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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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难。如有情弊,本院知道,立刻重处不贷。”
众衙役一齐答应了,就是一声点响,军门退堂不提。
单言后堂夫人、小姐,陪着梅夫人闲话,正说得高兴,只听大人回后堂,正要一齐起身迎接,却又不见进内来,又复大堂审事。那夫人、小姐,复又坐下谈心:“凡人读书出仕,原为荣耀祖宗,却辛苦至极。此刻回来,又不知审什么事件?”
不多一会,只听得满堂俱是刑杖之声,惑痛哭泣。
小姐说道:“今日已出印了,不知什么大事,还用刑杖?”
正要打发家人到大堂窥探,忽听得点响,夫人说道:“不要去了,老爷退堂了。”看书列位,不要性急,在下回再叙罢!你道这军门是谁,原来是梅良玉的母舅,姓邱,名山,字仰古,原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因与卢杞不和,调在此地军门。夫人冯氏,乃是冯公都察院之妹,夫妻相敬如宾,年纪将五十,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唤云仙,尚未有佳配。所陪的这位夫人,你道是谁?乃是梅良玉之母,因与梅良玉在常州分别,同了两房家人,到此投奔兄弟任所住下,已经一载有余了。每每向邱公说道:“你外甥良玉,投奔岳父侯鸾,未知消息如何?可着人打探个信息纔好。”但是,邱公不肯,说道:“那侯鸾见了女婿,自然收留他在任所,少不得叫他攻书上进,他必是好的。若是我这里差人去问信,倒分了外甥的心思,他就不肯用心攻书,思念母亲,岂不误了他的正事呢!”梅夫人见兄弟说得情切,就放下了心肠,在衙门住下,姑嫂侄女,十分相投,这也不在话下。
单言邱军门退了堂,一直过了穿堂,来到后面,与梅夫人见礼坐下。小姐也过来道了个万福。梅夫人道:“方纔兄弟坐堂,但不知所审何事?交印之时,还有刑杖。”邱公道:“姐姐不知,方纔审的,倒是整理人伦之事,关于风化一件奇事。
待弟说与姐姐知道,你可看是动气不动气?”于是,邱公将这一件事情,从头至尾,细细说了一遍与梅夫人听了。梅夫人道:“原来如此,真正令人可恨也!”云仙小姐问道:“爹爹,既是江魁抢劫,但不知那小渔女人纔如何呢?”邱公道:“若要问那小渔女的人才,也与你不相上下。那渔婆的一个女婿,真正令人可爱,虽是个渔家打扮,却也生得风雅,大有可观。”
说毕,又大笑不止。夫人说道:“既是老爷赞好,再审之时,何不带进内堂,使我一看也好。”邱公道:“这有何难。夫人呀,我因见他二人品貌端方,更且言语秀利,必非渔人嫡派,没有着他们回去。现在外班房,明日早起,还要问他的根由。”
梅夫人道:“既是明早要问,倒不如此时带进内堂,放下竹帘,待我们看看。兄弟细研审问,看是如何?若果有巧饰机关,可一一问个明白。若是渔人之女,可着衙役送他们出去罢!”邱公点头道:“姐姐言之有理。”即便吩咐管事人役,将那渔家三口带进内堂听审。那春生并周渔婆、玉姐在班房,心下猜疑道:“江魁与众恶仆俱已豚过,应该放我们回去,却怎么到明日早堂,还要复审,是怎么意思?”心中正在思想,只听得堂上一声喊,叫带渔家三口进内堂复审,是何意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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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梅夫人后堂观审 陈公子异地逢亲
诗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话说叫带渔人进内堂复审,那周奶奶心中惊慌道:“原说明日早堂,因何今日晚堂又叫复审?”玉姐道:“今晚、明早俱是一样,母亲不要着慌。我母女无亏心的事,怕他怎的?”
