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间-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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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怔怔地抬头,凝视着甄肥肥,过了好久才轻轻开口道:“敷那些东西干啥,反正用不上,回到家还有碗等着俺洗、猪等着俺喂、锅等着俺烧,仨个小娃等着俺帮洗澡馁……”
菜花是个实打实地村里姑娘,与众多马回村姑娘一样,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再加上平日里活太重,与其他人交流不多,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很僵硬,平板。
甄肥肥沉默。
“那要不要我帮你包一下……”过了好久,甄肥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包,俺不包……俺一点都不疼……财姐儿,你别看它样子吓人,俺真的、真的一点不疼,真的——”菜花极了,想抓又不敢抓甄肥肥的手,把甄肥肥弄得是一头的雾水。
就包扎一下上点药,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值得菜花这么紧张?
“好好好,咱不包、不包——”甄肥肥拍拍菜花的手,让她不需要紧张。
枝丫头摇摇头。这个菜花被吉子给打怕了,怯懦得像只小猫儿似的,手刮伤了没得吉子点头,连包都不敢包。女人活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可怜!
小木将枝丫头的表情洞之眼底,眼睛转了转,哟呵道:“枝丫头,你翻过年来有十六了吧?”
“十六啦!”
“是个大姑娘了,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武儿都生出来啦。菜花更要早,别看她上个月才满二十,娃都生了仨。咋样,你也老大不小了,讲婆家没有啊?”
枝丫头望了望几个人投过来兴味的眼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霎时就红了。
纵使枝丫头性子再怎么泼辣好强,提到婚事还是情不自禁地羞怯。
“哟,哎哟哟!脸红了,你看脸红了,这有门哪!”翠香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当下立即跟着起起哄来。
“这个我晓得、我晓得!昨儿个我上胡嫂子那儿去讨点大酱吃吃,她笑咧了嘴儿,偷偷跟俺讲王屋的小木匠有意思讨她家闺女,重阳那天还给她家送了好几块糍粑呢!听胡嫂子的意思,小木匠早就看上她家闺女了,逢年过节的大母鸡老往她们家送,就等着枝丫头大一点点头了……”榴英婶抢着开口,脸上有为自己知道村里那么多事的满足。
这下枝丫头的头彻底埋胸口上,看不见她脸上是啥表情。不过从她红得充血的耳朵来看,她的脸一定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火红!
“哎?这个小木匠就是王屋陈家的小木匠,他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啊?”翠香忽然问。
“是有个兄弟,小篾匠!”小木随口答道。
“这个小篾匠就是娶了沙岭嘴吴家小寡妇的那个?”翠香再一次求证。
“嘿,还真有这么个事!”小木放下手中的活计,现在才反应过来两人还有这么个关系。
“听说吴家的那小寡妇已经四嫁了?”榴英大惊小怪、挤眉弄眼的问。
“啧啧啧,你讲这小寡妇进吴家门才多久,又给搭上小篾匠了……克死了一个、两个,第三个还不消停,人活要脸,树活要皮。刚被吴家赶出来,眼泪都没干哪,转眼就勾搭上了小篾匠……”翠香拽拽小木,暧昧地眨眨眼。
枝丫头抬抬头,讪讪缩在凳子里,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甄肥肥手中活顿了一下,皱皱眉。
小寡妇?为什么从她们嘴里听到这个字眼会这么刺耳呢?
“嗯,也对……不过你讲那小篾匠到底图她哪头嘞,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有手艺,家里也有点底子,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非要找个寡妇?!要是我王榴英的儿子,他要赶往那女人那儿死,我打断他的狗腿!”
“哎哟,王姐儿,你别光在这儿放狠话了。撂狠的谁不会,你家小稳子讲老婆的那会儿,直接逮着鸡拎着猪肉就过去了,哪问了你这个做娘的意思……”
王榴英顿时不吱声了。
“咱也不能尽说那小寡妇,要说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大老远地嫁到这边来,家没蹲热男人就死了,你让她一个女人在这儿怎么过?不能种田不能挖地的,在家里等着饿死啊?老黄一死,啥也没为她留,她干甚要为人家老黄守一辈子的寡?人家还年轻,村里没讲老婆的小伙子多得是,要再讲一个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别人家的事,咋就别跟着在这儿搀和了——”翠香仰着头,阴阳怪气地帮“打着短”。
“什么叫守不住哇?你看财妹子,守刘女婿不也守得住?刘女婿死了快年把了,财妹子不也没啥动静,你问问她,可还有招人上门的打算?”
甄肥肥手一抖,慢慢抬起头。
第一百六十章问你心里有了谁
第一百六十章问你心里有了谁
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侍二夫!
是古代女子尤其是那些丧夫之人最深的魔咒!要想跟随自己的心意,另嫁他人,就得承受别人的冷眼、嘲讽,甚至责难!你会被人们瞧不起,会被人指指点点,有可能还会被些不懂事的孩子和看你不顺眼的女人吐唾沫……
当然,只要你脸皮够厚,或者你胆子够壮实,别人说只说也不能拿你怎样。胆怯懦弱的人得不到她们的同情,反而被看作可欺的对象。当然,不管你是哪一种人,叫名声的东西跟你是无缘的了。
甄肥肥愣愣的盯着地面,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哟,妹子,你看我这……”小木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唐突,结结巴巴的不晓得咋搞,这不还有事麻烦人家呢。
甄肥肥慢慢地抬起头,对着几个人笑了笑,利落地剪掉线头站起身。
“好了,做到这滴也有个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想做一会儿就带几床回去,要是还有不懂的,几个人在一起再琢磨琢磨……”甄肥肥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将几床被子认认真真叠好,菜花见了连忙上来帮忙。
甄肥肥对她勾了勾嘴角,对这个实诚的村里姑娘很有好感。几个人相护对了一下眼色,知道今儿说错了话,也不好意思多留。跟甄肥肥道了声别,扛着被子就回去了。
她们走后,甄肥肥久久地坐在院子里,凝望着夕阳下的黄昏。缄默不语。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别人常说孤独,但她似乎从来都不这么觉得。从很小时候开始,她似已习惯了这两个字。老爸老妈每天早出晚归,在外面跑些小生意。留她一个人看家。别看她才那么一点大的小萝卜菜,但是她可能干啦!
