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鬼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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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桨。布袋拖地,圪圪瘩瘩,都是些烧饼干粮。正是:任你富贵贤愚辈,尽在呵呵一笑中。
这和尚笑嘻嘻走进门来,向众神道:“你们为何这等狼狈?”钟馗道:“禅师有所不知,如今寺前来了三个鬼,与俺对敌,弄得俺三人一个牙痒,一个筋疼,一个恶心,无法胜他。”和尚道:“如此,待俺出去,三位随俺来,看俺制他。”于是同出寺门,和尚对他兵卒道:“叫你家头目们出来见我。”那鬼兵连忙逃进营去,禀道:“钟馗又调了一个胖大和尚来了,要与三位大王见话。”这三个鬼道:“是甚么胖和尚敢来见俺,俺们正喜的足肥的。”遂洋洋得意而出,向和尚道:“你是何处野僧,敢来与俺们见话。”这和尚并不理他,祇当不曾听见一般。他们见如此模样,拿抢就刺,用刀便砍。
祇见这和尚笑了一笑,张开大口,囫囵一声,竟将三个鬼咽下肚去了。钟馗惊讶道:“禅师何以有此神通。”和尚道:“你们不知,此等人与他讲不得道理,论不得高低,祇以大肚皮装了就是,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钟馗道:“便是这等说,装在肚里,未免渣碜难当。”和尚道:“贫僧自有处治。”不多时候,祇见这和尚出了一个大恭,三个鬼化作一堆臭屎屙了。屙毕,化阵清风而去。钟馗道:“奇哉,奇哉,怎么一瞬就不见了,莫非佛祖来助俺么?”咸渊道:“是了,是了,后殿弥勒古佛,正是这模样。”于是一齐到后殿,拜谢去了。有两句话道的好:
三个邪魔,生前作尽千般态,
一堆臭屎,死后不值半文钱。
不知后来又有何鬼,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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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咸司马计救赛西施 富先锋箭射涎脸鬼
诗曰
花帘入影日正长,闲评人事费商量。
英雄既短豪梁气,冒失还疏训诫方。
不断多情绵似带,自干自面厚如墙。
剑锋不惜诛邪手,纔觉青天分外光。
话说钟馗拜谢了弥勒古佛,回至方丈,就要收拾行李起程。那知客再三款留,说道:“老爷到此,贫僧并无点水之情,今日聊备小斋,少伸寸敬。”钟馗与二神祇得坐下,等了半日,方纔放下桌儿,又等了半日,方纔托上茶来。看看待至日落时候,又纔托上几碗菜来,急的这知客不住的往来催督,钟馗不觉勃然大怒,道:“汝既留俺,为何这等怠慢?”知客道:“告老爷得知,就是那前日所言的新来火头懒惰,每日睡至日出三竿,每夜磨至三更以后。至于出言行走,都是丢油撒水,就像害痨病一般,所以把斋馔迟误。望老爷宽恕。”钟馗道:“叫他来,俺看是怎么一个火头。”那知客唤了半日,那火头纔慢条斯理的走将进来。众神举目观看,怎么模样,但见:
垂眉落眼,少气无神。开言处,口如三缄,举步时,足有千斤。虎没前来,量不肯大惊小怪,贼如后至,又岂能疾走忙行。心和气平,好似养成君子;手操足并,真如得道天尊。正是:出髓玉茎堪作弟,倾粮布袋可为兄。
