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6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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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听得人烦躁至极。
“谁也不能放下武器!他们就是为了来全歼我们的!”血披风马上明白了过来,这里发生这种事也许不是剿匪,而是灭口。
为了掩埋孟家人和马贼勾结的真相,为了隐瞒世子其实是孟家人带走而不是被马贼所掠,甚至就是为了制造世子失踪在风沙里的事实……
“如果你们真的放下武器,骑兵马上就会发动冲锋了!”
要灭口就不能放跑一个人,有什么比看似收拢降兵,却突然发难雷霆一击更能斩草除根?
血披风恨地咬牙切齿,等着恶狼和燕尾道:“今日我们一存共存,你们别想抽身,无论是谁的队伍里有人要降,都要把他杀了!”
恶狼对孟家恨之入骨,那是情愿死了也不愿降了,燕子虽然满脸忧色,但还算镇定地看了那罗浑一眼,见到他点了点头,才干脆地回答:“我听大首领的。”
这便是效忠血披风的意思。
有三个首领坐镇,大叫着不准放下武器,又杀了几个想逃跑的人,近两千的马贼才没有真的溃逃,但看这样子,只要对方的骑兵一动,恐怕就要往东南西北方向逃跑了。
“虎贲军什么时候过来?”事到如今,贺穆兰也懒得掩饰身份了,干脆地问自己的几个熟人。
“我们可拖的到那个时候?”
“袁主簿留了一千卢水胡人和一千虎贲军在绿洲驻守,风城附近有一千多兄弟,我和他们约定了辰时一到就过来接应,现在应该已经动身了。”
那罗浑立刻回答她的疑问。
“就不知道孟王后要的是什么,要是为了杀人灭口,恐怕拖不到了,得我们自己杀到北边去。”
贺穆兰看了看北面的方向,正是之前大首领的人马归阵的方位,大概怕他们往东逃窜,孟王后的本阵守在东边,北面人马不算太多。
东边正是魏国的方向。
血披风和恶狼听到那罗浑与贺穆兰说着鲜卑话,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血披风更是直接逼问燕子:“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果然是你带来的吗?”
这时候,大家都算一条船上的人了,燕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身边那位勇士我确实不认识,但这几位勇士都是魏国的将士,我在绿洲里被俘,所以归顺了魏国。”
血披风又惊又疑地看向贺穆兰:“那你是谁?”
贺穆兰没接他的话,只淡淡问他:“我有办法能让你们活,但从现在起,你们的人马都得归我指挥。”
“否则,大家一起死。”
“……”血披风黑着脸看着贺穆兰,想到燕子说这些人都是魏国的将军,而这些将军却要听贺穆兰的话,显然这人身份更加了不得。
外面的兵马随时会发动攻击,死人什么地盘、什么地位都没用了,血披风当机立断:“好,我以大首领的名义答应你,将人马暂时交由你指挥!”
恶狼不愿意,他准备自己等下率领人马向西杀出去,燕子当然是听从那罗浑的意思,将指挥权交给了贺穆兰。
贺穆兰原本也是要人分兵去打散对方阵型的,如今恶狼要走,她也不加阻拦,只是希望他跑的越快越好,最好不要回头。
这就算是散伙了。
那边沙丘上的孟家人马见马贼们迟迟不降,战鼓又重新擂响了起来,沉重的鼓声犹如敲击在人的心头,血披风和燕子不安地看向贺穆兰,像是想看她如何应对,却见她在血披风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命令所有马贼准备随她出击。
血披风得了贺穆兰的耳语,驾着马来到阵前,对着对面大叫道:“王后,你不要你的世子了吗?”
他下令手下将假菩提推到阵前,一把掀开他的斗篷,露出“沮渠菩提”全身华丽的打扮。
血披风笃定中间离得远,孟王后的人马看不见假菩提的相貌。
看见世子在马贼堆里,一些不明白情况的孟家军突然哗动了起来,开始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孟家和沙风盗的马贼有所勾结只是孟家核心人物才知道的秘密,沮渠菩提从使团里被偷走的事情更是没几个人知道。
孟王后带着孟家军出走,对外宣称是寻找菩提,对孟家的自己人则是打着为孟玉龙报仇的旗号,想要借此将这些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沙风盗彻底灭口。
孟王后也是骑虎难下,如果她只是安排了人偷走了菩提,此事最多以“马贼绑架世子索取赎金撕票”这样的结局收场,菩提从此死遁,孟王后也心灰意冷远走西域。
然而老桑头的谋划破坏了这一切,魏国虎贲军伤亡惨重,沙风盗为了财宝将一些只言片语传了出去,许多人更是不愿意离开风城,为了那批嫁妆,越来越多的沙盗在往这里聚集。
事情闹得那么大,悄然无声的死遁是不可能了,之前安排的“索要赎金而后杀人”也成了笑话,北凉朝廷很快能调查到其中的不对,而北凉和魏国一旦携手调查,孟王后和沮渠菩提哪怕真的跑了,也迟早会被两国找出来。
更别说死了孟玉龙,还有那么多北凉的使臣,这件事不可能再潦草结尾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孟王后如何恨极沙风盗画蛇添足,也只能想法子将这件事给抹平了,沙风盗人员复杂又庞大,几个首领更是知道一些大首领要绑架菩提索要赎金的内情,想要将他们彻底灭口,无法透露出沮渠菩提是被沙风盗绑架的,只有想法子杀了这些首领。
首领和他们的人马不会分开,孟王后才和大首领设计,等人以嫁妆为诱饵设下陷阱,佯装大首领的属下哗变骗贪婪的马贼们过来。
正如最底层的马贼不知道上面在谋划什么,孟家军的忠心虽然不用怀疑,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王后他们在做什么,听到血披风提到世子在他们手里云云,各个都惊呆了。
尤其假菩提那一身丝绸绣金线的衣服,还有鞋子上那硕大的珠子,都在阳光下显眼至极,像是证明着他们的话不假。
“别听他们胡说!”
