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下凡传-第7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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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几句,绷得紧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李冲探头张望,只见四野里一片黑魃魃地,寂静清冷一如以往的无数个夜晚,无有丝毫异常。心下不由暗自嘀咕:“时辰差不多了,怎么没听见一点儿动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突袭延迟了?”
李冲出身官宦家庭,而且他的父亲官职不算低,原本用不着以身犯险,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来拼前程富贵。看小说首选更新最快的但全校人马都被归拾儿拉了出来,他身为校尉,事败后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加上深信归拾儿不会害兄弟们,索性破釜沉舟地搏上一搏了。
正微感心焦时,远远地,一声尖厉的哨音划破了幽暗夜空,跟着哨声响成一片,彻底惊醒这个夜晚,整个秋猎营地都微微骚动起来,但旋即,少数原先点有灯火的帐蓬光亮纷纷熄灭。秋夜越发显得寂冷,瑟缩在危险的无边阴影中。
而山坡下数百米开外,二皇子庆王的营地中,则有大批的亲卫从营帐中和暗处钻出来,匆忙列队组织防御阵线。
终于开始了,李冲的神经又紧紧绷了起来,一边死盯住庆王营地的动静,一边屏气凝神侧耳细听。
呼喝惨叫与兵戈交击声隐约传来。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李冲听来。却如过了好几个时辰一般。忽然间,鲁王营地方向火箭飞射,便像放起了美丽而致命的焰火,烈火熊熊燃起,不一会,突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剧响过后。是片刻的死寂。
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李冲与孙庆刚惊愕且迷茫地望向对方,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
骤然间,有如雷欢呼冲天而起:“鲁王已死,缴械不杀。鲁王已死……”
成了。李冲和孙庆刚呼出一口粗气,兴奋地捏紧拳对击了一下,前者传下令去:“马上准备出击。”
两百五十名守陵禁军紧张而有条不紊地最后检查自身的弓矢刀枪等作战装备,虽是第一次正式上战场,却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在归拾儿的亲自操练和严格要求下,他们这一校禁军的各项素质,要比同一批入伍的新丁高出不少。再过一刻,就是他们实际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了。
“那边好象有状况。”孙庆刚突然低声示警。
不包括随行护卫的大楚正规军,参加秋猎的有近万人,再加上多出数倍的随侍人员,需要驻扎的面积之大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各个驻扎营地比较分散,整个营地范围绝对比十万大军出征的规模更要广阔出几倍有余。
长年驻守巡行皇陵,守陵禁军对于周边地形不知比他人熟悉多少,李冲他们埋伏的地点是在一座坡度虽缓,但灌木蒿草深密便隐匿数千人也不在话下的山丘上,视野亦十分开阔,前方营地的情况足可一览无余。
这时天上那片浮云飘开,重又露出一弯皎月,夜色不再如先前般昏暗模糊。李冲凝目瞧去,但见二皇子庆王的营地中,依稀有几道身影从中军帐中出来,护着一人在中间,直往营地外快步奔去,形迹甚是仓促急迫,通过防御线时亦无任何人加以盘问拦阻。
鲁王营地方向,此时燃起了百数道火把,迅速而有序地望庆王营地这方移来,吼杀声震天。显然,因为无法再隐瞒行动收奇兵之效,缙王手下索性大张旗鼓来强攻庆王。
此时从庆王营中离开的会是什么人?李冲与孙庆刚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个疑问:“莫不是庆王要逃?”
那几人身形虽是仓惶,且带着一人,行速却颇快,纵跃如飞,不一会的工夫便越过了营地后面的一条小溪,观察前进路线,正往守陵禁军这一路而来,似要从他们左侧通过,逃入后方连绵起伏地形较为复杂的丘陵地带中去。
“准备截击。”李冲当机立断发出命令。无论逃离的人有没有庆王在内,也必定是庆王营中的极为重要的人物,若等缙王的人杀来,这几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容不得他再多作犹豫考虑。
那数人行至山坡下,略停了停,借助月色观察一一番前方路径,刚待再行,打头的一人忽有所觉,抬眼一扫,沉声厉喝道:“有埋伏,快走。”
正欲加快速度夺路而遁,但闻弓弦急骤连响,一大蓬箭雨迅疾破风射至。
那几人的身手甚是高明矫健。马上拨出随身兵器,在身前舞动得密不透风,只听得“丁丁当当”一阵急密乱响,激射而来的劲矢尽皆被挡下。但这些人被箭矢所阻,一时却亦是难以突进。
“列阵。”箭雨稍歇,前方忽又一声大喝。孙庆刚率一队禁军现出身形,各持刀盾枪棒,列成一个个小方阵,将这些人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兄弟们跟老子冲啊,不降者杀无赦。”李冲威风凛凛地挥刀大叫,倒也有那么几分腾腾煞气,身先士卒率领其余禁军从两侧坡上高呼冲下。
东方的天际,出现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淡淡的雾霭在轻风的吹拂下。连同夜色,慢慢消融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曙光中。看小说首选更新最快的
一个新的黎明,来临了。
行宫外,虽然一夜没曾合过眼,精神却极是焕发的缙王阔步行来,他的面色,便仿佛此际东边天空上的那片朝霞,无比红润灿烂。
“儿臣叩见父皇。”
缙王正正衣冠。毕恭毕敬跪拜在地,神色庄重。动作一丝不苟,面上流露出来的敬慕一如往昔。但这一刻的真实心理,是否真如外在一样,却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平身吧。”
靠在软榻上的宣威帝摆了摆手,表情淡漠,眼神中瞧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谢父皇。”
缙王起身。垂首恭敬道:“儿臣求见父皇,乃有急事启奏。昨晚,鲁王与庆王突然袭击,意欲加害儿臣,儿臣不得已。唯有奋起反抗自保……”
“免了吧。”宣威帝又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哂道:“朕时日无多,精力也不济了,有些话就不用再多说了。你是想告诉朕,老二和老七都死了,是不是?”
