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大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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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地喊黄金荣为“爷叔”,喊桂生姐为“娘娘”。
黄、杜成为了亲家,来往一日比一日密切,沈月英常常抱着杜维藩去看他的寄娘,两亲家母如同胞姊妹一样亲热,私房话常常说起来没完。倒是杜月笙,极少再有机会单独接近桂生姐了。
清除了赌台隐患
结婚之后,杜月笙到公兴俱乐部走马上任,由原来的抱台脚升为了当权者。
上任伊始,便发生了一件大事,如同与严老九单刀赴会,杜月笙再次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那日夜场散局,已经是后半夜。赌场打烊后,杜月笙和江肇铭从后门出来,忽然听到有人求救,声音隐隐约约,但好像就在附近。旧上海街道窄,街巷岔路多,两人一时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在继续。当时已是寒冬季节,北风呼啸,那个人的声音顺风而来,两人迎风寻找,在一个拐角处,发现蹲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杜月笙一看,立刻明白了,此人被“剥猪猡”了!
“剥猪猡”是帮会“切口”,意即抢劫过往路人,而且抢劫得十分彻底,金钱饰物之外,连被劫者身上的衣服也要剥光。各赌台夜场打烊都在午夜以后,这些大赌场的赌客又多是些衣冠楚楚的阔佬,赢了钱的更有大笔财香,这些人便成了抢劫者的最佳人选。加上租界一街之隔便是两国境域,街道纵横,弄巷复杂,也为抢劫者提供了便利,于是,夜场赌客被“剥猪猡”的事件便常有发生,以至于胆小的赌客不敢涉足夜场,赢钱的赌客不得不自备保镳。此风一开,各赌场生意纷纷下跌。
偏偏今日这个被剥猪猡的不是一般赌客,他是法军一个头目的“小舅子”——一个被包养的舞女的姘头,名义上的干弟弟,外号“癞皮狗”。当时他躲在一个暗角,杜月笙和江肇铭都没认出是谁。岂料癞皮狗狗仗人势,被剥了猪猡还气焰嚣张地大骂:
“触那娘!你们公兴记竟敢让老子给剥猪猡!”
杜月笙一听是癞皮狗,本来就对这号“吃软饭”的流氓没好感,又听他把被剥猪猡的账算到“公兴记”头上,气便不打一处来。
“好小子,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界,跑这来耍赖!”
杜月笙在心里骂着,也不言语,一步跨过去,照着癞皮狗的屁股狠狠踢了两脚。癞皮狗赤裸着身子,被踢得“嗷嗷”直叫。
江肇铭担心被癞皮狗赖上,赶紧拉了师父一把,两人扬长而去。
其实这并非杜月笙的本意。赌客被剥猪猡,纵使赌场没责任,可终究是赌场的客人,杜月笙原本想给癞皮狗弄套衣服让他回家,不曾想癞皮狗倒打一耙,也只好让他活该挨冻了!
杜月笙晓得,癞皮狗以“赖”出名,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好在当时黑影里光线昏暗,第二天癞皮狗带了安南巡捕到赌台,转了半晌也不敢指认是哪个踢了他。杜月笙在一旁看着,打趣地问:
“阿力兄弟,要不要黄探长亲自来查一查?”
