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 及番外-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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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爸爸妈妈住之後,我就很少回去看奶奶,平常也不太会想起她,可是现在她生病了,她有可能要离开我了,我却开始舍不得她……」多多吸了吸鼻子,接著说:「之前跟奶奶住得那段日子,我也只记得她每次去打麻将,都会给我和妹妹一百块去买东西吃,那个时候只觉得可以去买喜欢的东西,很快乐阿……现在一想起奶奶对我说:『多多,给你吃红,去和妹妹买东西吃。』我就想哭。」
为什麽回忆会是这样的呢?很细微很细微的一件事情,曾经不觉得什麽,某个时间点之後,想起来却会觉得感慨而悲伤。
人也是这样的吧,平常的一个小动作,隐藏著口语不懂表达的情感,开始的时候没怎麽注意,事後想起来,就会为了隐含在里头的情感,感到心阵阵的激盪。
就像带自己长大的奶奶,很笨拙的一个老妇人,知道什麽时候该给自己添衣服穿,什麽时候该哄自己睡,该喂自己吃饭,却不知道怎麽和小孙子相处。
那个时候天天在一起,自然的像是呼吸的空气,可是却没有太多的交集,小孩子的心容易被外头的花花世界吸引,老人家也有自己打发时间的小小天地,那些不知道该怎麽表达的关心,就这样藏在笨拙的讨好里。
知道你会需要,知道你会开心,只知道这麽做的奶奶,默默的在付出自己。
那个时候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却不知道该怎麽办?
只能用悲伤的眼睛看著病重奶奶,忍著眼泪,在心里呐喊著,我很喜欢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可不可以?
不常常想起,不代表完全地不关心,被忽略了以後,从此想起都会一阵心痛。
不想失去,想要永远在一起,後来却发现,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这麽遥远这麽的漫长这麽的艰难,瞬息万变的人生里,我们能掌握得实在太少太少……
尽管是知道的呀……尽管已经知道了呀……却还是不能死心,所以感到悲伤,感到无助的自己,很傻很傻的一直持续的对於永远的憧憬。
「我知道说永远是不可能的傻话,可是我还是会想,能不能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那麽开心,永远不要失去……」多多说得很平静,可是眼眶已经开始湿湿地。
「奶奶吗?」魏柏翔凝视著多多湿润的眼睛,突然开始怀念多多调皮时坏笑的表情。
「不只是奶奶。」多多迷茫的眼神慢慢找回焦距,缓缓地移回他的脸上。
「那你想和谁永远在一起?」魏柏翔问得很轻很轻,也许只是顺口的一句。
「和你。」多多的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重重地敲进魏柏翔的心崁里。
魏柏翔揉揉多多的头发,把多多揽进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
很想说,只要你希望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这麽简单的几句,却变成无法说出口的承诺。
已经不再天真,不再单纯的自己,难道也已经失去了假装天真的能力?
那天的淡水河边很安静,耳朵里竟是海风穿透耳膜的声音。
那天的淡水河边成为了记忆永远的场景,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低头无语,内心却怅然许久不能平静。
***
後来奶奶在多多考高中前夕过世了,那个时候,多多却并没有想像中激动的反应。
奶奶生病得太久了,这样奶奶会觉得轻松许多吧。
奶奶走得很安详,多多最後一次去医院看奶奶,在奶奶永远的闭上眼睛之前,再次说了一句,这段日子已经在奶奶病床前,重复了无数次的——我好喜欢你。
已经没有遗憾了,唯一的遗憾也许是,死亡好像离真正的永远比较接近。
每次看完奶奶,对奶奶说完那一句我喜欢你,多多出去病房之後,就会习惯性地对魏柏翔说,哥,我好喜欢你,如果当时魏柏翔不在身边,他就会打手机或是传简讯,已经成为一种被养成的制约反应。
奶奶走了之後一个多星期,魏柏翔没有接到多多的电话,或是收到简讯,内心还觉得小小地不能适应。
可是过没多久,多多就又开始继续。
「哥,我好喜欢你。」
「为什麽突然这麽说?」
「我想你了。」
这种在习惯之中被延续的习惯,久而久之就不再是突然,它经常是被寄予著期待的,在潜意识中,有著不规律却稳定的型态。
而当时年轻的两颗心,也单纯得不觉得有什麽奇怪。
很多很多的习惯都是突然被放进生活里的突然,突然养成了习惯,就会变成永远的习惯,只要永远不戒掉它。
永远,有的时候是有意识操控,以及坚持下的产物。
多多成为高中生了,家教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多,很高兴这样的日子还可以持续下去,所以两人不需要分离。
高中的生活是精采而有趣的,和国中比较起来的话。
