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致富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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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努力的试图凭借记忆找到冯家的房子,但村子里根本没有记忆中的水泥路,只有一条条逼仄的泥土路,两旁也没有她记忆中的农家小楼。看着一座座简陋的土坯房,她只觉得茫然无措。
偶尔有几个村民出没,穿着补丁衣服,肩上扛着耙子或锄头,神色警惕的看着她这个外人。
她看见一个大婶,立刻追了过去:“婶子,请问冯建国家在哪儿啊?”冯建国是她大伯的名字。
“建国家?往前走,公社对面那颗老槐树下那家,你是他家什么人?”大婶用浓重的方言说。
“我是他家儿媳妇。”
“哦,城里头那个。”大婶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从没见你过来过哩,你男人死了吧?”
“嗯……”冯笑笑心想,村里头果然没什么秘密。
好不容易找到了公社,果然看见对面有颗歪脖子槐树,下面一户土坯房子,墙上挂着各式农具和一串串辣椒和老玉米,一只老母鸡在门外悠闲的散着步。她心想这应该就是奶奶家的老房子了。
她隐约想起小时候来奶奶家的经历,除了四处的庄稼地,她就只记得热闹的亲戚们,和不太好入口的食物,后来十几岁再来时,爷爷和大伯家都建起了二层水泥小楼,早就不见这些土坯房的身影了。
如今,冯笑笑见到了眼前这简陋的土坯房,心想,原来爷爷家还真的这么穷过。
她扣门,有人应门,破旧的木板门被吱呀一声被打开,开门的是四十多岁的奶奶。她个子很矮,人又瘦,显得身板小小的,穿着藏蓝色的棉袄,到耳根的头发向后梳着。
“妈!”冯笑笑看见年轻的奶奶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好久不见了。
“月珍来了?怎么不先来个电报。”奶奶的表情有些尴尬,突然看见她怀里的孩子,问:“这就是丫丫?”
“是啊!”
“哎,进来吧。”奶奶把她们引了进来。
虽然是白天,但是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电灯。客厅几乎家徒四壁,门对面的墙上挂着大幅的领袖画像,旁边放着祖宗牌位,几张椅子。
奶奶进屋就喊:“孩儿他爸,月珍来了。”
不一会,爷爷也出来了。他看上去比父亲告别式的时候苍老了一些,头发有些花白。穿着黑色棉袄,头上带着一顶毡帽。
“月珍来了,来,坐、坐。”爷爷说。
听母亲说过,爷爷以前做过公社的会计,读过几年书,认识字,但是在冯笑笑印象中只记得他是个脾气倔强的老头,奶奶是个文盲,主要负责种地,是个典型的农村无知老太太,懂一大堆封建迷信的道理。他们二老三十年后身体都不算很好,每天病怏怏的窝在屋里,门都不怎么出,远不如现在的身体强健。
“大哥大嫂呢,还有建民和小芬呢?”冯笑笑问。
大哥大嫂就是冯笑笑的大伯和大伯母,都是二十六七岁年纪。建民和小芬是她的小叔和小姑,只有十六岁和十二岁,此时还都是中学生。
奶奶并不落座,只是在一旁忙忙碌碌的干着家务,爷爷坐在祖宗牌位旁的主座上。
“你大哥最近起了个砖窑厂,和建民在厂里干活儿呢。你嫂子和小芬去公社了,一会儿就回来。”爷爷说。
“爸,我是带丫丫来给你们看看,孩子生了你们还没看过不是。顺便……顺便……来问问建民抚恤金的事儿的。”冯笑笑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跟说错了什么话似的,可明明是他们瞒着自己这笔钱。
“这事儿,哦,那可能要等你大哥大嫂回来一起说。”爷爷磕了磕烟袋,烟味很呛。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太阳落山就回来了,你先等会儿。”
爷爷奶奶对自己的态度,和她记忆中他们对母亲的态度差不多,话不算多,对裴月珍永远带着一层警惕的客气。仿佛裴月珍并不是自家儿媳妇儿,只是一个城里来的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查的二手资料,八十年代中期农村和乡镇的私营经济超过城市,但是作者君对农村的情况实在不太了解,因此侧面描写一下,不深入
☆、第15章 翻脸(二)
过了一两个小时,一家人终于陆陆续续回来齐了,大伯母怀里抱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应该是堂哥冯康了,小芬小姑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女,扎了两个大…麻花辫子,有些怯生生的在大伯母身后站着。大伯和小叔进屋都是满身泥土,两个皮肤都黝黑了不少,刚和冯笑笑打了个照面就进里屋换衣裳。
大伯和大伯母在一条条凳上分坐两边,奶奶也终于忙完了家务坐下,小叔和小姑坐在角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他们此刻都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在这个家说话的地位。
冯笑笑看着这一家子“冯家人”,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张口。
爷爷说:“今天月珍把丫丫抱回来给大家看看,她和建业结婚后还是头一次回来,不容易啊,我代表冯家欢迎你。”
冯笑笑一听,这哪是欢迎啊,明明是对她的责怪,心里有些不爽。
她开门见山的说:“爸、妈,大哥、嫂子,我也不饶弯子了,我是来问问建业那笔抚恤金的事儿的。这都下来三个月了,怎么你们也不通知我一声呢,要不是建业的旧同事来看丫丫,我还不知道呢!”
