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别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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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是我自夸,贵妃娘娘特别偏爱咱们府上的舞伎,净疼着静姑娘,赏赐三天两天从宫里送过来,我们拦也拦不住。”听到有人赏识家中舞伎,杨大人颇乐,笑呵呵地炫耀。
“大人眼光不凡,所选舞伎自是一流的。”
两人的对答韩仰玉全然没有听见,他盯着那女子的背影。
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一双眼睛?那般英气蓬勃的眼睛,怎可能长在一个女子脸上?若真的是从信,他又怎会在杨大人家中?从信,他现在到底在哪儿?种种疑问盘旋在韩仰玉心中,让他无暇顾及外界的笑谈。
离乡已久,他饱受人情冷暖,对家乡的挚友思念日甚。
他曾写信叫人带回家乡给从信,却没得过丝毫回音;心里知道,极有可能是被母亲拦截了下来,心中敢怒不敢言。
韩家已经家破人亡,现在从信到底流落在哪?韩仰玉根本无从得知,只能每天每夜的祈求上苍让他的好友平安。
“不行,我得去看看!”终于,他还是站起了身,直接往外走去。
“仰玉,你去哪?”
他听而不闻,只想着还有机会追上刚刚退下的队伍,再不追,退入内室后,就难以接触了。
他越走越快,最后发足狂奔,众文人不禁愕然,相顾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韩公子他……”杨大人拨着胡须,不解地问。
“仰玉他身体不舒服,所以要我代为告退。”莫子尧怕关见勋又胡说一气,连忙起身道歉。
杨大人愣了一下,瞧这奔跑的速度,是腹泻吧?
“大人,请原谅仰玉的失态,我们这就去追他回来,不会让他骚扰到大人府上的舞伎。”关见勋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禀告,瞪了莫子尧一眼。
哼!少装好人,他分明就是找美女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莫子尧推他一把,他可不想被扣上文人相轻的大帽子。
“我又没说谎,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呢!分明找美女去了。”
关见勋又闷哼了几句,被莫子尧拖出门去。众文人见着有趣,也纷纷跟着他们。
“大人,我们也去瞧瞧仰玉,去去就回。”
“不妨、不妨。”
风流韵事本是骚人墨客的闲暇娱乐,这会儿连主人都大方表示无所谓了,那他们这还客气什么!众人轰然而起。
他们没有失望,才走几步就发现韩仰玉跟一个舞伎打扮的女子站在庭内,一行人悄悄靠近,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本来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一阵风成就了好事,将韩仰玉情深意切的语句送了过来——
“我连作梦都希望再见到你一面。”
事情进展太快,关睢还未唱罢,就已经上演凤求凰?
“喔!真厉害。”关见勋禁不住喊了一声,被身后的莫子尧掩住了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见不到舞伎的面孔,只知道他双肩颤抖,也是十分激动。
“少爷,真的是你!”
韩仰玉激动的掉下泪来。月光皎洁,从天上洒下银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一张白玉般的脸;只见那舞伎伸手紧紧搂住韩仰玉,两人颈项缠绵,热烈相拥,宛若再也分不开。
“哗!”众人哗然。
第二章
韩仰玉在杨家的“痴态”,自第二天起便在整个长安传了开来,平添大唐一段才子红颜的佳话。
在场的一些文人发挥了十成十的文采,将韩仰玉如何对舞伎一见倾心、情不自禁、饿虎扑羊的景象描写得栩栩如生。
诗文传颂,妙笔生珠,甚至连春宫画也趁机大发利市,一时间长安纸贵。
韩仰玉哪会去管那些闲言闲语,他承袭父亲不畏人言的精神,与传说中的舞伎同榻而眠,双宿双飞。
“从信,起来了!”韩仰玉摇着身旁的挚友。
过去几个月来住在杨家,习惯累了就睡、睡够再醒的骆从信,哪有这么容易就范,他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喂!喂!日上三竿了。”
外头的阳光耀眼,韩仰玉将窗户打开,让光线洒在好友身上,但这一点也无助于他的清醒,眼见他不为所动的蜷曲成个蛹状,仿如进入冬眠。
摇不醒他,只好跟着倒下去。
韩仰玉趴在好友身边看他。两年不见,从信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缩在他身后的孩子,现在的地,有一张充满英气的脸,细长而闪亮的双眼,还有那仰首时直爽与豪迈的笑。
他的身材还没有自己高,不过假以时日,他会成为一个高大壮硕的青年。
韩仰玉已经可以预见那一天。
那狐狸般的眼睛微睁了一条缝,看了韩仰玉一眼随即又闭了回去,紧绷了半年的心在遇到韩仰玉之后瞬间松弛下来,骆从信这几天格外渴眠,疲乏松软的融化在韩仰玉的友情当中,有种死而无憾的快乐。
每天笑着睡,笑着醒,已经好多年没过过这种日子。
过去几天,他们携手共游了长安几个著名的胜景;入夜后,则在房内秉烛夜谈,虽然没有外人所想的春色融融,但也相去不远了。
幸好当天在场的文人正忙着在家里振笔疾书,以飨当天错失佳话的群众,也幸好春宫图只是平空描绘,没将两人的相貌公诸于世,让韩家多两个遗臭万年的不肖子弟。
所以他们得以在这春日之下快意畅游,互诉别后的种种。
“少爷,我们要去哪?”骆从信半边脸闷在被里,含糊催问。
考虑良久,韩仰玉面对现实的说:“从信,我们回家去吧。”
坏事传千里,洛阳那儿已经听闻了长安这一场闹剧,急着把韩仰玉找回去,一纸长书,尽是责备。
韩仰玉可以想像准丈人在洛阳辗转反侧、苦思如何掩盖这个丑闻。
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韩仰玉温柔一叹,还好从信来了,否则这度日如年的日子可真苦。
那一方的人儿因为这句话惊醒。
韩家早就家破人亡了,哪来的家?
