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东晋末年-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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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把螃蟹放下,眉头微微一皱,刘兴男却现出了了然之色,转头问道:“姑母,句章就在会稽边上,离山阴只有三百五十里,那个人也真是的,一个多月了,都不知道来探望你,他有那么忙吗?或者是不敢来咱们北府军的地盘?”
“可别乱怪人家!”刘娇俏面微红,赶紧替卫风分辩道:“阿兄被任为太守不过才一两个月,可能消息还没传到那边吧,也有可能是真的忙,毕竟他收了那么多降卒,够操一阵子心了。”
这么一说,刘裕全明白了,原来是自已的妹妹害了相思病啊,一丝为难立时跃上了心头,让他主动把刘娇送上门,他拉不下脸啊,不由暗暗责怪起了卫风,三百五十里,骑马也就两天的路程,难道几天都抽不出?刘裕不信卫风不清楚自已被任为了句章太守,句章距会稽的最东面城池余姚只有一百八十里,邻居换了主人,卫风会不知道?
‘难道,是根本对自已的妹妹不上心?’刘裕的心头正生出了一丝恼火,刘兴男又道:“姑母,要不这样,咱们在句章也无聊的很,不如去山阴逛逛吧,听说山阴的繁华仅次于建康,明天一早兴男陪你去,如何?”
“啊?”刘娇立时心如鹿撞,讪讪着不吱声,但俏面已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
“不行!”刘裕顿时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刘兴男不解道:‘父亲,为何不行?您该不是拉不下脸面吧?您急什么?是姑母嫁人又不是您嫁人,您操的那门子心?”
刘裕正是这个意思,倒贴个妹妹已经够勉强了,他更担心的是卫风半点也没这份心思,那不光令刘娇伤心欲绝,自已也丢不起那人啊,可这话势必不能出口,该如何解释呢?
刘裕略一寻思,沉着脸道:“兴男,你不要胡闹,当今天下,世道不靖,你和阿娇孤身往山阴,万一出个意外如何是好?何况女子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出门乱跑什么?也不怕人说三道四!”
刘兴男不满的嘟囔道:“孙恩都退回海岛了,还能有什么意外?您手下有一万兵力,派几个人护送不就得了?兴男可不信抽不出人,而且过一阵子天要凉了,九月底不冷不热,正是出门远游的最佳时节,等冬天来了,您让兴男去兴男还不去呢!
父亲,您又不是姑母,怎知姑母的相思之苦?再说了,您与母亲成亲生下兴男之后,有好几年都不搁家,直到投了孙无终将军,才把咱们三个女人接回了京口,那时您赌钱赌的快活,有一次输给京口一霸刁逵三万社钱,被绑在树上拿鞭子抽,还幸得时任骠骑将军长史的王谧替您还了钱,您才被放了,当时您命都快没了,有没有想起咱们娘三个是怎样过的日子?您光顾着赌钱,怎不见您为咱们操心?”
“放肆!”刘欲勃然大怒,刘兴男这牢骚可是准准的戳中了他的痛脚,有时刘裕自已都奇怪,那一阵子就像被鬼迷了心窍,识海中除了赌还是赌,再没有第三个念头!
这段经历无论刘娇还是臧爱亲,是连提都不敢提的,今天却被刘兴男揭了老底,刘裕自已看不到,但他的脸面已经涨的比几案上那一堆螃蟹虾子更红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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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山阴新貌
牢骚刚刚脱口,父亲的责骂才在耳边响起,刘兴男已经意识到了失言,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转身扑进了刘娇怀里,娇躯瑟瑟发抖,连脑袋都不敢抬。
刘娇玉容失色,她明白,今天这泼辣的小侄女捅了个大篓子,正待砌辞劝说,臧爱亲也是暗道不妙,看了眼脸面赤红,近乎于暴走边缘的刘裕,索性把心一横,咬咬牙道:“刘郎,你冷静点,兴男的确很不像话,但她不懂规矩礼数,是如何来的?
