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倾城小团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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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灵脱险后,回到家中,见到张爱玲留下的字条,知道是她来问过了此事,不禁感动异常,立即用文言写了一个表示感谢的短笺,寄给张爱玲。柯灵后来回忆,这个短笺“在记忆里是我最好的作品之一,很难有这种激动的心情”。见《遥寄张爱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尘埃里的花凋落了(5)
这事有胡兰成参与,柯灵却一直不知道,直到40年后,柯灵在读《今生今世》时,看到有这一节,才恍然大悟,一时竟产生了“难分难解的复杂情绪”。
在《小团圆》里,关于这件事的叙述,则与我们已知的相距甚远。《小团圆》里,也有一段胡兰成从宪兵队里救出一位编辑荀桦的情节,可是荀桦被释放后,是曾经三次到过张爱玲家登门道谢的。对这个人物的言行,也描写得比较不堪。
因此这个“荀桦”的原型究竟是谁,有待考证。
在张爱玲的散文《更衣记》里,有个很别致的结尾:“……秋凉的薄暮,小菜场上收了摊子,满地的鱼腥和青白色的芦粟笔者注:甜玉米秸秆。的皮与渣。一个小孩骑了自行车冲过来,卖弄本领,大叫一声,放松了扶手,摇摆着,轻倩地掠过。在这一刹那,满街的人都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爱的当儿便在那一撒手吧?”
她在1943年底写的这段话,写尽了属于她的1944年——
绚烂恣肆,不守常规,飞扬高张,惊世骇俗!
她一点没有意识到,她的创作力正在衰退;更没意识到,胡兰成介入她的生活,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险!
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到了1944年底,正合着中国一句“盛极而衰”的老话,张爱玲万没料到的转折发生了。
她很快就再也不能这样痛快地“撒手”了!
1944年底,汪精卫因枪伤复发不治,死在日本名古屋帝国大学附属医院。南京伪政府一片哀鸣。大小汉奸们都知道,路已经走不多远了。
不甘寂寞的胡兰成,在池田的斡旋下,于当年11月前往武汉,接手主持《大楚报》。同时还带去了三个人,一个沈启无,任副社长;一个关永吉,为总编辑;一个潘龙潜,为编撰主任。
这次他关注的,其实并不是新闻事业,而是打算在日军势力扶植下,成立一个有别于南京伪政府的傀儡政权“大楚国”,再办一个军政学校,以备在将来时局变化时,占一个山头,捞一笔政治资本。
据《小团圆》中透露出来的细节,胡兰成这次去武汉之前,提了一个大手提箱,放到了张爱玲住处,里面是满满一箱子钱。
起初爱玲只当是办报的经费,没有在意,可是胡兰成并没有带走,爱玲这才领悟到,这是胡兰成为她筹集的钱。
爱玲把箱子拿去给姑姑看:“胡兰成拿来给我还母亲的钱。”
姑姑只是笑道:“他倒是会弄钱。”
这个细节,解开了无数张迷心中的一个谜团——为什么后来张爱玲决定和胡兰成分手了,却还是照常给他寄钱。
张爱玲不想欠胡兰成的这个情!
胡兰成在风雨飘摇中到了武汉。
大楚报的社址在汉口,而胡兰成一行四人,则由汪伪汉阳县县长张人骏安排在县立医院暂住。汉阳医院与大楚报社之间,隔着一条汉水,胡兰成每天须过江去上班。
新婚还不到一年,夫妻就两地分居,张爱玲自然不免寞落。不过她这一时期忙于《倾城之恋》的改编、上演,倒也冲淡了思念。
这出戏,在兰心大戏院排练,张爱玲甚为挂心,几乎天天到场,旁观导演选演员。
排练的动静之大,闹得苏青也向她打听选角内幕。当苏青听说白流苏由名角罗兰饰演时,长舒一口气道:“这最合适不过了。”
张爱玲第一次去看罗兰排戏,见她一身蓝旗袍,怯怯的身材、红削的脸颊、幽咽的眼睛,说起话来如风振箫,不由大起惊动,认为这活脱脱就是真的流苏。张爱玲甚至想:如果早些看到罗兰,也许小说还可以写得更好些。
尘埃里的花凋落了(6)
罗兰不愧是大牌演员,颖悟力极强。张爱玲看了,大受鼓舞,回家后立即写了《写〈倾城之恋〉的老实话》和《罗兰观感》,掩饰不住成功在即的喜悦:“我希望《倾城之恋》的观众不拿它当个遥远的传奇,它是你贴身的人和事。”
到12月16日这天,在上海新光大戏院举行首场公演,门票销售一空,连后面几天的也都卖光。
首演当晚天气奇寒,场内观众都不敢脱掉大衣外套,但丝毫没能影响众人的热情。
电影导演桑弧观看了首演后,决意要与张爱玲进行合作。
著名报人、影人陈蝶衣看完演出,回家时不慎跌了一跤,他不久后撰文说“这冷与跌并没有冷掉或跌掉我对于《倾城之恋》的好印象。
著名汉学家柳存仁华裔澳大利亚学者。本来已获张爱玲赠的17日的夜场票,结果16日就按捺不住,自掏腰包购票入场,要先睹为快。
报纸上也是一片好评如潮。
当时上海话剧剧本奇缺,能够在那种政治高压下演出的剧目太少,《倾城之恋》生逢其时,连演80场,也算是一个“传奇”了,可惜现代戏剧史上,完全忽略了这一幕。
就连一向对张爱玲的写作不予置评的姑姑,也以“张爱姑”为笔名撰文,假借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口气,把话剧《倾城之恋》大大夸赞一番。
这个严冬,张爱玲大概有过无数次难捺的心花怒放,但是,她不知道——这已是她最后的辉煌了!
