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乐寻人记-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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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青片河边的一个桥头,我们不能再掉头回北县,离最近的宁县也有60公里,雨越下越大,山路越发崎岖,可我怕再拖下去康红会死的,一咬牙,把那
辆小卡挪到路边藏好,开着奔奔拉着她使动往山下狂奔。
雨点像乱舞的妖魔一样击打看车窗,根本看不清前路,要不是武六一熟悉路
况,几次都会冲到山下的急流里。我一边看路开车,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以我有限的医疗常识,休克的病人一定要尽快清醒过来,否则体能急剧下降脑供血不足,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使劲拍打着她的脸、摇着她的身体,她时而昏迷,像个死人,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她就抓着我的手使动掐着,嘴里念着,可乐,可乐……我不要她再度昏迷,大声讲着我和她过去的事情,讲她怎么打我,我怎么咬她,她其实长得很好看,发脾气的时候更好看。
康红很想笑,可刚一笑,就痛得再次昏迷过去。
我疯了一样向山下开去,我知道只要看到有灯火的地方,康红就有救了,武六一不断提醒慢点慢点,我说日你龟儿子少废话,赶紧打电话找援助,武六一拿起电话拨了拨,说山里没有信号。
我也记不清开了多久,只记得当我终于看到灯火、看到匿院的红十字,竟然到了。我抱着她冲进宁县县城唯一的一家医院,跑过空荡荡的走廊,踢开急诊室的门,大喊,要死人了,快来医生。那个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棚的医生抬头看着我,莫名其妙。
李可乐寻人记 第九部分(5)
康红是急性化脓性阑尾炎,阑尾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穿孔,要是脓包破了,整个腹腔流满脓水就是腹腔炎,很快就会死亡,即使不死也是一个废人。医生说,这是长期劳累和作习不正常造成的,要是再晚一个小时,这姑娘就完了。最近,康红太忙了。
虽然这家医院条件简陋,但值班外科医生很快进行了麻醉、消毒、手术,康红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一路小跑着紧紧抓住她的手,平时英姿飒爽的她,这时已没有知觉,她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飘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护士匆忙跑出来,病人血小板很低,手术中出现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医院条件有限,血库里没有A型血。武六一结结巴巴地说他是B型,我却想不起自己的血型,赶紧跟着护士去验血,等待验血报告的时候,我祈求着我是A型,或者是万能输血的O型,救你,老天。
当化验单上的A落入眼帘,我跳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这个英文字母。
继续手术,我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嘴巴发苦,眼睛干涩,我看不见康红,可隔着手术室两道门,我努力想象着500CC鲜血进入她体内的情景,她苍白的脸慢慢红润,呼吸也逐渐平稳,无影灯照着她漂亮的脸庞,她像睡过了头的孩子一样,对一切毫无所知。
坐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躺在病床上了,武六一说刚才你也晕倒了,医生说,你体力消耗过大,加上输了500CC血,所以必须在医院里休息两天。我看天已经亮了,就让他找人把小卡开下山,再出去买点营养品给康红,他刚要出去,我喊住他说,看看有没有鲜花,武六一懂事地点点头,出去。我浑身乏力,又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正在看我,我也看着她,不说话。
这时,大雨之后窗外的鸟儿啾啾鸣叫,阳光透过窗檩,照得出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我很喜欢这干燥的明亮,温暖的感伤,我和康红,像一对早产儿蜷缩在烤箱里。
康红说,谢谢你的花儿。又想了想,她叹口气,想不到我居然输的是一个坏人的血。
我看着她,笑了,她问我笑什么,我说坏人的血也是血,以后你不用再抓我了,我的血已经进入你身体了,你天天都抓住了我。
她的脸红了,我很有成就感,又笑了,她有些嗔怒,说不准笑,我说我笑自己关你什么事,她说就关,因为你是个坏人。我还看着她笑,她就瞪起丹凤眼,眉毛上扬,李可乐我告诉你,不准对着我笑,不准为自己的行为感动,不准想着我会报恩,不准偷偷逃跑,不准觉得自己的血进入我的身体,就想入非非……我又笑了,你怎么能想到我在想入非非这一点去,这证明你才在想入非非。
她说不过我,于是又作势要打我,啊地一声伤口疼痛,只得躺下,恨恨地看着我,任由我对着她放肆地笑。她赶紧闭上眼睛,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抓进去。
我黯然地说,你就那么想把我抓进去么,那以后谁陪你说笑话。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好像睡着的样子。
康红没有给局里说她在宁县,更没有说她刚刚动了手术,因为同事知道后肯定会跑来看她,包括那个暗恋她的杨警官。康红并不想让人们知道她和我在一起,她悄悄给局里打电话时我听见了,她说,在调查瘦子马他们的案子,一时回不来。
*******
我和康红在宁静的小山城,度过了美好的七天。宁县以老街、木雕、牡丹著称,正值五一节,可由于刚刚取消了黄金周,所以来这里旅游的客人并不多,我们难得清闲,似乎一时忘记外界的存在。
