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萨利克迷情毒案-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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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时候起她恨透了罗伯特,她要怀着只有一个心灵被毁的女人才有的仇恨来毁灭他。
告别之日的早晨看起来好像是幸福的一对在享受阳光灿烂的假日。但如果知道这天早晨的结局的话,那么这一天就好像是个祭奠死者亡灵的日子。
乌丽克在早餐桌上摆好了咖啡、煎鸡蛋、烤得脆脆的小面包、一盆各式的肠子、装着冰镇桔子汁的高脚玻璃杯,连餐巾也叠成小船的样子……
罗伯特淋完浴出来看见桌上布置得如此隆重,心中颇为惊异,但同时也向乌丽克流露出他的反感。
他问:“干吗要这样?”
她随便答道:“我想这是习惯的做法,临刑之前吃一餐。”
“又不是要处死刑,我们只是分手而已。”
“对我来说一个样。”
罗伯特不再说话,免得又引起争吵,他穿好衣服,坐下来吃早点。乌丽克打扮了一番:头发卷成小鬈,嘴唇抹得通红,身穿超短连衣裙,晒得黑黑的一双长腿下面是白、红、金三色的轻便高跟鞋。这就是当初罗伯特认识的那个乌丽克,要是在10天之前,罗伯特会脱掉她的连衣裙,把她抱到卧室里或者沙发上。但此刻他只是想,乌丽克,这没什么意思了。
她问:“你什么时候走?”
“吃完早点马上就走。”
“去沃尔特湖?”
“要是你看得这么重要,那就去吧!我昨天夜里想好了,当你站在克丽丝塔死去的地点时,我会诅咒你!这是最好的告别。”
她不回答,而是去了厨房,给托斯卡纳酒吧打电话,萨尔瓦多立即答话,他从8点钟起就在等电话。
“事成了,半小时后我们开车去沃尔特湖。”
她很快放下电话,端着一个咖啡壶,走到罗伯特的对面坐下,久久地看着他。
罗伯特问:“你干吗这么看我?”
“我要把一个人的容貌刻在我的心头,这个人我永远不会再见了。”
“要是我的话,我会把这个人从记忆中抹掉,我就是这么做的。”
恨,恨,恨。
乌丽克想,萨尔瓦多,我不会散步去的,我要在场,亲眼看看。冯·格来欣不是称我魔鬼天使吗?我要像拥有一枚勋章一样拥有这个称号。
半小时之后,罗伯特站在汽车旁边准备出发,他向周围看了一看,没有看见乌丽克的汽车。
“我以为你开车跟在我后面呢。”
“我说了吗?我搭你的车。”
“你回去怎么办?我是要回父母家的。”
“我坐城市铁路。”她拉开雪铁龙汽车的门,“我想再次坐你的车到乡下去,你还受得了吗?”
“为了获得自由,我什么都受得了。上车吧!”
恨,恨,恨。
当汽车走到通往林道镇的高速公路上时,罗伯特忽然说:“昨天我把最后一些摇头丸倒进希姆湖了。”
“真笨!有多少粒?”
“我不知道,我实在不能再带在身边了。”
“结账时候缺了怎么办?”
“你可以从我的账户上扣除,我有足够的存款。”
“你真傻,为了一个事故,你就放弃一切!”
这是真正最后的机会!我们还来得及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特格恩湖,在那儿吃午饭。
但罗伯特说:“我要太平,还我的债,在我的世界里而不是在你的世界里生活,我将用匿名把我所有的钱汇给克丽丝塔的父母。”
“死者不能用钱收买。再多的钱也不能使她复活。”
“你说得对,可这些贩毒赚来的钱,我是不能要的。你会靠摇头丸富起来,因为你没有良心,而我保住了良心,感谢上帝!”
