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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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急急地说著,旁观的人,又是骇然,又是好笑,若不是看他急得老大的汗珠,自额上沁了出来,我首先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蓝丝也不禁一怔,若是在实话和谎话之间决定一下,那么,田活他的话,并不是谎话,他是据实而言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法子回答”,自然要再问才能知道!
蓝丝闷哼了一声:“你是不想回答!”
田活大声道:“不,我是无法回答。”
蓝丝再问:“你为什么无法回答?”
田活道:“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奇我不禁有点恼怒,因为田活在玩语言逻辑上的把戏,令得蓝丝无法问下去 且问下去的话,也一样是重覆的回答。
书而蓝丝显然不擅于应付此类情形,所以我道:“蓝丝,可不可以由我来代问?我完全知道,你想问些什么!”
蓝丝道:“可以,你代我问,效果一样。”
田活哭丧著脸,叫了起来:“太不公平了,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们却一直在追问我!”
我道:“我可以相信什么也没有做,但也相信你知道一些事!”
田活震动了一下:“是,我知道很多事,但是我不会说 我不会说,这是实话,不是谎言,你们用降头术逼供,我也不说!”
他激动地喘了几口气,大声道:“陈博士,我们走,我来错地方了!”
陈岛也不值田活的所为,冷冷地道:“要走,你自己走,对心中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人,我没有兴趣和他做朋友!请吧!”
田活像是料不到陈岛会这样,他先是呆了一呆,接著,竟像是小孩吵架一样,道:“好……好……我早该知道这样的结果,你本来就是卫斯理的朋友。”
我想起他才来时的恭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阁下何前恭而后倨。你别忘记,蓝丝的话还没有问完!”
田活双手交岔抱在胸前,摆出一副顽强抵抗的神态来:“你只管问好了,你们谁问都行,反正我决不说一句谎话,字字实言。”
我就知道他所为“字字实言”是什么意思,他只要对每一个问题说“我不能告诉你”,这就不是谎言,而是实话了!
要突破他渲个防线,得用些特别的方法才行,我装成很随便:“别紧张,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蓝丝姑娘,也不会真的害你,我们随便谈谈。”
田活道:“你们害不害我,我都是那么说。”
我道:“好,请问,刚才你对黄堂所提及的“人头大盗”,大感兴趣,是为了什么?”
我在这样问的时候,已向白素使了一个眼色,自素立时会意,我是邀她一起口田活“随便谈谈”,在如今这种情形,两个人之间,若是配合得好,你一言,我一语,要突破田活的防线,就容易多了。
田活仍是充满了敌意,“这样的怪事,除非没有好奇心,不然,人人都有兴趣!”
我道:“你对这桩怪事,有什么看法?”
田活反问道:“有什么看法?”
我道:“譬如说,偷了人头去,有什么用?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要去偷人头 人做事,总有一个目的,何况这种事,并不容易做!”
田活居然来了兴趣,大声道:“是啊,对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看法?”
他倒反问起我来了,这实在令我有点不好应付,这时,白素接上了力,她道:“这应当问你!”
田活不服:“为什么?”
白素微笑:“因为根据分析,你就是那个人头大盗!”
白素神态温和,语言动听,本来听她说话,有如沐春风之感,可是此际,田活听了这句话,欲如同遭了电极一样,直跳了起来!
他连声音都变了,叫道:“什么?”
白素仍是一贯地优雅,说的仍是那一句话:“你就是那个人头大盗!”
当时,连我在内,所有人对白素忽然向田活提出这样的指控,都大是愕然,所以人人不出声,只是留意看事态的发展。
后来,据白素说,她的这种做法,叫作“痛下针砱”,是治重病沉痀的方法,见效则已,不见效则死,对付田活这个牛皮糖式的无赖,唯有此法了。
当时,田活面对蓝丝的降头术,面对和我的争论,都侃侃而谈,很是镇定,可是此际,白素的两句话,却令他乱了阵法。
他整个人,竟像是上了机簧一样,跳到东,跳到西,足足跳了好几十下,才叫道:“你什么证据也没有,怎可以这样说!”
白素道:“我有推理作支持,你 ”
白素接著,就有条不紊,把如何几次失盗人头时,都有科学家在开会,如何查出他也在,又如何得知他在新加坡,忽然失踪了半年,都说了出来。
当白素说的时候,田活一直面无人色地望著白素,一面不住摇头。
等到白素说完,他才大声叫道:“你错了,我不是人头大盗!”
他此言一出,刹那之间,气氛紧张之极。
因为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肯定,如果他说谎,蓝丝的降头术就该起作用,他的五官,就要消失其一了!
所以,人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他也急速地喘著气。
过了一会,并不见他的五官,有什么变化。
蓝丝沉声道:“他不是人头大盗!”
田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白素微笑:“或许我在细节上有误,他不是人头大盗,而是人头大盗的同伙!”
田活又大声道:“我不是人头大盗的同伙!”
这次,他似乎对蓝丝降头术的不会冤枉好人有信心了,所以神情也不那么紧张了。
白素仍然微笑,声音也不疾不徐,听来极其自然:“你知道谁是人头大盗!”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我就几乎要大声叫好喝采,因为我料到田活的防线,必攻破!