又一次说明了来意,她觉得如芒在背,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仿佛自己是个借债的,而不是来要一笔本就属于自己的钱。
大伯母说:“我们也是太忙了,秋收完了接着又是公社拔草、算公分儿……。”她和冯笑笑记忆中差不多,颧骨很高,还有些龅牙,显得牙尖嘴利的,眉眼中透着精明。
又说:“另外,这不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吗?这么一大笔钱,又是拿建业兄弟的命换来的。”
冯笑笑:“这也拖了太久了,连个电报也没有,丫丫生了,也没见你们来城里看看。”冯笑笑试图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可话一出口还是显得有些冲。
大伯母一脸尴尬。
冯笑笑又说:“你们可以叫上我一起商量嘛!这钱应该也有我的一份不是?”
还没聊上几句,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
“按理说,是该有你的一份。”大伯本来低头闷着不出声,突然开腔了。他长得和死去的冯建业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更开些。“咱们这么说吧,你在城里不是有套建业的房子吗?二室一厅,水泥楼吧?那可是好房子,值不少钱呢。”
见大伯摆出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架势出来,冯笑笑才明白,原来人家早就算计过了,既然早就算的这么清楚,还一直拖着不肯把钱给她,那估计是不准备给她钱了。
冯笑笑:“那可是公安局的家属楼,我又不能卖的。”
大伯:“但毕竟就你一个人住着,我们也不会去城里跟你抢不是。”
“可……”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么对着一大家子人,她突然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心中有些憋屈:“钱和房子是两码事吧,不能因为我有了房子,连抚恤金都不给我了?我这年纪轻轻的,还要养个孩子,你们就没想过我未来怎么过日子吗?”
大伯母:“我们冯家村的儿媳妇,哪个不是在婆家住着的,像你这样生了孩子还住在娘家的,究竟算不算冯家的儿媳妇?你要是觉得没法过日子,就带着孩子回来住,我们冯家养着你。”
冯笑笑心想:养着我?她在心里冷笑,冯家村哪个女人是在家吃闲饭的?她就算回来了只能种地吧。
冯笑笑:“嫂子,这就是你们不讲道理了,冯建业和我是在城里结的婚,结婚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要搬回来啊!而且都是村里人往城里人搬,哪有城里人搬回村子里的道理?”
大伯母一脸不屑:“搬回来咋了?城里媳妇儿了不起啊!这么说吧,你要是不回来,钱也不会给你的,毕竟你还年轻,你一改嫁就把钱也带走了,我们家一分钱也落不着。所以钱不能给你。”
冯笑笑心想:改嫁就把钱带走了?大伯母这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冯笑笑:“建业才死多久,我怎么会改嫁呢?还有,还有孩子呢?丫丫可是姓冯的?建业唯一的骨血?你们也不管?”
大伯母:“丫丫你要是养不起,还不如给我们给你养,省的跟着你改了嫁,还不知道这孩子以后姓什么呢!”
冯笑笑:“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姓冯,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建业知道了得多难过啊?还有,你们凭什么说我过两年就会改嫁,要是我一辈子不改嫁呢?”
大伯母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你们城里的女人改嫁可快着呢。”
冯笑笑被气的说不出话,她这才觉得,城里人吵架还算客气,一到了农村人人都牙尖嘴利的,啥话都敢说。
大伯夫妻俩一人一句,冯笑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应付不来。她一想到母亲一辈子守寡没有改嫁,可大伯、大伯母却似乎笃定了她会改嫁,不禁为母亲感到一阵委屈。
她顺了顺气儿,又把语气放平缓了说:“这样吧,光吵是没用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商量一下钱怎么分,毕竟五千块钱呢,不是个小数目。我也知道,爸妈带大冯建业不容易,可我毕竟是他媳妇儿,这钱不可能没我的一份儿,公安局发抚恤金的时候,本来还让我去领呢不是?我也是讲道理的,爸妈在农村,生活不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困难,咱们就对半分怎么样?”
“对半分?”大伯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咱家七口人呢,你就两口人,凭什么对半分?”
冯笑笑:“大嫂,哪里来的七口人?这钱是和爸妈两个人分的,关你什么事儿啊?”冯笑笑蹬着大伯母,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伯:“月珍,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建业是我弟弟,建民小芬的哥哥,为啥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做兄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冯笑笑:“大哥,建业就算是你弟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过各的,他的抚恤金怎么也不能轮到你拿啊?是,我承认,建业对爸妈有赡养义务,所以钱给爸妈我没啥说的,但是给你们我不会同意的。”
大伯:“你……”
爷爷见几人就快要吵起来,立刻站出来说:“月珍,你别说我家人多欺负人少,但你确实不占理啊,你跟建业结婚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建业可是十八岁才从冯家村出去的,我们可是养了他十八年。你这才几年?”
刚才见爷爷奶奶一直在旁边闷着不说话,如今一开腔,冯笑笑才知道爷爷奶奶早就打定了主意帮大伯和大伯母,心更凉了半截。
冯笑笑:“爸,你老别说我不讲理,您二老养了他十八年,我可是还要为他守几十年的寡,替你们冯家养几十年的孩子!你要跟我算时间,咱得这么算呀!”
大伯母:“就算是你有心守寡,你也该回来冯家村守,怎么说都是冯家的儿媳妇,丫丫可是冯家的人,老在娘家呆着,咱家在村子里一直被人看笑话呢!”
冯笑笑:“这……”
冯笑笑心想,大伯母明知道她不可能回冯家村,还反反复复的提这么几句车轱辘话,冯笑笑冷眼听着,只觉得心累。
她突然有些烦了,站了起来,眼神掠过大伯母,看着爷爷奶奶,笃定的说:“爸妈,我把话放在这儿,我是不会回来冯家村的,冯建业当年好不容易才去的城里,我们是在城里结的婚,丫丫也是在城里生的,在城里她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这道理我想我不用跟你们多说你们也明白——”
冯笑笑:“另外,冯建业是我合法的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