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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大明小婢-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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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广晟大喝一声,危急时刻急急抽出一枝箭,朝着那坠落而下的长木射去!

羽箭如风,深深扎入梁身,发出沉闷的钉入声,生生将方向扭转一线,横梁擦着众人的脚跟落下,轰然一声巨响,烟雾腾起半空高!

那十多人已经吓呆了,摇摇欲坠的单膝跪地,却随即被呛得直咳嗽。

广晟顾不得尘烟弥漫,疾步冲了进去——被这么一砸,只怕找到东西的可能更加渺茫!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拼到底。

他在破烂散架的木柜床橱间寻找,又徒手在灰堆里找着,终于找到一只大铁盒,已经被烧得凹凸不平。

大概就是它了!

铁盒的锁孔已经彻底扭歪,他用剑劈开,只见盒中半卷纸笺已经烧得焦黑,辨不出字迹——

“建文……花……兰”

广晟只能隐约从黑色残页上辨认出几个字,纸页被风一吹彻底成了灰末——他的心直往下沉: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是应天府杂役卜春来的家,陈设家具都极为简单,满眼望去再也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人骂骂咧咧,“都是郭威那个猪头,看个人都盯不住,火烧起来也不知道,现在再来黄花菜都凉了!”

郭威正是负责盯梢的锦衣卫小旗,听着这话面孔涨成紫色,“王八蛋你骂谁呢!”

一扯绣春刀就要冲上来。

“都别动!!!”

广晟一声暴喝,让所有人吓了一跳,都停住了脚步。

“小子你懂不懂规矩,新兵蛋子也敢喝三吆四……”

有人阴阳怪气的嘲笑,却在听到广晟下一句时吓得脚下一软——

“地下有埋伏!”

广晟喊出这句的时候,已经感觉脚下触及到丝弦一类的东西。

见他以僵硬的姿势保持不动,其他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缇骑们立刻向后迅速退开。

“阿晟我来帮你!”

这是和他投契的李盛,拿着短刀就要上来割断。

“全部别过来,否则会引爆火器!”

广晟沉着冷静的说道,脚尖微微上提,感受丝弦的绷开角度和极限——这个动作极为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他随即躬下身,拎起一根线,顿时吓得众人又往后退。

刀尖探入半分,手腕悬浮全不着力,以刃面平挑割开一半,只听铮的一声清响,丝弦的角度扭曲了大半个圆弧。

这声音险些吓得人一个踉跄,有人嘶哑着嗓音喊道:“喂小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话音未落就被人捂住嘴拖走——开玩笑,要是把人惊着了,大家可是要跟他一起陪葬的!

巧妙打成万字如意结的丝弦终于露出,广晟迅速想出解开的方法,此时那半根却终于承受不住重压,当的一声弹飞,地下顿时冒出火星——

第十七章 恩遇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只要火药被引燃一定会彻底炸开,那就是粉身碎骨!

说时迟那时快,广晟果断扑倒在地,用全身力量压住火星!

肌肤被烧灼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李盛失声喊道:“阿晟!”

广晟充耳不闻,额头露出细密的汗珠,他忍住剧痛,双手贴在地上,却如蝴蝶般翻飞灵巧——即使被扯得只剩下一小段,他也仍然执着的在解开如意结的机关。

火星一暗又明,引线发出哧哧的声音,惊得人胆战心惊——

下一瞬,整齐的黑色火药纸包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引线已经烧到了头!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广晟飞身跃起单腿一勾,那根坠落身旁的横梁竟然生生被挪了过来,日光照耀下,他双手飞舞挥动,将丝弦缠绕其上,随后用力朝远处一推——

只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木粱碎片飞溅四处,随后白炽耀目的火光暴燃而起,巨大气流将所有人冲得离地飞起,重重的摔落在地。

广晟只觉得眼前一阵火星直冒,模糊得什么也看不见了,随即胸口一阵弊闷,所有的内外伤势一起发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这才略微好些。

他剧烈的喘息着,抬起头看向四周——众人都东倒西歪的爬起身来,虽然衣衫破烂狼狈,满面黛黑,但终究没有大碍。

李盛第一个跑过来把他扶起,上下端详着他,见气色还不差,这才放下心来,“好兄弟,这次可多亏了你——赶紧的,我送你去找大夫!”

广晟正要回答,突然发觉身边围满了人——这些袍泽、前辈都簇拥着他,闪亮的目光盯着他,先是沉默,随即是一声大喝——

“好小子!”

厚实的手掌拍在他肩上,那力道几乎又要让他吐血。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内容却是与他们平日冷酷狠辣的形象大相径庭——

“我欠你这条命,今后必定还上!”

“好险啊,我老婆马上要临盆——兄弟我全家都念你的情!”

“我要是死了这一家都得饿死——回头让我爹给你供长生牌位!”

“兄弟你没事吧!”

一群大老爷们糙汉子围在身边聒噪,那音量简直是惊死个人——不是五百只鸭子,简直是五千只鸭子啊!

广晟捂着胸,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唇角却微微勾起了向上的弧度。

“我说沈小哥,你有伤在身,我们抬你去看大夫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喂喂,你们放开我,我有手有脚能自己走!”

“你是伤员,咱们给你特殊照顾,别客气啊!”

“喂喂,别抬我手脚啊我没伤得这么重!你们放手啊!”