“是。”缙王惶恐道:“儿臣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请父皇明鉴,宽恕儿臣……”
宣威帝再次打断了他,又冷冷地质问道:“你来,是想对朕说,大楚,只有让你来继承大统了,对不对?”
宣威帝虽是老衰不堪,更已是必死之人,但往日积威仍不逊丝毫,字字如锥,戳在缙王心口,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滚而下,半响不敢回话。请牢记
“你敢杀你两个兄弟,也敢前来逼宫,为何到了这一刻,却畏畏缩缩不敢坦承?”
宣威帝忽地拍案而起,声色俱厉,怒斥道:“你既然敢做,为什么没胆说出来?”
缙 ;王身子猛地一抖,郁积多年的怨怼忿恨突然涌上胸头,不可抑止地喷薄而出,抬起涨得血红的面孔,咬牙大声道:“不错,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坐上那张龙椅。 ;老二和老七都是我让人杀的,那又怎么样?我们兄弟为什么会骨肉相残,还不是让你逼出来的?你如果早一点立下名正言顺的太子,又有谁敢争这个皇位?如今我不 ;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这一切,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们不是我杀的,而是你害死的,你特意布成这样的局势,难道不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缙 ;王面容扭曲浑身颤抖,剧烈地喘着粗气,将所有的怨恨与怒火通通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愤怒地叫道:“宣威,你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其实大家早就盼着你死了,只 ;要你死了,不管谁当皇帝,大家都会过得很开心,不用再日日夜夜,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你的欢心,不用再彼此勾心斗角,想着怎么踩下其他的兄弟,想着怎么才不 ;会被刺杀毒害……宣威,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早就该死了,去死,去死啊!”
充满怨毒憎恨,迹近疯狂的吼叫在行宫的偏殿中回荡,经久不息,两个服侍宣威帝的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好,很好。”
宣威帝阴沉沉道:“你是认为朕已经治不了你,还是觉得再没有人可以与你相争皇位,这才在朕面前这般放肆?你要知道,朕可不止三个儿子,没了老二和老七,朕还照样可以指定一个坐到那张龙椅上去。”
“你会这么做么?”已然放开负担的缙王不吐不快,大声道:“在你的心中,第一重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位,第二重要的是大楚的江山社稷。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儿女?只要你还没死,文武百官还听你的是没错,军队也仍然掌握在你手中是没错,不过……”
他 ;握拳走上两步,冷笑着道:“不过,你还能活上几天?除了老二和老七。又有谁有能力跟我争皇位?你大可以现在处死我,在余下的那些窝囊废中随便捧上一个当皇 ;帝,但只要你一咽下那口气,大楚就会马上乱起来,即使最终不会四分五裂,国力也会因之大幅衰弱,你愿意让大楚走上那一步吗?”
宣威帝浑浊的老眼中倏地爆起湛湛光芒,死死地盯住缙王,厉声喝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早已认定朕已经奈何不了你了,是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你为父皇,我为儿臣。”
缙王毫不退让地回视宣威帝,更为大声地冷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受够了,忍够了,你想让我死。只管命人下手就是了。”
宣威帝厉喝:“来人。”
偏殿中倏然现出一人,衣衫赤红如火。周身似隐有热浪蒸腾缭绕,看不清面目,却是曾与陈浩然在大楚皇宫中恶斗过一场的供奉百丈焱。
宣威帝甩袖喝道:“杀了。”
缙王心中一凛,但转又泰然昂首冷笑。
果然,百丈焱微一颔首,笼在袖中的左手倏然探出。向那两名吓得颤抖不已的小太监轻弹食指,又即回缩入袖径自隐去身形。
那两名小太监连求饶都来不及,全身便即冒起一蓬旺盛的蓝色火焰,直窜起丈许高,犹如两个浇满了火油的稻草人。剧烈地燃烧起来,转眼间便烧得只余两小堆灰烬。他们身边的纱帐与铺着易燃丝织物的器物却无损丝毫,煞是诡异莫名。
两父子默然对立了片刻,宣威帝才缓缓道:“好,你已经向朕表明了你的胆魄,做皇帝的,就必须有这份胆魄。”
缙王胸膛挺得愈直,平平望过去,忽然发觉宣威帝似乎要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再无记忆中那般庄严高大不可仰望的形像。只是这一点,若不处在现在的这个位置上,他又怎有机会发现?
停 ;了一停,宣威帝又落寞道:“有件事你说错了,在朕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大楚的社稷江山……你们都恨朕,朕心里也清楚得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真以为我这 ;个做父亲的,心肠就是天生的狠毒残忍,硬逼着你们手足相残而无动于衷么?”他突地挥手狠狠地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