埕,又轻叹了两声,蓦然转身步去。
他前往的方向,竟是通往对崖的铁索。
黑影脚步一展,如大鹏展翅般划破夜空掠走,轻功造谐甚高,显然身负上乘武功。
他到底是谁?
前往对崖又有何目的?
…
第三章 若醉若醒
旭日东升,一夜又过去了。
时近正午,醉卧于旷野上的一忧子才被炽热的骄阳弄醒。
他醒来之后,只觉头痛若裂,连忙盘座运功,驱除体内的酒气和遏止头痛。
刚运功完毕,便见远处正有一人步至。
来者乃是姬昌。
姬昌走近一忧子身旁,恭敬地道:
“师兄,今天已是十五之期,那厮必定如言前来挑战,师兄想必已有拒敌之策,还请明示。”
一忧子默想了片刻,一脸漠然地道:
“我……已有打算,你按着我的意思,如此……如此……地办吧!”
姬昌听罢,面露迟疑之色,问道:
“就……这样吗?”
一忧子再道:
“我自有打算,你只要照我的意思办便行了。”
姬昌虽不大认同一忧子的做法,但亦尊重他的意思,于是又再恭敬地道:
“那我这就去打点一切吧!”
一忧子微微点头,姬昌于是转身朝原路返回广成观,而一忧子却仍留在空地上,并无离去的打算。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这,已是十五之期最后一个时辰亥时,但却仍未见程仇踪影。
他等了十六年,也只为等今天,何况他既说会今天来,他,便一定会来。
但,为何他迟迟未出现?
就在刚踏入亥时那一刻,千重梯前出现了一条孤独的魁梧黑影。
他迈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沿着千重梯拾级而上。
他的动作绝不急促,但,不知怎地,不消半刻便已登上千重梯的尽头。
来者便是
程仇!
广成仙派的牌匾下,早有一人在伺候。
是姬昌。
姬昌一脸英武,正气凛然地矗立于广成仙派大门前,活像是天兵神将在捍卫这武林正道第一大派的百年基业。
程仇,姬昌相视一顾,姬昌倏地发现程仇眼神中闪烁出的光芒与及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和杀气,俱此十多日前凌厉数倍,而且还隐隐然透出一份怨戾之气。
姬昌虽已见识过程仇武功可怕之处,但仍了无惧意,凛然地迫视着他。
程仇见前来迎敌的并非天玄子或一忧子,不禁大惑奇怪,道:
“嘿!天玄子与卓无忧怕死不敢出来迎战,却派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送死吗?”
虽然程仇言词间甚为无礼,但姬昌乃皇族之后,自小饱受礼教,不欲跟他作口舌之争,且深明先礼后兵之道,于是先抱拳温然道:
“大师兄已在别处等候,请跟在下来吧!”
说罢向后倒退,双手未动,背后却散发出雄厚气劲,迫得大门徐徐自动打开,径运起轻功朝内堂疾奔而去。
程仇低沉地说了一句:
“哼!故弄玄虚!”
程仇双脚一点,如一枝黑箭般向前射去。
姬昌的轻功本已甚高,但程仇后发先至,转眼间已追上姬昌,姬昌也不禁暗暗惊叹其轻功之高。
程仇自小在广成仙派长大,对广成观内的地形早已了如指掌,反而领前带路,姬昌追得有点儿吃力。
二人追逐之间,已穿过偌大的广成观,从后门直往后山进发。
广成观内一片寂静,显见观内众人已被安排往别处暂避。
后山旷野之上,一忧子仍在等。
无言地等。
他并没有任何急躁,因为他知道程仇一定会来。
眼见前方尘头大作,他知道,程仇终于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仇和姬昌来到,他早已吩咐姬昌,这一战,他要独战程仇,于是姬昌到达这里之后,即闪身让过一旁。
程仇看见一忧子守在通往对崖的铁索前,心知一忧子要阻其找天玄子,但仍对他说:
“我今天要杀的,只有天玄子一人,若你现在让开,我,可以放过广成仙派的其他人。”
甚……么?以程仇冷血嗜杀的性格,竟会主动放过其它人?