早上早早的爬起来去上学,拿着老爸塞给她的一元钱买袋幸运的方便面做午餐。下午放学后。一点都不敢耽搁,独自往家走。路上,还不忘在路旁的小沟里用手耙些松毛。放个小手上抱着拿回去引火。
即使在那个时候。她也不觉得孤独,不觉得害怕!
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慢慢明白:孤独不是天生的!也不是因为缺了谁或是少了谁就自发形成的,而一切取决于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你体会到酸到骨髓里的孤独!
直到今天,她才了解很多问题并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的。恁是她再如何洒脱。再如何看得开,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有太多问题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有太多的人她不知道如何去对待!更有太多的情愫不知道如何去排解!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有多差劲。一遇到问题,竟也会这样慌张失措。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甄肥肥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捏紧双拳,重重按在身下的椅子上。独自慰藉着心里的孤独,坚定着自己前行的决心。
一道阴影从头顶上方覆下,身边的凳子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
阿旺默默地坐在甄肥肥的旁边,等她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的时候,才伸出手指在甄肥肥面前晃了晃,比了两个手势。
“别难过,莫要……在意她们讲的。”他一直在锅门口破柴,外面人说话声音那么大,他想不听到都难。
甄肥肥转过头,无意识地凝视着前方。
“我怎么会跟她们计较,她们有口无心嘛……况且,她们说的也是事实!”
“不不不……”阿旺急着摆手。
甄肥肥黯然地低下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觉得未来的路会那么难走!
阿旺坐立难安,伸出手,抖抖索索地凑过去。想拍拍甄肥肥的脑袋,让她赶快恢复平时嘻哈乐观的样子,就在快靠近的时候,甄肥肥猛地抬起头——
带着无比狡黠明亮的笑容,轻松惬意地给了他一拳:
“好啦!阿旺,你别在这穷担心啦!我马财财是谁,是天不怕地不怕小猫赛猎狗老虎嘴上都敢拔毛的侠女哎,会为这点小事难过?笑话!”甄肥肥臭屁地推推鼻子。
“管她们!要讲什么随她们讲去,讲再多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本来嘛,一个人活在世上,哪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都对你满意?顾虑这、顾虑那的,只会束缚了手脚,苦了自个儿而已!那啥,我们那儿不是有一句被人说到烂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对,就是这样!”甄肥肥与其说在说给阿旺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阿旺神色一怔,有什么似乎直戳他心坎里去了——
甄肥肥忽然从凳子上跳下来,双手叉腰,面对夕阳而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道:
“阿旺,我老实跟你讲:只要我马财财真心喜欢一个人,非嫁一个人不可的话,别说是她们几个,就算是全天下人,都管不着!”
阿旺错愕地张张嘴。
在夕阳的余晕中,甄肥肥圆润的脸耀眼无匹,嘴角挂着的笑容宛如月中的桂花,在星星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嘿嘿!阿旺,其实我吧,心里痒挠挠的。特别想问你一个无聊的问题,你乐意跟我讲不?”甄肥肥早先落寞的情绪“哗”地一下就没了,对这个问题的好奇让她整对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旺有些惊吓地瞄瞄甄肥肥。来这么久,咋不知道她还有这忽喜忽愁的毛病?不过也是,她一直就是个主意很多的人,谁也摸不着她的脉!
“哎哟阿旺,你讲,你讲不?”甄肥肥一下子扑过去,小孩子气地推着他的胳膊,左右甩起来。
阿旺胳膊下意识地一抖,心中蓦地狂跳,深深吸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耶——”甄肥肥蹦跶一声跳出去,马上又折回来,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那阿旺,你就跟我讲讲,你心里有我说的那种人吗?”
一个让你不管不顾、一个让你骨子里都感到孤独的人!
阿旺眼皮耷下,陷入了沉默。
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沉静!不出声并不能算是沉默,最可怕的还是那种沉静!
甄肥肥一时冲动,飞快地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问题一出,才明白自己有多紧张他的答案。
这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试探。
阿旺长久地沉默,甄肥肥斜坐等待着,眼睛定定地瞧着他,固执地想听他说点什么——
她的人很安静,心却跳得飞快。一动一静,让她好似处在冰火两重天,让她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异常的难熬。
这样的黄昏,这样的情境,她真的太需要听到些什么了!
只是她到底想听他说什么?甄肥肥摸摸胸口,有点恍惚地摇摇头。
阿旺眼里的沉默已消散,微笑着抬起头,无比温和地凝注着她。恍如冬日里的阳光凝注着离离草原上的白雪,那么轻、那么柔!
有!我有!
他脸上的笑容,清晰地向她传递了这个答案。
甄肥肥抿抿嘴唇,喉咙里干干的,涩涩地往后退了一点。
那么近的距离,近得连他脸上有几颗细小的痣都能数得清!不敢再追问,埋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