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乌与大道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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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顶着鸿钧的面皮，却露出这样的表情，陆压觉得不适极了。

　　　　他此刻也看出来了，恶尸怕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否则不可能只在那高台上的方寸之地走动，却不下来抓他。

　　　　确定了恶尸对他没什么威胁之后，陆压便不想再这里待下去了——他得想个法子离开这里才是。

　　　　可是刚欲转身，脚下忽然一阵晃动。

　　　　陆压堪堪稳住身体，晃动只片刻就停了，似乎只是为了阻止他离开。陆压抬眼看着恶尸，“是你做的？”

　　　　可是恶尸的表情却是愣怔的，仿佛不知道似的。不过，只是片刻，恶尸便恢复了他惯常的微笑，并且极有深意，“小金乌，这可不是本座所为？你不妨猜猜，是谁做的呢？”

　　　　陆压皱了皱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恶尸笑得极为畅快，“想到了？不错，正是你那道貌盎然的师父。”

　　　　陆压冷声道：“那又如何？与你无关。”心里在想，他来这个地方的确是鸿钧所为，难不成鸿钧希望他能从恶尸口中得到答案。

　　　　想到之前他所问之事，陆压心底生出了一丝抗拒来。他忽然不想知道什么答案了，反正鸿钧现在待他是很好的，这便够了。　　　　陆压一鼓作气地回了紫霄宫，然而到了门口，他那口气，不知怎么地，忽然又有点泄下去了。

　　　　陆压走了进去，迷迷糊糊地想，他这是要做什么呢？

　　　　小童去天庭当了玉帝，紫霄宫就更冷清了。直到走到了鸿钧常在的静室，陆压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告白吗？

　　　　意识到这点，陆压瞪着眼前那扇门，仿佛嗓子里卡了一根鱼刺似的，干涩而疼痛。一瞬间脚上似乎有千斤重的拉力，阻碍着他将脚迈出去。

　　　　告白？

　　　　这个对他而言陌生的词汇，将他牢牢控制在了原地。

　　　　“吱—呀——”门开了，在这沉默而又紧张的氛围之中，将陆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陆压知道，门是鸿钧打开的，他就在里面。

　　　　果然，下一刻便传来了鸿钧清冷的嗓音，“进来。”

　　　　陆压下意识地抬起了脚。然而当他跨过门槛，双脚已经站在门内的那一刻，他却忽然顿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迫使他这样做似的。

　　　　但是，陆压在周内逡巡了一周，什么也没发现。最后，他将目光牢牢锁在了盘坐在蒲团之上，离他不过十几步之遥的身影上。

　　　　鸿钧背对着他，一袭长如瀑布般的黑发用一根发带虚虚绑了起来，垂到了后腰。

　　　　如往常一般的打扮，却让方才还心跳如雷的陆压渐渐恢复正常。

　　　　他闭了闭眼，睁开眼时，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鸿钧离他不过十几步之遥，距离很短，陆压也并没有书上所说的那种“这短短的是十几步路他却觉得走了很久”的感觉，几乎是片刻之后，陆压便站在了鸿钧的背后。

　　　　他离鸿钧很近，近得陆压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能碰到鸿钧的衣衫。

　　　　陆压轻轻屏住了呼吸。

　　　　他听见自己很平淡地问道：“师父，你喜欢我吗？”

　　　　很奇怪，这会儿陆压一点都不紧张了。

　　　　他问完了，却一点要等鸿钧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是开启了闸门，陆压觉得自己一下子头清目明了许多。

　　　　“师父，我喜欢你。”陆压一字一句，很慢，却很坚定道：“我们在一起吧。”

　　　　这一次，陆压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鸿钧却丝毫没有动静，陆压的心情也由一开始的平淡，变为紧张，最后化为了黯然。

　　　　鸿钧的沉默，在此刻，似乎就像是一种无言的拒绝。

　　　　陆压即使再不愿承认，却也明白一点，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陆压紧紧攥紧了双手。

　　　　——但是，他不愿就这么放弃了。

　　　　鸿钧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陆压不想白白便错过了。更何况，追人是一个过程。既然不能一次性表白成功，那他就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陆压一个迈步，绕到了鸿钧身前。

　　　　他准备主动一些，做些什么，比如去接个吻什么的。但是当他看到鸿钧的笑容时，却愣住了。鸿钧俊美无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连眼睛里都充满着笑意。

　　　　鸿钧在微笑？这意味着什么？

　　　　陆压一时无法理解。

　　　　鸿钧见小徒弟脸上那呆滞的模样，笑意更深了一些，“你方才在说什么？”

　　　　“……我、我”面对鸿钧那张总是能令人心跳加速的俊脸，陆压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一点都不见他方才站在鸿钧身后时的那股淡定劲，“我说，师父，我喜欢你，要不我们在、在一起吧？”

　　　　说完这话，陆压疑心自己的脸上的小血管已经充血过度了。

　　　　“好啊。”

　　　　好啊！

　　　　好！

　　　　充血顿时停止了，陆压仿佛能听见血液在慢慢冻结，他似乎只要一动，就会碎成渣渣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鸿钧，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以至于一时间产生了幻听，否则，他怎么会听到那两个字呢？

　　　　鸿钧失笑，他终于从蒲团上起来。陆压就站在蒲团的外侧，鸿钧一站起来，彼此的衣袍几步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接触。