一忧子虽然不知程仇何故有此举动,但要他放他去杀天玄子,他万难办到。
一忧子并没有回答,铁一般的脚步已代他回复了程仇。
程仇心知要杀天玄子,就必须先除去一忧子这重障碍,他自诩已绝情绝义,世上并没有他不会杀的人,他蓦地杀意急升,“六绝魔经”内力一提一聚间,四周忽地卷起凛冽阴风。
姬昌冷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但一忧子却未有提聚半点内力,眉宇间却透发一份浓得化不开的哀愁,不知他心中在想些甚么。
一忧子缓缓拿起地上的酒埕,那是他昨夜喝剩的半埕酒。
他举埕喝了数口,烈酒流得满身皆是,然后竟把酒埕拋向程仇。
他的用意明显不过,只是想在决战前与程仇对饮罢了!
但,程仇并没有接过酒埕。
“呯!”
酒埕猛被程仇隔空轰碎,碎片洒遍一地。
一忧子的心也随着粉碎!
他万料不到程仇果真绝情如斯,一阵黯然神伤,不由得低叹了一声,闭目垂首。
悲哀的气氛,散怖旷野之上。
站在远处的姬昌,也深切感受到一忧子的悲哀。
只有程仇,仍是冷漠如昔,毫不动容。
瞿地,一忧子虎目环睁,猛然抬首,眼中战意大盛,内力在闪电间急速凝聚,双脚使劲一蹬,如一道匹练直射向程仇。
姬昌、程仇也估不到一忧子竟会率先抢攻,而且一出手已便上了九成功力。
程仇惊疑间,向横一闪,仅避过了一忧子的攻势。
一忧子双掌轰在地上,地面猛地爆出了一个大洞,碎石四飞,可见一忧子这招之强。
一忧子不回气,不喘息,又接连向程仇狂攻,程仇心神未定,只得连番闪避。
一忧攻势越来越急,且越攻越疯狂,绝不似他一贯的打法。
程仇一下子被攻得手足无措,心中有气,边避边运起“六绝魔经”内力。
一忧子攻得急,所露的破绽亦多,程仇窥准空隙,一掌轰中一忧子腰胁之间。
程仇这掌虽储劲未足,未能重创一忧子,但也令他痛彻心肺。然而一忧子却像视痛楚如无物,竟第一时间还以一掌,印在程仇胸膛上,双方倏然分开。
一忧子一掌劲道十足,竟无半分留手,程仇中掌处顿感奇痛彻骨,体内血气也被轰得翻涌。
程仇武功理应比一忧子高,何以中他一掌会受创至此?
原来数天前与程绝一战,程仇虽胜,但本身受创亦极大。虽经多日调息,但功力只回复七成,而一忧子又狂攻猛打,所以一时间被他压着来攻。
如今得机喘息回气,程仇狂谷“六绝魔经”,魔气大盛,气动如狂涌出,扯得天上乌云急聚,狂风怒号,大有风云变色之势。
“六绝魔经”威力惊天,在旁观战的姬昌也暗暗为一忧子担心。
然而,一忧子却不为眼前慑人景象动容,只是不断提升功力。
“先天乾坤功”至阳至刚的玄门真气在一忧子体内不住运转,所散发出来的罡气把阴风迫离五尺以外。
一忧子怒吼一声,又再主动进攻。
只见他仿如猛虎出柙,势如破竹,大有无坚不摧之势。
一忧子双掌金光乍现,竟使上了绝学
“乾坤金刚身”!
啊!只刚交手便使上了最强绝招,一忧子心里到底在打甚么算盘?
一忧子双掌一堆,一团八卦气功猛然轰出,凛然正气把阴风和魔气迫得四散。
这一招,竟是“乾坤七绝”中最为刚猛霸道的一式
“雷动九天”!
“雷动九天”和“乾坤金刚身”同是刚猛霸道的招式,配合使用,威力更是加倍凌厉,掌未到,掌劲已迫得地上小草连根拔起。
程仇眼见一忧子来势汹汹,硬拼于己无益,疾使“魔影迷离”步法先避其锋。
掌劲无坚不摧,地面又被轰出一个破洞。
程仇身法飘忽,一忧子连番追击,都只能轰中其虚影。
一忧子连攻多招,动作开始迟缓起来,程仇看准时机,脚下加速,竟同时出现十多个程仇,从不同方位同时疾攻一忧子。
这一招,正是“六绝魔经”中另一杀招
“魔影重重”!
这招虽不及“六绝无情”厉害,但“六绝魔经”乃不世奇功,普通招式亦足以独步武林,非一般寻常武功招式可比。
十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