果然,田活又立即大声道:“我不能肯定,她 ”
田活也算是机警的了,话说到了一半,陡然住口,刹那之间,神情古怪之至,面肉抽搐,双手乱挥,一副彷徨无依,又惊又怕的神情。
看他的情形,像是在说了半句之后,知道自己说漏了口,会有大祸临头。但是事实上,他在那半句话中,并没有透露出多少讯息来。
他说了“不能肯定”,这很重要,表示他确然知道有其一个人,大有可能是人头大盗,在干盗人头的勾当。这个人,他只透露了其人的性别,是一个女性,因为他用了女性的“她”字 田活和我们的对话,有时以法语在进行,这句话,他就是用法语说的,我相信那是他的母语,在法语之中,性别分得极清楚,连桌子都分明阴阳,何况是人!
所以,再清楚也没有,在田活心中,认为大有可能是人头大盗的那个人,是女性。
而且,从他的“身体语言”来看,更可以看出,这个女性,和他有著很不寻常的关系,以致他一感到自己说漏了口,就如同末日将临。
白素淡然一笑,继续道:“其实,你也早在怀疑她的行为了,是不是?”
田活双手抱住了头,身子已退到了墙角,他转过身去,面对著墙角,呜咽道:“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白素道:“我相信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你却知道她在怎么做!”
田活又震动了一下,白素缓缓地道:“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不但对你有好处,对她,也有好处!”
自素特意在“她”字上,加重了语气。田活发出了一下如同抽搐般的声音,仍然面对角落,哑著乾问:“你……你知道她?”
白素道:“不,不知道她。可是我知道,她对你极重要,而且你正感到她处于困境之中,你想帮他,又无从著手,既然如此,何不把问题摊开来,大家研究,集思广益?”
白素的话,具有无比的说服力,而且,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白素的推理能力之强,也叫人佩服,一切,都是她凭了田活的半句话,和田活的神态,在刹那之间,推断出来的。
只见田活慢慢转过身来,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
蓝丝道:“放心,五官全在,并没有少了一样。”
田活苦笑了一下:“她不喜欢……更不允许我对她的事,进行任何干涉。”
白素道:“弄清楚了她在干什么,可以在暗中相助。”
田活道:“我不知她在干什么!”
田活的话,又回到老路上来了,白素很有耐性:“你只说她的行动。”
田活道:“我也不能说她的行动!”
我看到温宝裕向蓝丝作了一个手势,像是要蓝丝对付田活,可是蓝丝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蓝丝暂时,也无法可施,因为田活没有说谎,他所说的句句是实 他不能说!
既然没有说谎,蓝丝自然也拿他没有办法。
陈岛叹了一声,又是气恼,又是可惜:“你求我来见卫斯理,说是只有他,才能帮你解决难题,可是现在弄成这样子,你真不是东西!”
田活向陈岛打躬作揖,不住道歉:“是我的不是,总要请你原谅,事情有了变化,也不是我始料所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事情有了变化”是什么意思?
事情其实没有变化,所谓“有了变化”,那只是田活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什么,我回想一下,事情可能和蓝丝有关,因为他一和蓝丝对话,态度就开始有了转变,然而,他和蓝丝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在呢?
我正在想著,已听得白素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勉强,你请便吧!”
白素忽然之间下了逐客令,连我在内,都不禁为之愕然。但人人也知道她这样做,必有原因,所以大家都不出声。
只见田活苦笑了一下,先望向我,我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又望向陈岛,陈岛摇头,表示不愿意和他一起离去,他无可奈何,向门口走去,温宝裕抢到门前,替他打开了门,在他走出去时,在他的身后,向他的屁股上,虚踢了一脚,然后用力把门关上。
田活一走,各人的视线,集中在白素的身上,因为是白素让他走的。
白素道:“他什么也不会敢说,因为他怕一说出来,蓝丝就会对付他!”
蓝丝愕然:“他为什么要怕我?”
白素吸了一口气,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插言,她道:“我是循著一条线想下来的:田活不是人头大盗,可是他知道一个“她”,有可能是,只是这个“她”和他有特殊的关系,他不能也不肯说出“她”的行为来,原因之一,是这个“她”的行为之中,有一些会令他对蓝丝感到害怕 ”
白素分析至此,温宝裕和蓝丝已一起叫了起来:“和猜王师父有关!”
我点头道:“正是 那个“她”必然和猜王大师的事有关。”
白素总结:“他也一定已知道猜王发生了什么事,试想,他如何敢在蓝丝面前说出来?一说出来,蓝丝怎肯放过他!”
蓝丝狠狠地一顿足,刹那之间,脸色血红了又了白,一连三次,看来颇是怪异。
白素忙道:“你放心,他跑不了,他和那个“她”,必有联系,要把他们一起找出来,并不是难事!”
蓝丝刚才是由于心情激动,这时平静了下来,她自然同意白素的话,她道:“是,他也绝跑不了!”
白素道:“还有一点,是很重要,蓝丝,猜王大师的事,是他自愿的成份很大,所以,不可以一上来,就认定和事情有关的人是仇人!”
蓝丝眼中含泪:“有什么人会自愿把自己的头割下来给人?”
白素道:“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人可以把猜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