在魏柏翔的督导之下,多多考上地方上风评不错的公立高中,新学校、离家又近,多多的娘亲也觉得很满意,对魏柏翔这个家教老师,自然也就更满意。
就好像多多那声「哥」喊久了,两个人就真的变成兄弟一样,经常亲腻的黏在一起,谁睡谁那儿,都成了不需要理由的习惯。
有句广告词是这麽说的,我不在家,就一定在左岸咖啡馆,我不在左岸咖啡馆,就一定在去左岸咖啡馆的路上。
多多也是这样,如果多多不在家,就一定在柏翔哥那儿,如果多多不在柏翔哥那儿,就一定在去和柏翔哥会合的路上。
两个人在一起,似乎就成了最自然的事情,比和学校里的同学朋友出去玩更频繁。
这一天也是,多多又和柏翔一起去参加朋友的玩乐聚会,烤肉时认识的那票哥哥姊姊,现在也都熟得跟蕃茄似地透烂。
玩了一整天,然後多多跟著柏翔回家,趁著睡前的两个小时教一点书,一整个周末,白天玩,晚上念书,多多全力朝会玩又会念书的那一路去。
刚回到家,不用说,玩得一身的汗,一定是要先洗澡的。
这种时候,洗澡就令人争先恐後起来,反正都是大男生,在一起了那麽久,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无所谓避讳。
不过这一天的状况又有一点不太一样,因为回家的途上,多多一直闷闷地不太说话,好像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默默地生著气。
「多多,怎麽了?」魏柏翔惯性地挤了沐浴||||乳,双手搓满泡泡,就帮多多抹背,却让多多不乐意的扭呀扭著身体闪。
多多没说话,就只是拿著背面对他,少年的身体蓬勃的发育,却还没有完全地长成,介於成|人和儿童之间,微妙的不平衡却融洽,青涩得有一种让人疼惜的欲望。
多多只长高了一点,本来就不壮,现在看来也只是少了一点婴儿肥,整体却都还稚嫩著,却带著一点属於少年的韧性之美。
「到底怎麽回事?不要突然跟我发脾气。」相处了这麽久,魏柏翔已经很少再对多多大发雷霆,只是曾有过的记忆不会消失,多多早已摸透了魏柏翔的脾气,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
这不,只是两句话,多多的态度就软化了,转过身,扁扁嘴,想生气又不太敢地看著他,鸡蛋般滑嫩的小脸,拔尖的下巴,挺著鼻子,明亮的眼睛满是倔强。
「阿汤…哥说得是真的吗?露琪姊姊喜欢你,你会不会和她交往?」每次说到阿汤,多多对於要加一个哥字,就会自动产生困难,老实说他觉得这些称谓很麻烦。
「原来你闷了一个下午,就是在想这个阿?怎麽?哥要和谁交往,和你有关吗?」魏柏翔笑了,点著多多的鼻子,促狭地问。
「当然有关!」多多却立刻反应激动了起来,双手握拳地大吼。
魏柏翔楞了一下,就看见多多低下头,扳著手指,呐呐地小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我知道呀~我也很喜欢你。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在吃醋阿?真可爱。」转过多多的身体,魏柏翔继续帮多多在身体上抹上泡沫,语气态度,完全就是把多多当成了在闹脾气的小孩。
拍拍头,揉揉头发,毫无顾忌地搓著他的身体,好像他是宠物一样,可爱的,被疼爱的,却没有放在同一个层级注视的存在。
多多突然对这样的待遇感到委屈了起来,以前很喜欢跟柏翔哥一起洗澡,在今天却觉得是一种不被在意的耻辱。
他看他就是一个小孩,可爱的弟弟,家教的弟弟,他没长大,没跟他在同一个层次里,他疼他照顾他,因为他比他大,比他成熟,和他不同。
到了晚上该念书的时间,也是心不在焉,勉勉强强熬了过去,脑子里一直在想,要怎麽才可以把自己的心意补强。
收拾了课本,塞进书包里,正好看见拿来做报告的军训课本,随便翻著掉出一张纸,那天教官教唱的军歌「夜袭」。
捡起来随手放回去,脑子里的小灯泡忽然就叮地机灵的亮了,看向准备上床睡的柏翔哥,多多的脸上漾起深深的笑,调皮又鬼灵精。
该怎麽做?心里也没个底,概念嘛……多少有一点,但是就不知道够不够用?也没那个脑细胞考虑,遭遇抵抗该怎麽办?
之後的事,之後再去想,现在,小少年因为灵光一闪的妙计,心中暗喜。装做乖巧的,等待夜深,化作一头小狼。
把我看成是小孩,我就对你做一点「大人的事」,想不到吧~你一定想不到吧?
内心默默的计较著,多多稚气的脸上就忍不住笑得猖狂。
「又怎麽了你?笑成这样。」魏柏翔看著躺在旁边,拉著棉被发出野口笑声的多多,笑著撑在他身上,用手挠他痒处。
多多立刻受不了的大笑起来,扭著身子闪躲,又让魏柏翔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双手乱揉他的头发。
银铃般的笑声不断,明亮的黑眼睛笑得眯起来,小少年的内心兴奋到一个不行。
压我吧~压我吧~到了晚上你睡死,我就把你压回来~所以要报仇你就趁现在。
的确是想不到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会有这种「成熟」的心思,魏柏翔泰然地睡在小野兽的旁边,安稳地进入梦乡。
到了半夜,正是人睡眠最深最深,脑子迟缓,神智不清的时刻,迷迷糊糊,魏柏翔感觉身上一阵温热的湿黏,觉得热,又感觉身上少了点布料,非常的清凉。
感觉实在太奇怪,不得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