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4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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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着嗓子一声号叫,立刻惊动门房里无数卒子,一时间,往外跑的往外跑,往里跑的往里跑,四处通风报信去也。
陈节眼疾手快,挡住几个往外跑的门子,轻松将他们放倒,又用轻蔑地眼神看着被贺穆兰跑出去的门卒,跟着自己的主将踏入崔浩的府邸。
若说陈节和蛮古是与有荣焉、热血沸腾的话,其余诸人都是又不安又激动,这种豪门府邸,他们平日里也抬头看看都是亵渎,哪里还有这样子进来的时候?
可高门不愧是高门,家中奴仆成百上千的传闻不是假的,贺穆兰等人刚刚踏入门槛,就听得喧闹之声不绝,刀光耀眼,竟有一队盔甲齐整的家将径直来了门前!
“到底是何人擅闯崔宅?若不说明来意,休怪吾等无情!”
为首的家将四十多岁,身形魁梧神态稳重,身后一众家将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冷不防亮出一片兵器出来,实在是能吓傻胆小之人,立刻跪地求饶。
贺穆兰嘴唇微动了动,身边陈节得令,立刻窜出三步,大声通报:“我家将军是虎威将军花木兰,因着崔太常门下弟子狄叶飞中毒一事想要寻找下毒之人问个明白。门子百般阻拦,又推说门客太多不予通报,所以我家将军才擅自闯了进来!”
那门子立刻瞠目结舌,他从没有见过这般颠倒黑白之人!
“虎威将军花木兰?”
这家将也是跟在崔浩身边的老人,听到前院通报的声音立刻上前几步,待见到贺穆兰时脸上充满诧异和惊讶的神色。
“花将军说谁中了毒?您与我家主人有故,实在不该如此失礼才是啊!”
他指的是崔浩赠送花木兰饕餮战甲一事。
“我有失礼之处,他日必当登门道歉。还请府里的管事去把刘方喊出来。狄叶飞吃了他给的毒/物,差点出了人命,我今日不是来府上寒暄的!”
贺穆兰不卑不亢地站在院中,毫无后退之意。
一干门子和家将脸色难看,这人要么是个浑人,要么就是真的舍出自己的前途来打击崔家,背后有没有指使都未可知。
好在崔家也是治家严整的大族,这家将听了这话心中再怎么不悦,也只是吩咐一个家将去找这个门客,而后吩咐一众家将把贺穆兰等人围了起来,不准他们乱动。
没一会儿,崔家的管事也来了,脸色极其难看,抬眼一看为首的闹事之人只是个瘦长的汉子,其长相特征和京中所知的权贵都不符合,心中就微微定了一定,笃定就算闹出什么事,也翻不出天来。
贺穆兰也算是沉得住气的,被几十个家将持刀拿剑地包围依旧面不改色,至于其他崔家人认为她肆无忌惮,无礼至极,她也不放在心上。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先前去的家将神色难看地跑了回来,对着家将首领回道:“末将没找到那刘方,其他几位客卿说他一早去找几位道君论道去了,此时正在‘谈玄’,不好擅闯……”
崔浩笃信道教,家中修了道观,养了道士,还有谈玄和讲经的清净之所。这些道士们也不用做什么,每天就陪着崔浩谈论谈论黄老之术,或是谈谈玄,以至于门下的门客都爱附庸风雅,没事就听几个道士“讲道”。
这几个道士也颇有“名士”的风度,谈玄之时不得外人擅闯,静室里焚香奏琴,清心静气,一派高人风范。
这些家将从未打断过道观的讲道,所以那家将在门客那边吃了个闭门羹,便脸色难看地又跑了回来。
此时若干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皱起眉头叫道:“不过是一个门客,竟比见崔相公还要难!狄叶飞如今被暗算的还下不了床,无论如何这贼子都要交给我们去见官!”
“放肆!”