钟馗看见,便按剑大怒道:“汝是何方人氏?从实说来,免汝一死。”那火头不慌不忙,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念小鬼原非人类,本是冤魂。祇因那年做些买卖,要赶程头,不想众人性急,都老早去了。俺起来时,已是红日半天,祇得独自前往。谁想路途遥远,直走到黑。忽然遇见一个皮脸鬼贼,将俺的行李尽数夺去。俺正要赶去,又被一条淹蛇将俺缠住,缠得俺少气无力,不觉死去。指望告诉阎君,不料走到阴司,阎君又退殿了,祇得权在这寺中图些嘴腹。此是实情。”这几句话说了半日,方纔说完。钟馗道:“俺待要杀了你,你又无恶。待要不杀,实实恼人。”正在沉吟之际,一人突然进来,将温尸鬼撞了一跌,也不管上下,也不分南北,坐在上面,举箸就吃。众神见了,俱吃一惊,看钟馗道:“据汝说来,莫非是温尸鬼么?”火头道:“正是。”他怎生模样:
本非傲物,恰像欺人。有话便谈,那里管尊卑上下,见酒就饮,并不识揖让温恭。东沟犁,西沟耙,说将来全无根据。做事前不遮后,管甚周详。一任性子闯下祸,方纔破胆;三分粗气弄出殃,始觉寒心。正是:但知天下无难事,不信乾坤有细人。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就是簿子上边所记的冒失鬼是也。当下冒失鬼坐在上面自吃自饮,这钟馗看的大怒,道:“这人来的这等冒失,俺有个法子在此。”众人道:“有何妙法?”钟馗道:“他二人温尸的温尸,冒失的冒失,俺将他两个平处一番,叫他温尸杂上一半冒失,冒失搅上一半温尸,也是个损多益寡之法。”咸、富两神道:“主意固好,祇是怎么平处的来?”钟馗道:“不难,不难。”拔剑来将两个鬼一剑一个劈成四半,再合自然易成。祇见两个鬼,温尸的也不温尸,冒失的也不冒失了,竟成一对中行君子。众人无不欢喜,都言钟馗有为天造化之手。祇是把寺中和尚唬得咬指,以为神人出世。二鬼拜谢而去。众僧愈加恭敬,又留住一宵。
次日,整肃阴兵,跟定蝙蝠,作别了众僧,往前再走,走够多时,祇见通风老人坐在那里叹气,见钟馗众神大喜,道:“老爷们请到寒舍献茶。”钟馗道:“老者何人?”咸渊道:“此即通风老人也。前日擒捣大鬼全凭他。今日因何在此纳闷?”通风道:“一言难尽。自从诛了捣大鬼之后,祇当老爷们驾已行了,绝无相会之日。不想今又得相遇,实是三生有幸!”咸渊道:“你不知捣大鬼又调了两个兄弟,十分厉害,和他战几场不能取胜。幸遇弥勒古佛,一口吞下腹中,方纔罢手,所以耽误了许多日期。但不知你女儿比从前好些么?”通风道:“说来话长,请到寒舍细讲。”于是众神跟着通风走入草堂里去,祇见亲友庆贺寿幛一副,文理半通,下边放着一张珠红小桌,漆皮已去了一半。墙边都是囤,则囤着茭子、黑豆。门背后放着些农器,无非是柯、杈、杷。看了一回,钟馗坐在上面,咸、富二神坐在两旁,通风下面陪坐,其余阴兵将营扎在村外。
须臾,吃了茶,咸渊又问起通风女儿之事,通风道:“自从老爷去后,一日不甚一日,看看待死,老汉再三盘问,小女方纔说,果有个鬼魔缠绕。问他根由,原来有个无耻山、寡廉洞,洞中有个鬼王,叫做涎脸大王。那涎脸大王有四个徒弟,一个叫做龌龊鬼,他专会吃人,真有毛不拔之本事。一个叫做仔细鬼,任他贼打火烧,他总不肯舍半文钱,这两个好生厉害。还有一个急赖鬼,无甚本事,祇凭急赖。又有一个绵长鬼,那绵缠鬼就是缠小女的鬼魅。他这四个鬼领了涎脸大王的教训,益发如虎添翼。如今这绵缠鬼将女儿缠的九死一生。老汉无儿,止有此女,倘若缠死了,俺老夫妻两个叫何人送终?”说道伤心之处,泪如雨下。钟馗道:“你女儿教甚名字?”通风道:“小女叫赛西施,祇因生的有些姿色,与西施相似,所以取此二字。吴国西施住在西湖苎萝,得水之精而生,我女儿住在这里,得山之秀而生。山水虽别,灵气却同,所以叫做赛西施。老汉见他生的娇媚,爱如掌上明珠。那日敝村赛社,扮些三官战吕布的故事,小女出去看看,不想被此鬼看见,就缠上了。专望老爷搭救。”说着跪在地下。钟馗道:“斩鬼是俺的本分,不必如此。你且引我看看你女儿动静,方好行事。”
