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 卫幽 卫幽-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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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每三年一次,录取的名额也甚是有限,便算是名列前茅,也不过就是派到外任上做个七品芝麻官,若没有家世背景,再往上升却是难上加难的。
太学院的录取就更为严格,便是学成师满之后,经由举荐或者考核后入任,但所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文职,其中又以翰林院居多,大学士宋冲的长子宋青禹便是以这样的途径入了翰林院。
因此心中早就存着对权势的渴望的寒门文士,迫切地希望提高文人的地位,增大入朝为官的机率,而曹文显这个寒门学子中的典范。却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学习的模板和榜样,如今又给了他们一个提高地位的机会。
曹文显还并未呼号,天下文士就已经竞相追随,一时间恪王声望大增,与沈氏结盟的大世家们,终于安定了下来,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心,朝中倒向了太子一边的声音,也彻底地回转了过来。
皇上和太子一党料错了,所以他们处于颓势。
沈棠料对了,所以沈氏的气焰不只没有熄灭,反而更旺了三尺。
荣福见她但笑不语,忽然凑过了身子。悄声问道,“你祖母的毒,到底能不能解?若是不能解得,那她以后岂不是得终日这样像个活死人似的,不能言语,不能动弹?”
沈棠面露犹豫,但片刻之后她却重又恢复了坚定的神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眸光轻轻地闪动着,“再难解的毒,只要费心思去研究,总会有解毒之法,便是不能解得彻底,总也能缓上几分。只是,我却并不想这样做呢!”
她微微侧过脸去,望着颐寿园的方向,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对于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为了大局和榕儿,我并没有主动回击,已属不孝,又怎能还不计前嫌将母仇忘尽地去救治她?更何况,乔嬷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下这等阴险的毒却也是在替冤死的江姨娘报仇。善恶因果皆有循,这毒,是老夫人该受的。”
老夫人如今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这从她目光里的害怕担心绝望可以看得出来,但她的手脚却是麻木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也不能开口说话。
若说这是惩罚,那这便是最严厉的一种,比死还痛苦。
荣福微微一愣,随即却鼓起掌来,她笑着说道,“该动恻隐之心的时候动侧隐之心,该忍耐的时候忍耐,该不择手段的时筷示择手段,该狠的时候绝不手软。沈棠,你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胃口了呢!”
她将身子又凑得近了一些,脸上带着一副好戏即将上场的神色,“你这几日烦忧着家族之事,因此怕还不知道吧?威北侯已经派人送来了婚帖呢,林恕和沈紫嫣的婚期,就定在了十月二十。虽然日子急了点,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老侯爷骤然故去,若是在百日内还不完婚,那便要等到一年之后孝期过了方能将沈紫嫣嫁出去。”
沈棠沉吟地问道,“秦氏和沈紫嫣可曾来闹过你?”
荣福颇有些犹疑,“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之处,若是依着这两位的性子,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但秦氏却是含着笑意接过了婚帖的,沈紫嫣竟也没有什么异议。倒是沈紫姝来闹了两回,替她姐姐抱屈,但她一个黄毛丫头,顶不了什么事,不过三言两语便被玉儿打发了回去。”
沈棠想了想说道,“秦氏和沈紫嫣从家庙出来的那日,我曾见过她母女,神色表情形容举止,皆不像是有所收敛的,只怕这回也没那么就乖乖服贴。不过如今,秦氏如何,沈紫嫣如何,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再容她们蹦跶几日,等到大事一定,自然有的是收拾她们的时候。”
她如今身为沈氏的家主,虽然并未在安远侯府公开,但沈氏族中带头的几个族人却都是知道的,此回又力挽狂澜将沈氏拯救于水火,因此众人再不敢小瞧她年纪幼小还是个女子,对她的本事都深深信服。
这样的沈棠,若真的要弄死秦氏和沈紫嫣,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不管秦氏是什么身份,哪怕她是皇家公主,也是一样的。更别提沈棠还是药圣的亲传弟子,有着一手鬼神莫测的医术。
但此时,却并不是报仇的时候。
荣福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答应过要替你钳制秦氏母女,自然不会食言。如今我总是名义上的安远侯夫人,秦氏所出几个孩子的嫡母,他们的婚事都落在了我的手上,等沈紫嫣嫁了后,我倒要看看秦氏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沈棠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她心中暗暗地想,永宁伯府那样神秘,泰氏也许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正当这时,玉儿忽然面色凝重地进了来,她回禀道,“郡主,大小姐,锦绣园那边好像闹了起来,我拉了个小丫头过来问过,好像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荣福冷冷地笑道,“你方才说了秦氏母女不会那么容易打发,果然这就生出了事端。来,你与我一同去锦绣园看看,这位二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未及锦绣园,便听到里头哭声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尖利的怒骂声和互相推搡中花瓶跌落的碎裂声,守园子的丫头个个垂着头,有几个胆小的还被吓得直流眼泪。
沈棠眉头微皱,招了一个小丫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哆哆嗦嗦地不敢答话,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憋了出来,“不……不知道,秦夫人来看二小姐,然后里头就传出了尖叫声,接着秦夫人就骂开了,还使了人出来将我们几个都谴开,一步都不许靠近。却又派了个姐姐出去,不一会儿,二姑奶奶便带着人过来了。”
沈棠的眸光微微闪动着,转脸与荣福对视了一眼,然后方才脚步沉重地迈了进去,“你猜到等下会看到什么景象了吗?”
荣福长长地叹了口气。“猜到了,你呢?”
