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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远去的呼唤-第12章

小说: 远去的呼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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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而骄傲!”

  “确实混帐,你说一个人因为没有钱用,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盗去抢吗?”何一为气愤地说。

  “当然不能。”我看着他,附和道。

  何一为将衬衣的领扣解开,长长地叹一口气,一脸迷茫:“离开日本的前一天,我住在一个海边旅馆里。晚上,听着不断袭来的涛声,我怎么也睡不着,可以说得上是思绪万千。1390多年前,日本遣隋史携带的国书的第一句便是:‘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否’,引得隋炀帝大怒:‘蕞尔小国,倭王岂敢与我平起平坐!’但是时过境迁呀,没想到才过多长时间,这蕞尔小国就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了。”

  “日本人不是好东西,但我们自己也有问题。”我说。

  “是这么回事。狮子向来只向病残的羚羊下口的。”何一为说。

  沉默了一刻,我问:“到靖国神社去的中国人多吗?”话一出口我就感觉自己提的问题太愚蠢了。

  “没有,没有,全他妈是日本人,一个个虔诚得不得了。”何一为并没在意我的问话,连连摆头,“中国人?除非是神经有问题,谁的感情都承受不了。”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喝了一口酒。这一刻我竟想起了我的爷爷。我想对何一为说,我的爷爷可是杀过日本人的,但一想到解放后爷爷被政府*的事情,我就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毕竟被政府当作坏人枪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鱼氽上来了。用碧绿的大瓷碗盛着,看着就*食欲。何一为尝过一只鱼氽后,一连说了三个鲜字,但就是不知这洁白如凝玉的圆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笑着告诉他,这鱼氽与刚才几个菜一样,同样是我们江夏县独有的,外面人叫它鱼丸子,但我们江夏人都叫它鱼氽。这鱼氽是用鱼做的,最好用青鱼和草鱼做,别的鱼虽然可以做,但由于鱼肉带血色,做出来的鱼氽的颜色会发黄,味道也相去甚远。即使是青鱼和草鱼,也仅限于鱼的腹部巴掌大小一块肉。做圆子的肉绒不是用刀剁出来的,而是小心地从鱼腹上一层层地刮下来,然后加上蛋青、盐,放在盆子里不停地搅拌。这搅拌不象和面粉团一样揉呀捏的,我们这儿叫“打”,并且得顺一个方向“打”,要么是顺时钟,要么是逆时钟。“打”好了,用手挤出一个个鸽蛋大小的鱼丸,然后放进开水锅里,这鱼丸若一下锅就浮在水面上,说明你做鱼氽的功夫到家了,否则还需继续努力。开水里煮好的鱼氽捞出后滤干水,待用鱼骨头熬的汤呈奶白色时再将鱼氽放进汤里,绝不能放味精,否则败了鱼的鲜味,然后加上几叶青菜和几颗葱花,一份地地道道的江夏鱼氽就可上桌了。

  “你从天河机场下飞机后是从庙山那条路到我们江夏的吗?”我问何一为。

  何一为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庙山,但出武汉市后路两边有许多的湖。”

  “对,这就是庙山那条路。你看见路边的许多餐馆都挂着正宗江夏鱼丸子的招牌了吗?前一阵子武汉市里的人疯了一样跑那儿去吃,但那儿的味道比现在的就差多了,这些鱼氽全是用鲢鱼做的,并且做得也草率。”我向何一为介绍。

  “哈哈,这次为这个小男一雄到你们江夏,我可长了不少见识。”何一为一脸兴奋,又盛了一碗鱼氽。

  这时,一瓶酒已见底了。

  离开小桃园时,我和何一为都有点儿醉了。分手时,我们约好明天再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点钟到家时,我没有想到父亲仍在家里等着我。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晓红坐一旁边织毛衣边与他聊着一些家常事。虽然都住在县城里,但平日父亲是很少来我们家的,更多时候是我们一家三口在周末去父母家,陪两位老人聊聊天,或者下棋打麻将,父母亲为我们做吃做喝的虽然很劳累,但仍非常高兴。今天父亲在家里等了我两个多小时,肯定有什么事情。果不其然,还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父亲有一位唯一的堂姐,四十年代初为了躲避日本人远嫁到湖南临湘。改革开放以前,由于怕受家庭成份拖累,几乎没有任何联系,改革开放以后才有书信来往。记得是八七年的时候,父亲特意将这位姑姑接到江夏住了近一个月,只有这时,我们才对这位姑姑在湖南的生活有了些许的了解。这位姑姑嫁到湖南后,总共生了九个儿子,现在都已长大成人,并且有几位在当地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姑父在八四年去世后,姑姑就跟着最小的一个儿子生活。八七年姑姑来江夏时曾将这最小的儿子带来过,名字我记不得了,大家都称他老九,其实当时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言语不多,长得虎头虎脑的。事情就出在老九的身上,父亲讲,上个星期这老九与几个小年轻在外面惹了祸,将一个外乡人打成了重伤,当地派出所将其中的几个小年轻已经抓住了,这老九脑袋瓜还非常灵光,惹祸的当天就跑到在江西南昌工作的他的四哥那儿躲了几天,不知怎的,今天下午又乘火车从江西跑到我们江夏来了,想在父亲家避避风头。说是避避风头,其实这结果是非常危险的,弄不好就会触犯刑法,将我们都连累了。出于亲情,父亲虽然对姑姑及这老九非常关心,但这事太敏感了,父亲就到了我这儿,想看我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的直接后果,不敢怠慢,急急忙忙与父亲一道赶到父亲家里。母亲还没有睡,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着父亲的消息。老九却睡了,母亲将他叫了起来。完全没办法在眼前这小年轻的身上找到八七年见到的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的丁点儿影子,他只有一米七不到的个子,一脸横肉,长得敦敦实实,从身材看不是个练体操的就是练举重的。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地面。直到母亲说:“老九,这是你表哥。”他才抬起头看我一眼,用浓浓的湖南口音喊了我一声表哥。出于职业习惯,虽然他只是一抬头,但我仍捕捉到这位表弟狡诈凶残的眼神。这家伙在当地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我简单向他询问了一下情况,他所说的与父亲告诉我的出入不大,但他们打人的原因并不是简单的惹祸,而是与其他人争地盘抢生意。国家整治107国道需大量的石子,这是一次赚钱的好机会,这老九就纠集了社会上的几个闲散人员,想将临湘路段的石子供应全揽下来,但在招标过程中,老九输给了一位广东人。老九认为这广东人抢了他的生意,断了他的财路,一气之下,就指使几个人将这广东人给打了。