“狄叶飞也是我们主子的弟子,要管也是我们崔家来官,你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若崔家会管,也不会坐视狄叶飞被人暗算而不得知了。崔太常既然是狄叶飞的师父,理应细心教导,怎会连他中毒多日都不知道?”
贺穆兰听到这里知道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凝目瞧了那几位家将半晌,见他们没有再通报的意思,立刻抬脚又往里面走。
“你们若不愿交出刘方,那我便自己去寻。前院的道观是吧?你们不带路,我自己去找!”
“拦下他!”
“捆了他先放在门前,让其他人看看擅闯崔家的下场!”
一时间,唰唰唰的拔刀声络绎不绝,几人都知道他有官位在身,也不敢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只是围着她不住游走,另有拿索的,拿网兜的,一起上前擒拿贺穆兰。
“你们不动手,那我便动手了!”贺穆兰拔剑出鞘,巨剑磐石重重落下,噔噔噔几声,已有两人的长刀被磐石当中折断,断了剑的家将更是惊骇莫名,捂着手腕连退了好几步!
“将军好身手!”
“怎么能让让将军动手!看我们的!”
若干人和蛮古等人见贺穆兰先动了手,心中也放下了包袱,拔刀的拔刀,横剑的横剑,一片兵器相交之声后,已然跟着贺穆兰冲入了前院之中!
崔家占地巨大,光一个前院就一眼看不到头,其中亭台楼榭、湖沼竹林掩映其中,根本不知道那个道观究竟在哪里。
好在前院有一处人造的“高山”,上面竖着一个看风景的凉亭,贺穆兰和一群崔府的家人边打边往那凉亭而去,登上亭子往下一看,只见前院通往左院的地方有一片灰顶的建筑,当中燃着巨大的香炉,应该是道观无误。
此时崔府的武装力量听到有人擅闯的消息已经是越聚越多,家丁家将就足足有三百余人,将这前院通往道观的路径封的是水泄不通。更有拿了弓箭来的,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要把他射死!
崔家的大管事和崔浩的长子崔元闻声赶到前院,只见贺穆兰和其带着的虎贲军脚边已经躺了不少好手,饶是家将如云,还是让他们前进了十几步!
“花将军!请住手,哎,你这脾气也实在大了点!”
别人不知道花木兰是谁,崔元却是知道的,此人能在乱军之中取大檀的首级,若真发起横来,杀个崔家血流成河,也不过就是一军户人家,一条命当不得什么,可他们崔家就要被人笑话死了。
更何况忠心的家将难得,若是折损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里来,真是叫得不偿失了。
不过是一个门客而已,而且狄叶飞也算是自己人!
“爹爹,他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又何必怕他?”崔元身边一个少年鼓着脸瞪视贺穆兰,像是要把她看个清楚。
待发现这位颇有威名的虎威将军只是个貌不惊人的青年,这个少年显然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希望自己的父亲给她点教训。
“逆子不要随便出口!”崔元拱了拱手,对贺穆兰长声道:“家父如今正在休息,犬子不懂事,将军说狄叶飞糟了毒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局面,脸上也不免显出三分怒容:“即使廷尉断案,也没有无缘无故到别人家里乱闯一通的道理,何况将军还不是廷尉!”