通风于是起来,引着钟馗进了卧房,将他女儿一看,果然生的十分标致。但见:
眉如新月,纵新月那里有这般纤细?眼如秋水,即秋水也没有这样澄清。脸赛桃花,便桃花犹嫌色重。腰同杨柳,就杨柳还觉轻狂。祇可惜生在荒村,一颗明珠暗投瓦砾。若叫他长于金屋,千般粉黛难比娇娆。蹙蹙眉尖,真是捧心西子;恹恹愁态,还如出塞王嫱。便是那:
王维妙手犹难写,况我老拙无才怎便描。
钟馗看了他女儿,心下想:“怪不道鬼缠他,真个生的标致。”因问通风道:“那鬼甚时候来?”通风道:“但到夜他就来了。”钟馗道:“这等,你备些酒来,俺们就在你女儿外间等他。”那通风欣然整办去了。须臾酒至,钟馗与咸、富二神就都在外间饮酒闲谈。果然到更深时候,帘外一阵阴风,那鬼来了。有诗一首,道此鬼形状:
不是风流不是仙,情如深水性如绵。
若非涎脸习学久,怎的逢人歪死缠。
且说这绵缠鬼跨进门来,见有人在,撒身便走。富曲随后赶来,举刀便砍。那鬼吃了一惊,闪过身子,随手将一条红丝绣带望空一掷,说是迟,那时快,竟将富曲缠住。钟馗看着大怒,道:“小小鬼头,就敢弄此缠人之术。”提着宝剑赶上前来。那绵缠鬼空手无措,祇得打了一个筋斗去了。钟馗割断绣带,放开富曲,向通风道:“料此鬼今晚必不来了。”通风道:“不然,老汉也曾毁骂他,他领了涎脸大王的教训,祇管歪缠,并没廉耻。老爷不信,倒怕转刻即来也。”话犹未了,祇见绵缠鬼果然拿着一条死蛇又来缠绕。钟馗提剑迎上前就砍。绵缠鬼就将那条死蛇当了兵器,祇管左右盘施,遮架宝剑。不提防被他掷起死蛇,又将钟馗缠住。富曲慌忙上前砍他,他又是一个斤头跑了。富曲将缠住钟馗的死蛇割断,掷于地下。那绵缠鬼又来了,富曲祇得又与他交战,竟如此缠了半日有余。或拿活蛇来缠,或拿死蛇来缠,急的钟馗暴跳如雷,咸渊道:“俺想出一条妙计来了:与其它缠俺,不如俺缠他。”钟馗道:“他滑溜如油,怎么缠的他住?”咸渊道:“不难,不难!俺这条计叫做以逸待劳之计,还要用通风的女儿。”通风道:“如何要用小女?”咸渊向众人附耳低言道;“必须如此如此。”钟馗听了大喜,道:“还是司马见识广大,虽孙、吴复生,亦不可及也。”通风于是将此计合与妈妈,妈妈转说与赛西施,赛西施道:“羞羞答答,怎么做出来?”妈妈道:“儿呀,但得性命,那怕害羞。”赛西施祇得含羞应允。通风出来回复了钟馗,钟馗与咸、富二神同通风藏在后面,闲谈饮酒不题。
且说那绵缠鬼到了晚间,悄悄的前来。见静悄悄无人,心中想道:“想是去了。”看房中时,灯花半明半灭,听时,微微有叹息之声。这绵缠鬼遂大着胆子走进房中,问赛西施道:“你家鸟钟馗何处去了?”赛西施道:“因战你不过,今日去了。你一向不进房来,叫奴家终日盼望。”绵缠鬼道:“我恨不得寸步不离你,祇因他们在,不得进来。”于是双手搂住就要求欢,赛西施道:“你且休要性急,奴家因你交欢不久,不能满奴之意。如今想出一个法儿来,做下一条白绫带儿,勒在那个根下,自然耐久。待奴取出来,和你试试如何?”把个绵缠鬼喜的心花都开了,亲了一个嘴,道:“谁知亲亲这等爱我?”赛西施遂将带子取出来,绵缠鬼连忙将裤子解开,赛西施连忙将带儿套上,尽力一束,绵缠鬼道:“慢些、慢些,勒的生疼。”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