  “是你指使的吗?”我冷冷地问他。

  他没吱声,只是使劲往喉咙里咽唾沫。他的表情充分证明是他指使的。我告诉老九,他必须回去自首,这广东人没事,他也没事,若这广东人有事,他是没办法跑的。母亲听了我的话,将我拉到房里,紧张地问我:“只有自首吗?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

  母亲想了一下,说:“只有让他回去了。你姑姑怪我们不帮忙也没有办法。”

  我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我们得送他回去。”我担心这家伙不定又跑到其他地方避风头去了,若这样,我们全家仍脱不了干系。我们不能干知法犯法的傻事。

  当我告诉老九,他得呆在家里不许乱跑,明天下午我就送他回临湘的时候,他一脸无助的表情,一副可怜相。我却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不是我变得麻木,更多原因在于我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敢作敢为。犯事时天不怕地不怕,等犯下事后,却吓得屁滚尿流,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往日的英雄气概全扔到爪哇国去了。 。 想看书来


我陪何一为乘车到达青龙山火葬场时已经八点半了。

  青龙山火葬场位于青龙山的东北方向,离县城大约四公里距离,四幢不规则的青灰色水泥房紧紧地挤在一起,象小孩将玩脏了的积木胡乱地扔在群山之间似的。四周的山上栽种的全是杉树,大多数已成材,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青香气。多年前,当我第一次到火葬场时,我就感觉这火葬场的选址与四周的环境反差太大。带着压抑沉重的心情却置身于这样充满活力的大自然中,总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这几年社会上有许多的人在大声呼吁,要求将这火葬场迁址,免得这肃煞之地影响了四周的景致。但是,这呼声喊了几年,最终没有结果。搞不清楚以前县民政局在火葬场的选址问题上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现在仍坚持不搬迁又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考虑。

  我们到达火葬场时县里的领导还没有来,只有县政府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年轻在忙碌,其中有几个我熟悉的,见着后互相打着招呼,个个言语简洁,面无表情。我和何一为在火葬场的院子里四下里转了转以后,就进到靠北面的那幢专门用来举行告别仪式的房子里,吃惊地发现灵堂布置得异常庄重气派。小男一雄的巨幅半身像挂在面对大门的墙的正中,在耀眼的白炽灯光下,那家伙正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走进灵堂的人。照片的上边挂着一个黑色的横幅,写着“小男一雄先生追悼大会”十个白色正楷大字,每个字的大小最少有一米见方。照片的两边在蓝色的帷布上写着一副隶书写就的挽联,右边是“梦断西堂,春雨梨花千古悲”,左边是“心悬东羸,秋风桐叶一天愁”。老话说,死人为大,庄严肃穆的气氛下,你的心情由不得变得沉重。巨大的照片下沿墙摆放着一人多高的苍松翠柏,树枝间挂着许多纸扎的白花。进门两边的墙边摆放的全部是花圈,我粗看了一下,县委、县政府以及全县几乎每个局都送了。灵堂的正中间略略靠近正面墙的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玻璃盒子,小男一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戴着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隔着玻璃盒子周围的鲜花,我仔细看了一下小男一雄,这家伙的容貌被仔细修饰过,脸色红润,印堂发亮,比活着时更有精神。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我差点没有笑出声,一个杂种,就因为变成了日本人,就由一只普通的公鸡变成了耀眼的凤凰。那一刻,我对自己竟然有这种想笑的冲动而感到吃惊。

  何一为肯定对小男一雄过去的情况不了解,他眼里跳跃着激动的光,拿着相机,这里拍拍,那里照照,嘴里也不停地不知嘀咕着什么。

  这以后,县里的头头脑脑们陆续来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声音都压得非常低。

  九点半钟,追悼会正式开始。整个灵堂全沉浸在我们熟悉的那首曲调中。县委书记吴江、县长艾时海、人大主任杨财贵、政协主席魏长荣以及全县叫得出名的头头脑脑全都来了,个个表情肃穆庄重,不苟言笑。县长艾时海作的悼词,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足足念了十来分钟,若大的灵堂里充斥着他那如丧考妣的悲痛声音。说实在话,艾时海念的是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去,这时我唯一感兴趣的是希望在这个场面能够看见小男一雄的母亲。但让我非常失望是,我不仅没有看见我想象中那个悲痛欲绝的可怜女人,就是与小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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