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色肉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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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笑个甚么,快拾菜!」 忽姐儿笑道:「哎哟!大娘,瞧你手硬的,硌得我腰疼!」一边咯咯笑地闪着腰身,一边还拿眼来瞄兰娘。 那边兰娘早红了脸,躲回房中关门拾掇,可惜山中没有镜子,只端来了一盆水,盘了个卧龙髻,临盆照了照影,又觉得太过新俏惹眼,忙又扑散了,挽了个素日得心的少妇发纂,迟疑片刻,点缀上一颗含而不露的珠花,看上去虽也稍嫌娇俏,但恰逢大过年的,打扮得喜气点,谁又能说个甚么呢? 逃乱时带的脂粉却早用完了,沾了点清水,两边面颊轻轻揉打片刻,揉着揉着,脸儿发烫起来,不由想到:「我这算什么呢?莫非真像有些人说的『寡妇嫁人,光身上门』,急得连衣裳头面都不要了么?」 这样痴痴的想了一阵,忽听得「嗒嗒」两声,轻敲门响,兰娘唬了一跳,问道:「谁呀?」心想准是年大娘,过来催驾了。 却听门外喉咙哑哑的:「是我,秦大!」 兰娘一颗心砰砰急跳,又羞又乱,心道:「哎呀,他怎么就过来了?」欲待开门,怎奈心乱得不知如何面对。 门外却又「咯」的一声笑,兰娘猛醒过来,拉开门,红脸啐道:「呸!你这小蹄子,看我饶得了你!」伸手去揪忽姐儿头发。 忽姐儿又是躲,又是笑:「兰姐姐,新娘子不好这么张狂的!」「你还说!」兰娘虽收了手,神情却真急了。 忽姐儿忍笑道:「好!好!我不说了。瞧……我给你拿来一双鞋,你看合脚不?」 兰娘道:「哎哟,你怎么还有这东西?!」 这是一双红绫裹头烫金丝收口的缎面小鞋,拿在手上,轻软舒整。这样的鞋逃难时压根穿不得,只合在闺房行走,帐内赏玩。兰娘的心上一跳,忽然有点明白,耳根发烫,嗔道:「你这小蹄子,拿这浪东西,又来取笑我!」忽姐儿道:「这又是甚么稀罕物了?若在寨中……家里时,谁又没个三双四双的?你只看看,合脚不合脚?」 兰娘不由对着脚板比了比,她素来脚不大,看样子却是正好,褪下一只旧布鞋,试了试,果然穿著舒服。心下感念忽姐儿的一片用心,再也说不出嗔怪她取笑的话儿来了,低了头,眼中泛湿,又不愿被忽姐瞧见,拿袖角抹了抹脸迹,泛出个笑靥来。 忽姐儿伸长双臂,搂过兰娘头颈,下巴勾在兰娘的颈侧,轻轻厮磨:「好姐姐,这一年来,你疼我真比亲姐还亲,我都不知怎么谢你。前半晌,年大娘偷偷跟我说了她的打算,我只知道这样很好,心中满个欢喜。秦大哥是好人,命却也苦,孤孤单单的,有时我见他受累,恨不能……」
「这下可好了,有了你照顾他,咱们更像一家人了。我年纪虽小,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有时爱说个笑,那也是贪玩,你不恼我么?」兰娘听得心中感动。忽姐是个小人精儿,心思活泛,又年小守寡的,兰娘见她一向对秦大有些留情,无奈那秦大是块死木头,两人终究没有成事。年大娘来撮合自己跟秦大时,兰娘也曾举过忽姐儿,年大娘却说:「你难道看不出来?秦大的眼不在她身上,多半把她当个妹子。」 那么却在谁身上呢?兰娘心虚,不好细问,经年大娘一番劝说,也就含羞答应了,可心里总有个疙瘩,担心忽姐吃味,闹得大家都没意思儿。 却没想忽姐儿这般心宽,这么懂事,心下真是又欣慰又怜惜,暗自起了个念头,反来抱紧忽姐:「好妹妹,你别傻了,我怎舍得恼你?总之,咱们死活都是一家人。」 