春生道:“岳母只管放心进去,听那大人说些什么?”于是,三人随着衙役,走上了大堂,一直转进内堂。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堂上灯烛辉煌,如同白日。又见那官去掉了方巾阔服,端然坐在堂上;面前站立数十个家人。又见那官长吩咐放下珠帘,帘内象有妇女之声。三人走上大堂,一齐跪下,那官长又吩咐跪上些来。春生道:“大老爷的天威坐上,小民怎敢上来?”那官长笑道:“只管上些不妨。”三人只得走上跪下,只见那官长回转头向帘内说道:“姐姐,你们看他人品如何?”那帘内应道:“果然不差。”邱公又问渔婆:“非本院复又审理,奈此案大有可疑。”周渔婆禀道:“不知大老爷有甚么可疑之事?请大人明察!”邱生道:“这女子是你亲生的,还是螟蛉的?”周渔婆道:“是渔婆子亲生的。”
邱公道:“你女婿自小到你舟上的,还是目下到你船上的呢?”
周渔婆答应不出来,只见两边走上几个家人,问道:“大人问你的女婿是怎么来的,为何不言?”周渔婆吓慌了,说道:“我女婿是网里打起来的。”那邱公向着帘内,便哈哈大笑道:“如何又审出奇事来了?”又问道:“你女婿是怎么在网里打起来的?他姓甚名谁,那里人氏?”周渔婆禀道:“大人在上,他是扬州人氏,姓陈。他父亲做过大官的,如今为了事,拿在天牢里。他投亲未遇,自己投水尽命,被老婆子母女,一网打起来。因他无处可奔,情愿与我为婿,并非老婆子勒逼的。”邱公听得是扬州人,姓陈,他父亲做过大官的,正在沉吟,只见帘内说道:“兄弟不必沉吟。他女婿在此,何必问她备细?”
邱公道:“说得有理。”叫人役将那个后生带来。春生禀道:“小民在此。”邱公道:“本院审这一庄事,然有些会意。今渔婆已吐出真情,你不必隐匿,可将你家中之事,从实说来。”
春生那时,已见岳母说出真情,又见这大人和颜悦色,谆谆问及,况又在内衙,料不能隐瞒,只得实禀道:“既蒙大人垂念,小人怎敢隐瞒?”只得将杏元小姐出关,怎样校尉拿人,多蒙党学士相救,只得与姐姐辞别,同姐夫梅良玉逃难,路遇巡更兵役,错认做贼,如此冲散,无处投奔,只得投水自尽,后遇周渔婆搭救,以女相许为妻,细细说完,定了神,眼泪暗落。
邱公正欲再问,还未开言,只听得帘内放声大哭起来。春生吓得惊疑不定。
你道这帘内哭的是何人?原来就是梅夫人,听得春生说与孩儿梅良玉一同逃难,被巡更兵役冲散,不知下落,因此不知生死,放声大哭。忙走出帘外,珠泪双流,抱住春生道:“贤侄,你既与我儿嫡亲郎舅,为何又使他踪迹全无,好不痛杀我也。”梅夫人抱住了春生这一哭,那周渔婆母女吓得摸不着头脑,只痴呆呆地相看他二人,连春生也不知情由。只见一人站起来说道:“姐姐休要惑伤,待为弟的慢慢问他的根由。”因走到春生面前,用手搀扶,说道:“贤侄请起。”
那春生只得随口应道:“大人祈赐尊台讳,晚生方敢起来拜叩。”
邱公道:“老夫乃梅良玉的母舅,邱仰古便是。”又指着梅夫人道:“此乃是梅良玉之母也。”那春生听得邱公说出根由,便站起身来一躬道:“原来是老恩伯,小侄今朝得遇,真乃天缘意外,实皇天赐也。”方欲下拜,只见邱公挽住道:“贤侄且慢!待更换衣服,再行礼罢!”二人说话,把一个周渔婆十分欢喜。
只见梅夫人走到面前,用手相搀道:“亲母请起。”周渔婆见了梅夫人称呼她是亲母,喜得心花乱开了,即立起来迎接夫人。夫人将玉姐扶起,细细看来,果然是个好女子,手挽手同走入内房。梅夫人吩咐丫环,取衣衫与她母女二人更换,方纔与邱夫人并云仙小姐见礼坐下,细叙闲话。