到沃尔特湖还有两公里。一会儿就看见了弯曲的公路,略带坡度的草地,搭过帐篷的地方,还有掩藏尸体的灌木丛……
罗伯特的车经过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车,乌丽克缩紧了脑袋,只往前看。
萨尔瓦多已经到了,只剩下最后几分钟。她想,鲍伯,别停车,继续往前开,往前开!我根本不想看那个地方,那是冯·格来欣的主意,往前,住前开……
她心慌意乱,用手指紧紧掐住罗伯特的胳臂。罗伯特忽然感到疼痛,偏过头来,只看见一张他几乎认不出来的脸,罗伯特想挣脱她的手,但她的指甲越来越深地掐进他的肉里。
罗伯特叫道:“你怎么啦?你干吗呀?你良心发现了?你不是要看地点吗?这儿就是。”
他停下车来,下车指着那片草坡。
“我们……我们往前开吧,鲍伯。我已经看够了,不就是一片草地吗?跟别的草地一样,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对我很重要,现在我倒要再看一遍我离开克丽丝塔的地方。”
乌丽克想抓住他,但他挣脱了,踏着克丽丝塔闻过的草地向前走去。乌丽克倚靠着汽车,捂着像要破碎的心,她想,鲍伯!鲍伯!这是他们强迫我的,我不想这么做,我还想救你……但是他们说,不然就要我的命,或者要你的命,或者要我们俩的命,可我要活下去……是的,我现在恨你,因为你和那个年轻女孩欺骗了我……然而我是爱你的……恨也是一种爱,人只能恨自己所爱的东西……恨会变成爱。鲍伯!鲍伯!
她突然转过身来,好像感到后脖子上有一股滚烫的气。
萨尔瓦多朝她走来,他像一个快乐的漫游者走在公路上,似乎嘴里还轻轻吹着口哨。
她赶紧钻进汽车,缩在车座里,双手捂住耳朵,用牙咬着垫子。
罗伯特走到了他放克丽丝塔尸体的灌木丛,警察已用粉笔画出了位置。此刻他站着凝视良久,地上的轮廓好像充实起来了,成为一个可以触摸的人体,就同那个月夜里克丽丝塔躺在他眼前一样。罗伯特跪下身去,似乎又看见了克丽丝塔的脸,她金黄色的头发,她死后放松了的微笑的嘴,她那被月光照亮的赤裸的肌肤。
他深深低下头,想再一次吻她,这样他的后颈就暴露无遗了。
这是理想的姿势,好得不能再好。
萨尔瓦多像一头猛兽一样悄悄走过来,向四周望了望,公路上除了罗伯特的汽车以外空空如也,远近没有一个人……他举着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挪到离罗伯特后颈10厘米处,扣动扳机,只听见噗的一声,罗伯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倒在了粉笔画的圈上,他的嘴正好碰在克丽丝塔的嘴唇所在的那一点,鲜血从他后颈冒出来,流在克丽丝塔头部所在的那片草地上。
萨尔瓦多收起手枪,回到罗伯特的汽车旁,拉开车门,对乌丽克说:“来,换辆汽车。我们上哪儿吃午饭?我知道在施丹贝格湖边有一家好饭馆。”
乌丽克浑身颤抖,下车跟萨尔瓦多上了等在一边的奔驰车,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两小时以后,沃特克的电话响了,是那个地方的警察打来的。
“我们又发现了一具男尸,在同一地点,刚死的,后颈遭枪击……”
“这下我们坐蜡了!”沃特克还是那样尖刻地说,“摇头丸加黑手党杀人……还要怎么样?”