所谓生子不教养,皆父之过也,那几年你不搁家,妾一手拉扯着兴男,还要照料着阿娇,咱们三个女人全靠着妾与阿娇给人缝缝补补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哪来的闲暇管教兴男?家里最需要男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今日,兴男冒犯了你,于情于理都该责罚,但请念在兴男从小没人管教的份上,要怪就怪妾吧,你责罚妾好了!是妾没把兴男带好,呜呜呜~~”正说着,臧爱亲已是泣不成声,掩面痛哭。
臧爱亲这一哭,刘娇与刘兴男也是心里一酸,双双垂下了眼泪,数年前的那段艰苦日子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刘裕更是心头堵的慌,几年前嗜赌如命致使对家里不闻不问,是他心头永远的刺痛,大中小三个女人同声哭泣,令他的恼怒一瞬间不翼而飞,心头填满了突如其来的愧疚。
“哎~~”刘裕重重叹了口气:“兴男说的没错,那几年我被猪油蒙了心,还亏得稚远兄(王谧表字)的一番说教点醒了我,他替我还了钱之后,曾凝视我许久,谓之曰:卿虽未显贵,久必为一代英雄,望自保重!
他是王导孙,尚书令王珣从弟,出身显赫,能对我如此言语已是相当难得,我也由此鄱然醒悟,投了孙无终将军,今日能坐在这里全是拜稚远兄之赐,有机会我会报答他,还有,你们都别哭了,三个女人一起哭,教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嗝屁了呢,你们这是在咒我啊!兴男,你抬起头来,不许哭!”
“哦~~”刘兴男怯生生的从刘娇怀里钻出,抹了把眼泪,眼圈还红通通的,刘娇与臧爱亲想想也挺不妥当的,一屋子女人哭,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于是相继拭了拭眼角,陆续止住了哭泣。
刘兴男小心翼翼的问道:“父亲,那兴男明日陪着姑母去山阴逛上几天,可不可以啊?”
问这话的同时,刘兴男却看着臧爱亲,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显得可怜巴巴,臧爱亲看了眼刘娇,刘娇美目中的期待也毫不掩饰,不由心中一软,摇摇头道:“刘郎,其实去也没什么大碍,听说如今的会稽颇为太平,你派几个得力人手,路上小心点,应该不会出事的。”
说着,似乎心有所感,臧爱亲又叹道:“女人啊,拖不得,越拖越老,就像妾,一转眼和你成亲十来年了,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土里的老妇了,阿娇也同样的拖不起,孀居这几年其实过的并不容易,女人身边总是要有男人呵护着,今次你就成全她吧,早点跟了卫将军,也早点生个孩子,阿娇二十出头,正是当生之年,至于名份不名份,想开点就那么回事,所谓知足者长乐,那王家女郎既然出身于高门甲族,理该通情达理,以阿娇的品性,想必不会亏待阿娇的。”
刘娇感激的看了眼臧爱亲,赶紧分辨道:“嫂嫂,妹去山阴只是陪着兴男解解闷,并不会主动去寻卫将军的,而且不会耽搁太久,几天就能回来。”
“父亲,您不会那么狠心吧?”刘兴男又把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移向了刘裕。
刘裕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关键是他对这个家有愧,于是再次叹了口气,这才无奈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说着,抓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看,刘兴男的俏面更是现出了一丝得色,臧爱亲连忙丢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示意不要得意忘形,又转回头道:“对了刘郎,提起年龄,妾倒想起了一事,妾当年生兴男伤了身子,以致无法再生养,可你刘氏不能绝后,现今你已是一郡之守,也算熬出头了,你也三十好几了,不能不考虑子肆问题,这样罢,妾会帮你留意着,纳两个合适的妾氏回来,或者你自已有中意的也行。”
