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男人-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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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触怒了他。塔格米先生想。他一定猜对了,我没有通知手下人接待那老头。但这毕竟是小事一桩,他按了内线电话说:“拉姆齐先生,请到我办公室来。”我可以立即纠正。他认定,事情越搅越浑。鲍曼的死使他震动。
小事一桩……表明我的愚蠢和无用。塔格米先生有一种负罪感。今天真糟糕。我应立即求问神谕,看看是什么时辰。这很明显我远远偏离了道。
他想弄清楚六线形六十四的那条线。是说我的吗?打开抽屉,他拿出《易经》,把这两册书放在桌上。有许多问题要问圣人,心里有许多疑难的问题要解答。
当拉姆齐先生走进办公室时,他已经看到了六线形。“哦,拉姆齐先生。”他给他看这本书。
六线形是四十七,压抑,筋疲力尽。
“大体上说,”拉姆齐先生说,“如果不冒昧的话,我想问问你有什么问题,先生?”
“我询问的是时辰,”塔格米先生说,“我们大家的时辰,不是移动行。固定的六线形。”他合上书。
下午3点钟,弗兰克·弗林克和他的生意伙伴还在等待着怀特·马特森做出对钱的处理决定时,他决定要求问神谕。事情会如何发展?他把硬币一抛。
六线形四十七。他得到一条移动行。第五位是九。
他的鼻子和脚都切掉了。
这个膝上扎着紫带子的人受着压抑之苦。
幸福慢慢地降临。
再进一步后就得到救助和祭奠之酒。
他研究了很久,至少半个小时,他认真研究每行之问的联系,试图想象出它究竟是什么意思。六线形,尤其是移动行一直困扰着他。最后他不甘心情愿地得出结论,我是不可能得到的。
“你太相信那玩艺啦。”麦卡锡说。
4点时,怀·马公司的一位信使来了,递给弗林克和麦卡锡一个马尼拉纸信封袋,他们打开信,发现里面放了一张2000美元的保付支票。
“你看你又错了。”麦卡锡说。
弗林克想,那么神谕肯定指的是将来的结局。那是日后的麻烦。什么时候来临,你可以回顾一下,确切弄明白它的意思,但现在……
“我们可以着手建设车间了。”麦卡锡说。
“今天?马上?”他有点不耐烦。
“为什么不?我们已经有了订单。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通过信函把它们敲死。越快越好。我们把当地可用的原料都用上。”艾德穿上夹克衫朝弗林克的房门口走来。
他们和弗林克的房东商量租地下室的事情。现在那儿用作储藏间。一旦纸板箱搬完了,他们就可以做工作台,布线,装灯,安马达和皮带。他们画出草图,核对说明书和配件单。其实他们早已开始了。
弗兰克·弗林克意识到我们是在做生意。他们的意见一致。
他说:“我今天最重要的事是买木头做工作台,可能还有电器零件。但不是买珠宝装饰原料。”
接着他们到旧金山南部木材供应场。大约一小时就买回了木料。
“你为什么心神不定?”麦卡锡问,他们来到专做批发的五金店。
“钱。它使我忧郁,像这样付钱买东西。”
“老怀·马明白。”麦卡锡说。
弗林克想我也知道那就是使我沮丧的原因,我们已闯入了他的世界,我们要喜欢他。这是令人愉悦的想法吗?
“不要回头看,”麦卡锡说,“向前看,做生意。”
弗林克心想我要向前看。他想到六线形。我可以得到什么救助和祭奠之酒?从谁那儿得到呢?
