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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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见到一个鲜卑男人走了进来,先是一慌,而后叫唤了起来:
“刘家处理家事,闲人退避!天子有令的,鲜卑人无故不得惊扰汉人!”
“谁管你处理什么家事,我就看看热闹。”
贺穆兰伸了伸头,往里面看了进去。
这地方的大多数人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饮食结构问题,男人女人长得都不高,男人一米七已经算是“大汉”,寻常都在一米六五六八之间。花木兰的个子在男人中都算中等偏上的,在这些“壮汉”面前也毫不逊色。
此时她站在篱笆外,将里面看的是清清楚楚。
这一看,贺穆兰决不能忍!
里面有个一脸横肉的男人拖出了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准备用棍棒打他!
一个身体瘦弱的男人被捆在房前的大树上,眼睁睁看着小孩从屋里被拖了出来。
“住手!”
“说了你不能进去!”
门口守门的男人见鲜卑男人要往里面闯,居然提起棍棒向他敲去,那王婆子见势不妙,立刻跑了。
贺穆兰伸手抓住那男子的手腕,微微一用力,挥棒男人全力挥出的手臂突然被挡住,露出一副好像肩膀快断了的样子。
另一个人也想挥动棍棒,但是同伴发出刺耳凄厉的惨叫声之后跪倒在地,让他终是不敢动手。
贺穆兰虽然很想好好处置那个对她挥弄武器的人,但是现在更急需处理要打小孩的横肉男。她将那男子抛掷到一边,轻轻一拉篱笆门,整个篱笆门就像是被一头牛拉过一样的倾倒,贺穆兰就从这大开的篱笆门里冲了进去,一把抱起了那个已经被揍了几下的小男孩。
“你是……”那横肉男上下扫了一眼贺穆兰的打扮,没有多口出妄言,反倒瞪了一眼树上的瘦弱男人。
“听说你想要娶隔壁乡里那位‘女将军’为妻,现在看来倒像是真的?怎么,为了对付我,你情愿娶……娶……”横肉男看了一眼目光不善的贺穆兰,把“母大虫”的话咽了下去。
“我今儿就告诉你,娶谁来都没用!我有地契,这屋子就是我的,你给我趁早滚出去!”
贺穆兰抱着那吓坏了的小男孩,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民间争斗就两种,要么为财,要么为情,这横肉男怕是得了地契,要霸占人家房子。
她虽然同情树上被绑着的男人,但这属于民间纠纷,她既不是乡长里长,又不是官府衙门,也管不了也管不着。
能护住他家孩子不挨打,就算是义举了。
贺穆兰瞪着眼,上下扫了横肉男一眼,直觉得相由心生这句话一点不假。
“我今日找他有事,你要解决恩怨,改日再来。竖子无辜,你欺负小孩算什么!”
