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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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日,忽听得有京报回来说:“邹公见驾,奏过诸事,圣主龙心大喜,内升兵部左堂,告假回家祭祖,准于明日到家。”良玉听得这个消息,便向书童说道:“你进去禀夫人知道,说我要去接你家老爷。”书童入内禀告夫人。夫人道:“梅相公纔得安稳,这几日病还未曾痊愈,恐劳坏了身子。”书童道:“小人也曾说过,梅相公定然要去。”
夫人道:“他既要去,备一匹马,多着几个家人,不可粗心浮气,须要小心服侍。”吩咐已毕。
一宿晚景已过。次日清晨,良玉骑马同了家人出城迎接十里路,方纔接着邹公骡轿。家人即催马上前禀道:“夫人着小的们迎接老爷,随后穆相公也来迎接老爷。”邹公道:“怎么有劳他远来?”话音未了,良玉已至面前,正欲下马,邹公道:“贤契不要下马,两下请便罢!”良玉道:“大人吩咐,晚生从命。”因并辔而行。说道:“自大人进京之后,晚生时刻触想大人。在京,不知可曾会着冯年伯否?”邹公笑道:“老恩师那里每每道及贤契,命老夫致意,今又有劳贤契远接,真正得罪。不知贤契为何尊容黄瘦消减,不似在任中丰满。想必寒舍简亵,家人们不小心服侍。”良玉道:“在府中多有搅扰,并且老夫人照应,不啻亲生,延医调治,方纔病痊。可是未曾还原,不曾远接,望乞恕罪。”邹公道:“岂敢!原来贤契贵恙纔愈,真正有劳贤契。请先生进城,在舍下相会罢!”于是,良玉先回。邹公过了一刻,方纔到府中。夫人听得老爷已到,便对杏元小姐说道:“我儿,你暂且往房中去,待你爹爹回来,取笑一场”大小姐听得,说:“孩儿知道。”往房中去了。
忽听家人禀道:“老爷回来了!”夫人与二小姐迎出来。邹公至于门首。下了骡轿,走了进来。夫人与小姐迎接进内。到了堂中,家人早已点起香烛,邹公拜了家神祖宗,又与夫人见了礼。然后,夫人吩咐丫环铺了毡条,叫云英小姐拜见爹爹。
邹公道:“我儿,不必了。”二小姐拜毕入座。夫人笑道:“着人将大小姐请了出来,拜见爹爹。”邹公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老夫与你只生此女,哪里又有什么大小姐?”夫人说道:“云英孩儿,当初是你养的。这个女儿,是我瞒着你养的。”
邹公哈哈大笑道:“夫人休得取笑!”正说之间,只见众丫环扶着一位小姐出来,邹公大惊。不知此女果系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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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昭君送杏元联姻 邹公回府知根由
词云:昔日娥皇事舜,今朝二女归梅。姻缘天定岂能违,何用君家推被?借籍攻书上进,弟舅相遇场闱。文章早已占鳌魁,但看蟾宫折桂。话说杏元小姐走至中堂,说道:“恩父请坐,待孩儿拜见。”
邹公见了,忙命仆妇扶起,向着夫人笑道:“这位姑娘,委从何而来?”夫人便将前后之事,细说了一遍。邹公便拍手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天缘,非同等闲。”因又问道:“贤侄女可曾适人家否?”夫人道:“虽末适人,当初她父母已曾面许梅璧,后因和番,两相阻隔,故而蹉跎至今。”邹公道:“原来侄女就是梅良玉的夫人,老夫失敬了。”杏元小姐道:“爹爹何出此言?孩儿蒙恩收养,如同再造。孩儿虽不肖,爹爹念及家父母全在刑狱之中,异乡孤女,求恩父母格外怜之。”邹公与夫人一齐笑道:“我儿说哪里话来,老夫非有他意,所敬者你丈夫是个才子,当今之世,谁不称赞?”夫人道:“梅璧既是当今才子,相公可曾见过?又不知他的人品如何?”邹公笑道:“老夫只闻其名,而实未会,不敢说谎。”夫人道:“据相公如此说,但不知与穆生才学孰高孰下?”邹公道:“梅良玉的人材学业,虽人人称赞,老夫却未睹面,不敢妄言。”夫人道:“梅生之才学,如珠玑万斛,人品是掷果盈车,是实实信得他过,与穆生一般无二,不相上下。”邹公道:“夫人又来谎谈。梅生乃江南人氏,离我大名府二千里路,夫人何以见得与穆生无二?”夫人道:“相公把穆生当作何人?”邹公道:“穆荣就是穆生,当做何人?”夫人道:“你不知其中缘故。那穆荣,就实是梅良玉。”
