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光明-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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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里斯在逃命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居然停下来花时间吸老鼠,显然他的伤已经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我就看这里有多少老鼠可以让你吸吧。」班尼想。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一声叫喊,班尼冷笑两声,将老鼠一丢继续向前赶去。跑过十来步转过一个转角,冷飕飕地一阵风迎面扑来。班尼抬头一看,发现原本狭窄的通道到此变成见不到顶端的峡谷地形,怎麽看都像是到处都设有陷阱的样子。算算刚才阿奇里斯的叫声就发自这附近,班尼不敢大意,将剑直直举在身前放慢脚步前进。
地上有一排与旁边颜色深浅不合的痕迹,灼热的烟丝细细地自其中冒出,看起来像是新喷不久正在冷却中的岩浆。那深浅地面接合处上印有半只脚印,多半是阿奇里斯不小心踏上去的。班尼心感奇怪,阿奇里斯看来像是个思绪清晰的精灵,面对这麽明显的危险怎麽会一脚就踩了下去?他转头四下观察,看不出地上小片岩浆是从哪里喷出来的。心想不知道这个陷阱会不会再次触发,阿奇里斯躲不过的陷阱自己也得要小心点才好。他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一时找不出陷阱所在处他也不再费神,当即眼观四面地举步踏了过去。
这步踏出班尼立刻觉得不对。他的脚踩在实地上,没有松塌,也没有任何机械触动的声响,但是他就是直觉地知道有一个陷阱已经启动了。他没有时间多想,本能地向前冲出,却想不到这一冲可糟了。他双眼正前方凭空冒出一点红光,而自这点红光里对他喷来的就是一道滚烫的岩浆。班尼十分迅速地挥剑溅散这道岩浆火箭,并在同一时间向左飞冲而出。
这是一道懂得自行应变的魔法陷阱,如果珊西雅在这里的话她会告诉班尼这是陷阱中的极品,任何不会飞的生物都没有可能完全避开。就在班尼要撞上左方岩壁的时候,陷阱将他即将撞上的岩壁化成岩浆等他上门。班尼看到平常无奇的岩石突然冒出白烟变成红通通的液体,心中的骇然真是难以言喻。若是当真撞了进去,他班尼艾皮索徳只怕当场要变成一具埋在岩石里的焦尸。这是千钧一发,他也收不回冲撞的力道,情急之下长剑使劲在地上一划,趁这阻上一阻的时间里运起法术,叫道∶「护灵!」然後他全身散出金黄色的「圣灵气」,当头撞进了那道岩浆之中。
圣灵气就是佣兵界所谓的无敌术,是一个牧师及高阶圣骑士所特有的逃命圣法。一经施展,十八秒内不管是刀剑或是魔法等任何形式的伤害都不能在施术者身上作用,不过法术有效期间施术者除了逃跑外也不能够做任何施法或战斗的动作。由於十八秒的时间太短,又不能连续施展,通常不可能逃离危险,是以这个法术对於一对一的单挑完全没有帮助,也因此班尼几乎从来没有用过它。不过当然,对於要掉到岩浆里然後再爬出来来讲,十八秒算是很足够的时间了。
墙上哗啦一声,溅出许多岩浆花,班尼冒著一团烈火自其内走了出来。趁著圣灵气还没散去,他手脚并用地赶紧将沾在身上的岩浆抖开。边抖他还边想∶「这道陷阱这麽厉害,不知道暗精灵是怎麽躲过的?嗯,说不定他根本没躲过,现在已经变成石头里的一滩肉了?」