“不必,不必。”癞皮狗赶紧回答。
“凭黄探长的金字招牌,一准能查出是哪个睡了法国头子的女人,”江肇铭看着癞皮狗,提高嗓门说,“弄不好要叫他吃卫生丸的。”
癞皮狗一听,不敢再查,赶紧带着几个安南巡捕溜走了。
杜月笙压根就没把癞皮狗这种流氓当回事,要紧的是怎么样对付剥猪猡的那帮流氓。那帮流氓不解决,赌场生意会越来越糟糕。于是,杜月笙广泛撒网,仗着朋友多,耳目灵,又沾着帮会的光,在各个白相地界都说得上话,很快就摸清了法租界专吃“剥猪猡”饭的那几帮小流氓的底细。令他不曾想到的是,早前曾和他一起摸爬滚打的李阿三,竟然也拉了几个弟兄干上了这个行当。
杜月笙让李阿三把另外几个团伙的小头目全找来,大家坐下来讲条件。杜月笙推己及人,想着自家就是从这样的小流氓一步步爬上来的,所以现在既要保护赌场利益,又不能挡了弟兄们的财路。
用不着去茶楼“吃讲茶”,对这个道上的弟兄,最现实的莫过于大吃大嚼一顿。杜月笙在公兴里离赌台不远的街边找了家苏州酒菜馆,约一干人到那里边吃边谈。
去之前,杜月笙已经想好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办法,待一干人到齐,杜月笙方始讲出自己的条件:
“我计算过,法租界三大赌台,按月赢利抽出一成给弟兄们分红。这个比例既能让弟兄们有饭吃,又能保证赌台的利益。条件是,保证三大赌台的赌客不被剥猪猡!”
月盈利的一成?各位小头目心里都开始拨拉各自的小算盘——三大赌台哪个门前不是车水马龙,哪个门前不是阔佬云集,财源滚滚!剥猪锣无非就是为了几个钱,现在既能按月拿到钱,又省了黑道营生的提心吊胆,还可以送杜月笙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月笙哥,只要你言语一句,弟兄们保证照办!”李阿三带头表态。
“是的,月笙哥,弟兄们保证照办!”
其他几个头目赶紧附和,生怕好人都被别人做了去。
“好,一言为定!”
杜月笙对江肇铭招招手,江肇铭把事先封好的大洋递过来。
“这些铜钿先给弟兄们做个生活补贴,从月底开始按利抽成。”杜月笙掂着手里的大洋,郑重地说,“不过,请在座各位务必管好自家手下的弟兄,否则,为了场子的清静,我会不客气地请他吃三刀六洞!”
杜月笙说这话的声音不高,在座各位却十分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当晚,法租界三大赌台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一起赌客被剥猪猡的事件。从第二天晚上开始,夜场赌客骤增,三大赌台营业额直线上升。
原来,那帮剥猪猡的弟兄坐地抽成,无事可做,便到处宣传法租界赌台杜绝了剥猪猡,华界、英界赌客一听,纷纷到法界探虚实,一看果然如此,纷纷转移赌场。加上那帮兄弟为了多分润,不仅给三大赌台做着义务宣传员,还到处为三大赌台拉客,使三大赌台出现了场场爆满的盛况。
三大赌场的广东老板不明就里,到处打探是怎么回事。这件事,除了杜月笙,还有两人晓得,那就是另外两大赌台的掌管人——金廷荪和顾掌生。
金廷荪和顾掌生都是青帮“通”字辈弟子,比杜月笙的“悟”字辈高一辈,又比杜月笙早入黄门,杜月笙此前先去跟两位商量,两人居然皱起了眉头,认为赌台拨出一成赢利,数字太大,广东老板那边摆不平。如今赌场面貌忽然大变,便晓得是杜月笙单枪匹马干起来了,赶紧找到杜月笙,一问果然如此。
三人分别找到各自的赌台老板,老板见利润大于支出,“抽一成”立马拍板,月底利市倍蓰,各方皆大欢喜。
杜月笙此举,不仅为法界赌台扫除一大障碍,也替法捕房减少了大量鸡零狗碎的劫案,总探长黄金荣越发可以高枕无忧。而于杜月笙自家,这帮剥猪猡的弟兄,成了他日后第一批赴汤蹈火的徒众。
没想到,解决了“剥猪猡”,“大闸蟹”的难题又接踵而来——
所谓“大闸蟹”,就是把抓进捕房的赌徒用绳子绑成一串,押到马路上去游街。人们见他们一串串的绑着,触景生情,谑称为“大闸蟹”。
法租界洋人从上到下都从赌台分肥,却偏生还要做样子抓赌,正所谓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但租界当局板起面孔,法捕房的中西头脑、华洋巡捕也只得照办,无论吃了赌台多少的红包,也不得不随时闯进赌台,抓些人去向洋人交差。
