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窒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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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被驱散，虽比不过空羽城的巨大强光，却足够照亮废窟的每个角落。人群从黑暗中得赦，双眼开始适应光芒。
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断臂，缺腿，几乎人人都是残缺的。而最大的相似是，每个人的身后都不完整。断的断，折的折，没有一个人有与空羽城城民一样完美的翅膀，有的背后只剩下了一片血糊。
这便是废窟，这便是废窟所居的人！
水晶球已经被酷用魔法凝固在最高的柱子上。每隔一年，酷才可能有足够的法力给废窟带来一夜的光明。
尽管那样的光明根本无法和空羽城相提并论。
“离大典还有十五分钟。”酷的得力手下黑格俯首道。一身黑衣，只独留强劲左翼的他从不离酷的身后。
酷再次轻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突然说：“今晚是个好夜，值得干一杯的夜晚，不是吗？”
人们一愣，酷的近卫队，废窟最强健战士组成的队伍已经开始麻利地向四周分发酒。
“来，让我们为这样的夜晚举杯，感激赐我们光明的雷电！”酷已经端起了酒杯，与所有人对敬着，轻轻抿了一口。谁都看得出来，今天酷的兴致很高，谈兴正浓。
“翼族人是雷电的宠儿，他们给了我们光明。只可惜我们只有一个水晶球，不能接受更多的能量。”酷一口干尽余下的酒。
“怎么样，这酒已经是废窟最好的酒，比起我们常喝的浊泥酒，是不是有特别的清爽？可你们知道吗，这在空羽城是给狗喝的，甚至连狗都不喝！”
“啪！”酷震碎了他的酒杯，脸上已起了怒意：“神对族人是公平的，可为什么允许如此不公的时代存在？在座的每个人都已经饱受身体遭到摧残的痛苦，却因为双翼的不完全被空羽城人残酷地赶了出来。最令人难以容忍的是，很多兄弟根本就是为那狗屁城而受的伤。”
“他们不懂感恩，只懂抛弃，神在此时为何如此懦弱，难道真是我们废窟的人就该忍受这样的屈辱吗？”
“瞧瞧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终日的黑暗，破碎的尘土，没有酒，只能喝泥水，时刻让疼痛焦灼身心，日日思念家人而不得见。我们只能诅咒。无所事事，我们快要忘记存在的意义，如果这就是生命，那还不如让神夺去我们的灵魂。”
“再瞧瞧那帮畜生在干什么？终日花天酒地，享受着过多光明的福泽，标榜着他们的仁慈，却只会将蒙受不幸的人继续填塞在这里。他们凭什么受神的偏袒，活得如此堕落？难道神真的忘却公正了吗？神为何不肯带领我们超脱？神难道就这样抛弃了我们？”
这句句贴心的话像烈柴一般，让本就沸腾燃烧的废窟人迅速疯癫起来，如怒潮般难以阻挡。
“作为神的奴仆，我——告诉大家，神是公正的，神没有抛却任何一人。神只是想让我们明白，所有的幸福都应当由自己去争取，没有人只配活在黑暗中，我们也应该拥有光明！”
“我们要拥有光明！”
开始有人附和着高喊，声震长空。
“幸福等着我们去开拓，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用我们的血汗去拼搏，是神让你们奋进的，你们要为神摧毁罪恶！”
“摧毁罪恶！”
“摧毁罪恶！”
无数的火把在人们手中传递，整个人群已经成为一团难以浇熄的大火。
“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让那些城里的人知道，他们健康的翅膀救不了他们堕落的生命，让我们终结他们丑恶的一生吧！”
在阵阵高涨的声浪中，酷的怒容下流露出欣慰的笑。他正待再次开口，突然身体猛地一阵抽紧，根本无法抵挡般，鲜血已经从他口中大把大把地吐出来。
“窟神！”无数人不安地叫喊。
黑格一个挺身想要扶住酷，却被酷制止。酷的脸上从未像如今般虚弱。
绝命窒息 一（3）
“这难道又是神的旨意，不能让我带领我的子民要回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神啊，为什么我多年的病创非要在今天迅猛地爆发呢，难道就真的不能再缓一缓吗？为什么！”
酷痛苦地问询，没有人回答，只有四周痛苦的目光。
“不，什么也改变不了我，那只是神对我的另一番考验，来吧，勇士们，跟着我冲，我将带你们……”
酷没有说下去，晕倒的人已经很难再说话，他也无法再阻止黑格的搀扶。
“窟神，让我去！”黑格坚毅地道，他的话一向很短，酷不喜欢有罗嗦的手下。
倒下的酷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那一刻他已经没有资格是窟神了，他虚弱的眼已经下达了最无可奈何的任务。
无数人落泪了，这就是我们的窟神，百年来为了废窟的存亡事事操劳的窟神，我们又怎么能令他失望。
“毁灭罪恶！”
“毁灭罪恶！”
这一股巨型的狂流，这无尽流淌的正义之水，又有什么壁垒能够阻拦呢。
空羽城即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
绝命窒息 二（1）
离大典还有十分钟。
空羽城上空更多云团围聚，雷电愈发频繁了，许多城民只能掩耳闭目。这一切早超过了人可以承受的极限。
昊天尊主依旧隐世孤立着，一切都伤害不了他的威目、他的心智。他似乎本就是为这雷电而生的，这里才够作他的战场，享受他的孤傲。
孤独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对他而言，却是最高的荣耀，最难忘的恩赐。
身下两大护法中的左护法上前一步，轻声道：“废窟已有骚动。”
