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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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蒸干的水池中央凹了下去，裂开了一个直径两米的洞口。于此同时在底下四十米处，一座铜制雕像的基座也同时打开，并弹出了一块屏幕。59：59？？59：58？？59：57……

五十分钟前，端木终于在一间密封实验室中找到了储存液氮的高压容器。为了保证自杀效果，端木决定将液氮冰封的重点集中到身体的上半部分。

抱着液氮罐，端木不自觉的开始缅怀短暂的一生。从小是孤儿，不过还好并没有太多的坎坷，日子过的很平淡。记忆中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拳上，而之所以选择习武，并非端木从小就有一颗侠义的心，而是为了能少生病，能够在孤儿院本就不多经费中省下药费。

平淡的小学，平淡的初中，平淡的高中，他甚至没有打过一次架。18岁他终于走出了孤儿院。

相比同龄孩子而言，孤儿院出来的端木有着天生的危机感。可能是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端木的心志很坚定，并没有被大学中各色的诱惑俘虏。一如既往的勤奋努力，于是在所有大学毕业生都叫喊着就业难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然而，好日子就在他刚开始时就结束了。此时的端木将要做的是抱着一罐液氮准备自杀，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端木很想留点遗言，可想了想却不知道留给谁。

猛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一个邪笑的巫毒娃娃和淡淡的巧克力味。

“好吧，既然想起了你，那如果有来世我会去找你！”说到这里端木停住了，去找她干什么？

报仇？应该是吧！

手上的皮肤开始变得灰白，端木知道自己还是“人”的时间不多了。

在几十公里外的那座铜像下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倒计时00：15一枚导弹从水池下点火升空。

倒计时00：10端木拖着一张椅子走到了墙角。

倒计时00：05放在阀门上的右手开始用力。

倒计时00：01城市的上空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倒计时00：00大地之下潜藏的怪兽开始了咆哮。

身处地下室的端木刚刚扭开阀门，就在巨大的冲击波中失去了意识。

七

“两颗标准当量的核弹在A市爆炸。核对之后确认不是我方核弹。”

爆炸发生十分钟后，报告就已经摆到了总统的面前。这无异于狠狠的抽在他脸上的耳光。在他刚刚否决使用的核弹之后一个小时，就有两颗核弹在那里爆炸。

而这两颗核弹是如何进入美国领土，又是如何爆炸的？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理论上讲，能够进入美国本土，就有可能到达美国任何一个地方。如果这两颗核弹是在华盛顿爆炸那后果将如何！

这样猜测并不夸张，所以CIA，FBI，NSA，DHS的头头们毫无疑问的要承受总统充满怒火的目光。几位大佬一脸铁青的带着随从离开了。可以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四个部门十几万雇员都会十分繁忙。

核弹之所以可怕，除了瞬间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极度高温之外，最令人生畏的是核爆之后留下的可怕辐射。理论上一片纽约大小的辐射区需要37年才能重新长出植被。实际上因为一些环境因素影响，这个时间会短一些，但是恢复植被并代表人类能够适应生活。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核泄漏之后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虽然那里已经重新长满了植物，但仍旧是一片人类禁区。那里的动植物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曾经有人发现了近半米长的蚯蚓和体长四公分的巨型蚊子。

医院的地面建筑已经全部化作废墟，而地下一层也被严重的破坏。而端木所在的是一件全密封实验室，埋在墙壁中的金属框架虽然严重变形并且多处破损，却奇迹般的没有完全坍塌。墙角一处空间一个人蜷缩着，在他身旁一罐液氮正在断断续续的喷吐着。周围的一切都已被白色的霜花覆盖。

A级清洗并没有能够阻止丧尸的蔓延，或者说A级清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阻止丧尸的蔓延，而仅仅是附带。超级电脑的计算并不准确，核弹并没有能完全阻止丧尸的蔓延，仅仅延缓了这个过程。

就在2012年的圣诞节，有史以来最强烈的太阳风暴降临地球，所有无线通信和网络全部瘫痪，三分之一的卫星失去联系。

突然变成瞎子和聋子的人类，对丧尸的降临丝毫没有准备。抵抗只持续了一个月，各地就开始相继沦陷，2012并非地球的末日，而是人类的末日。

核爆后一个月。

经过了丧尸和核弹的洗礼之后，这片土地彻底成为了生命禁区。已经看不出原貌的废墟，到处都是扭曲变形的钢筋。放射性尘埃随着风四处游荡。除了风声，这里一片死寂。

直到，一只手，一只右手，一只从瓦砾中伸了出来的右手，打破了这里的死寂。铅灰色的皮肤，紫黑的指甲，这是丧尸的标志。这里曾经有成千上万和他一样的手，但现在这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强烈的辐射即使是丧尸也无法承受，说到底他们也是生物，是异常状态下的人类。

丧尸的本能让那些没有在爆炸中死亡的丧尸都远离了辐射区，没有能力离开的都变成干瘪的尸体。这里根本不应该出现“活”的丧尸。

手的主人一点点的从地里长了出来，所有阻碍生长的东西统统都被蛮横的丢到了一边。二十分钟后，手的主人终于艰难的完成了生长的过程。灰白的头发，铅灰色的皮肤，紫黑的指甲，干瘪的身体就如同一具刚刚出土的人体标本。身上与其说是衣服，到不如说是挂满了布条。赤着双脚，看起来鞋子并没有和他一起从下面长出来。