第七章
那对年轻漂亮的日本夫妇,冈柏夫妇他们曾光顾过罗伯特·奇尔丹的工艺品店,他们周末前打电话给他,邀请他去他们公寓做客,他一直在等待他们的进一步消息,他心情很好。
他提前关掉了美国工艺品公司的门,叫了辆人力车向冈柏住的街区驶去,虽然没有白人居住在那儿,但他了解这个区。人力车载着他在弯曲的街道上穿行,街道两旁是草地和柳树,奇尔丹仰望着路边的现代公寓大厦,为这些宏伟的建筑设计赞叹不已,熟铁打造的阳台,高耸而又摩登的廊柱,色彩缤纷,各种材料都用上了,都是建筑艺术的结晶。他清楚地记得大战以来这里只不过是一片瓦砾。
一群日本小孩在外玩耍,看着他什么也没问,然后又回头去玩他们的足球和篮球。但他想大人们不会这样;那些衣冠楚楚的日本青年人在停车或进出公寓大楼时,却极感兴趣地注视着他。他们也许在纳闷:他也住在这儿吗?许多年轻的日本商人下班回家……甚至商贸使团的头头们也住在这儿。他注意到停放在这儿的凯迪拉克轿车。人力车拉着他靠近目的地时,他变得紧张起来。
一会儿,他登上了往冈柏家去的楼梯。他想此次是被邀请来做客的而不是谈生意的。自然他得好好打扮一番,至少他应对自己的外表自信。他想,我的外表,是的,不错,我看上去怎样?不会让人失望的,我不属于这儿。在这个国家,白人开垦并建造了他们最好的城市。我成了国家的局外人。
他沿着铺了地毯的门厅来到要找的门口,按了按门铃,门马上就开了,年轻的冈柏太太穿着丝绸的和服扎着宽腰带,她黑色的长发结成发髻,垂在后颈窝,光彩照人,笑哈哈地表示欢迎。她身后的起居室里,她丈夫手里拿着酒向他点头示意。
“奇尔丹先生,请进。”
他哈着腰走进房间。
室内布置雅致而简朴,家具不多,只有灯、桌子、书架和墙上的画儿,但具有一种难以置信的H本特点。用英语难以表述。在普通寻常的东西中寻找一种超越精心制造和华丽的美,这种美就是整洁和条理。
“喝酒吗?”冈柏问,“苏格兰酒加苏打水?”
“冈柏先生。”他开口道。
“我是保罗,”年轻的日本人指着他妻子,“贝蒂,你……”
奇尔丹嘟囔着:“我叫罗伯特。”
坐在舒适的地毯上饮着酒,他们欣赏着日本十三弦竖琴音乐,这是新近由H本HMV公司出版的,相当流行。奇尔丹注意到整个唱机都是隐蔽式的,连扬声器也不知在哪儿。他弄不清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不知你的口味如何,“贝蒂说,“我们弄稳妥些,厨房的电炉上正烤着牛排,同时还有烤土豆就酸乳汁和香葱,谚语说道:用牛排招待首次做客的朋友是不会错的。”
“非常感激,”奇尔丹说,“我很喜欢吃牛排。”事实是这样的,但他很少吃到牛排。因为中西部的畜牧场再也不往西海岸送那么多的牲畜。他也记不清他最后一次吃上好的牛排是什么时候了。
该是他展示礼品的时候了。
他从大衣的袋里拿出用薄纸包好的小礼品,他小心地把它放在小桌上,这夫妇俩立即注意到了。他说:“一点小意思,谨表示我很高兴来这里的感激之情。”
他打开纸包,把礼品拿给他们看。
是一世纪前新英格兰的捕鲸者雕刻的小象牙,非常小的艺术装饰品,叫做雕刻艺术品。他们的面部表情表明他们对老水手在业余时间所雕刻的艺术品的理解。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它更能代表过去的美国文化。
沉默。
“谢谢。”保罗说。
罗伯特·奇尔丹鞠个躬。
这时在他心里也获得了一时的平静。这种奉献,这正如《易经》上说的——祭奠之酒。这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他开始摆脱先前感到的些许焦虑和压抑。