沈棠沉默良久,直到一脚快要跨进沈紫嫣的屋子时,方才低声说道:“我也猜到了。”
凌乱不堪的屋内,花瓶摆设屏风皆已经残破不堪,甚至连桌椅都歪歪扭扭地斜在一旁,床榻之上,沈紫嫣衣衫不整,发丝散乱,脸色还有着不正常的绯红,似乎全身无力一般地瘫软在了床头,小声地啜泣着,悲切已极。
沈紫姝坐在床头,一边安慰着姐姐,一边将怒火熊熊燃烧的双眼,狠狠地盯视着垂立在榻前一言不发的苏蓦然。那眼神若刀剑一般,似乎要将苏蓦然淡薄的身体给压倒刺断。
苏蓦然只着了里衣,松松散散地耷拉着,隐约还能看到瘦弱的胸膛,那里有星星点点的红莓,他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立在了那,像一根木柱,又仿佛是一座石雕,不会说话,不会走动,甚至连呼吸也不会了。
沈棠和荣福进去的时候,秦氏和沈明月已经结束了争吵,她二人各自挑了一张还未被破坏的椅子,重重地坐了下来,然后扭过身子,再也不想看对方一眼。
尽管这两人势同水火,恨不和从来不曾相识,也最好以后再也不要相见,但方才发生的事情却硬生生地摆在了她们二人面前,不能回避,也终究要面对。
秦氏见了荣福不由地又哭开了去,虽然她脸上毫无悲意,眼中甚至还偶尔流转着得意,但她却依旧不遗余力地演着,“郡主,您来得正好,苏家小子夺了我们紫嫣的清白之躯,您可要为紫嫣做主啊!”
沈明月面沉如水,冷哼了两声,却并不开口说话。
眼前这情势已经很是明朗了,沈紫嫣不愿意嫁给林恕,于是便设计了苏蓦然,不管她到底是如何设计的,生米到底有没有煮成熟饭,但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这是已经肯定的了。
沈明月纵然快要被气炸了,也不能改变这事实。
荣福自顾自地挑了张椅子坐下,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她低低地说道,“秦妹妹,虽说这会眼前这景象看起来有些……不堪入目,但话却也不是那样说的,咱们还是先问问孩子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秦氏忙向沈紫嫣使了个眼色,然后勉强笑着说道,“郡主说得是,我们紫嫣确实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清白的身子,二姑奶奶总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沈紫嫣嘤嘤地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表哥与我甚是相投,从前便常有往来,昨日午后,表哥拿了两坛酒来,说是自己亲手酿制的槐花酒,味道清淡,但颇为甘醇,因听说我不日之后便要嫁了,便拿出来替我庆贺。谁料到这酒入口虽然清淡,但后劲却颇足,表哥与我都俱喝得多了,许是酒后吐真言,表哥他便对我倾诉了他的爱慕之意,还硬将我……我一个女子,又喝醉了七八分,哪里有力气挣脱,于是便就……”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便将头埋在了沈紫姝的怀中,抽泣了起来。
沈明月冷哼了两声,然后厉声说道,“说法如何暂且慢说,但事情的曲直黑白却是要说清楚的,蓦然,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母亲命令你将事情的始末讲出来,若是你果真做了,那咱们也不是会畏缩退却的人家,自然要将委任担起来。但若是你不曾做过,那么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冤枉不了你!”
苏蓦然颓然地抬起头来,在接触到了沈棠深沉探究的目光时,浑身猛烈地一震,但随即他却像是认了命一般地将头垂了下去,他低声地说道,语音里带着浓浓的悲怜,“是我做的,我愿意对二表妹负责,娶她为妻。”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他的表情已近绝望。
沈棠看到沈紫嫣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似乎连她都没有想到苏蓦然会这样爽快地承认了这事,丝毫没有过瓣驳,便知道事实的真相绝非如此。
苏蓦然显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却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钻进沈紫嫣这个粗制滥造的阴谋之中,为她负责,娶她。
这行为不知道该说是有担当还是愚蠢。
与秦氏的得意相比,沈明月却是怒意难掩的,她重重地问道,“我再问一遍,这果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你要想好了再回答。”
苏蓦然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心甘情愿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与二表妹已经发生了……那种关系,我必须娶她。难道我还能不娶她,任她嫁入威北侯府,然后再让林家的人将她沉塘?”
沈明月紧握着的双拳,终于还是软软地松了开来,她转身对着荣福躬了一躬身,然后沉沉地说道,“这事情郡主已经看在了眼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既然沈紫嫣已经是我家蓦然的人了,那威北侯府的亲事,发就作不得了。替郡主和侯府带来麻烦,我真是过意不去,若是威北侯府需要什么赔偿,那些损失就都由我们来,还望郡主多多从中转圆!”
荣福轻轻地笑了起来,“二姑奶奶你多虑了呢,二小姐是没法嫁过去了,咱们家里不还有三小姐吗?”
秦氏闻言,方才得意万分的脸一下子便收敛了起来,她望了眼一脸呆楞的紫姝,急急地说道,“婚帖之上明明求的是我家紫嫣,怎能将紫姝代嫁过去?威北侯和威北侯夫人都是挑剔的人,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到时候要是闹将起来,我们安远侯府的脸面放到哪里去啊!”
荣福细细地瞅了她两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秦妹妹的想法倒真是与众不同,妹替姐嫁是没有脸面的事,婚前失贞倒是值得高兴的事。啧啧啧,真是与众不同。”
沈明月冷哼了一声,“秦夫人自然是不觉得婚前失贞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