邹公道:“夫人何得而知?”于是,夫人把两人思钗得病的情由,细细地说了一遍。邹公大笑道:“原来有这许多的隐情,老夫如在梦中,今日方知详细。据夫人说来,良玉是大孩儿之婿,云英女儿又当另择配偶了。”夫人道:“相公,这另配的话,从此休提。”邹公问道:“这话怎讲?”夫人便将二人得病十分沉重,如何行权探病冲喜,说了一遍。又将姐妹二人,不肯分离等情,又将留钗为定,面许梅生,也说了一遍。邹公大笑道:“夫人乱做了。”竟奔书房中来,口中大叫道:“穆贤契!”良玉出来迎着,说道:“大人!”邹公又叫道:“良玉贤侄!”良玉一躬道:“老恩师!”邹公哈哈大笑道:“老夫与贤聚首二载,不知其中备细,真愚人也!”良玉又一躬道:“小侄乃天地间一大罪人也。非敢欺瞒老伯,实出于无奈,望老伯恕小侄欺瞒之罪!”邹公笑道:“贤侄说那里话来。”于是坐下,谈些朝中事情,又讲些家书诗句,渐渐提起云英的姻缘事。于是,良玉唯唯。邹公见良玉如此,说道:“贤侄,非老夫草率言之,老夫久有此意,若贤侄不信,即命家人将昔日寄回家书取来。”不一刻取来,邹公递与良玉道:“贤侄,请看此信,便见老夫的好意,怜才之心也。”良玉站起身来,接书观看,便一躬到地道:“小侄一个顽愚,荷蒙大人数年栽培,难报大德。今又蒙结丝萝,小侄岂不识轻重而敢于违命?但小侄已定陈氏杏元,岂敢又屈世妹,故而进退两难。望老伯大人原而谅之。”邹公笑道:“昔娥皇、女英同归虞舜,况她姐妹二人,又不忍分离,甘心不分伯仲。老夫主意已定,贤侄勿得见却。”
良玉道:“既蒙岳父如此,小侄焉敢违台命?岳父请上,待小婿拜见。”邹公见他已允亲事,心中大喜,就受了良玉四拜。
又同至内堂,拜见夫人。至此,全府人等,俱称姑爷。把两位千金小姐,躲在房中,各自心中暗喜,日后招亲。于是,邹公忙命治酒,以作贺喜。邹公与良玉在书房吃酒,说道:“贤婿,如今奸相执掌朝纲。恐漏真名,祸生不测。莫若以老夫的愚见,仍以穆荣之名,入籍大名府。后日相机,再为更易何如?”那良玉便一躬道:“谨遵岳父大人严命!”河北今乃科场之年,良玉高高中了大名府的案首。各官见了,也称邹公之婿,且又才高,是以举它个博学,轻轻地得了真主。邹公见了十分欢喜,以为眼力不差。忙了两月,又要打点进京会试。但唐朝贡生,即能会试,非比后世要乡试中了,方能入闱。
闲话休提。再言邹公忙忙写了几封相知的书信,又命五、六个诚实家人,选择了吉日,送良玉进京。于是,良玉辞别邹公夫妇,同了家人,一齐动身,取路进京。行来非止一日。
那日到了都城,家人寻下了房子,请良玉安歇,已在京城不提。
拨转文词,再说春生在邱公署内,入了河南籍。实入泮宫乡试,又中了一名副榜。今又来至京中会试。
再言那良玉,在寓所过了几日,取出各家信与家人们先去投递。将冯公书子留下,自己写了一个手本,同书信,待自家亲自奔到都察院衙门而来。走进头门,良玉吩咐家人:“你们在外面等候。”自己取了手本、书信,独自走至仪门。只见冷冷清洁的无人出入,又见东角门悬着一块吊牌,上面写着一张告示。良玉看见上面写道:“本院示谕:一应贡生举监生员得悉,今照得本都院钦奉圣命,今科考试天下各省英才。场期在近,理宜静候。凡有一应紧要公文,今已委官将理。至于亲族相知,山人墨客,赴选生员,禀投书者,照理东号房书吏实时辞回。所有书信、手本、名帖,均投号房,候本部出闱之后投递。该房并管门人役,嗣后务须遵照,不得擅行混禀。倘敢故违,定行重豚,决不姑宽。本都院言出法随,勿得视为故套。倘有军国重务,即行禀报,毋违,特示。”梅良玉看了一看道:“虽是故套,而冯公为人耿介,那把门人役,如何肯替我投递?”