“这小孩差点一把火把我家烧了,我打他几下怎么地!若是我家孩子被烧死,今日就该要他命了!”那横肉男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
贺穆兰看了看怀中的小孩,不敢相信看起来这么懦弱的孩子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孩子神情惊慌,使劲的把脑袋往她怀里埋去。尤其是他满脸鼻涕眼泪,这么一扭二扭的,糊的她前襟到处都是,让她一阵烦躁。
果然无论古代现代,她就是没法子喜欢小孩。
真不知道顾卿怎么忍受的了每天被孩子围着过的日子。
贺穆兰抱着这孩子走到大树旁边,先把孩子放下,又伸手轻松的拽断了捆着刘家郎的麻绳。绳子断裂时发出的“嘎吱”声听的横肉男一阵牙疼,再看着一起来的同伙在门前捂着手腕惨叫的样子,终是不甘的离开了。
他是汉人,即使有理,也不和鲜卑的军户斗。
大魏六大军镇里戍防的将士不是鲜卑贵族的旧仆,就是中原汉人的强宗子弟,听说那花木兰的父亲就是从怀朔郡迁来的军户,这男人不知什么来历,身手又如此了得,不是他能对付的。
识时务为俊杰,反正山转石不转,刘家又跑不掉。
贺穆兰丢下手中抓着的绳子,冷眼看着横肉男带着几个同伴走了。这世上的道理就是欺善怕恶,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今依然。
她该谢谢自己穿成了力大无比武艺精湛的花木兰,且自己继承了她这方面的身体记忆,否则即使她想多管闲事,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贺穆兰救下了刘家老小,自是得到了他们的千恩万谢。
贺穆兰是来谈谈刘家郎的情况的,如今看起来,这刘家不但不是良配,而且说亲的对象还是弱鸡一个,他家更是牵扯到财务纠纷,莫说现在是她穿成了花木兰,就算花木兰在这里,肯定也看不上这个男人。
她在院子里接受了这个瘦弱男人的敬拜谢礼,大致了解了经过。
这刘家郎是刘家的独子,母亲在他九岁的时候去逝,父亲并没有再娶,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后来得了恶病,花了不少钱请“名医”医治,还是去了。
因为他要伺候老父治病,实在无力耕种自家田地,他父亲便把田地租借给同乡同姓的族人,也就是横肉男耕种,出产他八自家二,另定的租金也不高,但维持生活够了。
在后来,他父亲还是去了,他要去收回田地,却发现契约从租借变成了“出售”,也没有什么租金一说,竟是一纸买卖文书。
他自是不干,带着家中亲戚数次去闹,横肉男自然早有预备,家中也有帮手,两家争斗过几次,刘家郎斗不过横肉男家,自家妻子也受不了整日里这般争闹跑了,他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处在乡老里长那告状,以图能收回家中的田地。
只是横肉男契约手续都全,他爹当年到底定的究竟是什么契约谁也不知道,那中人早就搬家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乡里的人帮了刘家郎几次,家中子侄辈都被打伤过,却没看到此事有一点眉目,后来也就不再相帮了。
“所以说,你爹不识字,你不识字,你全家都不识字?”
贺穆兰立在院中,看了看他身边的一双儿女。
吃了这般大亏,还不让孩子们识字?竟养的自家儿子去别人家放火的地步?
“我们平民,识字无用……”刘家郎苦着脸说,“我们又不是高门大户,识字又做不了官,还要花费许多,和官家大族不能比的。”
此时还没有科举,平民识字还真没有用。
‘很好,一家子文盲。’
连字都不认得就随便立契约。吃了亏就想着用武力找场子,怕是知道对方有契约在手告也没用,结果武力也比不上人家。
贺穆兰了然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想娶我堂妹为妻,是因为她……比较能打?”
事实如此,贺穆兰不得不这么想。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性格刚强的女人,应该不会被他家吓到,若是我出去伸冤,我这一双儿女放在她身边,我也能安心。”
……
还不如能打呢。
搞半天,想娶花木兰镇宅的是吧?!
第3章怪力木兰
贺穆兰弄清楚了这刘家郎一家是什么人,自然是了然于胸的往家走了。
她并不准备管这个闲事,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管得了的。
贺穆兰和自己的好友顾卿不同,顾卿是个医生,从小就爱心过剩,性格开朗乐于助人,而她也许是因为出生在一个全家都是警察的环境里,后来又选择了当了一名法医,对这世上的事情,便很少以“非黑即白”来看待。
她看过许多事也许是这样,其实是那样的结局后,开始对“因果”深信不疑,并一直以这个来提醒自己。
横肉男虽然可恶,但这刘家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若他家吃完这个亏后痛定思痛,说不定还是件好事,但明显他家一不想找证据而不愿意以后学着变聪明,只是想“牺牲自己”娶个“没人要的女人”回来镇宅来解决,贺穆兰不能接受。
花木兰不是这样的人,贺穆兰也不是这样的人。
刘家集离营郭乡有一个多时辰的路,一身男装的贺穆兰来时沉重,去时轻松。
她有很好的理由来堵住花母欲言又止的嘴了,怎能不轻松呢?
