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北王府(抽烟的兔子)-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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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王爷下首的二公子说:“但先前琉国人确实诈做陈兵帝泉关却反去偷袭了俪马山,也不能完全排除许光北死到临头便口无遮拦的猖狂起来。”
王爷站起身走到厅堂一侧的沙盘前,默默凝望着北疆全线边境。
北疆与琉国接壤的边境线长而曲折,其中北疆以西便是蒙州,虽西侧地势平坦开阔,但琉国人畏惧蒙州草原部族。那些牧民即使是十几岁的少年亦是骑射功夫了得,甚至连蒙州的女人,只要给她刀箭,也不亚于真正的战士。
所以从古至今,琉国和北疆的战役全部集中在东侧。
俪马山,帝泉关,兴图镇……
“文筳!”
二公子一听筑北王点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出列,单膝跪地,“儿臣听令!”
“你带五百轻骑,五百枪兵,即刻启程前往兴图镇!”
靳文筳神色一震,精神抖擞的高声应道:“是!”
终于,终于他可以带兵了!
看着靳文筳拿了兵符意气风发的走出议事堂,卫玄沉思片刻后说:“王爷派给二公子五百枪兵,是要防着琉国人翻巴雅山偷袭么?”
筑北王点了点头,招手示意堂上众将聚至沙盘地形图前,一指兴图镇,“此处在我北疆未曾打下帝泉关平原时,兴图镇便是一道阻隔琉国的天险。卫玄应该最清楚此处易守难攻,但这也仅仅是由外向内进。”
卫玄答了声是,接过话头说:“属下借由冬猎时曾夜探兴图镇外的巴雅山北麓,当时琉国虽未增兵,但新修建了两座兵营。”
王爷负手而立,沉吟片刻后道:“琉国新君名唤敖瑞,有线报称此人还是王储时在平息琉西内乱中用兵诡异,与其对阵的乃琉国老将苏和。”
卫玄皱起眉头,“苏大将军就是败在他手中了?”
苏和,前任琉国国君最看重的大将军,乃战神苏阆之子。苏阆便是将琉国的军事推上巅峰之人,游击轻骑,重甲马刀全部都是苏阆一手铸成。将门虎子竟然会败给新君敖瑞!
王爷轻叹一声,“苏和败了,但敖瑞非但没杀他还将其收入麾下。这次琉国派出的先锋大将巴图布赫就是苏和的外孙,亦是敖瑞心腹。”
王爷摊开手在边境东翼画了个圈,“这次琉国必然还是主在东境作战,先前文符已带兵去了俪马山,我这次之所以给文筳只配了五百轻骑就是防着琉国先用虚实之术分散我军兵力。”
一直未出声的言重山忽然笑道:“所以王爷还是断定琉国人会主攻帝泉关?”
李崇烈也插话道:“既然敖瑞擅长以疑兵故弄玄虚,不如咱们也效仿一二。”
卫玄一抬眉毛,“你是想故作姿态让其误以为咱们中了计,把兵力一分为三?”
李崇烈点头称是,“只需做出骑兵出营的模样,然后再借由夜间黑暗让日间离营的将士们悄然潜回。。YueduWu。马蹄子包了布料,无声无息。恰好现今积雪已融,无需担忧踪迹。”
言重山晒笑道:“痕迹好说,派一队步兵坠在后头稍事清理伪装即可。”
所谓一人计短,集思广益。
在筑北王的判定下,即使许管事在临死前确实使了诱敌之计,也是无功而返了。
议定对策,等谋士和其他将士散去后,王爷单独留下卫玄和言重山。
“莫伊族亲兵带了信儿来,堂姐两日前去蒙州了。”
言重山忍不住轻笑,“姑奶奶还真是沉不住气,竟如此不信任咱们这些男人么?”