忽姐却没细究兰娘话音,只使劲凑着兰娘发际,深吸了口气:「呀,真香! 你抹了什么?」 兰娘笑着摇了摇头:「深山荒庙的,哪去找甚么东西来抹?」两人相视一笑,亲热地拉着手儿,一道往厨房走来。见孩子们都挤在灶前取暖,个个用饥渴的眼神怔望锅中,锅内腾起阵阵水汽,满屋飘香。原来,年大娘已开始熬上野鸡汤了。 年大娘见两人进来,拿手抹了抹裙边,叹道:「可惜盐不多了,不够用。」忽姐儿道:「秦大哥呢?还没回来?」 年大娘道:「是了,早间也叮嘱过的,让早些回来,他有时贪猎,不瞧天色的。满童,你去外头站着,看看你秦大叔回来没?」满童是逃难时遇见的孤儿,一路跟随众人,年大娘认了他做干儿,最喜听人使唤、奔走递告的,当下答应一声,跑出门外,却叫道:「哇,雪又下大了!」几个孩子听了,纷纷涌至外边看雪。年大娘说道:「秦大那孩子,也是牛脾性,敢是跟天耗上了,雪越下,他倒兴头越盛!你瞧!天也暗了,又这么大雪,路上多不好走,真让人挂心!」 兰娘心想:「今儿是年三十,秦大岂能不知?恐怕未必是贪猎忘归,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心中焦急,却不好说个甚么,扯过一把柴禾,堆到灶旁,又来帮忙整弄菜肴,一颗心,总在雪地里游荡。 却听外头孩子们忽然齐声大叫:「秦大叔——!秦大叔——!」兰娘心下一紧,手中不由停下,望见年大娘碎步跑向门边,口中埋怨:「总算回来了,这秦大!」 忽姐却垂下眼眉,低了头,弯腰向灶前默默添火,火光映耀着她一张白生生的小脸,让人平生怜意。兰娘心里丢失失的,暗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呢。」正望着她细瘦窈窕的腰身发楞,突听忽姐「咯」的一笑:「姐,快来看!」兰娘一怔,凑到灶前,顺忽姐手指着的一望,不由满面通红:「呸,你这小妮子,净不想好事儿,也不识羞!」 原来灶中一截断木,被火烧得红通通的翘指着,热力生发,蓄势待冲,像极了男子粗莽的荫茎。 忽姐儿低了头吃吃羞笑,那边孩子们围着秦大进来了,年大娘扯着秦大一边袖口,帮他拍打身上积雪。兰娘忙推了忽姐一下,两人迎上前,向秦大道了声辛苦。 忽姐儿忽然惊叫:「啊哟,秦大哥,你这肩下怎么全是血?!」年大娘本也见了衣上血迹,还以为是猎物沾上的,那也平常,此时细看,那血污竟像是从衣下透上来的,兀自泛湿,也不由吃惊:「秦大……你这血……哎哟!可是伤着了?」 「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秦大匆匆瞥了兰娘一眼,低了头,将手中提得麻袋丢在地上:「今儿运气不错,一早儿逮了两只野兔,我寻思着咱庙里还剩有不少,赶到外边镇上换了些油盐果菜……」 年大娘打断道:「唉,你这孩子,受了伤还跑那么远去!让我瞧瞧,镇上有郎中,你那伤可裹上没?」 「我又不是在山中受的伤……」 秦大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忙甩肩闪过年大娘,坐到灶前烤火,强笑说道: 「我说了,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避开了众人目光,呵着两手,凑向灶火取暖,随即,凝望火光,怔怔出神,神情与往日大不一般,不像是没事的。 几人俱都不安,兰娘微咬着下唇,轻声道:「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也好商量,你也不是惹事的人,怎么在镇上受伤了?伤得如何,也让我们瞧瞧,才好放心。」 秦大不敢望向兰娘,咬牙听着,半晌,虎目含泪,断然回身,揭开胸口道: 「好!我让你们瞧……」 那儿皮翻肉烂,血汁横流,雄壮的胸腱上,豁敞无遗,竟丝毫未圈裹整治,几人齐声惊叫,孩子们瑟瑟地挤着一团,也都投来疑惧的目光。