孟王后身边的一个副将急了,大叫了起来:“世子绝对不会在他们的手里!世子在……啊!”
孟王后直接挥刀在阵前抵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继续说下去。
“我自己的儿子,我难道认不出吗?就不要耍这样的滑头了。投降不杀。”孟王后的声音在头盔下越发低沉。
“如果你们不放下武器下马投降,我就只能让你们鸡犬不留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想不到王后为了剿匪,竟然还能大义灭亲。!”
血披风嘿嘿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时间拖得差不多了,在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贺穆兰和恶狼等人看到了血披风的手势,立刻捏紧了武器,吹响了唿哨。
“咻——!”
唿哨声一起,所有被包围的马贼纷纷驾马,疯狂地疾奔了起来!
血披风也不例外,他驾马冲上前去,一把被推倒阵前的那个假世子,挟持在自己的马前,向着北方的沙丘急冲。
“谁敢动手,我就杀了世子!”
血披风撞似疯魔的大叫着:“谁逼死了世子,谁就是北凉和魏国的仇人,更是孟王后的仇人!”
贺穆兰领着一干人马迅速靠拢到血披风身边,她和那罗浑一左一右护着血披风,身后是路那罗带着老桑头、燕子等,向着北面迅速的突围。
在他们的左后方,恶狼带着一干手下向着西边突围,马贼们挥舞着长刀,为了保命,真是什么本事都用了,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把沙子,到了近前时突然泼了出去,迷得对面眼睛睁不开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就被袭到了马下。
贺穆兰那边也是差不多,马贼出身的人为了活命都是什么本事都用尽了,丢沙子的、撒石灰的、一群人高喊着“擅动者世子死”的,就这么一支无赖的军队,硬生生将北面的山丘登上了一半!
然而冲到北面才算是刚刚有些希望,在北面山丘上的除了孟家军,还有刚刚倒戈的大首领一系,人马并不算少。大首领知道真菩提不在他们手里,下手当然不会留情,正是因为他们不留情,血披风和他的心腹们又高喊了起来。
“大首领,你怎么连世子都杀!不是说好了赎金三七分吗?”
“大首领快动手!我们撑不住多久!”
贺穆兰领着一干马贼冲进了大首领的阵中,胡乱冲杀了一阵后和他们混在了一起,完全分不出彼此了。
因为之前有贺穆兰的授意,更有阴损的马贼杀了孟家军的人之后,就往大首领的队伍里钻,装作是他们的人马,在两方之间挑拨。
这些马贼打扮都一样,哪怕真的混在一起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人马,哪有人能把自己的同伴全部认清的,这一混更加混乱,大首领的手下不敢随便对马贼打扮的同伴下手。
而孟家军北面的部队明明杀的是冲上来的马贼,对面却喊着“别下手我是罗睺的人”、“我艹你怎么对自己人下手”、“我就知道归降没有好事”之类的话,孟家军的人只要一犹豫,刚刚还在哭惨的人立刻变了脸,一刀就捅了过去,也不知无辜枉死了多少。
马贼里的小喽啰们当然能这么做,但挟持着菩提世子的血披风、以及大首领等人认识的燕子当然是混不了的,于是乎大首领和北面沙丘的将校领着一干精锐劫击着血披风,试图擒贼先擒王,却见一骑粽马如箭离弦,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挥着宝刀向前冲杀。
那棕马速度不快,并非什么宝马,所以最前方拦截的一群孟家军立刻就赶到了,举着枪/矛斜挺疾刺,眼见着棕马突然收蹄停步,再一矛刺空,更是大惊失色——马上哪里还有人影?
然而不过片刻的时间,先前拦截的孟家军齐齐惊马,身下的马匹发出阵阵惨烈的凄鸣,纷纷倒在了沙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士摔了下来。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拦截,前面的马却倒了一片,后方的人马登时被这些残马绊倒,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后方的马踩到前方的马绊倒,前方的马被踩进沙里爬不出来,顿时成了一道可怕的血肉沟壑,人人避之不及。
而之前躲在马肚子下面避过木仓/矛,继而滚下沙丘砍断一片马腿的贺穆兰,却大摇大摆地重新上马,驾马继续向前疾奔。
那罗浑和血披风的队伍随即赶到,踩过一片落马的倒霉鬼,跟着前方犹如杀神的男子冲杀向前。
这时代,一个猛将的作用有时候胜过三军,马贼们都是胆小怕死的,但跟随着强悍的首领,依然能够让最骁勇的军队战栗,此时便是如此。
眼见着前方战阵紧密,难以逾越,可那猛士总能左突右进,杀人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干马贼们也杀心大气,只觉得传说中的“孟家军”也不过如此,提起胆子跟他一起冲杀。
血披风和燕子都是让这条路上的商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却也不敢说自己有这人十分之一的凶悍,不说他,就连他身后掠阵的那罗浑,也及不上半分,面色更加震惊起来。
那人到底是谁!
有这样的本事,为何要混到沙风盗里!
孟家军的人还对假世子投鼠忌器,前方贺穆兰和那罗浑等人又神勇无比,还有一干卑鄙无耻的马贼在阵中搅着浑水,原本就不高的沙丘,又给这一支马贼登上了一半。
然而也只能这样了,因为孟王后的队伍也已经杀到了北面的山丘之下,亲自来追击血披风一行人。
好在孟王后还分出了一半人马去追赶西面的恶狼,否则这么多骑兵一起冲上沙丘,不必再逃窜,吓也吓死了。
前有乱军,后有追兵,马贼们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