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未知的自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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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父母对小孩的爱?”若菱虽然这样问,但是她自己就从来没有得过父母那种无条件的爱。若菱父母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爱给她。从小她就只能艳羡别人,或是在看电视、电影的时候,想象自己是个幸运的孩子。
“是的,有些父母的确可以表现出真爱的特质,但是很多父母却是以爱为名,把孩子视为自己的财产,让孩子为他们而活,而不是尊重孩子自己的生命历程。”老人此刻显得有点严肃。
若菱低下头,红了眼。她自己的父母好像视她为无物,她倒宁愿父母把自己视为财产,横加干预,严厉管教,而不是不闻不问。
“孩子,每个父母也是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限制。”老人委婉相劝。
“但是你要相信,在过去的每一刻,你的父母都已经尽他们所能地在扮演好他们的角色。他们也许不是最好的父母,但是他们所知有限,资源也有限。在诸多限制下,你所得到的已经是他们尽力之后的结果了,你了解吗?”
若菱委屈地点点头,老人的话的确能安慰若菱受创的心。只是若菱始终都有个遗憾,永远的遗憾。
在迷茫的泪水中,若菱抬起头,看着老人。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老人又在发挥读心术了,“你要问我如何才能得到爱、喜悦与和平,是吗?”
“是的,而且,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这些,为什么几乎是人人落空?每个强颜欢笑的后面,隐藏了多少的辛酸?为什么会这样?”若菱愈讲愈激动,似乎代表天下人在发出不平之鸣。
“因为,”老人等她说完,简单而平静地回答:“你失落了真实的自己。”
难怪老人一见面就问“你是谁”,他算准没人答得出这个问题。至少,他想要的答案没人答得出来。
若菱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窗户下方的车水马龙,痴痴地想着。
今天是TGIF(感谢老天今天是周五!),傍晚的交通格外拥挤,隔着窗户,若菱都可以感觉到今晚这个城市的躁动。早上匆匆忙忙上班的人,在五天的名利角逐征战之后,总算能够休息两天,追求一番娱乐,期待某种程度的放松。
家人相聚、做运动、泡夜店、会情人、看电视、看电影、睡大头觉、打麻将……放松之后,好准备下周一重新投入战场。
当然,大都会中,不乏那些从来不休息的人。周末不是继续加班工作,就是应付家里老中青三代不同的需求;自己的家人还不够看,还得要应付姻亲。很多私人的事项,也得周末处理掉。
忙碌、忙碌,每个人都很忙碌。
追求、追求,每个人都在追求。
但是为什么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我们人类,却没有愈来愈好呢?
“若菱,怎么还不走?”邻座另一个产品部门的营销经理陈玉梅,拿着包包问。在这个几百人的大公司中,她是若菱唯一谈得来的好友。玉梅三十出头,还没有结婚,两个人很投缘。
“哦,马上就走了!”若菱回答。
“OK,拜了,Have a nice weekend!(周末愉快!)”玉梅打扮得花枝招展,显然下班前已经换装,并且加了一脸的浓妆。
“没结婚真好!”若菱想着。
没结婚,只有一个家;结了婚,却一下子有了三个家:你家,我家,我们家。
对若菱来说,年少时的“我家”就是一个冰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己的“我们家”,如今气氛也是冷冰冰的。
不过跟“他家”比起来,“我们家”也算得上是春天了。
她自己拖着时间,下班还慢吞吞地不走,原因无他,只因为今天得回婆家和小姑、婆婆吃饭。若菱的原生家庭已经是百中挑一的惨了,她的婆家也可以遴选为倒霉冠军。──当然,是从媳妇的角度啦!
婆婆早早守寡,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小姑长得不错,偏偏一把年纪了还云英未嫁,急坏了婆婆不说,自己个性也变得古古怪怪。
若菱结婚多年未孕,婆婆嘴上不明说,语言、脸色的暗示,让若菱够不好过的了,小姑还在旁边敲锣打鼓地帮腔。因此,若菱视每周回婆家相聚为畏途,能拖则拖,能避则避。
避不了,就故意在周末安排别的活动,所以“只有”周五有空,这样可以避免下午四、五点就得回去,而且去的时候,还可以因为周五晚上容易塞车,或是老板临时交代点东西要赶而迟到!吃完饭还可以说:“哦!上了一天班了,真有点累了,不好意思得先回去了。”
这种戏每周上演一次,若菱痛苦不说,婆婆、小姑心知肚明,双方隔阂愈来愈深。
坐上志明的车,若菱又在思考老人临别时交代的功课。这次他说:“你好好想想,我们到底是谁,又究竟是什么东西阻碍了我们看见真正的自己。记住,死亡来临的时候,会把所有不能代表真正的我们的东西席卷一空,而真正的你,是不会随时间、甚至死亡而改变的。”
“今天上班怎么样?你们产品升级发表会是什么时候?”
志明照例询问若菱工作的事,作为两人交流话题的破冰。
“嗯,下周吧!”
