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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斩鬼传-第2章

小说: 斩鬼传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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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尊神之威,如何?”钟馗道:“如此最好,多谢美意。”阎君于是速传咸、富二人上殿听旨,二人俯伏殿前。钟馗举目观看,那咸、富二人怎生模样:

    头戴儒巾,论脑油足有半斤,身穿儒服,说尘垢少杀三升。满腹文章,怎奈饥时难煮。填胸浩气,祇好苦处长吁。白眼亲友,反说酸子骨离。难心妻妾,倒言夫主情乖。正是:

    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  钟馗看了咸渊,再看富曲时,却又不同。怎见得:

    举止刚强,形容古怪。狼腰虎体,两臂有力千斤。海阔天空,一心私无半点,身能扛鼎,怎奈无鼎可扛。气可冲天,其如有天难冲。烂弓折箭,怎好向人前卖弄。三略六韬,祇落得纸上谈兵。正是:

    雄心欲把山河奠,薄命难逃推毂人。

    阎君对钟馗道:“尊神看此二人如何?”钟馗道:“文谋武略,料来不差,得此二人足矣。但小神无骥可乘,亦觉亵体。”阎君踌躇一会,道:“这也不难,俺阴山中有一白泽,他前生原是吴国的伯嚭,祇因奸邪,后又害了伍子胥,故将他贬到阴山,变为白泽。数百年来,自怨自艾,颇有改邪归正之心。此物堪与尊神骑坐,成功之日,亦可以升天矣。”遂叫鬼卒将白泽牵来。阎君吩咐道:“伯嚭,你既为人兽,颇有心,可与驱魔大神骑坐,建功立业,忏悔生前罪恶。”祇见那白泽摇头摆尾,有欣然欲往之状。钟馗于是起身,称谢阎君。谢毕,飞身上了白泽,提着宝剑,插着芴板。咸、富二人亦骑上骏马,率三百阴兵,浩浩荡荡往阳世而来。

    过了枉死城,祇见奈何桥上站着一个小鬼,拦住钟馗去路,大喝道:“何处魔神,敢从俺奈何桥经过?”钟馗大怒,道:“唐天子封俺为神,阎罗王助俺兵将,你是何人,敢大胆拦路?”那小儿听说,道:“原来是位尊神。敢问尊神往那里去?”钟馗道:“俺奉唐天子之命,遍行天下,以斩妖邪。”小鬼道:“尊神既要遍行天下,俺情愿相随。”钟馗道:“汝有何能,要来随俺。”小鬼道:“禀上尊神,俺这鬼形是适纔变的,俺的原身是田间鼹鼠,曾与鹪鹩赌赛,他欲巢遍林上,我欲饮干奈河。不料他所巢不过一枝,俺所饮不过满腹,俺自饮此水之后,身边生了两翅,化为蝙蝠。凡有鬼的所在,惟俺能知。尊神欲诛妖邪,俺情愿做个向导。”钟馗听了大喜道:“俺正少一个向导。你试现了原形俺看。”那小鬼现了原身,往前飞去,果然好一个碗大的蝙蝠。钟馗甚喜,跟定蝙蝠,踊跃而去。这纔是:

    魑魅攒眉,鹤泪风声皆是将,

    魍魉破胆,山川草木总成兵。

    不知此去到阳间如何斩鬼?且听下回分解。

    。。。

 ;。。。 ; ;
第二回 诉根由两神共愤 逞豪强三鬼齐诌
    词曰:

    谩说子云才,无见帮扶志已灰,弹铗田文何处去,哀哀说道伤心泪满腮。

    冷眼怕睁开,满目难看似插柴。幸有宽皮装了去,谈谈捣大欺人为甚来。

    右调《南乡子》

    话说钟馗,跟着蝙蝠,领着阴兵,浩浩荡荡早已到了阳间。其时正是三春时候,大家都化做人形,一路桃红柳绿,碧水清山。远远看见绿柳湾里,显出一座古寺,那蝙蝠早已飞向前去了。钟馗道:“俺们不免到那寺里歇息歇息再走,如何?”咸、富齐声应诺。渐渐走近前来,祇见寺门上悬着一面匾额,上写着“稀奇寺”三个大字,里面怎生修盖?但见:

    琉璃瓦光如碧玉,朱漆柱润若丹砂。白云台基,打磨的光光滑滑,绿油斗拱,妆画的整整齐齐。头门下斜歪着两个金刚,咬着牙,睁着眼,威风凛凛。二门里端坐着四大天王,托着塔,拿着伞,怀抱琵琶,拿着剑,像貌堂堂。左一带南海观音,率领着十八罗汉。右一带地藏尊者,陪坐着十殿阎君。三尊古佛,莲台上垂眉落眼。两位伽蓝,香案后拱手瞻依。更有那弥勒佛,张着口,呵呵大笑。还有那立韦驮,捧着杵默默无言。老和尚故意欺人常打坐,小沙弥无心念佛害相思。

    钟馗等走入寺中,知客迎着问道:“尊官是何处贵人来游敝寺?”钟馗道:“俺路过到此,因见上剎庄严,故来瞻仰。”知客遂引着钟馗拜了佛祖,参了菩萨,又引至后殿,谒了弥勒大佛。随喜了一会,纔请入方丈。待茶以毕,知客道:“老爷到此,本该恭备斋馔。祇因新来了一个火头,懒惰异常,斋馔不能速办,是以犹豫不决。”钟馗道:“咱家从不吃素,你祇替俺买些肉来,打些酒来便了。”知客一见如此说,祇得忙去买了几块熟肉,打了几瓶酒,送到方丈。这钟馗挽着袍袖,用剑将肉割的粉碎,撩起长须,露出一张大嘴,如狼吞虎咽的一般,一面吃肉一面饮酒。咸、富二人相陪吃了。霎时间风卷残云,杯盘狼藉。

    钟馗歇了歇,方问咸、富二神说道:“前者阎君处走的慌速,不曾细问二人根由。一路上又贪走路,此时闲暇,二神何不细讲一番。咱家也得个明白。”这咸渊叹口气道:“俺本是一介寒儒,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孤苦零仃,终日祇是吟诗作赋。本不想此时与彼时不同,吟下盈千累万,却做不得衣裳,御不得寒冷。此赋与彼富相悬,作下满案盈箱,却立不得产业,当不得家伙。每日咽喉似海,活计全无。看看的穷到底,待要投亲戚,那亲戚不能怜我,而反笑我;欲靠朋友,那朋友不能助我,而反躲我。家中妻子交滴无已。因此俺撇了桑梓,四海遨游。怎奈他乡与故土一般,那风流的嫌俺迂疏,糟腐的嫌我狂荡。后来游至都门,颇为知章贺老先生赏识,那年正当大比,蒙贺老先生取为探花及第,不想宰相杨国忠要拿他儿子做状元,贺老先生嫌他文字不通,不肯取他。杨国忠上了一本,说贺老先生朋比为奸,阅卷不明。朝廷就把贺老先生罢职,将俺也革退。俺半生流落,方得知遇,又成画饼,命薄如纸,活他何益?因此气愤不过,一头撞死。阎君怜俺无辜,正欲仰奏天庭,恰值主公索辅。俺今辅佐主公,亦可谓得见天日矣。”说罢,号啕痛哭。钟馗道:“苦哉,苦哉!遭际与俺无异。俺今日全拜你为行军司马,待功成之后,奏知上帝,那时再讨封爵如何?”咸渊含泪拜谢。祇见那富曲早已在那里落下泪来,钟馗道:“据此光景,想你的来历,也是艰难的了。”那富曲揩了揩泪,说道:“俺本是将门之子,自幼爱习弓马,颇有百步穿杨之技,怎奈时乖运蹇,屡举不第。后来投了哥舒翰。那年吐蕃作乱,哥舒翰令安禄山征讨,使俺后军。安禄山失了机,陷入贼阵,是俺奋不顾身将他救出。哥舒翰要斩他,他求了杨娘娘的情面,向明皇说道:“主将败阵,皆偏稗不用力之过。遂将俺斩了。这段奇冤,无处申诉。今日得遇主公,或可借此以泄胸中之愤也。”钟馗道:“可怜,可怜!俺拜咸富为行军司马,今拜你为开路先锋如何?”富曲倒身下拜,谢毕坐下。两神又问钟馗始末,钟馗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二神不胜叹息。正是:

    愁人莫向愁人说,说起愁来愁杀人。

    钟馗就在这寺中宿了一晚。次日起来,正欲整动阴兵向前面走,祇见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拿着一个红帖子往殿直跑,钟馗叫住道:“是甚么帖子,拿来俺看。”那小沙弥递将过来,钟馗一看,上写着是“年家眷侍教生独我尊顿首拜”。钟馗道:“此人来拜谁?”小沙弥道:“我问他来,他说要拜后殿弥勒古佛。”钟馗笑道:“岂有此理!弥勒古佛岂是传帖人拜得的么。”小沙弥道:“老爷不信,他如今就要进来,老爷不信,问他端的,便知其详。”钟馗于是闪在一旁等候。祇见果有一人进来。钟馗看时怎模样,但见:

    两道扬眉,一双瞪眼。两道扬眉,几生头顶心边;一双瞪眼,竟在眉棱骨上。谈笑时,面上有天;交接处,眼底无物。手舞足蹈,恍然**内任彼峥嵘。满心快意,俨然四海之外容他不下。戴一顶虱头冠,居然是尊其瞻视。穿一件虼蚤皮,正算的设其衣裳。两个小童,不住的高呼大喝。一匹瘦马,那里肯慢走缓行。正是:猫儿得意欢如虎,蟋蟀装腔胜似龙。

    原来此人一生好捣大,今日来此,原是要捣骗大和尚,不料正好撞着钟馗。钟馗看他举动,又看他装束,勃然大怒,提起剑来劈面就砍,说道:“我把你这一字不通、诌断肠子的奴才,竟敢大胆欺人。”那人在一旁呵呵大笑,道:“你是那里来的野人,敢与俺作对?你且说俺如何不通,怎么欺人?若说的是便罢,稍有不是处,和你决不干休。”钟馗道:“且不要说你的衣冠僭佞,举止轻狂。这尊弥勒古佛是何等尊重,你就敢写个年家眷侍教生帖拜他,岂不是不通文达理、谦恭自处么。”那人道:“你且不要佯憨。若说起俺的根由,祇怕有俺坐处,并没你站处,这弥勒古佛,俺当初与他同山修道,一洞诵经。后来他便做了西方尊者,俺便做了南瞻部洲。上管天,下管地,其尊无二,掌天立地大将军,三官大帝见了俺,尚称晚生。十殿阎君见了俺,自称卑职。至于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以及四渎、五岳龙王等众,益发不敢正眼视俺。俺如今与他这个侍教生帖子,祇因他是个和尚,不好写眷第,且又下个教字,这还是谦而又谦,何为不通?何为欺人?”钟馗听了他许多荒唐言语,也就定不住他是何等样人,又恐怕他果有些本领,心中踌躇一会,祇得说他道:“俺也不管你这些来历,祇是无兵无将,俺若杀了你,显的俺欺你孤身。你且去领些兵来,和俺交锋。”那人呵呵大笑,道:“也罢,也罢。俺且让你,俺再来拿你不迟。”说毕,竟脚不踏地,从半空中去了。

    钟馗对咸、富二神道:“看他这去法,祇怕他果有甚么神通也未可知。”咸渊道:“不然,其间有许多可疑处。”富曲道:“有何可疑处?”咸渊道:“他拜弥勒古佛,弥勒古佛是一尊泥像,不能动容周旋,何用拜的?此其可疑者一也;他说他是掌天立地大将军,以人爵论,《缙绅》上,并无此等官爵,《幽怪录》上亦无此等神号。此其可疑者二也;他又说三官称晚生,阎君称卑职,其位可谓尊之极矣,就该有仪卫侍从,获法诸神,怎么止一匹瘦马、两个小童而已。此其可疑者三也。有此三疑,此人必有些难凭处。”钟馗道:“司马所见甚是。俺如今待要寻的他去,将他斩了,又恐他果有些来历,俺便干犯天条。待要不斩,又恐他将来作祸,如之奈何?”咸渊道:“这也易处。俺如今扮作草泽医人,前去访问,必有人知他根由。访问的实,诛他未迟。”钟馗道:“有理,有理。”咸渊于是戴了一顶高头方巾,穿了一件水合道袍,束了一条黄丝绦子,换了两只猪嘴鞋儿,肩上背了药囊,手中拿了虎撑,别了钟馗,信步而去。走数里远近,祇见前面一溪流水,数株垂杨,下边一座小桥,桥上砌着石栏,着实清雅。怎见得,有诗为证:

    清水无尘映夕阳,东风拖出柳丝长。

    闲来独向桥头坐,不羡儿家彩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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