现场一片嘈杂嬉闹。

“这小子倒是有趣……”

不远处的楼阁上,有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颔首之下将桌上的酒盅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酒意深入肺腑,这是最烈性香醇的“玉壶春”,用一百年以上的酒母封坛酿造,即使是有钱亦是很难买到,这人却随意灌在锡壶里,倒酒时还毫不吝惜的泼洒出好些。

小小的酒楼开在深巷之中,中午时分也没什么客人。温暖和煦的日光越过古拙的青檐照在靠窗的座位上,投影出星星点点的斑斓图案。桌上只放了两只小盅,一碟盐煮花生,一碟笋干兰花豆。

二楼没几个人在,就一个伺候的小二,也靠着墙袖起手打起了盹。

对面小巷里那一阵巨大的动静,升起大片烟尘,震得地面也微微打颤,小二摇了两下,仍然不屈不挠的睡着。

“大人对他挺有兴趣?”

“一群土狼中藏着一只虎,虽然还小,獠牙和爪子都不算锋利,但也足够让我惊奇了——尤其是,这还是一只有勇有谋的小老虎。”

此人一身玄纱长袍,轻然挽着个道髻,酒到酣处,雪里千锦的纯白狐裘也随意丢在油腻的桌上——只有在他抬头展眉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狭长凤眸里那一道湛然神光。

“所谓龙凤自有种,小老虎的出身也很有意思,济宁侯府沈氏,这样特殊的一家……只可惜,这样一场热闹,我纪纲是看不到了。”

他微微一笑,玩笑似的摸了摸脖颈,“大好头颅,不知由谁来取?”

“大人!”

另一人眼圈发红,睚眦欲裂,一掌拍在桌上,两个碟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又何必做小儿女态——自从走上这条路,我就料想,终究会有这么一天。”

传言中凶残暴虐,名声可止小耳夜啼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捡了一块笋干吃着,轻声道:“我们就是皇上的鹰犬,平时替主上咬人,恶狗冒犯的人多了,皇上就该杀了狗炖肉吃,平息天下的怨愤了——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和天道,我没什么可怨的。”

“大人!”

那人嗓音已经哽咽。

纪纲看了他一眼,继续咀嚼着嘴里那块坚韧的笋干,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但我只要还在一天,就得替锦衣卫谋划一天——我可以死,但暗部这一块不该被裁撤闲置!”

冬日午后的日光照在古巷的重檐白墙上,纪纲靠着窗,冷眼看着巷子里那些锦衣卫勾肩搭背着走出来,四个人还小心抬着兀自挣扎的广晟,不由的笑出了声。

另一人还沉浸在悲愤惨淡的气氛中,突然听到他的笑声,顿时呆住了。

“这个小子,真是有意思。”

他两次说了有意思,又夹了颗兰花豆进嘴,“也许,我该给他一个机会,一个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沈府宾客满堂正在闲话,突然听到有旨意道,愕然过后,有些人就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祸事。

总的来说,今上朱棣是一个英明、果决、雄才大略的皇帝,但他性子暴虐,喜怒无常,对犯错的臣子尤其苛刻,再加上永乐初年那一阵腥风血雨的屠杀,使得满朝文武听见有上旨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陈氏刚刚被人提起丈夫当年的蠢事,这一声长喝正中她的心病,一口气没接上来就厥过去了。

老夫人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低声吩咐道:“掐她人中。”

一旁的王氏不等她吩咐,连忙转身交代人去准备下香案、诰命服饰等等,倒是引来老夫人赞赏的一瞥——跟这个二儿媳斗法多年,对她本人的才干和手腕倒是颇为喜欢的——要是她嫁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该多好!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四老爷远在交趾,且年纪也小得多,完全不匹配——但他也二十有八了,总该明媒正娶一个才是。

压下心中闪过的众多烦心杂念,她仍是端庄和蔼的老夫人,在众宾客猜疑揣测的目光下,站起身来,款款朝外走去,其他各房人等簇拥在她身后,一时倒也声势不小。

香案齐整,众人都着朝服和凤冠霞帔,跪接聆听,中官满面端肃然的扬声念到,底下众人惊诧过后,心中却是被狂喜萦绕——

竟是沈源被拔擢为户部右侍郎,兼左春坊谕德学士!

第十八章 大祸

户部总管天下钱粮,任你文武百官都要客气三分,右侍郎是从三品的官衔,相对先前正五品的侍讲来说是越级擢升了,至于左春坊谕德学士虽是虚职,个中涵义却更是明显——春坊原是东宫官署名,本朝却与太子詹事府再无关系,转而成为翰林官迁转之阶,若要入阁为相必定要有这一段过渡的资历。

这简直是飞来喜事!

跪在下首的沈府众人面色各异,大部分人是喜上眉梢——二老爷这般平步青云,真是全家都与有荣焉!

那中官不过三十出头,白净皮肤中等个子,看着颇为沉稳干练,念完旨意后就不再板着脸,笑吟吟的上前,向沈源恭喜道:“沈学士才高八斗,圣上正要大用,此后青云之路还长着呢!”

“连你也来打趣我。”

沈源素来严峻的脸上居然带着亲近的微笑,“我不过一介书生罢了,张公公你才称得上是平步青云——看你这一身紫袍便知端倪了。”

两人一番说笑,显得熟悉随便,旁人听了几句,便知他们是当年燕王府的旧识。

此时后堂的宾客也得了消息,纷纷前来恭贺,张公公不便与外官多加接触,便要告辞离去,王氏眼疾手快,已经命人取来一只描金蜀锦绣工的荷包,里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她又掳下腕间镶红宝石的金镯放入,收在袖下悄然递过,笑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张公公坚辞不收,实在盛情难却,只得解下腰间一枚玉牌,赠给一旁的二房大公子广仁,笑道:“这点小小玩意当不得什么,贤侄随便拿着赏人玩吧。”

沈源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宫中款格,雕工与世面上的都不同,“这太贵重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起?”

“当得起!”

张公公笑咪咪的说道:“令公子这科一个举人功名必是手到擒来,我朝除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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