岩浆甩完,灵气消散,班尼正要左右看看岩壁里有没有阿奇里斯的踪迹时,突然感到一股寒气透顶而来,知道是暗精灵的偷袭到了。这一下来的飞快,班尼左右闪躲都避不过一剑,只好将头一低,狼狈地向前滚了出去。狼狈归狼狈,毕竟还是躲过了要命的偷袭。班尼翻身站起,与阿奇里斯两个面对面举著剑对瞪。他看到阿奇里斯的右腿灼伤严重,血肉糊,知道那就是让他发出叫喊的伤口,冷笑一声说道∶「中了这种陷阱还能马上判断出此地是绝佳埋伏地点,忍痛躲起来等我上勾。人家都说暗精灵凶狠异常,阁下也算是个中典范了。只是等我甩完岩浆才跳出来砍我,这动作有点慢喔。」
阿奇里斯右脚踢了两下,似乎能稍解一解疼痛,说道∶「早一点跳下来就算砍到了也会被你的灵气挡下,我可不至於因为急躁而失去理智。」班尼「哈」地一声说道∶「你不赶快逃命,喜欢留下来搞埋伏,这已经没有理智可言!」说完大步向前,两手握剑凶猛地对阿奇里斯当头劈下。
阿奇里斯刚才以伤害之触击倒火蜘蛛已将体力耗去大半。与班尼比拼时中了大大小小无数剑伤,虽然都不严重,但是血却流了不少。加上沿途陷阱骚扰,最後又让岩浆烫了右腿。躲在这里埋伏除了因为他有眼光有胆量之外,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跑不动了。如今伏击不中,他知道自己无力缠斗,只能榨乾自己体内最後的所有力量迎上这一剑,期待能将圣骑士长剑震得脱手才有希望。
这一剑赌上了阿奇里斯的性命,威力当真无穷。两把长剑在空中交击,爆出如雷电般振耳欲聋的声响。这条通道地形特殊,回音特别大声,久久不散,直震两个精灵头昏脑胀,脚步虚浮。阿奇里斯力气耗尽,全身酸摔倒在地。班尼之前因为凄厉蝙蝠的关系内耳受损,平衡感不佳,让阵阵回音一震也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在他两还没看清楚状况之前,一颗颗碎石烟灰就从他们头上落下。紧接著这些小石子而来的是沉重的撞击摇晃,小狭道内气压一变,两精灵都感到呼吸不顺。这情况不必多看也知道是有一颗非常巨大的石头从上面掉下来了。
「可恶!到底有多少陷阱!」班尼骂道。他看不清楚头上落石,只能以气压判断方位,双脚使尽全力向通道另一方蹬开。「哈哈!死吧!」阿奇里斯没有力气也就不费心去躲,只躺在地上嘲笑圣骑士逃命的模样。
轰然巨响、烟尘四起,巨石在两精灵中间落下,一边压碎了阿奇里斯的左脚,一边砸烂了班尼的右肩。两精灵没来得及叫痛,突然感觉到地面破开,一阵天摇地动之中,身体随著碎裂的地板向下急速沉去。原来这整条峡谷通道整个都是空心的,让巨石这麽一砸当场塌了。
班尼跟阿奇里斯都有临危不乱的过人定力,这时身在空中,不知峡谷有多高多深,两精灵立刻放脱手中长剑开始试图抓住身旁岩壁以缓和下的势道。然而这黑暗混乱之中什麽都看不清楚,周遭又都是落石飞屑,就凭他们两双遍布伤痕的手又哪能抓住什麽?就这麽一阵轰咙哗啦之後,他们两个随著巨石向下落了两百公尺有馀。幸好沿途在两侧岩壁上擦来撞去,没有直接摔落,不然非成两团肉泥不可。等到所有石块停止滚动,一切尘埃落定之後,两精灵带著满身模糊的血肉、错乱的筋骨,头一偏就一起昏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班尼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随著他意识渐渐恢复,全身上下数不清的疼痛也开始侵蚀他的感触。他的两排牙齿不停打颤,叩叩叩叩地在他脑中形成了痛的声音。他勉强撑起头看向自己平躺的身体,发现右脚大腿正中央突出了一根尖锐的石柱,只怕已把骨头都刺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伸出双手去扶起右腿,却发现自己右手软摊,动弹不得。他挺起上半身,左手用力抓住右腿,咬一咬牙忍住疼痛,使劲将腿抬离那根尖柱。这下痛楚不是一个爽字可以道尽,班尼大叫一声,又咳出两口血来。他放出没有因为剧烈撞击而流失的仅存法力施展小医疗术,稍微缓和了一下伤口喷血,这才松手让右脚落在地上。四肢一摊,连个手指头都再也抬不起来。
「高精灵?」