第二部 第01章
沃特克说:“事情现在有了些眉目,但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和赖伯一起看了现场和尸体。取证很容易,由于是明显的枪击后颈,其实根本不需要警医检查,作案时间可以准确地推算出来。不过就一桩凶杀案来说,还是有许多不寻常的地方。
沃特克继续说:“毫无疑问,这是黑手党最典型的处死方式。但凶手非但没有消除痕迹,反而把牺牲品和盘托出。死者名叫罗伯特·哈比希,身上带着全部证件,他的汽车就停在草坡下边,车里有气垫、帐篷、燃气炉、锅碗瓢盆,现在我们知道了,这位哈比希和克丽丝塔·海林在这儿露过营,他目睹了她的死亡,并把她放到了灌木树下。他肯定给她吃了摇头丸,显然吃过了量,她的突然死亡使他惊慌失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可是,罗伯特为什么又回到这儿?他是被谁处死的?而且正好是在姑娘死去的地点!你怎么解释?”
赖伯在察看现场的时候有过自己的想法,但这些想法比较怪,所以他没有对沃特克说。
这会儿他说了:“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罗伯特同黑手党有关系,克丽丝塔出事后他不想干了,这样他就被处死;第二,可能是争风吃醋;第三,克丽丝塔的一位亲人获悉了真相,也许是看了她的日记,于是对罗伯特处以私刑。”
“彼得,你这三个论点不错,只是有一个缺陷:谁有本事让一个被事件吓得失魂落魄的男孩自愿地再去一次事发现场?甚至开着自己的汽车,带着全部证据?你能想象吗,谁会开着自己的汽车带着要杀他的凶乎一块去一个他永远不愿再见到的地方?这根本说不通。”
赖伯不说话了,这时他回想起上个星期二那一天,所有的报纸和电视上都出现了克丽丝塔的照片,然后就有一个名叫弗利茨·海林的人打电话给刑警凶杀案组,大声叫道:“这是我女儿,我的克丽丝塔!她怎么了?我的孩子……”当人们向他小心地讲了情况以后,他怒吼起来:“把那小子给我抓住……让我和他单独在一起呆一分钟,你们也不用开庭审讯了!只要一分钟就够了!”说完他就昏倒了,被人送进一家医院,医生让他进入人工睡眠。
他们对克丽丝塔周围的人都进行了调查,只得出一条线索:那个克丽丝塔说要在她家过夜的女朋友供认,她曾经答应给克丽丝塔作掩护,她只知道克丽丝塔要跟一个男孩去野营,其他就不知道了,连男孩的名字也没听说。
现在不是什么秘密了,男孩名叫罗伯特·哈比希,后颈遭枪击,躺在克丽丝塔被发现的地点。
情况的确是扑朔迷离……
从公路上走来一名警察,交给沃特克一张纸条,是对哈比希一家的初步了解的情况。沃特克说:“那我们就去哈比希家吧。”说罢把字条递给了赖伯。
赖伯看了后叹口气说:“够呛!”
“胡伯特·哈比希博士是巴伐利亚州政府的处长,那男孩家庭出身良好。这下新闻界真可以大做文章了,下星期报纸上的大标题将全是关于这事的,你看着吧!”沃特克把字条放进口袋里,“耸人听闻的消息送上门来了:高级官员的儿子——黑手党的成员?我看,我们最好先到办公室找他,然后再去他家。”
要见处长一般是不容易的。女秘书轻声报告:“有两位先生要见您,是刑警凶杀案组的人。”
他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诧异地问:“谁找我?”
“凶杀案组的……”
“请他们进来。”
他从写字台后面站起身来,等候稀客的来临。沃特克和赖伯自我介绍后,哈比希居然开起玩笑来了:“是不是有位失望的选民杀了什么人?”
沃特克听了很不高兴,成天跟死者打交道的人讨厌开这样的玩笑,所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您有个儿子是吗?”
“是啊。”哈比希觉得心被刺了一下,腿上一麻,脸色马上变了,“我是有个儿子叫罗伯特。”
“今天早晨他被发现躺在沃尔特湖边的草地上……”赖伯低声地说,沃特克补充说:“被人杀了!”
“这不可能!”哈比希跌落在身边的一张椅子上,不知所措地盯着两位刑警,一时间无法理解他所听到的话,“这不可能!肯定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