　　　　陆压颤了颤，想要后退一步。

　　　　然而鸿钧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伸手只轻轻握住了他的臂膀，陆压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鸿钧低下头，两人的脸庞离得极近，呼吸好似都缠在了一处，他只要再稍微往前一些，就可以碰到小徒弟的脸庞，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只轻声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回答，“好啊。”

　　　　“轰——”这次陆压听清了，并且确定他的耳朵没有问题。

　　　　一瞬间，他的内心几乎是溢满了惊喜。他以为的一厢情愿原来不是真的吗？鸿钧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从地狱到天堂，不外如是。

　　　　陆压嘴唇动了动，想对鸿钧说些什么，比如我方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比如你为什么会答应，再比如你是何时对我动了感情的。可是最终，他一个字也没说，只紧紧伸手抱住了鸿钧。

　　　　鸿钧的胸膛宽厚，陆压将脑袋用力地埋了进去，表达着他的喜悦。

　　　　鸿钧笑了笑，也伸手环抱住了小徒弟。

　　　　事后，陆压想到当初他向鸿钧表白时的场景时，忽然意识到估计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的告白了。因为其言辞非常乏味，单调，并且少的可怜。从头至尾，鸿钧说的话不超过二十个字，而他加起来说的话也决没有超过五句话。

　　　　但是，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场景，却温暖得足够让他铭记终身的了。

　　　　陆压从没有想过，当他向鸿钧表白成功后，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会是什么样的。不过虽然没有想过，但是在目睹了前世那么多的情侣相处之后，他还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无非是关系亲密，经常约会等等，总之，整日地腻在一处就对了。

　　　　然而，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鸿钧的问题，陆压总觉得，虽然他和鸿钧在一起了，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和从前那般差不多。

　　　　具体一些，大概是所谓的神合貌离的。在精神上，他和鸿钧很亲近，在现实上，却远了些。当然，这种远只是相对精神而言。

　　　　鸿钧依旧每日修炼，经常一坐便是几日，甚至几个月，而他则无所事事地在一旁发呆。有时鸿钧修炼结束，他走过去，鸿钧会对他微笑，陆压受到感染也会笑起来，甚至有时候鸿钧还会吻吻他的额头。这时候，两人无疑是亲近的。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陆压郁闷地找不到症结所在。　　　　——龙王，您辛苦了！

　　　　此刻，陆压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重新见到哥哥们的惊喜，而是这句话。

　　　　没错，那几只动物，陆压不用去求证，就知道那是小龙了。性格能如此皮闹，并且在东海之上还这么肆无忌惮地玩耍的，除了刚出生的龙王的儿子，不会是其他动物了。

　　　　只是，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现在哥哥们不是金乌了，但是估计那性格都深深地印在灵魂里了。

　　　　三位大人显然也对自家儿子们的属性十分了解，此番见到海上一片狼藉之景，内心虽不如陆压那般波动，但也实在是将他们见到儿子们的喜悦之情冲淡了些。

　　　　帝俊咳嗽一声，“……依你们看，我们是否需见龙王一面？”

　　　　太一斟酌一番，道：“……应当要去见的。”现在他到有些庆幸他和帝俊是隐身，不便见龙王了，否则龙王一旦知道他这九个儿子的属性是来自于上一世，总颇有些尴尬了。只是这样，便为难了陆压和羲和二人了。

　　　　羲和却有些犹豫：“怕是这样有些不妥。”她虽对儿子们能重获新生十分欣喜，只是如今他们已是别人之子，以己度人，羲和猜想龙王和龙后想必是不愿意见到他们的。

　　　　陆压将目光从海面上收回，认真道：“母亲，父亲，叔叔，元始师兄曾与我说过，大哥他们今世已非金乌，自有别的定数。他不想我们对大哥他们多加干涉。我是同意这话的，大哥他们已不记得我们是谁，我们如今只需见着他们还好好的便是了，其他亦无关紧要，依我看，还是不去拜会龙王了吧。”

　　　　羲和叹道：“我虽也想与我儿重聚一番，但小压说的不错，还是莫要扰了他们如今的生活。”

　　　　众人商议定了，最终还是同意的陆压的观点，不去认亲了。

　　　　帝俊看了一眼在海上嬉闹的小龙门，将目光陆压身上，叹道：“既如此，那我与太一也该去海外了。此番回来，是忧心小压你，如今见你修为提升，日子过得也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

　　　　陆压一怔，“这便走了？”如果不算路上的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只有在紫霄宫他醒来后那短短的半个时辰以及现在而已，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他们一家人的相聚时间，就这么短暂吗？

　　　　太一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帝俊略愧疚，“小压……”

　　　　羲和走过来，如今陆压的身高要比她这个娘亲要高些了，她得微微抬起头，才能在近距离的时候看到儿子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陆压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哀伤。这个孩子，从小就乖巧得很，不用他们劳烦许多。又被鸿钧收作弟子，相处的时日更是少了许多。后来，更是一连串的突变与战场。

　　　　对修行之人来说，这点苦难算不得什么，但羲和作为一个母亲，心里总觉得是对不住这个孩子的。

　　　　如今活下来的父亲和叔叔要遁走世间，而她亦要长驻扶桑，这个孩子便只能一人混迹在这天地间了。

　　　　羲和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压的哀伤只是一瞬，他不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