王爷摇了摇头,“不,虽那亲兵并未说明阿姐去做什么,但她必然不会因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慌成这样。以我对她的了解,此去恐怕除了召集莫伊族勇士,必然还要把文符和固林族公主的婚事定局,还有……”
王爷眼中露出一丝崇拜,“阿姐肯定会游说蒙州各个部族,趁机攻打琉国边境。”
言重山眼睛一亮,“哦?!妙计!”
王爷微微一笑,“小看我莫伊族大公主的人,早晚会咽下后悔的苦酒。”
此事无需多谈,姑奶奶此举三人皆是钦佩非常。
王爷又想起一件事,转头笑着对卫玄说:“亲兵来报,阿姐去了蒙州后,现今王府掌事的就是你中意的那位章姑娘。军中虽不许兵将们在战时和家人通信,但我特许你给章姑娘写封家书。”
卫玄一怔,随即在那历来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红,“是!谢王爷恩典。”
言重山哈哈大笑。
筑北王也跟着笑了一会儿,旋即笑意散去,“文筳这孩子……唉!孽障啊!”
靳文筳以为自己一招栽赃嫁祸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他还是太过年少,目的如此明显又怎能瞒得过诸如王爷以及卫玄言重山之流?
王爷抚着膝头对卫玄说道:“我打算等此次战乱平息后认了那章家丫头当干闺女,虽无郡主封号,但一切吃穿用度与文笙和文筝等同。等她孝期一满,我便要给她置下大笔嫁妆,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你了。”
卫玄感激得无言以对,起身执武将之礼单膝跪地,“属下代静言在此先行谢过!”
言重山笑得连眼睛都没了,“恭喜左将军!”
以后你就是我妹夫啦!
王爷亲自将卫玄扶起,“我靳氏子孙对不起他们章家人,便是再丰厚的赏赐也不能抹平那姑娘的丧亲之痛。我已修书一封告知王妃,从此便将章姑娘当做自家女儿看待,也嘱咐王妃不可再懒惰散漫,让她帮着章姑娘一起撑起王府。阿姐也让亲兵带话,日后军报一律交由章姑娘之手,我亦派了两名心腹回府帮衬。”
言重山哼笑一声,“那可得看住了大郡主,我现在就怕她头脑一热冲上来。”
说完眼珠一转,起身至厅外吩咐所有人退至庭院,没有王爷许可不得入内。而后折返回来关严门窗,压低声音说:“二皇子病逝。”
卫玄和王爷均是神色一震。真的死了!
言重山难得沉下脸来,满面严肃,“如今情况骤变。三皇子身负弑君之罪已被谭陆一党联手上书发配南域,虽还有个被废黜拘禁于皇宫中的大皇子,却因是皇后所出,谭氏陆氏之人必然不肯让他再有机会。肇亲王王妃是陆家的女儿,是以,谭陆一党如今已转而对肇亲王二世子鼎力相撑,先前皇帝抬举起来的新党原本是打算牵制谭陆,但新党之中有位陈侍郎,是李崇烈的外祖父。”
王爷一直敲击着圈椅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那从前支持三皇子的大臣呢?”
言重山淡淡一笑,“已有苗头改投新党麾下。但此事目前还未明朗,大家不过是心里有数罢了。如今都等着看皇上下一步的举措,墙头草不少啊~”
卫玄沉声道:“谭陆一直力图上书撤藩,属下认为,王府再难像从前一般明哲保身。与其被动为人掣肘,不如……”
王爷抬手打断了卫玄的话,“让我想一想,此事改日再议。”
自姑奶奶去往蒙州已经六日了。
如今府中之事尽数交由静言打理。素雪庭太小,而且在女眷所居的西院,又紧邻王妃的容华斋,所以静言便在日间坐堂涤心斋处理府中上下杂务。
静言琢磨着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而且东院那些男管事未必肯服她,她便将西院的差事全都交给夏菱和夏荷去打理,一应事物照例还在素雪庭。
而边关军务等大事她便只做个样子,全听王爷派回的两位谋士的意见。遇有重大消息时,便差人送信给王妃。有这三人坐镇,她不过是站在前头扛旗儿的,不担事。
于是,看似繁杂的差事被她这么一拆一分,末了她本人只把全副精力都投在东院的事儿上。
虽然东院里男主子一个都不在,但一接触才知,几乎天天都有太守府的人,或外放大臣及家眷,或蒙州客人抑或外族大客商等往来。
以前这些都是卫玄打理,后来有姑奶奶,现在却是静言。
涤心斋内,静言做个样子浏览过军报后交给谋士汤老先生,“请先生过目。”
那送信的亲兵却不走,又从怀中摸出一封盖了火漆印的信,“这是左将军单独写给章姑娘的……家书。”
家、家书?!