丧尸直愣愣的站着，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过了很久丧尸终于忍不住狠狠的喷出一个字：“靠！”

端木很幸运！这点毋庸置疑！端木现在也这么想，不过幸运之前还有一个前缀，该死的幸运！

幸运一，医院距离爆炸中心有将近二十公里，而端木最后坐在了墙角，全金属骨架支撑最牢固的地方。所以他没有被压死。

幸运二，液氮罐虽然打开却没有正对端木的身体，而这间屋子里又不止一罐液氮，于是极短的时间里这间屋子，或者说这间屋子的废墟，降到了极低的温度。端木身体的丧尸进程无限接近停止。

幸运三，人体对丧尸病毒就如同平民与武装到牙齿的战士一样，毫无抵抗之力。如果光是暂停没有用，解冻了之后还会继续丧尸化。于是幸运三降临，核爆之后的辐射到了，这些辐射能够导致细胞乃至基因产生变异，本来能够杀人的辐射变异，此时却让端木身体内的细胞产生了变异，从而拥有了抵抗的能力。

冷冻状态下让病毒和变异细胞质之间的战斗被无限放慢，从而才让作为战场的端木的身体没有崩溃。最终，端木在一个月后醒了过来。

这就是那该死的幸运！

披着一身的布条，端木行走在曾经的公路上，一路向北。

身体虽有明显的丧尸症状，但意识清楚思维清晰，这明显和那些傻乎乎的丧尸不同。身上的做人的时候留下的伤口基本都已经愈合。就连肩胛骨上的洞都已经闭合了。头发变成了灰白，乱糟糟的顶在头上，最长的都已经过肩，指甲也足足长长了将近一寸。

手脚的掌控力明显下降，就是一个瘸子都比他现在走的快。似乎失去了痛觉和大部分触觉。力气却没有变小，还有了不小的提升，变化的还不止是肤色和外形，指甲的硬度已经达到可以在水泥表面留下痕迹的程度，而脚掌更是可以在钢筋水泥的废墟中穿行无阻毫发无伤。

再失去了大多数感觉之后，唯有一种感觉被无限强化，饥饿。在无比强烈的饥饿感的驱使下，端木不由自主的开始缓慢的移动。

头顶是低沉的阴云，脚下满是废墟，端木一时有些茫然。不过这个时候丧尸的本能起了作用，跟着身体的感觉端木开始朝着核爆中心的反方向移动。

八

马萨诸塞州，位于美国东北部，比邻大西洋。受球变暖影响，这里的一月本应该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现今却阴沉沉的毫无生气。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徒步走到天黑，端木依然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生物。丧尸的身体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感觉不到疲惫这一点就适合长途徒步旅行。

周围倒塌损毁的建筑物越来越少，汽车越来越多，端木猜测自己已经远离的爆炸的中心。什么样的爆炸能够影响这么大的范围，端木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虽然内心一直提醒他，这不可能。但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核弹！

强大的冲击波，高温，还有最恐怖的核辐射。按照医院的损毁程度，距离核爆中心一定不远，自己100％已经感染了恐怖核的辐射。

沮丧过后，端木就将辐射的事丢到脑后。以他现在的状况，还能糟糕到那里去。

借着最后一缕阳光，端木看到路边的一块倾倒的指示牌上写着：“剑桥，距离124公里”。

路旁有一个加油站，虽然没有疲惫感但出于曾经做人的习惯，端木还是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没有电源，一团漆黑。借着时有时无的月光端木四处查找，结果没有找到一点能够缓解饥饿的东西。看痕迹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光顾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加油站后有一间员工休息室，在这里端木意外的找到了一件连体的深蓝色帆布工作服，虽然有些油污，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件衣服。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水。端木自嘲的想到，可能自己是唯一一个，因为没水洗澡而遗憾的丧尸。

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端木终于在天亮前让自己睡了一会儿。这一睡噩梦连连，醒来时一脑袋的冷汗，精神反倒不如睡前时好。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起码端木知道了，丧尸也是可以流汗的。

末日中，如果不能苦中作乐，那也许明天自己就会把自己逼疯。

再说这点发现真的很重要，这说明一点起码丧尸的身体不是没有新陈代谢的，也并非“尸”的那种完全停止，只能等待氧化腐烂。也就是说端木现在还活着的不止是意识，他的身体也是活的。

想通了这一层，端木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心情好，似乎运气也会跟着好起来，四处溜达的端木在加油站的后方找到了一个自助洗车房。没电当然是不能用了，不过这里有水，在美国自助洗车用的都是循环水，这样节水又环保，关键是有一个独立的蓄水池。

反正左右无人，端木就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露天的冷水澡。

三十分钟之后，端木鼓足了勇气，站到了镜子前面。

镜子里出现的这个人看着有那么点陌生。首先看到的是一头盖过下巴的灰白色头发，拨开头发露出了一张精瘦的脸，肤色铅灰看起来好像很结实，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淡，总体来说除了肤色和眼睛之外端木的变化不大，就是比之前瘦了几大圈，皮下脂肪通通消失不见了，留下了一副骷髅一样的身体。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端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在医院里，死在他手上的丧尸也有几十，凭良心说这些丧尸真的太难看了。如果真的变成他们的样子，端木今后也就只能远离所有可以反光的东西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饥饿，可看着自己单薄的完全可以被风吹飞的身体，端木还是决定继续前进寻找食物。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经过再次仔细的搜索，端木还发现了意外收获，一顶帽子和一个只有