他收到了雷·卡尔文给柯尔特44型左轮手枪的赔偿,还加上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情的书面文字。即便这样也没使他心里舒坦些。只是在现在,不相关的情境中,似乎他一时对那些事情朝不利的方面发展失去了感觉。和谐萦绕着他,柔和的灯光,他认定这就是平衡和均等。这两位年轻的日本人很接近“道”。这也是我和他们以前产生感应的原因,我通过他们感受到了“道”,并亲眼瞥见了“道”。
他想弄清楚,确切弄明白“道”是怎么回事。“道”就是先放出光明,接着流进黑暗。两种强大的力量相互影响,这样的话总会有更新。就是它使之不灭的道理。宇宙永远不会消亡,因为当黑暗似乎要吞噬一切时,真正是超强的、新的光明之希望又在渊薮之地再生了。这就是“道”之路。种子一旦落下,它就扎根于大地进入泥土。人们看不见它在地底下,它孕育成生命。
“先吃点点心。”贝蒂说着就跪下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些奶酪饼干等等。他感激地拿了两块饼干。
‘‘近日有许多重大国际新闻,”保罗一边说一边啜着酒,“我今晚开车回家时听到广播,播送慕尼黑举行了盛大国葬包括五万人的集会,还有红旗什么的。遗体现在放在那儿,供忠诚的市民瞻仰。”
“是的,的确令人悲伤。”罗伯特·奇尔丹说,“本周初的意外消消息。”
“日本《时报》今晚报道,据可靠消息透露,冯·希拉克被软禁了。”贝蒂说,“党卫军的命令。”
“糟透了。”保罗摇摇头说。
“无疑当局是想保持秩序,”奇尔丹说,“冯·希拉克以急躁任性出名。甚至做出鲁莽的事来。和过去的R·赫斯非常相似。叫人想起对英格兰的疯狂飞行。”
“日本《时报》还有什么报道?”保罗问他的妻子。
“国内充斥着混乱和阴谋。陆军部队从这调到那。边界关闭,不许进出,国会在开会,各抒己见。”
“这使我想起我曾听过戈培尔博士精彩的演说,”罗伯特·奇尔丹说,“大约一年前,收音机里听到的。充满机智的抨击和演说,像通常一样,听众的掌声不绝,整个演讲都充满激情,当然全都是出自阿道夫·希特勒的思想。戈培尔博士是纳粹的头号演说家。”
“确实如此。”保罗和他妻子都点头表示赞同。
“戈培尔博士有着优秀的妻子儿女。”奇尔丹接着说,“都是些出类拔萃的人物。”
“是的。”保罗和贝蒂都赞成他的见解。“和那儿许多的大人物比较,他是个有家庭观念的人,”保罗说,“性道德成问题。”
“我不会这时散布谣言,”奇尔丹说,“你们不是说罗埃吧?那是古代史,早已被忘却。”
“多考虑考虑戈林的事。”保罗说着慢慢地啜着酒又仔细地打量杯中的酒,“犹如罗马式的饮酒作乐的各种狂欢故事,听了都叫人心惊肉跳。”
“一派胡言。”奇尔丹说。
“得啦,这个话题不值得讨论。”贝蒂老于世故地看着他俩道。
他们喝完了酒,她又给斟满。
“在讨论政治斗争时有多少热血在沸腾,”保罗说,“无论你到哪儿,最重要的是保持头脑清醒。”
“对的,”奇尔丹非常赞成地说,“要保持镇静和秩序,等到形势趋于稳定。”
“在极权主义社会里关键人物死后的时期,”保罗说,“缺乏传统和中产阶级集团的联合。”他停顿一下又说,“也许最好是放弃政治。”他笑着说,“就像是回到学生时代。”
罗伯特·奇尔丹感到他的脸红了,他弯下腰喝酒为的是避开主人的目光。他提出了一个多么可怕的话题啊,他大声地争论政治真愚蠢,他表达不同意见时很粗鲁,而主人的机敏圆滑使他们避免了难堪的一夜。奇尔丹想,我真不知要学多少东西,他们这么大度而且有礼貌,而我是一个不文明的白人。真是如此。
有一阵,他装出满意地喝着酒,脸上一直装做高兴的表情。他告诫自己必须彻底迎合他们。总是表示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