昊天没有转身，恶狮面具令其面无表情，双目已经直望着天际的撞击，任何闪电都伤害不了。
“他等了三百年了，早该来了！”昊天在呢喃。
左护法没有应，他知道那句话不是给他的命令。
“陷阱可准备好？”昊天突然厉声问。
左护法立即道：“一切尽在计划中，他们来，全都是送死！”
昊天顿了一下，突然转口提别的事：“再派人手在偏椽，必要时，你们自己去！”
左右护法齐道：“领命！”
昊天不再说话，两大护法也已经离身开始了他们的忙碌。
在旁人眼中，三人只不过当时直挺挺地站着，几乎没有交流，却不知道最精密的计划已经在那一刻部署完毕，又将有无数人奔赴血场。
昊天尊主，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终于来了。这一天，你等久了，我更等久了！”昊天刚说完，天际最强的闪电已经迎面扑来，立即被吸进最附近的水晶球。
巨大的光芒下，一切都是这般扑朔迷离。
废窟的广场，已经空落成一片寂寞，只有酷一人唱着最幽怨的古老歌谣。如果地下真的有亡灵，他们也该为这歌声痛哭到难以完存。
酷躺在站台上，继续深情地唱着。
突然响起尖利的笑声，歌声传递的幽怨顿时荡然无存。随着这尖利的笑声，却是最温柔的话语声。
“人已走，戏也足了，你又何必再唱！”
来的是一名女子，靓妆丽服，肤白胜雪，可背后的翅膀却难如空羽城的女子一般洁白无瑕。那对双翼早已经残缺，留着被火熏染的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被人打断的酷却笑了，依旧是迷人的醉容。
他刚才不是虚弱得痛不欲生吗？怎么此时又完好如最强健的狮子，强健到一抄手已经将那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女子咯咯笑着，却没有挣脱，柔弱的身体就这样任由酷抱着，没有言语。
酷说：“我的歌只是要引你出来，蠢女人，为何来得这么晚？”
女子说：“我来了，在黑暗中，是你没发现我在先。我被你的假言假语恶心死了，宁可跟骷髅多呆会儿也不想多见你……”
女子没有说下去，香唇已经被酷堵了个严实，两个同样完美的身躯缠合得更加紧密。
“我说的正是他们需要的话，我只不过是满足他们的需求而已。他们该感激我，是我庇佑了他们三百年，并且给了他们复仇的机会，他们已经被仇恨焦灼了太久，这是彻底解脱的机会。”许久，酷才喘息着道。
“可他们全都是为你在送死。”
“为了正义，总是有人要牺牲的。”酷答道。
“正义？正义？哈哈，多大的幌子啊，这世上又会有什么正义呢？”女子再次发出那难听的笑声。
酷却不以为忤：“有的，正义还是有的，只是到底属于谁，就很难言论了。你和我一样，都该从他身上讨还他欠我们的东西，这便是我们的正义。为我们的正义牺牲，那是他们的福分。我们已经等得太久，我的俏音王妃。”
俏音王妃？她就是空羽城昔日以声音柔美、内心宽厚著称的昊天尊主之妻，俏音王妃吗？相传她的笑声可以让天使垂泪、天使唱晚。要是让普通人听到，他简直要感慨神灵为什么这么宽待他，可以享受如此动人的天籁。
真的是她吗？怎么她的笑声已经变得如此令人难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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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窒息 二（2）
酷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她、听到她笑声的时候，那是怎样一番迷人的时光。
当时的她已经穿就新婚最美的白纱裙，款款走向她的新婚丈夫。和所有旁观的人一样，酷的眼神直了，思维呆滞了，眼前盛大的晚宴不复存在了。眼中、心中只剩了那一袭白裙，那天使般的脸庞。
她笑了，只是轻声地呢喃着，晚宴上却静到了极致。谁也不敢、也不能破坏那最美的天籁，那是神也不能宽恕的罪过。她的笑声，像最穿肠的巨毒一下子俘获了他的心。
他也笑了，和他平时一般柔情的笑。然而转瞬间，笑容如千年的坚冰，永久凝固在那一刹那。他的心，已经碎裂到虚无。
她不是对他笑的，她根本不会注意他，他只是个小丑。
而这一切，本应只属于他。
没有人注意，酷手中本来握着的杯子，已经被巨力震成了粉末。就像他的心，碎到根本看不见。
而那天后来，他却像自己举行婚礼般兴奋着，不停地与人碰杯，灌下大量大量的酒，不会醉。
所以当酷在废窟再次见到王妃的时候，他简直不敢认。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恶魔，可以摧残一个天使到这种地步。
因为一个意外，王妃背后的洁白双翼被火烧到残缺。根据惯例，她只能被残酷地抛却。而她的丈夫，空羽城最高贵的人，竟对她做了令人发指的惩罚——
他说她的笑声只可以让他一个人听，既然他再也听不到，他就绝不会便宜了废窟的废人们。
当酷救起王妃的时候，她的身上已没有任何一块完整的肌肉，也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笑不出一声。
酷本该愤恨的，愤恨到可以摧毁一切。但他却没有，只是像管不住自己一样，流着男人最宝贵的眼泪。
这辈子他只哭过一次，父亲冤死的时候他都没哭，却为她哭了。
酷用最好的魔法医治了王妃，但王妃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发出如此的笑声，那成了他们两人永久的遗憾。
“还疼吗？”酷轻轻抚了抚怀中王妃断翅，亲吻着残缺的伤口。王妃只是娇喘着笑笑，没有躲闪。
“扑。”王妃腰下掉出一块精致的红宝石，她小心地捡起来。
“谁给的？很不错。”酷问。
“是琪这小丫头。这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非要给我这个姐姐。我善良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