看着两边的路灯向后飞驰,若菱的心,也飞到了那个温暖的小屋,随着壁炉的火光在起舞。
老人最后是给了一些提示的。
我们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意识,那个意识在你小时候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存在,陪着你上学、读书、结婚、做事。所以,有一个东西,在我们里面是一直没有变的,尽管我们的身体、感情、感受、知识和经验都一直在改变,但是我们仍然保有一个基本的内在真我的感觉。
这个内在真我不会随你的身体而生,也不随着死亡而消失,它可以目睹、观察人世百态,欣赏日出月落,云起云灭,而岁月的流转,环境的变迁,都不会改变它。
若菱内心的有些东西和老人的话起了共鸣。
的确,那个基本的有一个我的感觉,是一直存在,不曾改变的。那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真我的爱、喜悦以及和平呢?
到了婆家门口了,志明停好车,唤醒了沉思中的若菱。她慢吞吞地下车,深深地吸了口气。
“又要上场演戏了!”这个思想在电光火石之间,让若菱为之一振。
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天天在演戏?扮演好员工、好朋友、好国民、好子女、好媳妇、好女婿、好父母,甚至好人!然而在戏份中,有多少是我们心甘情愿演出的?为了演好这些人生大戏的不同角色,我们每个人都要因地因时地戴上一些面具,难道这就是我们看不见真我的原因之一?
若菱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非常兴奋,喜上眉梢。听到小姑从里面应声开门的声音,都觉得亲切。
“既然得演戏,就好好演,好歹去角逐一下金马百花奖!”若菱想,“谁怕谁呀!”
层层包裹的同心圆──未知的自己
若菱又开车上山,这次是轻车熟路了。
此刻,她的心情是既兴奋又紧张。每次要见老人之前,就会有这样的感受。
一路上,若菱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感到困惑,或是说好奇吧。
昨天在踏入婆婆家门时,若菱决定要扮演一个好演员,她微笑地迎接小姑,探入厨房去看婆婆,并且真诚地要求帮忙,和以往客套的虚与委蛇是完全的不同。饭桌上,她突然觉得婆婆做的菜还真的是好吃,由衷地赞美了几句。
若菱看到微笑的婆婆眼中发出的光芒;以往在若菱眼中刻薄的嘴角、严厉的眼神,昨晚竟然消融无踪,好像奇迹一般。
最后离开时,婆婆甚至交代一句:“工作别太辛苦了!”
若菱也感觉到了她的由衷关怀,竟然第一次感到有些不舍离去!
“这就是以假带真吗?”若菱纳闷,“为什么我转变了我的状态,她也会有这样大的改变?”
“进来吧!”
正在门口发呆的若菱,未来得及敲门,门就“呀”地一声打开。门后,是老人慈祥的笑脸。
每次来到小屋,若菱浑身都自动放松下来。
这里不是家,却有家的温暖,她的每个细胞来到这里都会微笑。
若菱轻松地坐下,却很急切地开口:“我发现了一点,我们在世界上扮演的种种角色会遮盖了我们的真我。还有,我们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会影响别人和我们之间的互动!”
老人看着若菱,此时的她,因为兴奋而两颊绯红,眼中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和那个雨夜有家归不得的失意女子判若两人。
“很好!很好!”老人赞赏着,“别太快,我们一步一步来!你还有很多问题没获得解答呢!”
“是呀,为什么我们这么努力还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真我和爱、喜悦、和平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会远离真我呢?光是角色扮演就能遮挡我们原来的面目吗?”若菱像连珠炮似地提问。
老人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很欣慰若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把几个重点抓得这么清楚。
他拿起粉笔,在石灰地上画了一个圆。
这表示完美的人生,对吧?若菱寻思。或者,这是一个套子,而我们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思忖间,老人的手并不停住,在圆外又画了一个大一点的圆。
然后又一个,又一个,最后成了一组同心圆,若菱迷糊了。只见老人提笔在最中间的那个圆圈里面写上:真我/爱、喜悦、和平。
然后他解释道:“如果这个图可以代表我们人的心理机制的话,真我是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很难碰触得到!”说着,老人指着周围其它的大圈圈,“猜猜它们是什么?”
“最外面这一个一定是角色扮演,我们要戴的面具啰!”若菱还是不忘自己伟大的新发现。
“没错,就是它!”老人同意,并在外圈写上:角色扮演、身分认同。
“其它的……嗯,我猜,既然是心理机制,那就应该还有思想、态度、行为习惯等层面的障碍吧!”若菱想起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思想改变态度、态度改变行为、行为改变命运等这些说法,在此胡诌一番不知是否有用。
“嗯,”老人深忖着若菱的话,半晌,说道:“我们这样说比较具体吧。”
老人继续写上——思想、情绪、身体。
写完,老人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粉笔屑,一边看着被圆圈圈搞得有点头晕的若菱说:“我们失去了与真我的连结,但是人类还是得要有‘自我感’,于是我们向外发展,认同于我们的身体、情绪、思想和角色、身份等,而一般人所谓的‘小我’、‘自我’(ego)于焉产生,汲汲追求外在的、物质的东西,以寻求满足。”
若菱确定这是她这辈子看过最抽象、最难懂的图。
她决定不畏艰难地,先从最核心开始发问──
“为什么真我就是爱、喜悦、和平?”
“为什么瓜熟了就会落地?”老人反问。
他接着说:“因为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你去翻翻古老的智慧经典,看看古来智者的言语,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我们的本质就是爱、喜悦、和平。”
若菱其实没有任何的宗教信仰,没碰过佛经或是圣经,而对于所谓“古代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