班尼身旁不远处传来阿奇里斯微弱的声音。班尼本来打算调息呼吸,安静休息,待法力稍有恢复就可以治疗自己。这时听到阿奇里斯不但也没死,而且还可以讲话,班尼可不愿在暗精灵面前示弱,当即不顾胸口痛得死去活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没事一样地说道∶「喔?你还没死?」
「你不也没死?」阿奇里斯道。「脚也断了?」
「嗯哼。」班尼并不否认,但又不示弱地加上一句∶「没有你断得彻底。」
「我可没全废了。我还有一只手指头能动。」
「又怎样?我有两只能动。」
得知对方没死,他两嘴里说著,身体可没闲著,都开始努力挣扎想要站起。不过生命有其极限,不能动就是不能动,再怎麽毅力惊人也是没用。一分钟後,阿奇里斯终於承认了一根手指头没有可能支撑他全身的重量,思考对策之馀,突然觉得自己模样十分滑稽,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喂!你就为了一把破剑柄给搞成这样,值不值得啊?」
班尼回道∶「值得,因为我会得到它。你为了一把注定要被夺走的剑柄搞成这样,值不值得?」
阿奇里斯四下张望,想看看这深沉的地底有没有任何蛇鼠虫蚁之类的可以供他吸取生命,一边说道∶「我宁愿赔上性命也要守住的东西,你说值不值得?」
班尼讽刺说道∶「可惜我看上的东西光用你的生命是守不住的。只怪你看走了眼,选错一个临阵脱逃的牧师当同伴。暗精灵就是暗精灵,丢下同伴不管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是吧。」
「也许。」阿奇里斯闭上眼睛,努力在脑中唤回一个很少使用的法术咒语。「你的同伴如果不会丢下你不管,这个时候也早该追来了,不是吗?」
班尼转头环顾,找寻著自己的长剑流落何处,随口说道∶「他们没来自然有他们的原因。况且只是要杀一个暗精灵,哪用得著这麽多人?」
阿奇里斯将想起来的咒语在脑中默念几遍,确定无误之後,放松全身肌肉不再乱动,只等待法力尽速恢复。他道∶「现在是怎麽样?谁先爬起来谁就赢了?」
「应该就是这样。」班尼在脑袋後方的石壁边找到了骑士长剑,衡量之下知道现在构不到,他也不多尝试。「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比我先站起来。」
「对。你会医疗圣法,我不会。」
「谁叫你要当暗骑士。」
「哼!好像我有得选择。」
「不要讲得好像你是无奈的受害者一样。你的生活是你自己选的,你要为你自己负责。」
「说得好,果然是圣骑士会说的话。无知!」
「只会责怪别人,不懂检讨自己。愚蠢!」
他们两个对於将要发生的状况都已想好对策,如今能作的就只有等待。这麽躺著也是无聊,用来吵架是最好不过了。现在无知跟愚蠢都骂出来,阿奇里斯的语气就不像之前那样平淡,他道∶「你这个生活安逸的高等精灵,就凭你书本上读来的刻版印象来评断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我,这不算愚蠢?」班尼也说道∶「生活安逸的高等精灵?难道这不是刻版印象?你这麽说难道不是无知?」
阿奇里斯讲话稍显激动,呼吸调节不当,一口气吸不上来,大喘特喘了一阵,说道∶「这样各说各话讲不出结果,说点别的吧。」
「你当我在跟你聊天啊?」班尼将左手放到心口微微感受,知道目前已经积蓄了一个小医疗术的法力。只是伤的太重,小医疗术无济於事,於是他继续等待。
阿奇里斯问∶「你叫什麽名字?」班尼说∶「对一个快死的精灵来讲,你的问题还真不少。」阿奇里斯说∶「既然你都说我快死了,那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这很正常吧?」班尼想想也对,说道∶「班尼艾皮索德。」
「嗯?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阿奇里斯思索後再道∶「喔,徘徊在堕落边缘的图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