静言愣了一下顿时脸如火烧,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讪讪的道:“不许胡说!”
汤老先生须眉皆白,听了便捋着胡子呵呵笑:“姑娘何必害羞?年轻人逗个笑也未尝不可。左将军为人虽严肃了些,但对心仪的女子难免也要顽皮。”
静言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慌忙起身从一副看好戏表情的小兵手中接过信,借口要去西院查看,提着裙子便匆匆走了出去。然而还未出门却听那小兵又笑着说:“姑娘若是去西院记着替四虎哥问候一下夏菱姐姐,能回封信最好,不然给编个马刀穗子也成。四虎哥都魔障了,天天站在山头往王府的方向张望。哦,有时候左将军也一起张望,您记着给将军回信,属下就在这儿等着。”
静言几乎把卫玄的信揉成烂纸。
这个笨家伙!笨死了!笨死了!四虎也是个大笨蛋!
心里虽这么骂着,脸上却红润润的全是笑,若是有人看到她这甜蜜的笑容,也会心生愉悦。
东拐西绕的就来到了容华斋旁苇子塘畔的小花厅,把跟进来凑热闹的小丫头都轰出去,又握着自己燥热的脸静了一会儿,这才仔细的拆开卫玄的信。
“静言吾爱……”
只看了这四个字,静言就啪的一下把信扣在桌上。他、他、他怎的如此……讨厌!
然而女孩儿家的羞涩别扭还是敌不过对情郎的思念,几番将信拿起,几番羞红了容颜,终于在反反复复间将这寥寥数句的短信看完。
初时羞涩化作浓情,先还嫌人家的措辞太过露骨,到最后却是翻来覆去读了又读。
将信轻轻的压在胸口,垂头微笑。
咦?为何背面边沿处还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静言翻过来再看,一读之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竟笑得前仰后合,惹得那些守在厅外的小丫头们都探头来看。
【正面那些酸文都是言重山写的,我与他打赌你一看便知必非我所言。这厮不服,让我用蝇头小楷于背面将正文写了。你若是看不出,回了我一封酸信,我便要输掉三个月的俸银。静言,我信你一定能看出。】
另一行:【我想你。等我回去。卫玄。】
这才像卫玄能说得出的话!这人平日里便是惜字如金,让他对姑娘示爱,七八个字恐怕已是极限。
静言让小丫头拿来笔墨,提笔略略思索,下笔一气呵成。
“卫玄,今日接到一封酸信,言辞极其浓艳,恐怕有人冒你之名与我玩笑,请查后严惩。二十军棍很不错,三十军棍亦可。静言。”
写罢也翻过来在背面以蝇头小楷写道:“我也想你。祝平安凯旋。静言。”
因这封回信言重山到底落得何等下场鲜少有人知晓,只是在很久以后仍旧被卫玄和静言拿出来当做耻笑他的谈资……
如此又过半月,筑北王府内已是春花满园。
虽夜间仍旧寒露深重,但在白日灿烂的阳光下,早春碧桃娇艳可人。
在这般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似乎边境的战事离府中的女人们很远很远。虽战报频繁往来,有胜有败,但那不过是白纸黑字,未经战乱的静言哪里又想得到这背后的鲜血和惨烈?
直到这一日……
“王爷于阵前被流箭所伤,目前仍昏迷不醒。兴图镇遭遇琉国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