从这以后,她所有的新作,就再没能获得如此一面倒的好评。
小说《倾城之恋》的末尾,有一句话:“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后来的好多研究者和“张传”作家都说,这是她“一语成谶”。
漏尽更残,天明时就是她凋落季节的开始,她是否能有一点点预感呢?
张爱玲万没料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她的“赌书泼茶”的夫君,就在短短的几个月间,竟然在武汉又有了新欢!
这个胡兰成,实在是个滥情的种子,到武汉不过一个月,就盯上了一个刚满17岁的女孩子。
这段新鲜的故事,套路却不新鲜:几个报社的“老男人”,住的地方恰与汉阳医院的几个女护士为邻。女护士们有六七个,都是花样年华、活泼无羁,撩得胡兰成坐立不安,一下班就去病房与小护士们厮混。
女孩子中的一个叫周训德,是见习护士,学产科的,聪明调皮,但人很有志气。胡兰成说她“虽穿一件布衣,亦洗得比别人的洁白,烧一碗菜,亦捧来时端端正正”。
胡兰成盯上的,就是这个小周,他起先还一本正经,教她背唐诗宋词。小周待人热心,经常帮他抄写文章,两人搞得形影不离。
这女孩其实是良家之女,家境贫苦。父亲原是银行秘书,因病早死,母亲是妾,嫡母也不在世了,家中还有弟弟、妹妹。胡兰成这个情场老手,见到这样的猎物,焉能不抓?于是连连献殷勤,请吃饭,约去江边散步,后来索性*裸地求爱。小周起初并未答应,但两人关系开始暧昧。
小周送给他一张照片,他要小周在后面题字,小周写了。胡兰成拿过一看,原来就是他刚刚教她的隋乐府诗:
春江水沉沉,上有双竹林。
竹叶坏水色,郎亦坏心人。
他看了,心中有数,越发厚起脸皮来追。他的步骤,还是老一套,并不讳言张爱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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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起初不愿做“小三”,怕人议论,后来禁不起胡兰成的甜言蜜语,一来二去,也就成了胡的情人,两人公开同居。
这过程中,胡兰成也曾“憬然思省”,想刹住车,反省自己这样做,是否对得起张爱玲。不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的犹豫而已,他的本性,是一定要将艳遇进行到底的。
小周方面,先是顾忌胡兰成比她大22岁,又因为自己的娘是做妾的,她不愿再做“妾”;胡兰成却有耐心,只是慢慢地磨,终于等到了小周心甘情愿,不再计较什么名分。
胡兰成的这个搞法,闹得跟他一起来的沈启无也看不下去了。
沈启无是个著名的学者兼诗人,与俞平伯、废名、江绍原并称“周作人四大弟子”。他在北平沦陷后,先于他的老师“落水”。
他看小周这样懵懂,深为惋惜,找了个机会对她说:“胡社长是有太太的,你这样好比是桃树被砍了一刀!”
小周听了,闷闷不乐,回来后对胡兰成讲了。胡兰成闻言大怒,险些当场就去找沈启无算账,被小周死活劝住。
小周是下层出身,心地纯良,见胡兰成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对她好,她和她的母亲便都有感恩之心。连胡兰成平时给她一些钱物,她都不要,只以为遇到了君子。哪里知道,她不过是人家又集了一张“珍稀邮票”而已!
这时候张爱玲也有信来说,上海亦和武汉一样,有了防空灯火管制。她与姑姑做了黑灯罩,爬上高高的桌上去把灯遮好。一边动手,一边还念起了沈启无的诗:“我轻轻地挂起我的镜,静静地点上我的灯。”
信上写道:“这样冒渎沈启无的诗真不该,但是对于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不妨开个小玩笑。”
胡兰成读了,尽管也觉得有趣,可是却不能像过去那样,觉得世界都要起诸般震动了。
旧历春节到了,因为各种事务脱不开,胡兰成就在武汉过的年。小周在除夕日回家去看了一下,便又回医院来陪胡兰成。
下午,两人去汉口街上买了年画,一张门神,一张和合二仙,傍晚就拿来在胡兰成的房间里贴好。两人并肩而立,把那和合二仙看了很久。
“和合二仙”是中国的民间神,主婚姻。年画上画的是唐代诗僧寒山、拾得二人的形象,一个手持荷花,一个手捧圆盒,取“荷”、“盒”二字的谐音。婚礼之日,民户必将这神像挂悬于花烛洞房中。
胡兰成与小周,在这除夕之夜,感觉像是有新婚样的喜气,但又无比凄凉。
3月里,胡兰成因和汪伪新任的湖北省长叶蓬不睦,要去南京斡旋,而后顺便回一趟上海。
他跟小周说了,小周也不多想,只笑吟吟地说:“你回去也该看看张小姐哩!”又半真半假地说:“你此去不必再来了的……你走后我就嫁人。”
出发的前一天,胡兰成一整天没出医院。小周只是一心为胡兰成洗衣服,到下午,衣服洗好晾出,两人就到江边去散步。
胡兰成说起此行的一些事,小周光听不说话,到后来,却唱起了一支流行歌:“郎呀,郎呀,我的郎……”
晚饭后整理行装,都是小周一手包办。因为飞机要避开盟军战机,所以在黎明前起飞,胡兰成就与护士长她们闲谈,打发时间。小周因为白天辛苦,说了没几句,就在床上和衣睡着了。
到后半夜要动身时,胡兰成不忍叫醒她,可是护士长说:“小周醒来见你走了,她会哭的!”胡兰成便走近前去,看了一会儿小周熟睡的脸,俯身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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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一惊坐起,身体上还有睡香,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她和护士长打着手电筒,把胡兰成送到了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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