不一时,见春生换了服色,与邱公手挽手的一同入内,拜见梅夫人。春生说道:“小侄不知老伯母莲驾在此,恕小侄拜迟之罪!”那梅夫人也说道:“老身不知贤侄流落此地,若非今日天缘奇遇,两下怎能相会?”春生又拜邱夫人,又与云仙小姐见了个通家之礼,兄妹相称,并周渔婆、玉姐也是一般,方纔大家坐下。梅夫人开言问道:“贤侄,我孩儿是仪征投到他岳父母侯亲家任上去的,因何在陈府又为配偶?这是什么缘故?老身不解,贤侄可细道其详。”春生道:“伯母呀,不问侯鸾则可,若是提起那老禽兽,真正令人可恨!”梅夫人道:“这却为何?”春生就将侯鸾如何不念亲情,喜童怎样替死,扬州如何遇救,一一从头至尾,告禀一番。
梅夫人不听犹可,听了之下,只见二目昏黑,脑眼掘气攻心,一交跌倒在地。不知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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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梅夫人有心为月老 邱老娘无意得螟蛉
词云:
品行久为钦敬,私心欲赘东床,幸逢圣诏到边疆,藉此携归北上。
独坐书斋思慕,因而睹物伤徨,不妨窗外女娇娘,窥破镶玉形状。
话说梅夫人听了春生这番言语,不觉一时心酸,掘气攻心,一交跌倒在地。吓得邱公夫妇、云仙小姐、周渔婆、玉姐大家一同上前,把梅夫人扶起。忙唤家人仆妇,快取开水来灌了。
一会,说道:“我儿,为娘的只道你在仪征发愤攻书,谁知那侯鸾人面兽心!老禽兽不念当日之情,反作钦犯之子,逢迎权党,若不亏有志略忠心的书童替死监中,岂不坑杀我儿?到了扬州,又蒙陈年伯念故旧之情面,又赘之为婿。又被那卢杞奸贼将杏元害去和番,致使我儿飘落,不知存亡。”想到此处,越苦越愁,邱公夫妇苦劝,方纔止住了泪痕惑伤。邱公夫妇一面备酒,那梅夫人见兄弟夫妇二人,俱爱惜春生,便开言向邱公道:“老身有句拙言,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邱公道:“姐姐有甚言语吩咐,愚弟无有不依。”梅夫人道:“陈家侄儿,孤身在此,虽是年家之子,他却过意不去。况老身又在内堂,他住也不能情愿。况你老夫妇又无后裔,只有云仙一女,陈家侄儿就是出入也不便。莫若依老身的愚见,着他改姓,仰拜你二人为父母,早晚晨昏,庶几无碍,道于内外,亦得甘心愤志攻书上进。日后一”说到此处,便低声在邱公耳边又说了几句婚姻之话。邱公夫妇不觉大喜,因而向春生说道:“只不敢屈从贤侄。”
春生听得邱公竟要过继他为子,便向前说道:“伯母之命,使饿殍而得食,奈小侄福薄,又玷轩老伯父母教育。若蒙抬举,情愿甘心常侍奉膝下。”邱公哈哈大笑道:“若得贤侄为儿,系老夫平生之愿也。”梅夫人见他两人情愿之意,遂向前说道:“今当此灯烛之前,贤侄可前来认了父母。”春生忙向前移了两张交椅子,开言说道:“爹爹、母亲在上,孩儿就此拜见。”梅夫人往前拉住了邱公夫妇,受了八拜,回身拜见姑母。梅夫人又请小姐出来,见了个兄妹之礼。
周奶奶同玉姐又与二位夫人、小姐叙了一番亲谊。正是:
只道身逢酒色徒,谁知官长把孤扶。自此身居荣华地,他年及弟把奸除。
叙礼已毕,只见家人前来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