心中想道:“不要理它。我到宅门上看看,或者遇见个熟人,他便肯替我投递,亦未可知。”一直来到宅门。只见里面走出一个老人家来,迎着说道:“相公,你是做什么的?”良玉道:“小生要会你家老爷的,有书信、手本在此。”那老人把良玉看了一看道:“你这位相公,好象是在山东船上,会我家老爷的穆相公么?”良玉道:“正是。”那家人见说是穆相公,便说道:“相公,请到迎宾馆少坐,待老奴与相公通报。”于是,在良玉手中接了书札、手本,往内通报。又见一个人手拿帖面,飞跑前来。家人认定一看,认得是邱姑老爷。家上前迎着,方知邱相公前来谒见。请至迎宾馆,他纔进去通报。你道这邱生是谁?原来就是春生。邱夫人是冯公的妹子,所以春生来拜见母舅。家人进去投帖,他走至迎宾馆坐下。不期良玉已先在内,二人忽然相见,不觉大哭起来。一时,各叙离别之情。春生已知姐姐神人搭救,现在邹府;梅璧又知母亲在母舅任上,俱各平安。俱各大喜,专等谒见冯公。不知冯公可曾会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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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穆荣会试入黉门 春生赴考住长安
词云:
不忍一时有祸,三思百岁良方。宽心和气二陈汤,吃些方儿为上。人生名利虚谬,何须较量争强。因皆宿忿漏衷肠,借此辞婚顶撞。
话说家人接了书札、手本、名帖,一竟到书房而来。正见冯公静坐观书,那家人将两封书信呈上。冯公大怒道:“老狗才,我已出告示在外,凡一切书信,不许投进。你今敢将书信传进,倘或卢杞知道,说我紊乱场规,寻私举子,怎么了得?这等放肆的老狗才!”老家人跪下禀道:“非老奴敢于投递,只因一位乃邱姑爷的相公,一位乃老爷常思的穆相公,故此老奴方敢投递。”于是,冯公接过两封书信一看,只见手本上写着沐恩门生穆荣,叩禀老恩师金安;一个名帖上写着愚外甥邱魁叩禀。
冯公一一看完,方纔慨然道:“原来是他二人。既然如此,你可起来,快请他二人进来。”家人答应出来,道:“二位相公,我家老爷在后堂相请。”二生听得,忙整衣冠,随家人来至内堂。早见冯公笑嘻嘻迎将出来,口中说道:“二位贤侄。正是我欲仁斯仁至矣!”二生来至中堂,一齐说道:“老年伯请台坐,容小侄等拜见。”冯公道:“二位贤侄,远路风霜,只行常礼罢!”于是,拜毕入坐。看茶,茶毕。冯公道:“二位贤侄,是同伴来的么?”良玉道:“老伯听禀。”随将自己的一向行藏并来京,适纔在迎宾馆相遇,说了一遍。春生也将被难渔船相救,邱公收养的话细细的说了一遍。冯公听得,又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