但凡到赌台去白相的人,多半都有点身家,罚两个钱不重要,当“大闸蟹”游街,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每当捕房采取“大闸蟹”游街的办法,赌客便骤然大减。
近一段时间,不晓得哪位洋人头脑犯了毛病,连连责成捕房抓赌游街,搞得各赌台门可罗雀,生意一落千丈。
为了应付“大闸蟹”,三大赌台的老板找来几个掌管人,大家凑到一起商量办法。
“这个办法不好想。外国人定的规矩,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收回。”杜月笙思量着说。他晓得黄老板是吃公事饭的,他不能为了赌场利益去和租界当局扳斤斗。
“难也要想办法,这样下去赌台会关歇的。”金廷荪说。
其实杜月笙已经想到一条避重就轻之计,只是还没征得黄老板同意,因为这个办法需要巡捕房配合,所以能不能达成一致他自家说不准。
当天下午,杜月笙去见桂生姐,说出三大赌台面临的困境。
“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了应对的办法。”桂生姐问。
“办法是有一个,只是要劳驾桂生姐和老板出面斡旋。”
原来,赌场里一日两场,日场叫“前和”,夜场叫“夜局”。杜月笙的办法简单得很,那就是牺牲日场,保住夜局,和捕房达成一致:只抓日场,不碰夜局。
“那样的话,谁还来日场赌呢?”桂生姐疑惑不解。
“牺牲日场,总比三大赌台收档要好些。”杜月笙无可奈何地说。
“日场没人赌,捕房抓谁去交差?”
“起码我们有赌台里的自家弟兄。”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桂生姐想想说,“赌台上就那么几个弟兄,整天让他们扮演大闸蟹,看来看去就那几张熟面孔,那怎么行?”
“可以找些其他道上的朋友客串。”
“像这种出丑卖乖的事,自家弟兄吃赌台这碗饭的,也就没办法了。旁的朋友谁肯帮这种忙?”
杜月笙笑笑,把剥猪猡那帮弟兄白吃一成利的事告诉了桂生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帮人空吃一成利这么久,想报答都没找到机会,现在不是正好给他们个机会吗?”
“呵呵……”桂生姐开心地笑起来,“难怪老板说你聪明绝顶,你脑瓜里的鬼点子就是多!”
随后,桂生姐和黄老板双双出动,大力疏通,捕房巡捕和赌台终于达成协议,一切按杜月笙的计策实施,一旦洋人必定要抓赌销差,捕房只抓日场,由杜月笙的自家兄弟扮演大闸蟹,而真正的赌客,早已闻讯溜之大吉。
如此一来,日场并没受到多大影响,而夜局则场场爆满,三大赌台依旧是火树银花,城开不夜,赌场营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杜月笙主持赌台不久,便为赌场消弭两大隐患,原先对杜月笙迅速蹿红、一步登天很有些不满的黄门元老,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杜月笙的确了得!
组建“小八股党”
正当法租界三大赌台生意红火、财源滚滚的时候,黄金荣的抢土生意却遇到了障碍。这个障碍源于“大八股党”。
“大八股党”是以英租界为根据地的流氓团伙,以英租界巡捕房探目沈杏山等八人为头目。这帮人从抢土、硬吃开始,渐渐地由抢土改为“护土”——与土商达成协议,收取巨额保护费,保护烟土的运输安全。
随着势力的扩大,“大八股党”打入上海的两大缉私机关:水警营与缉私营,甚至担任了这两个“肥”营的营长之职,彻底控制了这两个缉私机构。
如此一来,官盗合一,“大八股党”化暗为明,公然以缉私部门的枪杆子为保护,烟土一到吴淞口外,便一路畅通地运到了英租界,从而控制了上海的大部分烟土生意。黄金荣的手下以及其他流氓团伙再想抢土,便没有往昔那么容易了。
英租界的沈杏山并没把法租界的黄金荣放到眼里。一来法租界占地面积小、人少,力量有限;二来鸦片商和土行多半设在英租界,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