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天堂-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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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莫大焉’啊!”
一丝冷汗渗出,刘秋宏凝神一想,却说着:“孙儿敢于担保。
“若是不实呢?”
“孙儿必亲率甲兵杀之,献头于祖父案前。“刘宏起身,拜下。
这一话一出,新襄公先是不言,片刻之后,哈哈而笑,颜极爽快:“好好,果然是我家嫡长孙,回座说话。”
这话一出,刘秋宏心中大定,起来回座。
新襄公又把刚才一卷展开,这已经作成了文轴卷书,展开之后,他颂读。
“忘情于自然,与世无用方能久,此庄子与物化也,然颜渊死,孔子恸之,此身尚在,何忘于怀,以情从理,可忘情乎?”
“吾不能去自然之性,是以人在天地,其身出性情,圣人以自然运,贤人以性情用,及其身,有情而不累,亦当曰自然。”
然后评说:“果然好句,好文,好才,对圣贤之说明矣!”
见得刘秋宏露出喜色,新襄公却又说着:“然而,我喜之,非仅仅此文。”
“愿闻祖父教!”
“此文虽好,不过天下之士,明达智慧者多矣,纵是国士,又有如何?你把齐园赐人,固是折节礼贤下,亦非是我之真喜。“新襄公幽然说着:“我喜在,你既然作了,在我面前,能坚持原议,又不固守,错了就以雷霆之势而决之,甚得我心。”
刘秋宏听了,心中半喜半忧,能得祖父欣赏,自然是大好事,但是府邸之内,也是牵扯复杂,暗流汹涌。
他的脸色都落在了新襄公眼中,新襄公随之说着:“你父是嫡子,却是平庸,身体又弱,能守得家业十年,已经不错。而你却可守而久之。”
“家大业大,外有窥探,内有汹涌,你是我新襄公的嫡长孙,日后自然要继爵承业,其实这人是不是国士,根本无关重要,只要你不倒行逆施,错了大节,在这等事上,就算做错了几件,看走了眼,也没什么要紧。“新襄公徐徐说着:“但是却不可犹豫软弱,既然作了,就作了,要不就坚持,要不就果决改之,这种威怒自用,行事果决,才是我家嫡脉应有之才,只要有了这个,就算年轻而经验略有不足,也可驾御家业,不被人视为可欺,所以我心大慰!”
刘秋宏听了,恭谨起身拜下,说着:“这全是祖父教诲,孙儿能得其中一二,就已经是滔天福份了。”
新襄公见嫡长孙言辞真挚,心中更是大感欣慰,摆摆手说着:“这等话就不必多说了,起来罢,阳平侯张家已经派人来要这人,你再说应该怎么办?”
刘秋宏起身,坐下,沉吟。
这时,夕阳西照,内有着柔和的光芒,刘秋宏只是片刻就回话:“此人已经是我刘家的上等客卿,无论先前有什么事,都不能轻易交出,这折了新襄公的世风和威严,这是第一等的要事。”
“恩,说下去。”
“其次,阳平侯张家,族大支繁,祖上贵至平东大将军,赐世卷,以褒勋荣,剑园才艺,也是不凡,不可轻易得罪,特别是为了一人缘故。”
“那最后呢?”
“孙儿惶恐,却可许之阳平侯张家一次之机,他不是说此人是下等客卿嘛,我可许之张家数人暗中出手一次,若是此人不敌,当然是才疏学浅大言之辈,死不足惜,孙儿可收回园子,又写信至阳平侯致歉就可。”
“若是此人能敌呢?”
“涉及两家暗中声誉,阳平侯张家必出高手,如还不能擒杀此人,那此人必是文武兼备之国士,孙儿能得,却也是新襄公刘家的福德,先前又给了机会,谅想阳平侯张家无话可说,只是自认没有眼光,错了良才了。”
“具体呢?”
“虎豹盟立于我家势力范围,本来年年进贡,近来却有些桀骜了,此方信,或者林成宵,既然是我家客卿,那就由孙儿命他出手,杀了这个胡俊荣的第一武将薛昱珍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天经地义,他受了我家的园子,自然要为我家分忧。”刘秋宏十五六岁的少年,婉婉说来,神态从容:“胡俊荣也算是一门豪强,高手如云,薛昱珍更是他手下第一武将,他如是只身一人,不用我号令,就能杀薛昱珍,又能避得阳平侯张家半路袭击,那孙儿以后必恭而待之,引之国士。”
虎豹盟说来俗气,但是既然能上得公侯世家来听,自然不凡。
核心门人数以千计,散众上万,盟内有着三大外堂一大内堂。
三大外堂,却是胡俊荣手下的三大主堂,堂主钱昱、金冬新、奚南容都是最近一代杰出的人物,具有极高的地位。
一大内堂,当然是刑堂了,这也是胡俊荣核心力量了。
里面自然是高手如云,薛昱珍虽非是刑堂正堂主,只是副堂主,却是第一战将,可所谓名动三省武林,此人脾气刚猛,稍不中意,拍案而起,杀人如同草芥,敢打敢杀,这胡俊荣的天下,三分就由此人。
若是杀得,虎豹盟必锐气折半,以后不敢有违新襄公赵家的号令。
当然,新襄公贵为公爵,位高权重,动用公府甲兵以及官府力量,自然可轻易灭之,但是就违背了这个世界,由武功形成的潜规则,以后麻烦多多,并且,也会使控制范围混乱,给了外人可趁之机。
现在若能这样解决,当然是最好了。
新襄公听了,也不由扪髯,带着欣然的声调说着:“如此甚好,你既计略已定,那就行之罢!”