步行两个多小时对于过去的贺穆兰来说,简直是一项折磨,可自她穿了这具身子以来,只觉得体力充沛,连续走上两个多小时也不觉得累。再联想到花木兰脚底厚厚的茧子,贺穆兰便能联想到她以前在军营里的训练是多么艰苦。
一个女人为了家庭、为了父亲弟弟做到这样,是值得敬佩的。
贺穆兰走回花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她独住的砖房黑乎乎的像是一个黑洞,而隔壁花家人的大房子则是点着灯火,升着炊烟,母亲袁氏站在门口,翘首盼望。
此时贺穆兰感受到的不是温情,而是一种压迫感。
她站在远处,竟有返身一头扎进黑暗,不敢再往前的感觉。
这场景何等相似……
不正和她每次跟相亲对象相看两相厌,回家后她妈站在门口苦苦等的情况一样嘛!
都往前跑了一千五百年了,都逃不过逼婚的悲催命运嘛!
咳咳咳,接下来她会说……
‘XXX怎么样?相处的如何?’
“刘家郎怎么样?你们相处的如何?”袁氏看到以“小碎步”的姿势走到门口的贺穆兰,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结局,但还是忍不住期待的问出声。
“他家地都被人骗走了,儿子去别人家放火,被人报复,刘家郎被捆在树上叫救命,王婆子跑了,我把他们父子救了下来。”贺穆兰面无表情的说着今日的荒唐遭遇,“他们家看我比较能打,想让我嫁过去看家护院的。”
她觉得他们需要的是一只大黄狗,不是花木兰。
女英雄花木兰是保家卫国的,不是给人看家护院的。
“哎……他家愿意出十亩良田三匹布做彩礼呢。倒不是图他钱,只是王婆子说他钦佩你的德行,愿意散尽家财娶你,家中又有了儿女……”袁氏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要在门口说话,进来先吃饭吧。”花父撑着两根长拐杖,从厅里慢慢挪移了过来。
袁氏从来不忤逆花父的话,听到后便呼唤贺穆兰进来吃饭。
花家的弟弟花木托比花木兰小八岁,花木兰从军之时,他才十岁。等花木兰回家的时候,他也已经成家立业,娶了同为军户家的女儿为妻,如今是他带着父母过活。
花木兰回家时,就是住在花木托家里。花木兰从军以后,生怕自己的身份给家里带来祸害,所以从来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带过东西回家,有时候她想,若是真战死沙场,找不到能送回她遗物的地方,也许反倒是最好的。
她回乡后,先是和爹娘弟弟同住,但弟弟毕竟已经娶亲,她作为未出嫁的姑子在家里毕竟不方便,何况隔壁就是弟弟弟媳住的屋子,所以花木兰娶了皇帝赏赐的布帛请了乡人在花家隔壁又起了一间大屋自己居住。
贺穆兰在这里醒来的时候,屋子只建了一半,所以占了个便宜,得以把自己住的房子按照自己的意思改造了下,好歹有了像样的住处。
花木兰的弟媳姓屋引,也是鲜卑和汉人的混血,不过她是爷爷是鲜卑人,祖母和母亲都是汉人,汉姓是房氏,贺穆兰很敏感的发觉到这个弟妹并不喜欢自己,不过她自己想想,若自己换到房氏的位置,怕是也不会欢迎自己。
毕竟花木兰一回乡,就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波动。
花木兰自己是会做饭的,但花父花母不许她一个人在家孤孤零零的吃饭,到了贺穆兰这里,干脆连做饭都不会,所以贺穆兰一天三餐在弟弟家蹭。
花木兰并不缺钱,皇帝赏赐了不少布,在乡间,布是和钱一样的货币,她就给弟弟弟妹一些布帛,平日里的粮食也是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