宁县地处龙门山脉,最早只是一个小山村,有一天发现这里有银矿后,大量淘银者涌来,铺了好长的青石板路,修了好多木头房子,夜夜笙歌,繁花似锦,夜晚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把山脚下一条河照耀得闪闪发光,白水河因此得名。历经百年后银矿已被淘空,大多数人就走了,浮华散尽,却留下当年悠长的青石板路、一排排漂亮的木楼和精湛的木雕手艺。
急性化脓性阑尾炎虽然凶险,可由于抢救及时没有穿孔,手术过后恢复倒是很快,康红的底子不错,第二天就能坐起来,第三天就能坐着轮椅跟我到镇上的老街上乱转。我们天天晒太阳、喝茶、听评书、吃当地特产的梨花糕,有时也会到那些木雕店里看匠人们雕花刻朵,这几年为了招揽客人,还有匠人在教游客们雕刻自己的画像,就是用电脑扫描出画像,贴在楠木上一刀刀镌刻,一般人学上小半天就可速成。康红为我雕的像嬉皮笑脸的,相当神似,可我使出浑身力气,却始终无法雕得成形。
匠人说不要急,要心中有画,自然就成了。康红就生气,说我心中没有她的像。我说主要是太怕她,所以一时间想不起什么样子。康红就有些怨,我对你那么好,你怕我干啥子……
有时我们也上山看牡丹,宁县的牡丹是出了名的,我就搀着她一步步慢慢上去,山坡上尽是牡丹花火一般绽放,把康红苍白的脸映得画儿一般传神,春暖花开,空气流动,她身上出了汗,wωw奇書网散出一股香味,那香味让我迷茫不解,不知为何身在这里,也不知为何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我想不通,就笑了。康红瞥我一眼,说李可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一个坏人居然能和警察一起看花儿。我就说再好的花也不如你这朵警花。
李可乐寻人记 第九部分(6)
终于上了小山顶,猛吸一口,肺叶隐隐作痛,放眼望去,眼前是一幅漂亮的木刻画,只要纵身一跳就成了最懒散的一笔。
康红幽幽说,我要不是警察就好了。
我心中一阵酸楚,你要不是警察,我也不认识你了,所以我宁肯你是警察,认识了你,再被你抓起来。
康红别过脸去,说下山。
可我们还是快乐无比,每天去茶楼喝茶,晒太阳发呆,听评书,刻木雕,我忘记了我是骗子,她忘记了她是警察,有时木匠会说你们两个好般配,我高兴得抓耳挠腮,她也不去反驳,一个劲催促我赶紧把她的雕像完工。
有天我偷偷听见她在接电话,说谢谢,不过满一岁就又老了。心中一动,趁她出去化验时偷看了她的身份证,原来她是5月9日的生日,满24岁。就是明天了,我深夜爬上山,摘了好多牡丹花,偷偷摸摸抱着花下山,活像一个采花贼,我还记得要武六一去订一个生日蛋糕,再买点烟花。这些,我都藏在小护士的屋子里不让她看见,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整个白天我俩都在茶楼里晒太阳发呆,我不提此事,她好像也忘了,只是在茶楼里随便吃了些点心,她说有点累,让我扶她回房休息了。这时她已不需要轮椅,可以慢慢走动,我俩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空空作响,听着让人恍惚。
进门,屋里面是黑的,康红让开灯,我不理她,她又喊了一声,嗤地一声,桌子上亮起一根火柴,康红紧张地问谁,响起了生日歌……丽君、麻圆、大狗、丁丁、武六一捧着点了四根蜡烛的蛋糕,整个屋子全是娇艳的牡丹花,映得平时简陋的病房熠熠生辉。
康红捂住嘴巴,呆呆看着眼前一切,她感动地连连说谢谢,俯身吹灭了蜡烛。孩子们围绕在她身边祝贺她满18岁,这是我专门交代的,不能说24岁,而要说18岁。康红转头过来对我说,李可乐,你真的很坏。
我拿出雕刻好的一个木像,说这回刻得像了吧,她看了满意地点点头,问我俩天天在一起你哪有工夫雕而且怎么能雕这么像,我说哈,这是晚上你睡觉后我去偷师学艺的。其实我骗了她,我是找木匠帮我雕的,给了他100元封口费。
那个雕像,康红扎着两根毛辫,穿着农家的裙子,正在采蘑菇,旁边还跑着一条狗。
我们还一起在院外放了烟花,烟花依次升空,一闪一闪的,像灵魂。
孩子们回去了,因为第二天要开学,丽君又提起了小布熊,我说六一节叔叔一定来。武六一说,这两天山上的温泉咕嘟嘟直冒泡,等回城前可以去洗个温泉,不过要小心青蛙,那些青蛙们都疯了,满山到处乱蹿,还奋不顾身往温泉里跳。
这天晚上人群散去,康红正式地问了我,可乐,你到底有没有骗庄家。
我想了想,发誓没有,说要是骗了庄家我就是龟儿子龟孙子,下辈子还是当龟儿子龟孙子,这个我不怕,因为庄亦归那么有钱,当了龟儿子龟孙子是福气。我不想失去康红,至少我想尽量延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尽量留下一些好印象。
康红说,不准发这些没用的誓,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心思,美死你了,还去当庄家的孙子。
我看又被她识破,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骗你,开车时就被这山里的石头落下来砸死,被洪水涨上来淹死,被野兽咬死。这么发誓让我心里害怕,不过想到以后再来这里就不开车了,我坐车,见到下雨涨洪水我躲得远远的,总不至于淹到山顶上,野兽我倒不怕,动物园里的野兽关得好好的,我又不进深山老林……
康红叹一口气,说我也愿意相信你是个好人,你要是骗了我,就太辜负我了,虽然我现在不太管这个案子了,但你要是骗我,我一定给领导主动请缨,亲手把你抓起来。
一夜无语,我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回头望去,康红眼睛亮亮地,警惕地看着我。
我恍恍惚惚好像睡着了,梦到我正被一大队警察追捕,为首的就是康红,她身着警服,英姿飒爽,像一杆漂亮的红缨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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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我们没有去洗温泉,一是因为康红刚刚手术还不能入水,二是她突然接到局里紧急电话,说有新任务,至于内容,没有说。
连续两天,我都找不到康红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我隐隐觉得不妙,左兄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