不一会,事情说完,刘秋宏就恭谨退下,等出了大殿,出了一门,就有门外剑手恭恭敬敬行礼,然后跟随之,等连出三门,身后就已经集了三十个剑手。
刘秋宏转到了东处,就进得了一处小殿,入内,美丽的丫鬟迎接而出,他就问着:“情况怎么样?”
一个侍女回答地说:“一月以来,此人都居于园中不出,读书教文,吕家二小姐拜访过一次,引以为奇,也随之读书。”
想了一下,他令人磨墨,亲笔书写一信,言辞和缓,但是意思却非常明确:“请君为我诛杀薛昱珍。”
下午时分,小楼之外,天边滚来了团团乌云,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雨点连成了线,“啪啪”的连绵声,抽打着地面和小楼,水气飞溅,迷潆一片。
小楼有上下二层,八个房间,最靠东的,就是“鸣雀堂”,书架上千卷书,还有数个书案,四个少女坐在上面,认真写着。
却是萧安宁、吕雅、吕蕊,还有六竹。
有侯家之女,有自己女儿,还有侍女,可所谓贵贱不分,外人见得必叹息,可是方信却处之坦然,就算侯家之女,又如何?
方信一一扫过。
萧安宁的字体,妩媚清丽,风致翩然,显是下了点功夫。
而吕雅和吕蕊,写的字,却专谨古雅,大有气度,方信不由看了两眼,论书法,这两个丫头,还在萧安宁之上。
六竹的格局最低,虽然字迹蝇大,笔画繁复,清晰无比,但是却没有那种“气”!
每日上午,练剑,下午,读书。
方信把书架上的千卷书一一读过,就从中挑选出数本,来传授给女儿和其他便宜听众。
一个月来,讲完了一本《正论集解》,微言大义,又能解得真趣,吕雅和吕蕊听得一课,就每天前来,一副非常佩服的样子。
六竹很聪明,没有人专门教过她识字,是她在伺候之余,静静地看,静静地听,才获得了这等学识,现在能得专门传授,也使她分外用心。
这几天,已经在读《庄子》,正读到“说剑”这一篇,由六竹来颂读,她的声音清脆如铃铛,洒在殿中。
庄子入殿门不趋,见王不拜……曰:“臣之剑,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
王大悦之,曰:“天下无敌矣!”
庄子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剑……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
王曰:“天子之剑何如?”
庄子曰:“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此天子之剑也。”
文王芒然自失,曰:“诸侯之剑何如?”
庄子曰:“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此诸侯之剑也。”
王曰:“庶人之剑何如?”
庄子曰:“庶人之剑,蓬头突髻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今大王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
方信默默听着,眼神淡远幽深,等她颂完,才说着:“这三剑,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谁优谁劣?”
诸少女都是大讶,这等经典,早有论断,这个问题极是奇怪。
吕雅和自己妹妹看了一眼,说着:“先生,天子之剑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诸侯之剑如雷霆之震,比起庶人之剑,自是优之。”
“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吕蕊也回答地说着,她是侯家女,自然知道里面区别。
萧安宁自然知道父亲不会说得虚言,一时间想不明白,就不开口说话。
方信笑了笑,示意两女坐下。
方信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就说着:“那我为汝等说法!”
“庄子当年,说三剑时,其人是谁?”
“先生,是赵文王。“吕雅又举手回答地说着。
这话一出,萧安宁就“啊”的一声,明白了,她带了点激动地说着:“父亲,我明白了,当年庄子说剑,说天子剑时,文王芒然自失,说诸侯之剑时,才善之,而说庶人之剑后,文王不出宫三月,剑士皆服毙自处也。”
“此是地位和力量所定,赵文王不得天子之剑,也不得庶人之剑,与他而言,诸侯之剑,方为上善。”
“天子以天子剑为善,诸侯以诸侯剑为善,庶人以庶人剑为善,其并无优劣,唯在于自处何境。”
诸女隔案对坐,见得萧安宁如此而谈,吕雅吕蕊眉头微蹙。
方信却连连点头,对女儿的话很是赞赏,说着:“甚善,所以圣人之道,随世而移,及其身,随器而生,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宜的。”
当下,又对着吕雅吕蕊说着:“就如你等二女,是侯家女,我却觉得,庶人之剑,对你们最是适宜呢!”
吕雅和吕蕊对视一眼,说着:“愿闻先生之言。”
“天子之剑,姑且不说,学了也没有用,这点你等并无异意吧?”
诸女都是点头,不敢多言。
“这诸侯之剑,实是用人之法,集众人之力而凝,决之如雷霆,按照道理来说,你等侯家女,可使这法。”
“可是,你等是侯家女,不是侯家子,在父家,在夫家,几时轮得你们来决此剑了?虽享富贵,并无大权,无非随波逐流之花罢了,再说,就算是侯家子,也不是谁都有权掌这诸侯之剑,如是锋芒露出,只怕反而不得善终。“方信淡然而说。
两女听得此言,深深变色,开始不忿,仔细一想,却战栗而惊,其实诸侯之剑,大到千万人,小到十人,都可以使,但是这个“锋芒露出,只怕反而不得善终”,却大是震动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