“嗯?”刘裕心中一动,脸面一瞬间苦意尽去,却假惺惺的挥了挥手:“诶~~不急,不急的,来,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随即就顺手抓起那只啃了一半的大螃蟹塞入了嘴里。
“男人都是色胚子!”刘兴男小声嘀咕了句,也拿了只虾子啃了起来。
不大的屋子里,气氛重新恢复了融洽,一家人边吃边说笑,连刘娇的俏面都带上了几分容光焕发,渐渐地,几案上的食物变成了满地的硬壳子。。。。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清早,刘裕安排了四名得力军士,套了辆车护着刘娇与刘兴男向山阴行去。
当时的马车由于没有减震装置,因此比较颠簸,速度并不快,三百五十里的路途,足足花了四天,抵达山阴东门时,已是九月份的最后一天了。
正午时分,城门处人来人往,进城的出城的络绎不绝,比起句章的荒败模样,山阴的繁华在城门口就已充分展现,刘娇与刘兴男刚刚下了车,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姑母,您快看,城墙好漂亮啊!”刘兴男突然伸手一指,声音中透出了抑制不住的赞叹。
东门正是去年孙恩攻打最惨烈处,但经过一年半的时间,破损的城墙早已修补完善,没留下半点发生过大战的痕迹,护城河内侧则种植上了成排的垂柳,微风拂动着柳条,搅得水面起了阵阵涟漪,偶尔还有鱼儿被惊扰跃出了水面,更意外的是,靠近城根处还铺上了一条青石板小径,沿着城墙蜿蜿蜒蜒,令人不由会生出探幽之心!
原来,这是卫风一力坚持才有了如今的模样,他认为山阴并不是边镇,战事很少,孙恩作反只是突发事件,被重创之后,再也没了威胁山阴的能力,因此透过褚炎之,在环境整治方面下了大力气,果然,还没进城,就给人带来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嗯!”刘娇也点了点头,赞道:“不愧为山阴城,京口因其以北方流民为主,硬朗粗旷,而山阴深处腹心,具有典型的江南水乡柔绵风格,城外的布置恰与城池相得宜彰,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话音刚落,刘娇的识海中不自禁的浮出了卫风的面容,美目中带上了一丝痴迷,刘兴男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才不是那个人呢,他是大老粗,带兵的武将,人又无赖泼皮,哪来这般细腻心思?姑母,别发花痴了,快点进城吧!”
刘娇也觉得自已多想了,点了点头,搀上刘兴男向城内走去,一般来说,由城门到城中心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山阴也不例外,入眼处的道路阔达八到十丈,整洁平坦,两边遍植树木,在绿荫后面则是成排的店铺,顾客穿梭于其间,显得热闹异常,尤为难得的是,地面铺的竟然是青石板!虽然只铺了千丈不到,但可以想像,假以时日,只要有充足的财力人力,完全可以铺满城内的各条道路!
要知道,当时的城池无不是泥土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环境极为恶劣,即使是天下第一繁华都邑建康,也只在宫城周围铺上了石板,而今日,山阴给了姑侄俩一个接一个的意外!
刘兴男忍不住唤道:“姑母,这究竟是谁弄出来的啊,这个人肯定是个大才,由小及大,能把一座城池打理的井井有条,将来如果有机会入执中枢,定然能治理好整个天下,想不到山阴还有这种人材,依兴男看,一点都不比穆之世伯差呢,那个人真是走了狗屎运啊!”说完,用力跺了跺脚,似乎想验证下有没有灰尘腾起。
“好了,兴男!”刘娇一把扯住她,微微笑道:“女孩子该有女孩子的模样,别弄的像个野小子似的,咱们往里面走走,先寻一家客栈住下罢。”
刘兴男却摇了摇头:“兴男虽没住过客栈,但听说只有贩夫走卒才住那地方,这些人说话声音大,言行粗鲁,还会聚众起哄,恐怕晚上都别想睡觉了,而且客栈也很不安全,不如去馆驿吧,只要亮出父亲的身份,他们肯定要接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