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引-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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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染。”剪湖认真地唤着他的名字,而后将其双手紧握在手心,柔声启口,“这次确实是我莽撞行事了,你怎么骂我都好,惟独有一件事,我要你老实回答我。”他的眸光清澈,隐隐中泛着些许期许,“告诉我,你爱我吗?”
慕染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从剪湖掌心中抽出手来,他略显慌张地朝后退了几步,继而努力扯开一丝笑容,却想着往外逃,“时候不早了,我去找人来把地上打扫一下,你也早些睡吧!”说着人已来到门前。
却怎想剪湖竟突然从身后紧紧地将之抱住,温软的嗓音在耳畔漫开,“慕染,这一回你别想逃,也休想再骗我。”
那一刻的慕染心里很清楚,他不该给剪湖希望的,然而当他听到剪湖话语间的深深爱意,却又委实狠不下心再度拒绝。是时的想法或许是疯狂的,离慕染此生难得癫狂几回,而为了剪湖,他愿意疯到极致,不顾一切。
有时候想,也许他面对剪湖时的那份感情,便如泽榆待他,以及明烬待泽榆的那片深情,如此想来,却也不觉得那二人对爱情的执着多么荒谬了,其实他自己也不过是爱的囚徒。
“你明明都已猜到,又何须再问我呢?”轻声说着,慕染整个人都软在了剪湖的怀里,在对方惊诧的那句“你的意思是……”之下,他微微地弯起了眉眼,“我的意思是……”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情深无比地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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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就在剪湖来到京都的第二日,宫泽锦却亲自出宫造访了离府。
此举却将府里的下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跪下拜见,而宫泽锦只将食指竖在唇间小声地“嘘”了一声,而后使了个奴才引着自己去见慕染。
慕染怎会料到宫泽锦竟会特地造访他的府邸,是时他正与剪湖坐在亭中石桌前一块儿品茗,忽见一家丁带着宫泽锦前来,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冲对桌的剪湖使了个眼色,于是站起身来微福请安道:“臣参见皇上。”
剪湖见了微愣,而后亦跟着慕染俯下身道:“草民凤剪湖见过皇上。”
宫泽锦含笑轻抬右手,道一声“平身”,二人纷纷起身站好。而宫泽锦却自顾自地走到石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随之冲二人招招手,“愣着作何?都过来坐啊!”
慕染与剪湖又相视一眼,继而款步踱回桌前坐下。
宫泽锦今儿的心情看似不错,在将剪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以后,他方才问慕染,“不替朕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若是宫泽锦刚才有仔细听,自然该知道此人便是剪湖,只是他那会儿只专注于慕染的每一个神情,却是疏忽了剪湖在拜见之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慕染倒是不介意再为宫泽锦介绍一番,只是对方话中刻意加重的“朋友”二字,多少显出些酸意来,但慕染却有意淡化那字里行间所蕴藏着的另一分情绪,亦不愿再去深入探究宫泽锦是否是在为他吃醋,只淡笑着指着剪湖道:“这位是微臣的养父,也是之前臣曾向皇上提起过的剪湖,凤剪湖。”
宫泽锦微怔,再一次将剪湖细细地瞧了一遍,“你是慕染的养父?”他话里透着明显的不敢置信,后又问:“你多大?”
剪湖莞尔一笑,他的笑向来很温婉,给人一种特别舒服且温馨的感受,“回皇上,草民比慕染大六岁。”他稍稍一顿,又微笑着启口,“虽然只有六岁,可是从慕染六岁起便是跟着草民一同生活,草民确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宫泽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么说慕染在入宫前可是一直跟着你的?”
剪湖微微颔首,唇边的笑容如暖日一般温暖和煦,“正是。”
剪湖就是有那么一种魅力,他的温和如一片海洋,能让人不禁沉溺其中,纵然是宫泽锦这样独占欲极其强烈的人,却也对之颇有好感,只笑着感激他,“之前的那些年,还多亏了你对慕染的照顾。”言下他淡淡瞥了慕染一眼,眼中含了一片温柔。
慕染并未对那抹温柔有任何回应,只作势害羞地垂下眼睑,倒是剪湖在一旁瞧着怎么都觉得心里不爽快,可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那都是草民应当做的,既然是他的养父,自然该好好照顾他。”
慕染心知剪湖的这句“照顾”意有所指,幸而宫泽锦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轻拍着他的肩膀,颔首笑道:“朕自当重赏你。”
由于剪湖性子里的温和,那日三人的聚首倒是显得很是平静祥和,到了黄昏时分,慕染亲自将宫泽锦送回了宫去,这一去竟在宫里头留了宿,说来他就算恢复了礼部侍郎的职位,但对于宫泽锦而言,终究还是个男宠罢了,既是男宠,便要侍寝。
而剪湖在府里等慕染至深夜,却不见他回来,于是心下着急,便问伺候的小丫头,那丫鬟告诉他说:“其实也是常事儿,有时皇上想留咱公子在宫里伺候,公子自然不好拒绝。”
听过这话,剪湖不禁凝起眉,清秀的脸上一旦泛起一丝愁色,却反倒显得楚楚动人来,“你说慕染常留在宫里伺候皇上?”