“我只要刘方,无意伤人。”
贺穆兰扫了一眼崔元身边的少年,微微一怔,认出他是后来到她家夸夸其谈的崔琳,便多看了几眼。
这人嘴贱,原来从小就是如此。
贺穆兰刚刚怒闯崔府,身上气势正盛,她扫过少年崔琳,崔琳只觉得浑身上下一凉,就像是被什么老虎猛兽瞪过一般,靠墙而立的身躯猛然一僵。
可若就这样躲到父亲身后,他又怕堕了崔家的名声,所以硬撑着贺穆兰的打量挺直了站在那。人逞强时的站姿和自然时的站姿一望便知,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这个小子害怕贺穆兰,心中不由得好笑。
‘贺穆兰啊贺穆兰,你竟到了欺负小孩子的地步。’
贺穆兰见崔琳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蓦地收回了视线,抬起脚又继续往道观走。
贺穆兰从入崔府到现在,除了说明原委,便是仗着武力惊人硬闯前院,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激出了火气,更何况崔元本来也就是身份贵重之人,虽涵养极好,可对着“士族”的脸面也是再看重不过,见贺穆兰毫无道歉之意,冷笑了一声。
“看来花将军是觉得我崔家比大檀的大帐要容易闯的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去闯闯看,你若能踏入道观一步,我崔家任凭你带走刘方,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希望崔郎君信守承诺。”
贺穆兰看了看从这里到远门的距离,再点了点前院里已经有的家将之数,心中估算了一下,对着身后儿郎问道:“你们怕是不怕?”
以十几人对几百人,就算贺穆兰知道崔浩一定吩咐过家将不准下狠手,也难免会有误伤。
她身后的儿郎都不知道其中的情况,只是凭着忠心跟着她,自是不可失了士气。
“柔然人的大营都闯了,有什么好怕的!”
“狄将军也是赫赫的英雄,怎么就能给这些奸/人毁了!”
“怕个球!我们可是虎贲军,将军下令就是!”
虎贲军士们热血上涌,振臂高呼,最后这句话更是道尽拳拳之意,贺穆兰心中豪气顿生,擎了磐石在手,剑指不远处的圆形院门,长笑道:“让他们看看我们军中的厉害!结阵,随我冲敌!”
“随我冲敌”四字真是声震屋瓦,听闻之人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跟着以贺穆兰为先锋的阵势冲了出去!
“拦住这群人!不得让他们进入院后!”
崔家众壮士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院落中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的长刀短棍,又听得院后亦有呐喊,显然整个府宅各处都有防卫的武士!
贺穆兰也不知见过多少大的阵仗,像这样直奔某处的也有不少次,她知道但凡两军对阵,凭的就是一股子胆气,当即也不收手,磐石所到之处,不是骨折断裂的声响,便是兵器崩坏的声音。
也有仗着人多想要合击的,那陈节便会猛然从她身后窜了出来接招,只要稍微阻上一阻,那些想要合击偷袭的便会重重地落入贺穆兰的身后,被配合惯了的虎贲军下了重手。
此时争得就是时间,时间便是距离,这里又不是真的是敌人的龙潭虎穴,众位军中儿郎都知道冲到道观就算是“胜了”,当下也不恋战,随着贺穆兰边打边走,硬是冲过了院门!
院门后是一道长廊,廊下是湖水,长廊不够宽敞且曲折环绕,贺穆兰见了大喜,她这样一力降十会的功夫,最适合的就是这种狭窄的地形!
贺穆兰脚下速度又猛然加快,右手持着磐石,左手却抖出腰中系着的长鞭,一个甩手便抽出一片空隙,率先冲到了长廊。
这长廊里还有不明所以的奴仆之流,蓦然间见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强盗掀翻了家中的家将冲到廊下,立刻惊叫不已地抱头鼠窜,也有胆子大的拿了手边的东西去掷虎贲军一行,可惜都只是绣花枕头,力道不够,东西也不是利器,许多连丢到旁边都没有就滚落于地。
贺穆兰像是猛虎下山一般冲入廊中,那廊中有一奔跑失足的少女,正横挡在贺穆兰的身前,眼见着就要被贺穆兰一脚踩中,满脸惨白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住脚,后面跟着自己的亲兵和部将就要齐齐撞到她的背上跌倒,贺穆兰一咬牙,挥出鞭子缠住少女的脚踝,用巧劲将她带到一旁,又朝着另一侧前行。
这廊下也不知道多混乱,谁也没有注意一个跌倒的少女险些死于践踏,就连她自己也只觉得脚踝一痛,然后便是巨大的力道将她移到左边。
等她睁开眼往前一看,就见那最前面眼神骇人的将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