「兰娘,我对不住你,早间年大娘跟我说……我实是满心欢喜感激!」秦大抬头见兰娘羞侧过颈去,面皮也红了红,随即黯然道:「如今却是行不通了……我今在镇上,天可怜见,竟让我获知妻子的消息……「年大娘顿足道:「你已有妻室了?这是哪跟哪呀,竟是一点也瞧不出来!」「是未过门的妻子,」秦大垂头道:「我家原是铜锣山脚下的猎户,打小我父母给订的亲,我父母临去世,催我早点娶过门,我听说女家年岁还小,故拖了两年,才托人去提,没想到……娶亲那天路上,却与九峰山『姚胡子』那伙贼寇撞了个正着,我连妻子的一面还没见着,就给抢了去!」「啊……」年大娘惋惜深叹。兰娘也目中泛红,将一旁掩面不忍的忽姐轻搂而过,乱世女子,身无可依,就已可怜,更哪堪被贼寇掠去糟蹋? 「山贼粗暴,我估摸她定是活不了。当时去接亲的大多是我家亲友,混乱中死伤了好些人,」秦大颤声道:「我既愧对亲友,又心伤妻子,第二天便弃家出走,心想男子汉行天立地,纵是舍了性命,也要报此深仇! 「我于是改换了姓名,想混进贼堆里相机行事,找了好几年,贼踪都飘忽不定,只得索性摸上九峰山,却被人发现,宰了几个小喽罗,被贼一直追赶,直至逃出九峰山。 「渐渐的,我才打听到,原来这伙山贼其实分着好几股,曾发生过内讧,姚胡子那一支,却一直没回九峰山,倒在这附近山头出没,我就到了这座山上,每天出去打猎,一面寻找,后来又遇见你们……」 「那么你妻子幸还活着?」年大娘问道。 「我在镇上撞上的,正是姚胡子手下的喽罗,我见他们形迹可疑,偷跟了上去,听到他们说话,原来我……我妻子不仅活着,还养下了姚胡子的孩子!」忽姐儿听到这里,早已泪盈双目,忍不住插嘴问:「那你不怪她么?」「瞧你这孩子!小女儿家,陷身贼窝,有甚么法子,怎能怪她?」年大娘生怕刺激秦大伤心,赶忙斥住,又道:「姚胡子作恶多端,抢了许多女子,怎见得是你妻子?」 「是我害了她,怎会怪她?」秦大摇头道:「大娘,我妻子有名有姓,原是溪头镇裁缝王家的独女,贼人说得仔细,怎会弄错?我当时怒急攻心,忍不住杀了出去,逼问姚胡子下落,被我伤了两人,自己胸上也受了伤。我伤也不想裹,激着自己,定要找姚胡子报仇才罢!可怜我妻子,算起来,今年还不满十七,被狗贼霸了几年,总要救她脱出火坑才是!」 「唉,」年大娘叹道:「你一个人,怎斗得过……」秦大跪下道:「大娘,你也不用劝我,我这趟回来,正是要向你们辞行!」说着,眼儿却望着兰娘,愧疚中深含柔情,但脸色不改坚决。 「秦大,」兰娘叫了一声,脸上掠过飞红,随即稳住了羞色:「你要走要报仇,姐姐也不留你,但你也肯听姐姐几句话么?」 「怎么不听?」 「那好,你先起来,你总得明儿天亮了才好走,天亮之前,我吩咐甚么,你须依我甚么。」 「我自然都听你的。」 秦大自兰娘身前徐徐站起,他体格魁梧,敞怀中伤口狰狞骇目,愈发将兰娘比得娇怯柔弱,楚楚动人。秦大与她脸鼻相对片刻,心间一荡,也不知自己今番所为是对还是错?只怔怔的望着她从身前离开,到屋角取了一个罐子,倒出些虎骨碾碎的粉末,用手巾捧了过来,道:「坐那边。」秦大依言坐下,兰娘纤手扯着他袄子用力往两旁一分,用布沾了清水,擦洗伤口。 秦大闭目,身躯微颤,不仅胸前伤处刺痛难制,更闻兰若之香,心意激荡。 兰娘转头,向年大娘道:「大姐,该起汤了吧。」 年大娘见她旁若无人,或行或止,一改往日扭捏羞态,正自发楞,不觉随口应道:「是了,汤可早滚了。」忙与忽姐起汤烧菜。 兰娘静等秦大敞开怀晾了一会,将虎骨粉扑在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