迷茫的眼睛终于在想到答案后恢复清醒;骆从信猛地坐起,靠在床头瞄着韩仰玉,他的眼神似愁、似怨,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从信在想些什么?
虽是至交,但毕竟已经分别了两年,一些细微的心思韩仰玉没有摸透,只能任他那扑朔迷离的眼神上下扫视自己。
不知为什么,接触到他的目光,竟让韩仰玉的心忐忑。
正想开口唤从信,却被他抢了先。韩仰玉听到他低低喃道:“喔,对了,是洛阳李家。”
“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我本来也是要去找你的,只是静姐留我多住一阵子,才耽搁了。”抬起头来,骆从信神色平静,仿佛那一刹那间的犹豫不曾存在。
那,方才他愁郁的眼神到底代表什么?韩仰玉更狐疑了。
发现了韩仰玉的视线,骆从信开朗一笑,“既然要去,就早点出发吧。”
看他恢复了平日的笑颜,韩仰玉放下心来,也跟着笑了。
韩仰玉交代客栈雇来马车,收拾行囊去洛阳;他随口吩咐得轻松,但却得面对卫静的泪眼。
“你真的要走?”卫静未语泪先流。
骆从信点点头。
“你不想留在姐姐身边吗?”哽咽着,卫静咬住双唇,痛苦万分。
卫静真的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了,骆从信内疚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相较起卫宁的内敛,卫静的喜怒哀乐鲜明得教人难以消受。
但骆从信是真心真意喜欢这个姐姐,他的眼泪被卫静的哀伤给逼了出来。
“对不起!我想跟少爷在一起,静姐。”
辞行的地点不对,卫静身后是一群年轻的舞伎,一听到骆从信要离开杨家,纷纷围上前来。
“从信,你不要走啦!”
“长安这里比洛阳好玩多了,你去了一定会后悔!”
“你舍得抛下静姑娘吗?她这么疼你……”
不舍、挽留、指责、哀伤,各式各样的话语包围着他,骆从信心中的愧疚逐渐加深。
静姐待他这么好,说走就走岂不太不近人情。
卫静与众舞伎的眼泪几乎流成了海,骆从信也难免愧疚万分,呆呆地任他们搓扁揉圆,外加几个临别赠礼的拥抱与亲吻。
这些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呢!摸着脸上的湿润与身上残留的甜香,骆从信有点晕飘飘的。软玉温香,色不迷人人自述,多少英雄拜倒在美人裙下,也不能怪年幼的他毫无抵抗力。
眯着的眼在投向窗外时瞬间睁大,发现韩仰玉正站在那儿看他。
“少爷……”情不自禁低呼出来。
你会跟我走吧?韩仰玉焦急的眼神无声询问,坚定了骆从信曾在某瞬间动摇的意志。
即使会伤了静姐,他也非走不可;为了陪在少爷,他愿意抛弃所拥有的一切。
过了两天,所有行装收拾妥当,外加卫静添购的衣帽鞋袜,份量之多,简直像是将之后十年的行头一并买齐般。
“如果洛阳那儿待不下去,记得回来找我。”卫静万分舍不得,偷偷又塞了好些值钱的首饰进骆从信的行囊。
“静姐,我会回来看你的。”
“一定要回来啊!”卫静站在杨家大门前挥着手绢目送。
今天,从信是跟着爱护他的主人离开,但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从信不可能跟哥哥一样,一去就生死两隔……回想着当年她默默躲在屋檐下看哥哥被押上车,卖到遥远的南方,卫静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为什么她最亲最爱的人总是离她而去呢?
卫静压下生死别离的不祥之感,却终于崩溃地哭倒在石阶上。
☆☆☆ ☆☆☆ ☆☆☆
回到洛阳之后,果不其然便,便是一阵劈头臭骂。
不顾韩仰玉的尊严,李成书以准岳父的身分,在大庭广众下数落他。从充场造势的护院,到端水倒茶的丫环,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偶有经过的小厮,也不忘从雕花窗外窥探,脸上有着幸灾乐祸。
直到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孩扑上来,拉住李成书的手。
“爹,您不要骂仰玉哥哥好不好?”
“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不骂怎么行!”李成书有张瘦削的脸,一点也没有这年代所崇尚的福态。
“爹……”女孩拉长了声音,不依地扭着身子,一脸甜笑,教人不忍苛责。
“好吧好吧!就不骂你的仰玉哥哥了。女生外向,尽是帮外人说话,我这作爹的又能说什么!”
“爹,您说这什么话嘛!仰玉哥哥会高中状元,帮我们李家争一口气的。”
“我瞧喔……唉……”
李成书带着微愠离开,看着父亲离去的女孩回过头对韩仰玉眨眨眼睛,精灵的眸光灿若流星,纯真无邪地打着暗号:我又帮了你一次喔。
韩仰玉也眨了单眼回应,对她温柔一笑,目送李氏父女走远。
有李家的千金撑腰,一场风波归于平静。
“没事了,别担心。”
韩仰玉转身向后,没注意到骆从信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他豪爽一笑,“少爷,今后我住哪?”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