小丫鬟点点头,似乎很不明白这位凤公子作何要如此惊奇,“几乎是隔三差五的事儿,咱公子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皇上疼他可都胜过疼皇后了。”
“是吗?”小丫鬟并未注意到剪湖的声音已经沉下了几分,只自顾颔首道:“可不是吗?皇上宠公子,咱府上也跟着沾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剪湖不想再听那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谈论这些,便将她打发了去。转眼见天色已经黑透,他心知慕染怕是今夜回不来了,便爬上了床,可是辗转反侧竟是怎么都难以入睡,想着慕染此刻也许正在宫泽锦的龙床上叫得销魂,心里便极不痛快,只是这份苦痛又当说与谁听?
翌日一早,慕染回来的时候倒是不见有何异常,剪湖问他昨晚在宫里都干什么了,慕染却顶了他一句,“那都是我的事,你就别多管了。”
剪湖本着好心去关心一下,怎料慕染却让他撞了钉板,这会儿他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只闷闷启口,“你不愿说便罢了,只是别给我也摆脸色瞧,我会难过。”
慕染本已从他身边走过,忽闻那一句“我会难过”,于是脚下的步子顿然止住,他回过头,平静地凝望着那个如水般温婉的男子,终是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没事的,我自有分寸。”
听慕染如此说来,剪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冲慕染嫣然而笑,他走上前拉过他的手,“我给你做了早点,来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慕染亦笑了笑,“好啊,我有四年多不曾吃过你做的东西了,倒真有些怀念。”
“那今儿多吃点啊!”剪湖的眉目弯了弯,模样煞是好看。慕染被他牵着走到桌边,看着盘子里的糕点,便拿起一块桂花糕吃起来,咬了一口后赞道:“味道真好啊,剪湖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
那个时候其实慕染是快乐的,惟有和剪湖在一块儿,他才能真正地安下心来,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同他在一起,即便是生活在勾栏院,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慕染曾说:“剪湖是这个世上惟一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这话确是一点都不假,他时常想,若是有一天连剪湖都抛弃了自己,也许他会疯掉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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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切都挺好,宫里也一直挺太平,宫泽锦自上回将慕染从宁王手里救回来以后就一直待他很好,有时甚至让慕染产生错觉,好似这个人本该如此。但大多时候慕染还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宫泽锦于他而言是怎样的身份,他不会爱上他,不可能,也不能。
然而在三日后的那个午后,宫外忽然传来密报,道是有一中年男子说有要事禀报,无论如何都想要见上皇上一面,看守宫门的侍卫里有人认出那名中年男子是明太傅的心腹,所以特来请示皇上,是否应当接见此人。
宫泽锦听到明烬的名字,顿时感觉到事有端倪,便下令将此人带来。那人姓晁,单名一个君字,原是明烬身边的第一心腹,据晁君说,他是在四个月前被明烬派出去打听离诗的下落的,好不容易找着了人,回京之后却发现太傅已死,说到这儿他不禁感伤,后又道他实在是别无他法,想来寻找离诗本是皇上的命令,也只好托人传话,就算冒着砍头的危险,也定要见上皇上一面。
宫泽锦欣赏晁君的一片忠心,当问及离诗如今在何处时,对方回答,“微臣安排了他在宫外的一座旧宅子里先住着,打算来问过皇上的意思后再有下一步行动。”
宫泽锦满意地颔首,“很好,你安排一下,明日早朝过后,带朕去见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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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之后,宫泽锦换上一套便装随着晁君出了宫,位于京都南边的一座旧宅中,一名十六岁的少年立在二人面前,宫泽锦将之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心说此人与慕染倒有几分相似,于是问道:“小公子如何称呼?”
此话却是明知故问,但对方也算洒脱,直截了当地说了,“离诗。”
“哦,离诗。”宫泽锦莞尔一笑,“我有个问题问你,不知你可愿意告知?”既然刻意微服私访,便是不愿这孩子知道了他的身份有所拘谨,外加在离诗心里,宫泽锦还算他的仇人,所以他这皇帝自是不好再自称“朕”了。
而离诗却是个爽快之人,“宫少爷有什么问题便问吧,离诗此次入京便是为了替您解惑而来。”
宫泽锦轻轻颔首,“那么请你如实告诉我,你是否有个哥哥?”
离诗迷茫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晁君,后又对上宫泽锦的眼,“之前晁哥哥也问过我这问题,可是我真没有哥哥,我自小便是家里的独子,就算真有兄弟也当是弟弟啊,再说娘死后爹一直没有续弦,怎可能有另一个孩子呢?”
“你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不过万事总没个绝对,不如我这么问你吧,你可认得一个叫离慕染的人?”宫泽锦又问。
离诗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仍是摇摇头,“不认得,不过宫少爷若是带他来给我瞧瞧,兴许我会认得。”
宫泽锦本也是这么想的,便在晁君耳边低语了一番,下令他去带慕染过来,同时路上警告下那人到了这以后别乱说话,切莫叫离诗发现了他皇帝的身份。
晁君领命而去,宫泽锦这才唤了离诗坐到自己身边来,继而伸出手以指腹轻柔抚摸离诗的脸颊,久之才道了一句,“你和他很像。”
(卷伍拾完)
'2009…11…25 20:00:00 染°'
卷伍拾壹 相似不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姐姐结婚的日子,于是作为伴娘的某染就利用存稿箱来发文了,在此祝姐姐新婚快乐,另外,亲们可别趁我不在霸王我哦~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屋内,为整间房披上了一层暖色,宫泽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